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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药神》英文系列报道的话语建构策略

2019-12-13黄冬群

宿州学院学报 2019年11期
关键词:我不是药神消息来源药神

黄冬群

漳州职业技术学院旅游管理学院,福建漳州,363000

1 问题提出

2018年7月5日,《我不是药神》在中国大陆上映,电影以其触及现实的力度和承载的社会意义引发舆论热议,口碑与票房齐飞。上映首日,票房破3亿(含点映场),猫眼、豆瓣、淘票票评分全线破9分。这部“特别中国”“特别当下”的电影引起了国内外媒体的关注和争先报道。

China Daily是中国最早的国家级英文网站,是国外媒体转载率最高的中国媒体网站,被誉为中国最有影响力和公信力的英文门户网站。它立足中国人的角度,是从中国视角向海外读者述说中国故事的重要交流平台,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中国主流社会对问题的解读。从《我不是药神》上映开始,China Daily保持持续关注,对影片票房的成功、暴露的问题、社会各层面的反馈、政府的相关举措进行了一系列的报道。从话语分析视角对这些报道进行解读,发现其中的话语秩序,对中国故事的讲述、中国形象的呈现、中国话语的传播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2 批评话语分析理论及研究现状

批评话语分析是语言学与社会学、历史学相结合的跨学科产物。批评话语分析认为,话语不是纯粹的个人行为,不是简单的言语表达,而是各种社会变量的载体,是社会实践的一种形式,有浓厚的社会意义。话语实践与社会现实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关系。话语是社会文化、权力结构和价值系统的体现,是社会现实的产物。批评话语分析的核心是“批判”,关注的语料多为负面的消极的冲突性新闻,对话语背后隐含的权力关系和意识形态进行揭露。但值得注意的是,揭露不是批评话语分析的目的,解构是建构的基础,建构是解构的目的。在社会意义上,话语是建构性的,话语实践对社会现实具有反作用,具有构建社会主体、社会关系、知识和意义体系的作用[1]。简而言之,“不同的话语建构着不同的世界。”[2]

自问世40年来,批评话语分析已发展成为语言学、社会学、社会文化学、传媒等领域的一大研究热点。截至2019年2月,以“批评话语分析”为主题词在中国知网上进行搜索,可以找到2 070条结果,语料范围很广,包括政治性新闻语篇、政府工作报告、政要名人演讲、国家形象宣传片、电视民生新闻、网络新闻、体育新闻报道、公益广告、网络流行语等。媒体领域的语篇分析占了绝大部分,且以应用型的语篇分析为主。“尤其是在高度发达的媒体技术得到广泛应用的今天,社会各领域中的特定话语无时无刻不在与其他领域中的话语互动,并形成杂糅,这一研究范式为解构隐藏在交流中的‘秘密’而提供的理论概念和分析框架更显重要。”[3]

文章选取的文本是对《我不是药神》这部针砭时弊的电影的系列报道,其中必然涉及社会的反面和不理想的地方,但文章的分析不仅直面报道揭露的社会问题,更关注语篇的积极话语建构策略,寻找希望的声音,提倡和谐的旋律。文章的分析是建立在话语实践与社会实践的辩证关系上,以韩礼德系统功能语法论为切入点,对China Daily网站中《我不是药神》英文系列报道的高频词、情态、转动词、消息来源等进行分析,从词汇、语法、语义等多层面进行细读,旨在回答以下问题:中国主流英文媒体向境外读者传达的重点是什么?根据该重点,报道者采取什么样的话语建构策略?折射出怎么样的社会形象?对读者对外交流有什么启示?因此,文章分析的目的不是为了解构而解构,而是发现蕴含的积极的话语秩序及由其建构的社会形象。

3 China Daily对《我不是药神》报道的语料分析

本文收集China Daily对《我不是药神》的新闻报道,自建小型语料库。语料库共11篇报道,23 551个字符,样本时间跨度从2018年7月5日到8月5日,跨度一个月,为报道的高峰期,可以较全面地展示China Daily对这一电影的诠释和解读。

