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二君照兴亡
2019-12-11傅昀川
傅昀川
【摘要】王昭君和李香君的命运是和国家兴亡联系在一起的。我们从历史剧《汉宫秋》《桃花扇》中的儿女情长中不仅可以感慨红颜们“一片芳心徒悲壮”的命运,更能感受到历史剧给我们带来的兴亡之思和感人的艺术魅力。
【关键词】红颜二君;汉宫秋;桃花扇;兴亡
【中图分类号】G633 【文献标识码】A
《汉宫秋》和《桃花扇》成功塑造了红颜二君——王昭君和李香君的生动形象。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国难当头,可为何得让区区女子去背负国家兴亡的使命?上至身份高贵的皇妃王昭君,下至秦淮水乡的名妓李香君,迫切的政治形势将她们的深明大义表现得淋漓尽致。正确分析“红颜二君”王李的人物艺术形象的异同,有助于我们了解戏剧文化的艺术魅力。
一、红颜二君的艺术形象
1.具有士人风骨的昭君形象。马致远所创的《汉宫秋》算得上是汉元帝与王昭君相见恨晚的悲剧。在《汉宫秋》中,王昭君是汉元帝时期宫女,从一开始入宫就和别人不一样,人美心善;不阿谀奉承,厌心机算计,得罪敛财的小人画师毛延寿,毛延寿于是将昭君的人像图画点上崩夫痣,导致她落入冷宫。虽是绝色美人,却只能弹琵琶倾诉,哀叹芳华易逝。“一日承宣入上阳,十年未得见君王;良宵寂寂谁来伴,唯有琵琶引兴 长。”写尽了昭君的忧闷凄楚。在宫中游玩的汉元帝偶被琵琶声吸引,初见昭君惊叹其为天人,对其美丽容颜赞赏不已。毛延寿陷害昭君的奸计败露。被下令追杀的毛延寿竟携昭君画像潜逃,并挑唆单于兴兵强索昭君,满朝文臣武将无一良策。昭君为保江山社稷挺身和番已以刀兵。可叹“自古红颜多薄命”,一出“妻嫁人,夫主婚”的惨剧让人悲叹。在《汉宫秋》第三折,当昭君出塞和亲北上到达黑龙江番汉接壤的地方时,便在祭酒南方、告辞汉家后跳江自绝,体现了昭君形象的士人本质,展现了其忠于汉朝的民族气节和维护民族尊严的高尚艺术形象。
2.具有侠义精神的香君形象。《桃花扇》中的李香君是个有骨气、懂忠义,有自己政治看法的风尘奇女子。当侯方域被迫害,背井离乡逃离阮大铖的追杀时,李香君意识到了时势的凶险,看到忠义之士惨遭陷害,感到正道无路的内心悲痛。在《拒媒》一折中,借卞玉京的言语,说出了李香君的内心决定:“香君自侯郎去后,立志守节,不肯下楼,岂有嫁人之理。”从中可看到李香君对侯方域的贞节爱情和对政治局势的悲愤,不愿意下楼这可能是一种消沉的方式,但体现了身为一个青楼女子的忠节义气。在《骂宴》一折中,香君的侠肝义胆表现十分透彻。她骂阮大铖阿谀奉承马士英就好像“赵文华陪着严嵩,抹粉脸席前趋奉”,再通过一首“玉交枝”唱出了阮大铖的丑恶面貌,他是阉党,奉承权贵,毫无人性,被万人责骂。李香君果敢地将二人的肮脏丑陋暴露在大众面前,这是非常勇敢的表现!一个懂得人生侠义的香君形象就凸显出来,她虽然人在风尘,却有着如荷花般的高贵品格,“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二、红颜二君形象的对照分析
王昭君和李香君,一个是身为中国“四大美女”之一的倾国倾城的明妃,一个是“秦淮八艳”之一的色艺双全的歌妓,虽然身份天差地别,但都是性格杰出的女性,都是对爱情可望而不可求得的可怜人。她们身上都有令人可敬的精神品质,深明大义、机智而果断,深谙当下的政治局面;能识破奸臣之计,公私分明。试想明了权贵误国的结局,却无力回天,心中万般无奈的滋味百转千回,那愁情的自白、决然的姿态都透露着“巾帼不让须眉”的才情。与香君不同,王昭君乃是长于皇宫中堂堂皇妃,犹如公众人物那般一举一动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监视与猜忌,她无法做到像香君那般潇洒自如地当面痛斥奸臣,只能如闺怨般的孤影自怜,抒发内心的独白。而香君一介民女,秦淮河的艺女出身,乃“秦淮河八艳之首”,造就了她如同有血有肉的江湖之士那般疾恶如仇、敢爱敢恨的性格。这样政治上的旗帜鲜明的爱恨与爱情上的海枯石烂之情交织在一起,让香君成为戏曲历史上的典型的进步女性。