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风度”产生的原因初探
2019-12-09杨柯
杨柯
魏晋士人为什么要这样表现自己?背后隐藏着他们怎样的思想?这种思想又是怎样产生的呢?本文试做分析。
魏晋之前,“天人感应神学”作为权威思想主宰着人们的心灵,使人们对它产生依赖性。汉末魏晋正是“天人感应神学”失去效力而新的权威思想尚未确立的时期。“天人感应神学”的崩溃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汉末,“天人感应神学”崩溃。在汉武帝时期,为了巩固大一统的中央专制集权制度,董仲舒使“君权神授”观念成为“天人感应神学”的核心内容。他提出:一切自然现象都是天神意志的体现,皇帝是天神在人间的代理人,是“天之子”。
强调群体、注重君王,是“天人感应神学”的一个显著特点。人们只有在集体中,才能实现个体价值。至于如何使个体融入群体并且发挥聪明才智为皇帝服务,他又提出崇教化、立学官、察举征辟、建立文官制度。
西汉后期的杨雄、东汉初年的桓谭等人,早已运用朴素唯物主义对“天人感应神学”加以批判。到了东汉,王充著《论衡》一书,对“天人感应神学”做了全面、系统的批判。“天人感应神学”的核心在于“君权神授”,而王充则认为:“夫天道,自然也,无为。”总之,王充为天人感应神学的崩溃做出了理论上的准备,而导致其崩溃的直接原因,是东汉后期频繁的自然灾害以及由此带来的社会批判思潮。
二、东汉安帝至献帝间,东汉王朝始终多灾多难。水旱、瘟疫、山崩、地震、蝗虫灾害此起彼伏。按照董仲舒的观念,天子一定是有违天意,所以天神数降灾祸以示警告。东汉皇帝对此深信不疑,他们通过两种方式来获得天神的谅解:一是策免大臣以塞天咎,二是大赦天下、下诏察举贤良、赈济灾民。然而,各种灾祸仍然屡现不断,使“天人感应神学”难以自圆其说。频繁的灾祸更是在普通民众的内心深处留下了恐惧,他们希望能够摆脱痛苦。与皇帝和百姓不同,士大夫迈上了更加艰难曲折的求索道路。面对自然的震怒,他们一方面仍然用谴告之说去劝谏皇帝,和外戚、宦官展开不屈不挠的斗争;另一方面,他们在内心里对“天人感应神学”充满了怀疑,将目光从天道转向人道,试图以人道的威力来抵御自然灾害的攻击,希望树立一种新的精神权威。
三、儒家经学的衰落。儒家经学是“天人感应神学”的理论基石,对其生存发展起着制约作用。儒家经学宣扬整体、规范和秩序,缺乏关于人格个体方面的理论。同时,它逐渐向烦琐迂阔、荒诞不经的方向发展,因此,当社会动荡、“天人感应神学”面临巨大的危机时,儒家经学又难以为其生存提供具有说服力的新理论。士大夫需要对此做出解释,他们或者用经解经,抛弃汉儒注经的糟粕,或者干脆跳出传统儒学的范围,到老庄之学中去寻找对现实的解释。整个社会思潮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张衡、马融到卢植、郑玄等知识分子,对经学做了一次总结性的清理,同时也为“魏晋玄学”扫平了道路。
四、东汉后期,魏晋士人谋求实现个人价值的道路失去了依托。东汉后期,纲纪废弛,国事日非。士大夫为了匡扶过失,与腐朽势力展开了激烈的斗争,但受到宦官扇动的皇帝反而对他们举起了屠刀,这便是“党锢之祸”,一大批贤士大夫受到了迫害。按照“天人感应神学”,个体只有紧紧地依附国家和皇帝才能求得不朽。此时,个体被皇帝抛弃,传统的价值观被屠殺冲溃,贤士大夫的行为失去了依据,陷入巨大的痛苦和迷惘中。按照传统观念,国难当头,士大夫理所应当挺身而出,为国家分忧,而残酷的社会现实又告诉他们,这样做会带来杀身之祸,他们纷纷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