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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江:遵义印象

2019-11-30张林杰编辑任红

中国三峡 2019年10期
关键词:湄潭凤凰山老城

◎ 文 | 张林杰 编辑 | 任红

遵义市三阁公园层林尽染。 摄影/IC phot

对我来说,遵义散发着一种盛夏的气息。这大概是因为,我从小就觉得遵义靠近重庆,气候比贵阳要热一些,而我两次去遵义都是在炎热的夏天,因此,想到遵义,眼前就是一片夏日蓊郁的绿意和粼粼的波光。

忆昔遵义

初中毕业那年六七月间,学校组织野营拉练,我们大队人马从贵阳白云区出发,白天顶着烈日穿山过水,夜晚借宿寂静的乡间小学,经过四天半的长途跋涉,当我们汗流浃背地穿过长长的万里路,终于走到遵义的宿营地时,内心那份喜悦和轻松至今难忘。那是我第一次去遵义,距今已是四十多年,但关于沿途那些山道和峡谷间城镇的记忆,还不时闯入我的思绪。在下阳朗被烈日晒化的柏油路上,我们的队伍被几个当地地痞所搅扰,差点就和他们打了起来;有一晚,我们住在黑神庙小学教室里,那教室既没有电,窗子也没有玻璃,晚上阴风阵阵,让人发憷;在乌江渡,站在谷底望着远山悬崖上的小镇,让人想起艾芜《漂泊杂记》中的瑰丽风景;在抵达目的地前的最后一晚,我们住进了遵义县南北镇小学,那是我当时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学……

当年,从贵阳去遵义,只有老式柏油山道,在山间蜿蜒180多公里,坐汽车得坐五个多小时,返回贵阳时,我们坐了三四个小时的火车。如今就简单多了,从贵阳乘公共汽车走高速路去遵义,只有120多公里,不到两小时便可抵达。如果乘动车,两地之间往来仅需40多分钟。这与我们用四五天步行去遵义的速度相比,简直是古今之别。不过,在这种便捷的交通条件下,少年时代那种远足的乐趣,却也丧失殆尽。沿途绿油油的山景和恬静的乡村虽然依旧秀色可餐,但那种置身其间、物我相融的实地体验却没有了。

遵义会议旧址 摄影/赵红继

很多人去遵义之前,对这座城市的想象,主要是由它的红色历史所激发。历史上,红军长征过境遵义,所以,提到遵义时,人们想起的往往是:四渡赤水,娄山关之战,突破乌江,遵义会议……这段历史,经由媒体和书本,使遵义成为贵州名声最为响亮的一座城市。

不过,因其政治地位而形成的名望,却常常会令外省人忽视这座城市在其他方面的元素。外省人来到遵义时,往往会大吃一惊,根本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一座有两百万人口的繁华都市。有一年,我随单位组织的一个旅行团外出,同行某君听说我是贵州人,向我谈起了他在遵义的见闻,说,最令他出乎意料的是,那里的城市建设和绿化竟然那么好,根本不像“老区”,“比贵阳还好”。我说,这不奇怪啊,遵义本来就是贵州的大城市嘛。

的确,在贵州本省人的心目中,遵义是唯一能够与贵阳分庭抗礼的城市,不仅城市体量在省内仅次于贵阳,而且贵州出产的不少知名物品,如茅台酒、习酒以及湄潭茶叶等都出自这里。在文化方面,这座城市也算是省内的一个高地,出过不少贵州籍的名人,从东汉时代的教育家尹珍,到清代的著名学者郑珍,从晚清的外交家黎庶昌、榜眼杨兆麟到民国时期的乡土作家蹇先艾,都来自遵义。抗战期间,在遵义城区及其郊县湄潭世外桃源般的深山中,还曾经迁来过一所民国时代的重要大学——浙江大学,当年浙大的工学院、文学院和师范学院的文科搬到了遵义城区,而其他理学院、农学院和理科院系,则隐居湄潭六年,在这里躲避了战争的喧嚣,播撒了现代文明的种子,发展成为一所重要大学,因此,浙大至今也一直把湄潭视为自己的第二故乡。

