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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向蓝天的云南航空事业
——写在昆明长水国际机场通航之际

2019-12-16李晓明史亚黎

云南档案 2019年8期
关键词:卢汉昆明空军

■ 李晓明 史亚黎/文

(上接2019年第7期第34页)

第三章:新生篇

云南空军大起义

抗日战争胜利后,中国爆发了内战。1949年12月,国民党蒋介石集团在大陆的统治已呈全面崩溃之势。在中国共产党的争取和影响下,时任云南省主席的卢汉将军为“顺应全滇父老的要求”,让三迤大地兵不血刃地回到人民的怀抱,以召开军事会议为名,在昆明翠湖边的“卢公馆”扣下了到会的国民党第八军军长李弥,第二十六军军长余程万、空军第五军区副司令沈延世以及国民党保密局(即“军统”)云南站站长沈醉等10多人。国民党西南行政公署最高长官张群也被软禁在昆明(后于12月11日被卢汉放走)。

12月9日晚10时,五华山上竖红旗,卢汉正式通电全国,宣布昆明起义,成立了以他为主席的云南临时军政委员会,“竭诚欢迎解放军大军入滇接管”。当时,国民党残部集中了20多架运输机,“急急乎若丧家之犬”,由四川成都新津机场空运中央各部官员及其家属,到昆明巫家坝机场中转后飞往海南岛,再去台湾。在卢汉将军“机场飞机一律不准起飞,来的飞机可以降落”的一声令下中,正待起飞和陆续飞来的10架“C-46”运输机(第二天被国民党空军总部部长蒋绍禹等人妄称到机上取东西,骗过机场守卫部队,劫机一架逃走),两架“弗利特”初级教练机,一架“A-6”中型教练机及其他几架待修的飞机,被全部扣下。刚乘飞机到达昆明的“军统”大特务周养治,“窜入市区后不久”的徐远举等人,在“事先毫不知情”中,也措手不及,“悉数被擒”。卢汉将军派出进驻巫家坝机场的部队,迅速接管了被扣下的飞机和机组人员(有的飞机后来被用于支援向西藏的进军)。

巫家坝机场被接管后为加强管理和保卫工作,立即严格规定:“任何人员和车辆进出通行,必须持有特制的‘红色通行证’,否则概不放行”。同时,云南临时军政委员会开始着手组建起义空军———在电请正从“两广”赶来的人民解放军二野首长同意后,于12月13日成立了昆明机场司令部,任命张有谷、郭佩珊二人分别担任正、副司令,宣读了卢汉的手令,号召所有在昆明的云南地方空军和国民党中央空军人员,共同参加起义,维护机场秩序,保护飞机和各种航空设施的安全。

张有谷1941年担任空军第三路司令时,被蒋介石以莫须有的罪名“撤职查办”,排挤回云南。作为一名从云南航空学校第一期飞行科毕业后一直在中国空军服役而资历很深,颇负众望的老将,张有谷在国民党空军中有很高的威望和很大的影响力,不少人皆为他的“弟子”。郭佩珊则是中共云南地下党组织通过卢汉的关系派往机场司令部的代表,他的“传奇”经历已为很多人所知。由他们二人担任正、副司令,可以说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因此“振臂一呼,应者云集”,无论是云南地方空军人员还是国民党中央空军人员及在昆明的“两航”人员,纷纷表示愿意追随卢汉将军起义,回归新中国。

昆明巫家坝机场司令部的成立,标志着云南起义空军正式组建而成。这时,昆明保卫战开始打响。为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情况,所有空勤任务统由司令部直接指挥,下设防空作战组、人事组、总务组、经理补给组、秘书室、防空情报所、飞行管理室、汽车修理所和粮服库等各个专门机构。张有谷,郭佩珊要求大家各司其职,严守岗位,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并且通令全省境内的国民党空军起义人员一律到昆明登记报到,听候命令(最后登记人数共为2023人)。巫家坝机场由此进入了紧张的临战阶段!

