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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妈妈陪我一起读大学

2019-12-06刘斌

做人与处世 2019年21期
关键词:江姐艾草菜市场

刘斌

芜湖到湘西,颠簸的1000多千米,是我和江姐的第一次出门远行。火车窗外,一路山清水秀,江姐拿着她像素800的手机连拍了好多张,我摸着已经冷透的“康师傅”无奈地对她说:“妈,吃面。”我随便翻了她视为珍宝的照片,发现全部都没有对焦。

我们好不容易才挤上去学校的汽车。这时,江姐像朝启夕败的喇叭花,精神气不再。她靠在椅背上,全身冒冷汗,吐了一袋子的酸水。刚下车,江姐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车站。晕车加上水土不服,她上吐下泻了整3天。我看着头发蓬乱的江姐,觉得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她应该永远像她曾经的那样精明干练,在办公室里指點方遒。

半个月前,江姐毫不犹豫地辞去了高薪工作,陪我来湖南读大学。为了省钱,她在我学校旁租了一间“全裸”式房子,唯一的家电是她从房东那里买来的一台二手空调。“你的寝室没有空调,夏天就过来睡。”我看着她脱下黑白职业装,系上围裙,蹲在地上擦瓷砖的样子觉得别扭极了。

江姐来湘西后第一个问题就是语言障碍,她和《山河故人》里的张晋生一样,操着浓重的乡音,这里的人常常听不懂她说话。如果我在,就用普通话给她翻译。可是大多时间,她一个人逛菜市场、购物、锻炼身体,性格爽利的她十分想融入跳广场舞的大妈们,可是别人地道的湘西话总让她找不到边,处于失语状态的她很痛苦。江姐于是把全部重心都放在了厨房。她隔三差五就往我的寝室跑,变着花样送来鸡蛋炖银鱼、芥菜圆子等家乡菜,极大满足了我和室友的五脏庙。

湘西是山城,交通不发达,连高铁也没有。中途回家的江姐只得凌晨坐火车去长沙,在车站等到深夜再坐高铁到合肥,第二天中午下车后,在半个小时内狂奔到汽车站坐车回家。江姐的胳膊受过伤,很难使上劲,我给她在网上买票,电脑经常自动选择上铺。睡觉时,她只能右手死死攥着扶手,左手搭在床上,像一只蜗牛,半天才爬动一层梯子。偏偏江姐人到中年有些尿频,每隔几个小时就要上厕所,她只好不停地爬上爬下。我心疼地给她贴膏药:“你回家吧,省得来回折腾。”江姐头摇得像拨浪鼓,她既放心不下患“三高”的刘哥,也不舍得我。

大四的冬天,我患了记忆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感冒,拖拖拉拉1个月还没有好。医生检查是得了鼻窦炎。江姐落魄地坐在凳子上,十分自责,眼泪大把砸下来。我胆子小,不愿做手术。江姐便从老家背来许多干艾草,熬生姜艾草水给我熏脚,按摩。她天蒙蒙亮就起床,守在菜市场门口等进城的农民,买最正宗的母鸡炖汤给我吃。

和新闻上那些与子女一起上大学的“宝妈”不同,江姐知道,我已有足够的能力把自己织成了一块锦,不需要她来添花。她化作我身旁路灯,倾尽全力守护我走过黑暗,却在光明到来时,悄悄地退出我的世界。

4年,174张车票,来回3万多千米,从不出远门的江姐用脚步为我走出一幅地图。她放弃追逐自己的天南地北,只想用满满的爱,陪我去攀珠峰。

(编辑/张金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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