在文化上,位于贵阳和重庆之间的遵义,受川渝的影响似乎很大。这种影响首先是语言上的,贵州话和四川话原本就很相似,除了川黔人士,外地人一般很难分出二者的差别,但就算是贵州本地人,也常常分不出遵义话与四川话的区别。同时,随着重庆直辖之后经济文化方面影响的扩展,距重庆仅200多公里的遵义,受到的重庆影响也宛然可见。如今,走在熙熙攘攘的丁字口商业区一带,就能看到重庆百货公司的招牌。

凤凰山 红军坟 湘江水

遵义是一座绿意盎然的城市,整座城市都掩映在绿色的植被之中。位居市中心地带的凤凰山国家森林公园,占地约12平方公里左右,是遵义市区最大的公园,整个城区的街道都围绕这座山延伸和蜿蜒,走在城区的任何地方都能看到它。沿着绿荫繁茂的凤凰路前行,可从丁字口去往凤凰山文化广场,那里是凤凰山景区的中心地带。流经城区的湘江随山蜿蜒,让城市风景曲折而幽深。一路上,车如流水马如龙,但路两边一山一水,山气逼人,水色氤氲,让人仿佛在森林中穿行。

凤凰山广场背靠茂密的山林,面对静静的湘江,是一块风水宝地。 “山主人丁水主财”,这样的地方,也常常是重要陵园的所在地——高踞山上的陵园,依山傍水,不仅可让谒陵者仰视而心生敬畏,也可荫庇后人,因此凤凰山上也是红军陵园所在。70年代,我第一次来遵义时,陵园是这座山的核心区域,叫红军山,是一个祭奠场所;而今天,肃穆的陵园只是整个凤凰山景区的组成部分,气氛比当年轻松了很多。通往陵园的高高阶梯两边,不是小吃摊点,就是游戏摊点,一些街头画家也在这里给游客画像。当年,陵园里有一座“红军坟”,是这里的主要陵墓,我还画过一张这座红军坟的素描;如今,坟陵已被一座后来修建的雕塑所取代。而上苍所缔造的这片永恒自然,还依然掩映在一片青山翠林中。

凤凰山下的广场,是公园中人气最旺的地方,广场中央筑有一座小小的长形湖泊,而四周都被满目的绿色所包围。山色幽幽,碧波荡漾,水虽不深,但临水照影,里面饲养的游鱼却如泉水般涌来,让有密集物恐惧症的人不寒而栗。

离开凤凰广场,穿过凤凰路,就是湘江河,这条河虽与湖南著名的湘江同名,两者却没有关系,它属于乌江的支流,无论是长度、宽度,还是流域面积,都比湖南的湘江要小得多。但它却是哺育了遵义的母亲河,也为这座山城带来了灵气。佇立河边,形色各异的桥梁把老城和商业区连接起来,随便站在一座桥上眺望,整个城区都掩映在一片绿海之中,水波粼粼中的树影和在山水之间探出头来的建筑,让城市像公园一样秀美可人。远处那一座座古老的石拱桥,更显示了这座城市的优雅。如果没有这些老桥,遵义的独特韵味就会失去很多。

湘江堤岸打理得干净舒爽,是市民散步、垂钓的去处,而在河面上,不仅可以见到不少游泳的人,还常常可以看到发源于遵义地区的绝技——独竹漂,那些技艺高超的划手们脚踩着独根楠竹,漂行在水上,远远看去,像仙人临波,如履平地。

江左老城

老城通常是一座城市的灵魂所在。看一座城市,就要去看它的老城。70年代我第一次去遵义,遵义就有了新城与老城的叫法,当时的新城,是指湘江右岸以丁字口为中心的城区,而老城则是湘江左岸传统的商业区。在如今新一轮的城建热潮中,遵义城区已经扩展到了凤凰山以北的区域。那是真正的新城,距离这里已经很远了。不过,遵义最有特色的区域,还是要数凤凰山以西的湘江左岸老城区。遵义那些著名景点,如“遵义会议”会址等都在那一带。

被灯笼装饰一新的遵义市红军街 摄影/IC photo

穿过湘江上的古朴漂亮的石桥,走进绿荫蔽日的老城街道,心态也变得悠然起来。

取名为“红军街”的仿旧步行街,是游人最多的地方。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们,怀着不同的情感来到这里,感受这座城市的风采。这条街原名杨柳街,建筑都是按黔北民居的风格改造的,与很多城市千篇一律的现代商业街相比,这条街更具特色,也更吸引外地游客。作为“红色旅游”的一部分,常常能见到一些身着“红军服”、唱着“红歌”的当地居民。