笔者要强调指出的是:云南空军大起义时,除张有谷担任了起义空军司令外,原云南航空学校第一期飞行科学员刘重伦、李嘉明,第一期机械科学员张巫兹,第二期机械科学员刘人淑、王鑫元,第三期飞行科学员惠群、林扶胥,分别担任了机场司令部秘书室主任、防空情报所所长、人事组组长、总务组组长、粮服库库长、飞行管理室主任和汽车修理所所长。另有第三期飞行科学员朱晴波,第四期飞行科学员林维清、马肇元、孙伟炎等人在昆明保卫战前后,分别被委任为保山航空站站长、沾益航空站站长、云南驿航站站长和陆良航空站站长,形成巫家坝机场的卫星站,互相呼应。

云南航空学校如此之多的学员参加起义,反映了他们从北伐、抗日战争直到昆明起义时,追求正义,向往光明的一贯行为,在新中国成立之际,成了一支不可多得的起义空军。

向敌军空投传单

卢汉将军宣布起义的消息震动了正在仓惶而逃的蒋介石集团。国民党空军副总司令王叔铭当时正由海南岛的三亚机场,指挥北端海口机场的飞机向台湾空运。他在12月14日下午派飞机到昆明上空撒发传单,威吓起义政权,必须将扣下的国民党军政要员和飞机、机组人员全部放回台湾,否则就将昆明夷为平地。

第二天,国民党果然派出两架“B-25”轰炸飞机飞临昆明上空对北门外营房、五华山和省政府所在地进行轰炸,轰炸的重点目标之一就是巫家坝机场及被扣下的飞机。

由于云南临时军政委员会早已采取保护措施,提前对飞机作了伪装。所以,在敌机轰炸时,巫家坝机场上仅有两架飞机的机翼被破片炸伤,其余的飞机则完好无损。张有谷,郭佩珊当即决定受伤的飞机暂不转移,以迷惑敌机不再轰炸机场。

敌机这次轰炸飞走后,昆明城流传开国民党第八军和第二十六军马上就要攻入昆明,一时满城风雨,人心惶恐。卢汉不得已放走了李弥、余程万等人,希望他们回去后阻止国民党军队的进攻并且响应起义。12月16日,卢汉又指示起义空军派出“AI-6”飞机到昆明近郊的大板桥第八军阵地空投传单,呼吁他们“晓以大义”,向共产党靠拢,放下武器,拥护起义,听候改编。这一着刺痛和激怒了国民党集团,此后敌机连续轰炸了五华山等地,光复楼中弹一枚,击穿屋顶后落到客厅的沙发上,幸好没有爆炸,后由张有谷带领几名军械人员加以撤除销毁。

反轰炸沾益和蒙自机场

李弥等人被放走后,不但没有阻止国民党第八军等部的进攻,反而率领部队向昆明大举反扑。在日趋激烈的昆明保卫战中,起义部队和昆明人民面对敌人从陆地的进攻和空中的轰炸,由于防空火器不能对敌人产生威慑作用,起义空军又无战机可用,更是造成了敌机空袭和轰炸的有恃无恐。国民党军队一度打到了巫家坝,机场多次被炸,险被占领,形势异常严峻。

危急时刻,刚成立的昆明机场司令部一面紧急命令将一些飞机隐蔽到旁边关上村落的树林里,一些飞机向保山等地的机场进行转场疏散待命(后有两架“C-46”运输机在保山机场被炸毁,幸无人员伤亡);另一方面为变坐以待毙为主动出击,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经报告卢汉同意后,组织有关人员协同一致,克服种种技术上的困难,连夜迅速将一架“C-46”运输机改造成简易轰炸机,在机舱上安置上了一个炸弹装置(即用一块光滑的厚木板,两侧以木板加固后形成可装入炸弹的梭糟。投放炸弹时提起梭糟里形成一定的坡度,使炸弹从已打开的机舱内梭出去),对敌人实行反轰炸。

12月17日上午,云南起义空军以李加谊、古江为正,副驾驶员和投弹手刘光汉等8人,驾驶着这架“轰炸机”,从昆明巫家坝机场飞往被国民党占领的沾益机场,执行首次轰炸任务。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进攻计划,经过改造的这架飞机拆除了一些设备,虽然减轻了机身的重量,提高了飞行速度,但在千米以上高空的强劲风力中飞行,显得格外颠簸。加之飞机上缺乏必要的安全防护措施,万一出了事故,机毁人亡,后果不堪设想。然而,机组人员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们用两块牢实的帆布做安全保险带,一头拴在机舱内的大梁上,另一头用活动铁扣紧紧地扣在腰部和保险带上。当飞机凌空进入沾益机场时,驾驶员按铃发出信号,投弹手做好投弹准备,当飞机降低高度来回于跑道上空后,呈稳定的平直飞行,以便投弹手进行瞄准,当驾驶员再次按铃发出信号时,全神贯注的投弹手立刻将飞机上装载的12枚炸弹全部投下,然后驾驶员猛的一拉机头,飞机腾空而起,只见目标命中——跑道上冒起黑烟,机场上一片火光,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的国民党守军被炸得魂不守舍,四散奔逃,混乱不堪。

