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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吕温诗歌“造境”说及创作实践浅析

2019-12-05董超

现代交际 2019年19期
关键词:唐代诗歌

董超

摘要:中唐诗人吕温在诗歌创作方面提出“造境”说。他提出“情”与“象”两个概念,强调通过“研情比象”,以有形的“象”表现无形的“情”,达到情景(象)交融,最终获得了诗“境”,诗歌便具有了深广的艺术内涵和审美情趣,成为混融自然的艺术整体。吕温的理论符合当时诗歌创作的整体趋势,具有较大的理论价值。他本人的诗歌创作也在很大程度上实践了这一理论,受到后代文学批评家的肯定。

关键词:唐代 吕温 诗歌 造境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19)19—0136—02

吕温(772—811),中唐诗人,现存诗歌百余首,在诗歌理论方面亦有建树,曾提出“造境”说,值得关注。

一、吕温“造境”说的内涵

吕温诗歌“造境”说体现在他《联句诗序》(《吕衡州集》卷三)中,这篇文章是他与好友柳茂直诗酒唱和场景的记录,惜原诗已佚,集中只存序文。文章中谈到:“其或晴天旷景,……或风露初晓,……或烟雨如晦,……何以节宣惨舒,畅达情性,其有易于诗乎?乃……属物命篇,连珠迭唱,……研情比象,造境皆会。亦犹众壑合注,霈为大川,群山出云,混成一气。”这里吕温表达的是诗歌何以产生、如何产生及效果如何的问题,主要有三个意思:第一,人的情感被自然界的事物所触动,而抒发情感的最佳方式就是诗歌创作;第二,诗歌创作必须“研情比象”,即深切体会内心真正的情感,然后选择最合适的物象,使情景交融,形成诗境;第三,诗境一经形成,特点是呈现为一个混融的整体,并且具有丰富的艺术效果。在这里,吕温所探讨的核心就是诗歌创作中如何创造诗境的问题。按照吕温的理解,首先是自然界外物的变迁触动了人的内心情感,从而使人产生创作冲动,进入创作过程后最重要的就是“研情比象”,“情”即是被自然触发的内心情感,“象”就是用来表达内心情感的物象。这里的“象”不再是自然界客观存在的物象,而是经过感情渗透用来诠释被自然触发的情感的物象,即所谓“意象”。这样“象”是含情之“象”,“情”也是含“象”之情,情与象结合在一起,诗歌实现情景(象)交融,“境”——即我们现在常说的意境——就形成了。这种“境”不是客观存在、自然形成的,它是由创作人经过“研情比象”之后产生的,即“造”出来的。吕温“造境”说的理论价值主要就在于他明确指出诗“境”的形成要“研情比象”,同时非常重视创作者在创造诗境方面的主观能动性。

二、吕温“造境”说的理论基础

《老子》和《易传》中首先提到“象”的概念,但这里所说的“象”并非审美形象,六朝时期宗炳提出“澄怀味象”,此处“象”就是审美形象。后来刘勰《文心雕龙》中又提出“意象”概念。到了唐代,“意象”一词已经被当时学者普遍使用,其内涵是表现形象与情趣的統一。吕温“研情比象”中所提到的“象”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研情比象”只是手段,创作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获得诗“境”,“象”还只是孤立的、有限的,“境”则是由有限的“象”体现的无限的自然与人生,是最富艺术内涵的审美趣味。“境”作为中国古代美学史上一个新的美学范畴,最早由唐人提出,盛唐王昌龄《诗格》、中唐皎然《诗式》对此都曾有过很多深入的探讨。王昌龄《诗格》:“久用精思,未契意象,力疲智竭”,作者努力寻求“情”与“象”的完美融合,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但诗“境”的获得并不容易,甚至创作者“力疲智竭”也未必能够实现。 皎然在《诗式》中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他说:“取境之时,须至难至险……成篇之后……有似等闲。”这里皎然肯定创作过程的艰辛,同时还提到作品完成以后应看不出创作者“人工”的痕迹,即所谓“不思而得”,这和吕温《联句诗序》中所说诗歌完成后“犹众壑合注,霈为大川,群山出云,混成一气”是一致的,即诗“境”的特征应当是混融一体,天工自然。

