妙谈“隐秀”中的意蕴之美
2019-12-16刘文颖
【摘要】“隐秀”论是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提出的重要创作论,“隐”,即“文外之重旨”,分语言表层和深层两层意蕴;秀是“篇中之独拔者也”的警策突出,通篇主旨围绕“隐”与“秀”二者的共和与分离、对立与统一,在意蕴建构中的审美意趣。重点体现在艺术、文学创作中的和谐之道,“隐秀”的整体推动性及对情感的融汇、共鸣作用。
【关键词】隐秀;和谐之道;对立统一;情感融汇;意蕴之美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一、背景
《文心雕龙》是一部关于文学创作和文学理论的文论著作,以其丰富的内容和完整的体系著称于世。而“隐秀”论的提出则是刘勰哲学理论与文学理论的一次完美合璧,对当时的文学思想核心问题做了一次全面的总结与提炼。因此,《文心雕龙》及其衍生出的众多篇章内容自古以来就是众多学者探讨、研究的对象,而随着新时代的到来,文学领域和艺术领域都在进行漫长而曲折的改革,对其“隐秀”思想的革新也在不间断地进行着。
刘勰将所有文体及有关创作的、从构思到各种表现手法、鉴赏品析论述详尽,饱含着博大精深的文学内涵和思辨光彩。《隐秀》作为《文心雕龙》中关于创作方法的章节,虽遗憾的是《隐秀》所流传的仅为残缺篇章,不过却丝毫不影响各界学者们乐此不疲地进行研究与论述。
二、“隐”与“秀”的解读与营造
“隐”之所谓“隐”,如同我们当代解读“含蓄”之意相似,深奥却不晦涩,婉曲却不藏匿。刘勰所说“隐”,要有“文外之重旨”“义生文外”,而“文外重旨”之“重旨”及“复意”均指“隐”背后,文章字面背后所包含的多种情感与观点。不难发现这与“意在言外”十分相似,例如河川之中蕴藏着宝珠和玉石,温稳中不张扬,却耐人寻味,暗自发出潜在的光芒。无论是文学或是艺术领域,这种“隐以复意为工”无非是提倡各种丰富的含义。文中有“隐”,就不会一泻而下、平铺直叙,而多了细细品味的意境之美。有“隐”却不阻,更多了耐人寻味的参与感和恍然大悟的惊喜感,还增添了妙趣横生的余味。由此可见,自然形成的巧妙,就如草木闪耀着光华,由修饰文辞而造成的美好,就像丝绸染上了红绿彩色。大红大绿染成的丝绸,颜色很浓而过分鲜艳;光华闪耀于草木,颜色浅淡而光彩明丽。含蓄的篇章之所以能照亮文坛,独特的秀句之所以能光大艺苑,就是这个原因。[1]
艺术思想层面的“隐”不难理解,我们在艺术创作的同时不能过分平均、过分袒露,增加一些丰富的意蕴,内敛而不藏匿,为观者提供极具参与感的观赏体验。而在平均主义中,如何能做到“隐”而不“阻”呢?多数人明白了“隐”的奥秘,却将作品和过程变得晦涩难懂,自认为高深、难以参透就能算“隐”的美感。其实不然,文萃精髓之所以为经典,难以逾越,主要是因为它们直通人心,而不是坦坦荡荡地表达情感意蕴,通常是隐喻在某一处,自然而和谐地融汇在一起,如同草木丛中的鲜花一样闪耀着光彩,给人以共鸣之情。
何为“秀”,其实很简单,其是“文中独得拔筹”的文句,其基本上秉承着通篇的警策的说法而来,显然这与后世的“警句”相近。我们认为这是对审美意象外化在作品中的一种形象的表述。古今中外一切优秀的作品,无不是将客观物象经过审美的观照、陶钧之后,内化为审美意象,而胸中的审美意象再经过艺术语言外化到作品中。[2]
在艺术创作中,“秀”的意蕴就更显得珍贵,如同点睛之笔一般,作品的出彩之处不宜多、不宜杂、不宜混,但一定要是群峰中的首峰、众艳中的头彩。为何独拔的“秀”可流芳百世,重要之处也是因为其珍贵,不多一分、不少一毫,恰到好处,整体和谐而默契。形式与内容的契合正是难易之分,如何协调和规划好作品的头彩,是一门亘古不变的课题。“秀”因“不荣”既有别于“华”又有别于“荣而不实”的荣,是华丽闪耀就是“秀”的真谛吗?显然不是,在审美意趣中,“秀”的意蕴就不止局限于表层含义了,在升华至人文情怀与哲学思辨的方面,我们追崇“秀”,但要把握“秀”的度。逾越了“度”的界限,那么就会失衡,失衡之后,整体就不协调,就违背了和谐之美的原理。为什么中国思想讲究以和為贵,和谐自始至终都是审视作品的标准之一,只有在协调整体的基础上追求“隐秀”的美学原理,这样的作品和思维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精粹。
