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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草莓音乐节仪式传播中的文化双重性

2019-11-29吴振兴

科技传播 2019年19期
关键词:拜物教双重性音乐节

刘 然,吴振兴

仪式是人类历史长河中最古老、最普遍的一种社会文化现象。有关仪式理论的研究起源于19 世纪,在20 世纪70 年代被引入传播学领域。文化活动成为了仪式的一个部分,草莓音乐节便是其中一大代表,它将表演者和观演者聚集在同一时空中,通过空间场域和心理场域的塑造传递和共享文化,使得社会关系和社会生活得以在传播中实现维系。

1 草莓音乐节:作为仪式的文化传播

詹姆斯·凯瑞把“仪式”作为传播的隐喻,将传播视为文化,视为维系社会存在的纽带。仪式即传播,传播即文化。草莓音乐节作为一种文化活动,在近年来其影响范围有所扩大,在发展的过程中成为一种具备传播特性的仪式活动,仪式传播在其中体现在“作为传播的仪式”和“作为仪式的传播”两大层面。首先,由于具备了场域、符号、媒介、受众等传统仪式构成要素,因而建构起一种“具有传播特性的仪式”。其次,草莓音乐节与传统人类学仪式的表演性和文化理论中的狂欢节有着相似之处和内在联系,因而成为一种“具有仪式特性的传播活动”。草莓音乐节以传播为中介活动实现着仪式与文化的勾连,它既传播着内在的信息、知识、仪式程序,又传递着人们对于音乐文化的“共享信仰”。其中,不管是人类学意义上的符号与仪式,还是传播学层面上的媒体直播,甚至是作为文化理论中的狂欢节都体现着一种双重性的特征。

2 双重性体现:仪式与传播的互通

2.1 符号的拜物教与反拜物教

符号拜物教指的是“人类创造了某种符号为己所用,然而符号却变成超越自己的神秘力量,反过来奴役自己,控制自己,让创造者变成了符号的奴隶。”①在草莓音乐节中,不管是表演者的身份符号,还是表演中出现的视听符号都具有一种“统领”力量,这些符号象征着仪式的神圣意义,促使人们对其产生崇敬和敬畏,甚至产生一些盲从和迷信的异化行为。例如,在表演过程中,观众为了近距离看某个明星而提前几个小时占据前排、或者不停地向前拥挤争夺更佳的观演区,这种行为不仅透支自身体力和精力,还会造成他人的不适,极易造成踩踏事件。另外,符号拜物教也体现着消费行为上,草莓音乐节的官方周边、明星周边产品虽然促进了消费者认同感和满足感的获得,但一些观众不考虑自身收入水平的盲目消费现象却也形成了明星崇拜和名牌效应,超越了符号本身的象征作用。

然而,人们面对符号不只是无抵抗的被奴役,尤其是在草莓音乐节中的艺术表达具有一定“反拜物教”的特征。例如,人们往往通过在身体各部位进行一次性纹身、装扮,借此表征自我爱好和个性风格,并通过这些视觉符号标识来进行社交活动。他们在认可既有符号及其意义的同时又创造着新的符号和新的符号内涵,发挥着控制符号的主体性与创造性。在草莓音乐节中,人类服从于符号的同时又控制和创造着符号,由此体现着符号的拜物教与反拜物教双重性。

2.2 仪式的演出性与节日性

草莓音乐节仪式具有演出和节日的双重特征。它既是一场演出,又是一种节日。演出意味着演员与观众之间存在着明显的角色差异。演员是仪式焦点,主导着仪式的进程。观众是仪式的参与者,其任务是沉浸到演出中,将一切情绪交付给演员。而节日的焦点则是扩散的,没有一个固定的主体,它提供不同的视角和广阔的空间供人们享有自由平等的氛围。草莓音乐节以音乐表演为主要事件呈现出一场演出,吸引观众进行观看,围绕表演所衍生的一系列仪式活动(死墙、跳水、POGO、开火车等)对于观众来说又是一场脱离日常生活的盛大节日。

草莓音乐节的这一双重性主要是由于其仪式场域划分为舞台区和观演区,相应的仪式也划分成舞台仪式和观演仪式两部分。在舞台区它更像是一场演出,而在观演区则是众人齐聚的节日。这两部分的共同作用使得草莓音乐节作为一种仪式有了与传统仪式所不一样的内涵。

2.3 狂欢节的平等与区隔

巴赫金认为,人们在现实社会中过着两种生活,一种是日常的、正规的、常规的生活,是服从于权力和权威、严肃的、相对稳定和长久的。另一种是所谓狂欢式的生活,即狂欢节的生活,“是脱离了常轨的生活,在某种程度上是‘翻了个的生活’,是‘反面的生活’。”②