轰炸沾益机场旗开得胜,首战告捷。云南起义空军驾机返航后,又于当天下午乘胜从巫家坝机场起飞轰炸蒙自机场。由于他们在轰炸沾益机场时已取得成功的经验,驾驶员与投弹手通力合作,配合更为默契,所载的炸弹对机场跑道投掷的命中率和精确度大为提高。第二天(即18日)下午,他们再次轰炸了蒙自机场。机场跑道两次被炸后在短期内不能供飞机起降使用。

云南起义空军对沾益和蒙自机场的轰炸,犹如神兵天降,“釜底抽薪”,既缓解了敌机对昆明的空中威胁,又使其一时无法运输兵员和补给物资,后援几乎完全断绝,极大地震撼了国民党残军,打乱了他们进攻昆明的战斗部署,也从战术上截断了敌人自空中撤逃的退路。为人民解放军二野四兵团(全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第四兵团)后来进行滇南追歼战并活捉从台湾前来督战的国民党陆军副总司令汤尧,赢得时间,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远程奔袭西昌机场

在轰炸沾益机场和蒙自机场后,昆明机场司令部作出一个果断的决定,仍以李加谊、古江为正、副驾驶员,刘光汉等人为投弹手,驾机远程轰炸(四川)西昌机场,出奇制胜。

当时,西昌机场作为国民党企图扼守大西南腹地的主要据点之一,与海南岛,台湾之间飞机来往频繁,保持着密切的空中联系。机场由败退而来的蒋介石嫡系胡宗南残部严密防守,对空火力很强。因此,这次远程的轰炸,虽然任务艰巨,但对于瓦解西昌敌人的军心,摧毁其战斗意志,意义非常重大。12月19日,经过周密的部署和充分的准备后,云南起义空军的飞机在飞行途中以云层为掩护,摆脱了一架敌机的纠缠后,开始校正航向,朝阳光灿烂的西北面飞去,在即将抵达西昌上空时,用电台与地面机场联络,敌人还以为是自己的飞机来了,连忙摆好地面标志,示意降落,并派出小汽车准备接应机组人员。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间,飞机用下滑轰炸的方式,从3000米的上空降低到500米的高度上,对准跑道呼啸而过,将炸弹分三批投下,全部准确命中跑道等多个目标。茫然不知所措的敌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迎来的飞机竟以炸弹“回敬”自己,更没有想到轰炸他们的飞机会是云南起义空军驾驶的,遭此突然打击,完全乱了方寸和阵角,失去还手之力,只得在一阵阵爆炸中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云南起义空军轰炸了西昌机场后,按照昆明机场司令部的指令,驾机飞向保山机场降落。不久,一架从海南岛飞来的国民党“C-47”运输机,来到西昌机场上空时,见跑道已被炸坏不能降落,掉头“返航海南岛时因油料不够迫降在广西南宁附近”,在解放军到达之前,机组人员逃跑,飞机最后被俘获,解放军向云南起义空军发来贺电。困兽犹斗的胡宗南残部在胆战心惊中不得不作出放弃和逃离西昌的打算。

至此,云南起义空军从昆明巫家坝机场起飞,一炸沾益机场,两炸蒙自机场,再炸西昌机场,4战4捷,凌空大显神威,在昆明保卫战,在解放云南和大西南的战斗中,做出了不可多得的贡献,用卢汉将军的话说:“摧毁(敌人)各个机场跑道,不仅动摇了负隅顽抗的蒋军部队,也震撼了蒋介石。”

巫家坝机场先知解放军入滇

12月23日,巫家坝机场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一架国民党“C-47”运输机在慌乱之中飞到昆明上空呼叫,询问机场塔台“昆明是否已由解放军占领”时,经塔台诱导该机降落,俘获该机及要员陆铿,这个意外的收获表明进攻昆明的敌人已经晕头转向,末日将至。