3.1 高频词分析

高频词浓缩了报道的重要信息,是报道者表明其关注点及由其构建的话语秩序和话语模式的重要方式。通过词频统计网站Writewords (http://www.writewords.org.uk/phrase_count.asp)对自建语料库的语料进行词频分析,统计出前20项高频词(见表1所示)。

表1 China Daily对《我不是药神》报道前20项高频词统计

词汇重复是构建语料主题的重要方式。如上表所示,出现频率最高的前三个词汇是Dying to Survive (21次),price/prices(19次)和antineoplastic drugs (16次),这说明China Daily的报道主要聚焦《我不是药神》所反映的抗癌药物的高价问题,在此框架下,分析电影产生的巨大影响力,关注点多维立体,涉及研发部门(11次)、癌症病人(10次)、医药公司(11次)、医疗保险(10次)、政府总理(11次)、国务院(6次)、常务会议(6次)、相关行政部门(6次)等。报道的重点不是简单的电影票房的成功,而是从电影反映的社会痛点出发,对涉及的各个主体、各个层面进行解读,既有底层被动的癌症病人的苦痛,也有中间医药公司的苦衷、医疗保险的漏洞,以及高层政府部门的举措,展现一个社会群体画卷。面对抗癌药物高价这个问题,报道的主旨不是回避,而是积极地面对,客观地分析。这些高频词设置了基本的语料主题,初步限定了特定话语秩序构建的边界,为积极话语秩序的建构奠定了基础。

3.2 情态动词的选用

根据韩礼德的系统功能语法,“归一度是在肯定和否定两者之间作出的选择”,但是“从归一度的肯定一端到否定一端不止一种选择方式”[4]。情态是语言的概念功能和语言的人际功能之间的交叉点。情态特性传统上是与情态助动词相联系的。情态动词是对命题可能性和惯常性的判断,体现了说话者对命题的态度编码。根据情态值的差异,情态动词可分为低值、中值、高值三个量值,情态值越高,亲近性越强,肯定性越强,反之亦然。

情态动词的选择反映了说话者“在情态承诺方面的考虑”[5],高情态动词责任程度高,受众期望程度强,低情态动词责任程度低,受众期望程度也低。

表2 China Daily对《我不是药神》报道的情态动词统计

中值情态动词是居于肯定与否定之间的动词,在《我不是药神》报道中使用最多,达到46.5%(见表2),让话语生产者在传达信息的同时营造客观的印象,符合新闻报道的惯例。

例1:The commission said it will work with some other departments to further improve affordability and accessibility to urgently needed cancer drugs.[6](国家卫生委员会提出将与其他一些部门合作,进一步提高人们对急需的癌症药物的负担能力。)

例2:The administration and the enterprises reached agreement at the meeting,and the administration said it will speed up efforts so that patients can have access to antineoplastic drugs with higher quality and lower prices as soon as possible.[6](行政部门和企业在会上达成一致,行政部门表示将加快努力,使患者尽快获得质量更高、价格更低的抗肿瘤药物。)

“will”表示说话人对未来的某种推测,意愿的程度较强,国家卫生委员会和政府行政部门表明了努力的意愿,充当了情态责任承担者,但留有一定的协商余地,表示一种相对谨慎的态度,属于中等情态责任。

高值情态动词由于其义务性责任和高期待值,给读者造成较大的压力,很容易造成“压而不服”的效果,在一般新闻中使用的比例不高。但如表2所示,《我不是药神》相关报道中高值情态动词的使用却非常突出,must(10次)、need(4次)、has/had to(2次)、ought to (1次),总频率达到27.4%,尤其是must的使用,频数高达10次,突出了强烈的意愿和责任。请看下面的例子。

例3:“Measures must be taken to shorten the drug circulation process and speed up the reduction of drug prices as soon as possible,so our people can get more tangible benefits,” Li said.[7](我们必须采取措施,尽快缩短药品流通过程,加快降低药品价格,这样我们的人民才能获得更多的实际利益。)