正是在前人的理论基础上,吕温提出了他的“造境”说,他提出“情”与“象”两个概念,强调通过“研情比象”,以有形的“象”表现无形的“情”,有形的“象”即成为渗透情感的“意象”,这里的“意象”仍然是有限的,通过有限指向无限,便最终获得了诗“境”。诗“境”获得以后,诗歌便具有了内涵深广的艺术内涵和审美情趣,成为混融自然的艺术整体。至于有限能否指向无限,或者说诗歌是否能够最终获得“境”,就在于“意象”的艺术效果如何,这就需要充分发挥创作者的主观能动性,因此“象”只是手段,并不是目的,同时代的刘禹锡也曾对于诗境作出过明确规定,称“境生于象外”(《董氏武陵集记》),其表达的意思同吕温是一致的。

三、吕温“造境”说在创作中的体现

吕温诗歌主要创作于德宗贞元中后期和宪宗元和初期。贞元时期的吕温政治活动较多,政治热情高涨,诗歌中也充溢着豪荡沉雄之气,如《巩路感怀》:“马嘶白日暮,剑鸣秋气来。我心浩无际,河上空徘徊。”整首诗不纠缠于细节刻画,直接以白描入笔,前两句以马嘶、剑鸣起兴,辅之以日暮、秋气的苍凉,营造出一派凝重压抑的气氛,唤起读者无限的想象。三四句直抒胸臆,表达了不甘平庸,渴望建功立业的愿望,以及有志不得伸的现实境遇。诗歌既有昂扬的力量,又带有悲慨之气,浑然一体,意境勃发,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

他的一些咏史诗也比较有特点,“丈夫可杀不可羞,如何送我海西头。更生更聚终须报,二十年间死即休。”(《读勾践传》)诗歌题为读勾践传,但诗歌本身并未吟咏史实,而是以春秋霸主勾践复仇吴国的史实为背景,主要凸显个人的情感,名为咏史,实为咏怀,诗歌语言铿锵,情感激切,颇有豪气。

吕温现存大部分诗歌作于他元和三年十月贬黜道州至元和六年八月去世这段时间内,这一时期他作品整体上表现的情绪比较沉郁,不过沉郁之中也不失坚劲,如《道州月叹》:“别馆月,犁牛冰河金山雪。道州月,霜林子规啼是血。壮心感此孤剑鸣,沉火在灰殊未灭。”诗以月起兴,分别写别馆月和道州月,通过犁牛和子规意象,传达出当下困窘难行的境遇,但作者并不因此完全消沉,“孤剑”和“沉火”意象正体现出作者“君子固穷”的坚守与执着,可谓穷且益坚,寄寓颇深。《衡州送李十一兵曹赴浙东》亦然:“慷慨视别剑,凄清泛离琴。前程楚塞断,此恨洞庭深。文字久已废,循良非所任。期君碧云上,千里一扬音。”诗歌前两联用“别剑”“离琴”“楚塞”“洞庭”形成一组密集的意象群,集中传达了作者面对前程已断这一现实的悲愤之情,使全诗笼罩了一重难言的悲恨色彩,不过作者还是没有放弃,最后一联他寄希望于友人,所谓碧云之上,千里扬音,诗歌立意为之一变,不再是一味地消沉。整首诗出之以悲慨,结之以沉雄,意境婉然,耐人寻味。

四、结语

吕温与柳宗元、刘禹锡相友善,从诗歌创作整体上看,他的成就不及刘、柳,但也算有自己的特色。南宋严羽《沧浪诗话·诗评》第十八称:“冷朝阳在大历才子中为最下。马戴在晚唐诸人之上。刘沧、吕温亦胜诸人”。严羽论诗追求意境的营造,强调混融自然,所谓“羚羊挂角,无迹可求”。他认为吕温“亦胜诸人”,可见对吕温还是有所肯定,说明他对于吕温的“造境”理论及其诗歌创作还是比较认可的。

参考文献:

[1](唐)吕温.吕衡州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2](清)何文焕.历代诗话[M].北京:中华书局,1981.

[3]叶朗.中国美学史大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1985.

[4]袁行霈.中国文学史(第二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责任编辑:赵慧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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