遵义出产的名酒名茶,也同样吸引着游客。遵义地区是贵州最好的酒、茶产地,茅台、习水大曲、董酒等著名酒类都出自遵义;距遵义市区50多公里郊县的湄潭,是贵州茶叶第一县,所产的茶叶也是中国质量最好的茶叶之一。走在红军街上,常常可以闻到四溢的酒香,而湄潭翠芽则更是遵义茶叶的招牌。遵义的蛋糕在贵州也赫赫有名,贵州的许多糕点铺,所售的蛋糕都往往以“遵义蛋糕”为招牌,其特点是松软细嫩,入口即化。记得当年刚到山东时,吃到的蛋糕完全与我过去所吃的不同,粗得像面包,才知道原来贵州的蛋糕、尤其是遵义蛋糕并不是哪里都有的。

遵义会议会址,是“红色旅游”的重要一站。遵义在全国的名望也因这次会议而得以昭彰。正因为如此,这种民国时期中西合璧的建筑样式也为遵义的诸多建筑所效仿。就连丁字口附近人来人往的行人天桥,也采用了“遵义会议会址”式的青砖白线图案。就在距离会址不远的街道上,还屹立着一座老式的基督教堂,教堂的建筑材料和风格与那座会址相似,也是青砖白线,但信众显然不同,如今却能比邻而居,这种宽容并蓄的气氛,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氛围中是不可想象的。

老城的步行街没有其他城市那种人声喧嚣的紧张感,这里行人步调悠闲,街边还放着街椅,为走累的游人提供休憩的地方,街上点缀着用木栏围起来的盆盆绿树,也给人安闲舒适的感觉。步行街外面的那条车来车往的街道,叫子尹路,是为纪念遵义清代诗人郑珍(字子尹)而得名。在传统的黔风建筑与路边棕榈树的映衬下,街道上的橱窗和步态舒缓的女孩,都显得一派从容和美好。

与贵阳相比,遵义人生活看起来更加悠闲雍容,不那么被功利所累,连街边商店的店主似乎也有一种超然物外的闲情,仿佛他们早就知道,人生是为了享受的,不是为了拼杀的。我想起那天早晨,和一位朋友在丁字口附近的一家小店吃完牛肉粉,没有给钱就离开了,上车后才发现,于是,我们赶紧在下一站下车,又返回去找到那家小店,向老板娘表示歉意并交钱给她。但老板娘似乎并没有感到任何异常,她依然摇着蒲扇,微笑如常,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然,这让我想起遵义作家李宽定笔下的那些人物来。

从老城的河堤上眺望对岸,可以看到遵义最繁华的商业区中华路,它一直延伸到远方,路两边高楼林立,一座座天桥横跨街上,为行人提供了便利,也为观光客提供了观赏街景的平台。入夜的遵义灯火繁华,像其他南方城市一样生活氛围浓郁,其夜生活的热闹也远非很多北方城市可比。

与老城区相比,新城区总是一副全国到处可见的大众化脸孔,无数的高楼群耸立在街道四周,虽有很多公共文化设施如图书馆,博物馆都集中在新城区,但因为缺乏个性和特色,人气也不旺,与老城区相比,这里依然蔫蔫巴巴的,打不起精神。的确,一座城巿,如果没有老城,就是空心的,因为城市色香味的形成,需要多年的沉淀,老城往往是这种色香味的精华所在。缺了它,城市就只是钢筋水泥构筑的森林。

黔北一带,文风昌盛,贵州所出的文人很多。蹇先艾、李宽定、李发模等黔北作家都是贵州现代作家中的翘楚,而尹珍,郑珍、黎庶昌等文化名流,也都是遵义文化的骄傲。不过,刚刚落成不久的遵义图书馆似乎也正在被商业腐蚀,在图书馆门廊前,摆放着许多空椅子,若想坐一下,需买一杯茶才行。

对于吃货而言,遵义也可算是乐园。这里的羊肉粉、豆花面、沙锅饭、凉粉、黄粑、折耳根炒腊肉,都算贵州的名吃。当年在遵义附近的桐梓县吃过一次凉面,那美味至今还记得,只是年代久远,不知是否像很多外地人对狗不理包子的记忆一样,只是物质短缺时代造就的美味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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