孔尚任筆下的《桃花扇》突破了“才子佳人”大团圆的戏码,因此无论是剧本还是人物都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孔尚任曾经评价自己笔下的香君:“桃花者,美人之血痕也;血痕者,守贞待字,碎者淋漓,不肯柔于权奸者也。”这是像王昭君那样在深宫中的女子所艳羡不来的。据《汉书·匈奴传》载录:竟宁元年,匈奴呼韩邪单于来朝,请求和亲,元帝以后良家女王嫱妻之。昭君入匈奴被封为宁胡阙氏,生一男二女。昭君为和亲而出塞是重大历史事件,对于增强民族团结和融合都有着非凡的意义。多数学者认为马致远有拿香草美人比兴的趋势,借王嫱这杯酒浇灼自己心中的块垒。但不管怎样的沧海桑田,千百年来,世人为昭君的深明大义之举是赞赏有加的。在马致远笔下,她的艺术魅力和审美价值进一步升华。
三、形象塑造与兴亡之思
借男女爱情悲剧,表达国破家亡的哀思,这不仅在《桃花扇》中有体现,在《汉宫秋》等历史剧中也有所表现。国难当头,国家利益至上,怎可徇一己之私或被儿女情长所耽误?汉元帝不得不送昭君和番;侯李二人不得不选择看破红尘。这样悲情的人物设定与作者自身所处时代也是有直接关系的。在经历南宋入元的动乱时期,马致远目睹过民族歧视和民族矛盾,加上马上得天下的元代统治者重武轻文,所以这时期的文人地位较为落寞,无地施展他们九天揽月的鸿鹄抱负。马致远曾热衷于功名的考取,却仕途无望。因此他借昭君这个人物形象的坎坷命运抒发当时士人们世事动荡、荣辱一瞬、怀才不遇的无奈之情。相较之下,这样的《汉宫秋》少了些许正面的矛盾交锋和紧锣密鼓式的情节,更少了昭君与毛延寿的冲突对白。人们更多的是被人物所抒发的心理对白和这抒情之诗般的魅力所折服。即使无音乐伴奏也能给予人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如在《梅花酒》一折中:“他、他、他伤心辞汉主,我、我、我銮與返咸阳。返咸阳,过宫墙;过宫墙,绕回廊;绕回廊,近椒房;近椒房,月昏黄;月昏黄,夜生凉;夜生凉,泣寒螀,泣寒螀,绿纱窗;绿纱窗,不思量。”那般使其富有音乐节奏感的跳荡句呈现于意境的创造,好似抒情诗中悲怨的自白。
据说孔尚任写《桃花扇》,竟然用了近20年时间,在康熙三十八年才最终定稿。青少年时期的孔尚任,博采遗闻,曾经深受敢于抨击社会黑暗、很有民族骨气的贾凫西的影响;后来受推举及康熙的赏识被破格提为国子监博士,同文人志士一般希望施展宏图抱负。但“冷府闭营”的工作不是他想要的,随后参与治理黄河海口的工程,对治河官吏的贪赃腐化、营私舞弊倍感憎恨,也结识了很多明末遗臣,收集了不少南明故事,为《桃花扇》一书的撰写进行了价值观上和原始素材上的准备。孔尚任赞同复社文人创建廉明清正的政治理想和开展与奸邪权势的英勇斗争,这思想的表达主要通过男主人公侯方域来体现。剧中赞颂了许多他“阻奸”的政见和义举,及试图拯救国家危亡的斗争行径。在孔尚任看来,复社文人被值得肯定的一种进步的政治力量,这和作者的思想有一定的联系。与《汉宫秋》相反,《桃花扇》中更多的是各方的矛盾冲突。无所畏惧的香君与阮的正面交锋更是精彩。耿直的李香君和昭君不同,会抓住难得的机会数骂奸臣。《桃花扇》的戏剧冲突主要展现在三方面:一是复社文人与阮大铖之间的过节;二是侯、李与马、阮等人之间的冲突;三是史公等忠臣与弘光群丑之间的冲突。强有力的故事情节波动展现了侯李的爱情悲剧,间接反映出国家悲剧和兴亡之思。
华夏民族素有“家天下”的文化,《汉宫秋》和《桃花扇》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国家利益的重要性,通过个人的命运反映国家的兴亡。面对国家岌岌可危的形势,红颜二君的果敢与机智是不容否认的,她们“一片芳心徒悲壮”的潇洒成了世人可歌可泣的佳话,也体现了历史剧的时代精神和不朽的艺术 魅力。
参考文献
[1]于惠遥. 伶人的忧国情、忠义魂——浅谈《桃花扇》中李香君形象[J].边疆经济与文化,2010(6).
[2]王世巍.《汉宫秋》昭君艺术形象的士人本质——兼论王国维的悲剧品评观[J].湖北工程学院学报,20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