很多时候,我们尝试从人格美学的角度去探索“隐秀”,称量事物轻重却不显露,“隐”于天下的理想人格之中,拔筹于现实的关键境遇之中。君子常言徘徊人间可隐可现是行正道,但若无“隐”何来“秀”之笔。观察世间万物,“隐”能致“显”,让微小事物覆辙宏伟之谈,让幽微之情拨于高耸斗云之间,但隐不代指晦涩,涩味出现在纠缠、纠结、粘连之情中,不应该用拖沓的目光去欣赏物象,不应该以“晦塞为深”偏颇之眼去打量世界。如何用意尽情深之感去阐述观点,而不是过于惯性地夸大华丽辞藻去修饰,对待艺术之情恰如其分,不哗众取宠,不刻意掀起波澜,不雕削取巧,而是去细品情感,温故情怀,怠时而又心满。
三、“隐秀”中的对立与统一
“隐”与“秀”在作品中多半共同出自于曲折之处,十分微妙地相生相伴。有人谈论,“隐”处即“秀”处,二者的对立与统一完美诠释了戏剧性的特色效果,艺术作品中极具魅力的点即刻呈现,是多样繁花一般的思绪交织在一起之后产生的,它让人听了惊心动魄,像号角发出嘹亮的声音。要想出彩,“秀”和“隐”都是必须的,就像江海因为源自庞大的源头才能产生众多支流,就像树木因为其错综复杂的根茎才能如此强壮茂密。艺术创作亦是如此,在丰富元素的组成之下,虽蕴藏深远,但细品之下必定有“嚼劲”。从表面来看,这无疑是一种意象的释放,但实际上需要作者通过种种意象造成的混合逻辑关系来进行深入的构造。观者需要真正去了解作者想表达的情感,才能精练地提取出精华之处。
在艺术创作中,所谓“山外之山”“水中之水”“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这些显然都要求突破现存且有限的“象”,表现出一种“景气相融”“虚实相称”的意境之美,从而体现出自然中油然而生的气韵生动之感,再去呈现作为宇宙之间我们的本体和生命。我们不能只看到创作中的“秀”,还要细品其中的“隐”,才能领略其无穷意蕴与韵味,从而大大提高我们的参与度和投入感。有人拒绝纯粹的绘事图色的“秀”之美,其实尚可理解,秀拔之美常常带有一股凤毛麟角的乏味感,我们时常强调“珠玉伏潜,润色取美”的关联和对比,这恰巧是“隐”与“秀”的共同宗旨,主观与客观的融会贯通,人造美和自然美的交融互汇。不难理解,“隐秀”作为一种艺术与审美共存的原则,关键就在于以可塑、可感、可触的一种艺术形象来展现其深层次的含蓄的意蕴。这样一来,就顺利地突破了“隐秀”的字面意义而产生了一种文外重旨之情。“隐秀”的对立统一,是隐深与敞亮的统一。“隐”需要依赖“秀”才能体现其存在,而“秀”的生命力则需要有深居其中的“隐”的帮助。“隐秀”通过对有限的外在物象的自然描写来表达其文辞深处厚重丰富的内涵,这样的搭配是外形与内涵交互统一的哲学思辨的产物。“隐秀”看似矛盾,实则相辅相成,这正体现了刘勰的隐秀美学观——和谐之道。[1]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隐”的范围是整体的、通篇的,而“秀”的范围却是局部的、特殊的,故有“隐篇”“秀句”之说。那么,二者的对立面岂不是出现失衡的状态?其实,“秀”之论也作用于整体效应,作品整体的鲜明生动性,因此,我们常以艺术思潮中的“拔秀”与“显秀”来自我协调、自我革新。内在的含蓄之美使文章内涵丰富,蕴藉生动;外在的秀拔之美使文章警策突出,韵味无穷。“隐”之美和“秀”之美相互协调,共同构成了文学作品“隐秀”的艺术效果,具有深厚的美学意蕴。[3]
四、结语
刘勰此篇“隐秀”之说,在中国乃至世界的文学、艺术各界领域都产生了不容小觑的影响。在艺术的创作意境中,大多数人难以权衡“隐”与“秀”的分歧与统一,难以融会贯通其中的奥秘。然而,在形式美大肆泛滥的时代,直抒胸臆、争奇斗艳的浮躁之作横行,“隐秀”在文学创作和文艺作品的创作中都已成为最好的风向标,刘勰叫人敛起心性,以复意为工,创作更耐人寻味的作品,每一处的描绘都应是沉淀之后的情感迸发,却不应是过分平均,是情之所至、心之所归,是最真实的叙述和最诚实的情感流露,真实并且雅俗共赏,为观者提供难以逾越的观赏体验。
参考文献:
[1]陈静.“隐秀”的美学反思[D].四川:西南民族大学,2011.
[2]郑铁生.《文心雕龙·隐秀》篇关于意象建构的审美规范[J].嘉应大学学报,1999(2):45.
[3]孔楠.“隐秀”之美[J].重庆科技学院学报,2011(22):90.
作者简介:刘文颖(1995-),女,汉族,湖南郴州人,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17级在读研究生,硕士,研究方向: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