当人民解放军二野四兵团从广西一路千里大追击,于1950年1月初进入滇南飞兵直抵蒙自时,这个消息被昆明巫家坝机场司令部电台截收到敌侦察机用明码向海南岛的王叔铭发出的电报后,报告给了张有谷。张有谷向卢汉报告,卢汉开始不相信解放军会有如此神速,他估计二野四兵团大军至少还要五、六天才能进入云南。张有谷便把刚截获的电报交给他亲自过目。卢汉眼睛不由一亮,顿时激动得要张有谷通知省民政厅厅长安恩溥立即将电文印成传单,向昆明全市人民广为通告,“安定人心”。两小时后,昆明城鞭炮齐鸣,万人空巷,欢声雷动,成了共庆二野四兵团解放大军入滇的海洋。

解放军入滇后,进攻昆明的敌人“恐有腹背受敌被拦截包抄后果”,“遂急向宜良方向撤退,昆明之围遂解”。巫家坝机场于1月24日派出飞机,千里跟踪侦察夺路落荒溃逃的国民党第八军、第二十六军等部的行动。起义空军的飞机沿滇越铁路线的宜良、玉溪、通海、开远一路飞去,再继续跟踪至石屏、建水、元江等地进行侦察。他们在江川、通海至建水的上空发现敌人地面部队和大批骡马正沿公路逃窜,立即通知我追歼部队火速赶来消灭了这股国民党残军,为解放云南全境立下了又一战功。

回归新中国

星夜兼程的人民解放军二野四兵团在取得滇南追歼战的重大胜利后,挥师疾驰,于1950年1月20日进入昆明。昆明的历史从此翻开了崭新的一天。

解放军进城时,受到20万各族人民的热烈欢迎,金马碧鸡坊一带被围得水泄不通。1月22日,昆明各界群众在状元楼东侧的(拓东)大运动场载歌载舞,举行欢庆四兵团入城大会。那天,正当庆祝活动进入高潮时,云南起义空军派出两架小飞机“到会助兴”,低空散发“欢迎解放军入城”、“庆祝昆明解放”等彩色传单,引得人们翘首张望,成为大会会场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昆明解放后,张有谷(后调任人民解放军东北牡丹江航空校副校长),郭佩珊率领云南起义空军加入了人民空军的行列,巫家坝机场和云南各个机场,也由此实现了一个彻底而漂亮的大转身,回到新中国和人民的怀抱,开始了新生的起点。

志存高远的必然选择

今天,云南的航空事业绝非昔日可比。然而,我们应该也必须看到的是:如果没有90年前创办的云南航空学校再到抗日战争中创办的云南大学航空工程系,并且像传接力棒似的一直传到了新中国,对中国航空事业的大发展奠定了一定的基础;如果没有云南在抗战中新建和改扩建的52个机场,对国家的独立、民族的解放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并且夯实了云南航空事业的基石;如果没有云南起义空军立下的一系列战功,并且融入了人民空军的行列,或许将会成为中国航空事业中一个很大的缺。而从昆明巫家坝机场90年的沧桑巨变追寻而去,它于1922年创办后,作为云南第一个也是当时全国为数不多的几个机场之一,从最初的飞机教练场至抗战时中国的国际空港、亚洲和世界上最繁忙的机场之一,再到云南起义的空军机场,现在中国的5大国际空港之一,名列世界机场100强,并形成以它为中心目前云南全省有大理、丽江、香格里拉、保山、腾冲、德宏、临沧、普洱、西双版纳、文山、昭通等一批在全国各省中少有的现代化机场群,如同一个个桥头堡,推动云南从对外的末端全方位地“飞”向开放的前沿,加强与深化了同国际、国内的合作,为全省经济社会的发展做出了日显重要而不可估量的贡献,真是令人昂首感慨万千!

云南从这里飞上了蓝天,90年来巫家坝机场的一个“传奇”续写了多少精彩而又光辉的故事。它的前世今生已成为云南人一种骄傲和自豪的象征。而今,巫家坝机场迁入更大也更加现代化的长水国际机场,又牵动了多少昆明人和云南人的心?许多人在欣喜之余对它依依不舍之际,就像对搬迁后的螺蛳湾国际商贸城定位为“新螺蛳湾国际商贸城”那样,给长水国际机场取了个别致的名字:“新巫家坝国际机场”,以示对它的怀念,对它90年往事如烟的记忆。

然而,历史在前进,时代在发展,巫家坝国际机场迁入长水国际机场是云南航空事业志存高远大发展的一种必然选择。人们可以相信的是,长水国际机场必将如同一部功力更大的助推器,加速带动整个云南航空事业壮志凌云,鹏程万里,飞翔于更加广阔的蓝天之上,拥抱新的蓝天梦想,为云南人民带来新的机遇,新的希望,书写出新的更加辉煌灿烂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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