草莓音乐节类似于一种狂欢式的节庆生活。不同于日常生活,它是“在现实生活的彼岸,在官方世界的彼岸建立起的第二种生活。”③这两种生活相互排斥和对抗。一方面,草莓音乐节通过仪式化的传播方式生发出一种拉力,凭借明星的号召力、音乐本身的感染力和现场表演的震撼性吸引人们进行仪式参与,将人们从第一种生活中分离出来。另一方面,按部就班的日常工作节奏也使人们迫切地想要从中脱离,寻找一处情绪发泄和自由表达的场所,释放平日里工作的劳累和身心的压力。

随着商业性的入侵,草莓音乐节不再仅仅是传统意义上的“狂欢节”,它既体现着自由平等,又体现着身份区隔。一方面,受众之间是平等的,不根据年龄、性别、社会地位来划分高低贵贱,在音乐节上可以自由地表达对于音乐文化的热爱。另一方面,近年来草莓音乐节观众中出现了一种“pro”的身份(类似于VIP),观众通过购买更高价位的门票来拥有这些身份,进而获得了优先入场、享有特定休息区和前排观演区的特权。这种特权赋予人们不同的身份地位,在一定程度上是对自由平等的冲击,体现着身份区隔,一定程度上有碍于仪式中情感和情绪的表达。

2.4 媒体直播的消减与补偿

草莓音乐节现场的媒体直播引发了人们对“身体在场与身份在场”这一问题的思考。那些参与草莓音乐节仪式现场的人,通过身体的共同在场变为“专注性的互动”,进而转变为“全方位的际遇”④。而对于那些未能亲临现场的人,他们以观看现场直播的形式,驻足在电脑或手机屏幕前,通过媒体镜头选择性地仪式画面呈现,接收到类似的仪式情感,再通过发弹幕、评论等形式参与仪式互动,体现网络同步在线的参与。这些“在线媒介仪式”反映着参与者的情感状态,标志着受众“身份在场”的特征。因此,对于草莓音乐节仪式来说,仪式化的媒体直播行为使得身体的缺席可以通过身份的在场得以弥补。但媒体在对草莓音乐节现场进行直播的过程中针对不同的仪式参与者也体现着一种双重性。

对于那些未能到场的人来说,媒体的直播提供了仪式观看的机会,拓展了仪式传播的范围,让观众在屏幕前也能进行仪式参与,形成了一种媒介事件的“补偿”。观众不仅能观看完整的表演,还能获取最佳位置的仪式参与,弥补了身体不在场而造成的情绪表达缺憾,也使仪式的情境由现场拓展到网络。但对于那些亲历现场的人来说,摄像机、手机等媒体的介入是否会影响仪式的进程和传播效果?正如沃尔特·本杰明提出的质疑:当艺术作品通过机构再生产被复制和传播时,大众对于艺术的关系会发生什么变化⑤?一方面,它们增强了仪式的表演性,反而可能降低音乐体验的真实性。另一方面,它们有可能会消解那些由于亲身参与仪式,而将自我和他人区分为仪式内和仪式外身份所产生的群体内部统一性和排外性,以及自我感知层面异于他人的独特性。戴扬、卡茨认为,电视能够超越本身定义以及见证人角色,给予观众一种“在场”的感觉。他们提出“电视如何造成仪式参与感”“电视如何对观众的互动的缺席进行补偿”等问题。在此基础上,我们也可以提出类似的问题,即媒体直播如何造成仪式参与感?媒体如何对观众的互动的缺席进行补偿?这些问题都值得思考。

无论是作为传播的仪式还是作为仪式的传播,草莓音乐节都在其仪式文化中得到了体现,并展现出一种双重性的特征,一种矛盾的特征。毋庸置疑,草莓音乐节正是在这种矛盾中实现着统一,在传播的过程中传承着既有文化,也创造着新的价值,在人类学和传播学的关联意义上实现着仪式与传播的互通与共融。

注释

①黄华新,陈宗明:《符号学导论》[M],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16年版,第206页。

②巴赫金:《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诗学问题》[M],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社,1988年版,第176页。

③程正民:《巴赫金的文化诗学》[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145页。

④兰德尔·柯林斯:《互动仪式链》,北京: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

⑤【美】丹尼尔·戴扬,伊莱休·卡茨著,麻争旗译:《媒介事件:历史的现场直播》,北京: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00年版,第10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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