例4:Relevant measures,decided at State Council executive meetings,must be carried out urgently,he said.[8](他说,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的有关措施必须紧急实施。)

上例中的说话者都是李克强总理,是信息的权威来源,其言语行为属于指令式(directives,命令、要求)。强势情态动词“must”的高频选用、 命令语气的使用、“urgently”、“as soon as possible”等情态附加词的配合体现了问题的紧迫性和政府的高度重视,让读者看到中国政府主动积极的态度和解决问题的决心,对言论的有效性做出的郑重承诺,塑造的形象是一个坚强有力、值得信赖的政府。

3.3 转述动词的选用

为了体现新闻报道的客观性、权威性或真实性,新闻报道常常转述他人话语。转述动词是传达各种来源的信息的重要手段,但转述动词的选用与报道者的意图是密切相关的。“描述性动词或言语行为词的选择,始终是有意义的。它往往表明被描述话语的‘语内表现行为的’(illocutionary)力量。”[9]转述动词有特殊的语用功能,按照其附加的意义可分为积极转述动词、中性转述动词和消极转述动词。转述动词的选用从一个侧面体现了新闻报道者对事件持有的态度。对转述动词意义的分析有利于解读隐藏于转述动词背后的意义和报道倾向。

如表3所示,中性意义的词汇出现46处,占比最高,达到66.6%,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前两个中性转述动词是“tell”(12次)和“say”(8次)。“say和tell是出现频率最高的转述动词,它们也是英语中最中性客观的转述动词。”[10]这些中性转述动词的高频使用体现了新闻报道理性分析、客观展示的特征。

表3 《我不是药神》语料库的转述动词数量统计

积极转述动词帮助树立消息来源的可信、可靠、坚定的形象,是建构积极话语秩序的重要辅助手段。11篇报道中,积极转述动词有20个,占比达到29%,其中14个动词的主语是政府相关部门和人员,强调了政府各个部门的积极承诺和努力作为。尤其是urge一词,重复出现了7次,且动作施动者都是李克强总理,聚焦了政府高层的重视和解决困难的决心,塑造了权威的声音,增强了可信度。消极转述动词最少,只有3个。转述动词的选用说明国内主流媒体侧重从正面进行报道,突出了社会专业机构和人士的理性分析、政府的领导行为、政府各部门的积极配合,建构了多元发声、协商寻找方案的社会群像。

3.4 消息来源主体的分析

引语或消息来源主体的选择是新闻报道者对新闻进行多面展示的重要方式。为了体现报道的客观性,报道者通常不做主观的评价和论断,而是“通过对消息来源的倾向性体现自身倾向,达到强化认知的作用。”[11]

11篇报道中,引用的消息源共有25个,主要分为官方机构或工作人员(20%)、权威专业人士(48%)、电影界人士(12%)、普通大众(12%)和其他(8%)。

给权威人士或专业机构的话语权较大,范围很广,有12家消息来源,包括诺华制药公司前产业总监、中国3SBioInc.的高管、北京汇龙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中国癌症基金会会长、中国社会科学院卫生政策研究员、北京大学经济学教授、中国研发抗肿瘤药物的公司中科院(Sinovant Sciences)首席执行官、国内医疗大数据平台yaozh.com的联合创始人、江苏Hansoh制药集团、中国社科院助理研究员。这些权威机构和专业人士从医疗实际、公众健康、药物研发成本、创新机制、专利保护、法律政策等多角度探讨抗癌药物的降价问题。消息来源多元化,多角度呈现新闻,有利于较真实地还原新闻现场,为意义的磋商建立了基础。

第二大消息来源是官方机构或工作人员,有中国国家知识产权局发言人、国家卫生委员会、国家卫生委员会、印度驻北京大使馆的第二秘书、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这些消息来源突出政府为之付出的努力和对策,政治立场较鲜明,增加报道的说服力。电影界人士和普通大众则主要从电影的角色、演员表演、观影感受方面进行阐述,基层民众的声音相对薄弱。

这是由报道的重点决定的。国内主流媒体报道的侧重点在于问题的分析和解决。通过各部门、各层次的消息汇总、碰撞,读者发现抗癌药药价问题不是简单的利益集团的利欲熏心或有关部门的不作为就解释得了的。药品研发的天价、各个流通环节的费用、知识产权的侵犯,向读者展示了问题的复杂性,也让读者明白药企、患者、药商不是简单的谁对谁错来划分的。官方机构和专业人士的言语探讨了问题的严峻性、目前的困难、已采取的措施、可能的方案,构建了权威的话语系统,让读者看到在政府强有力指引下社会各个层面积极参与、努力解决困难的画面。

3.5 消息来源明确度分析

消息来源按照明确度高低可分为明确来源、相对明确来源和不明确来源。消息来源明确度的高低决定了消息透明性的高低。报道的透明性是指“尽可能具体明确地交代消息来源的信息,消息来源越透明,报道的可信度就越高。”[12]

表4 《我不是药神》语料库引语来源统计

表4所示,11篇报道中共有93次引语,69次为明确来源,占比达到74.2%。明确来源和相对明确来源的比例达到96.8%,建立了可信度高、真实性强的话语语境,拉近读者与说话者的距离,增强感染力。

下面以2018年7月23日的报道“Charges in the spotlight after screening of hit movie Dying to Survive”为例分析消息来源的明确度对报道可信度的影响。

例5:For Zhi Xiuyi,a professor specializing in lung cancer at Xuanwu Hospital,Capital Medical University,in Beijing,what matters most for patients’ survival is not only the effectiveness of the drugs available,but their prices.

“Such drugs are usually very expensive,and I have seen patients having to sell their houses or farmland for treatment,” said Zhi,who has worked as a surgeon for more than 30 years.“In some cases,patients from impoverished regions,such as parts of Yunnan province,may just give up treatment.”[13]

例5中,报道者首先指出消息来源主体的身份,“北京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治疗肺癌的外科医生”,接着采用间接引语引出观点,高药价是威胁病人生存的一大原因。下一段用直接引语形式将医生的原话呈现在新闻中,“这种药通常很贵,我看到病人不得不卖掉房子或农田来治疗。在某些情况下,来自贫困地区的患者,比如云南省的部分地区,可能会放弃治疗。” 消息来源主体的明确和直接引语的应用增强了话语的真实性和报道的说服力,再现了病人的无助和痛苦。

例6:In May,the country lifted tariffs on all imported antineoplastic drugs,and reduced the value added tax on them significantly,a measure which could reduce prices by about 8 percent,according to some experts.[13]

例6主要说明中国政府的努力措施,今年5月,中国取消了对所有进口抗肿瘤药物的关税,并大幅降低了对这些药品的增值税。报道者采用间接引语和模糊信息来源 “according to some experts”,主要是因为这些举措都已公布,多数民众已经知晓,信息的真实性不用证实,受众可以接受。采用模糊或不明确的消息来源“一方面是保护消息来源渠道,另一方面,披露具体的消息来源对于报道内容而言可能并无必要。”[14]

4 结 语

China Daily对《我不是药神》的英文系列报道涉及医疗制度弊端,抗癌药物高药价问题。在报道中,高频词汇限定了构建的边界,情态动词、消息来源和转述动词的选择和协作使用,影响读者的认知方式。高值情态动词的大量使用呈现政府的关切态度和积极作为,以此增强民众对政府的信任和信息,构建和谐的政民关系。消息来源主体的选择和高比例的明确消息来源体现多声协商、多声部的特征,构建了社会各层面积极努力研究对策,以和平方式消解矛盾的现实,传达了宽容和谐的声音。中国英文主流媒体所建构的和谐社会形象与电影结尾的社会进步的说明是一致的。China Daily对《我不是药神》的英文系列报道的话语建构策略为相似敏感话题的表达和呈现提供了很好的借鉴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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