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七十年工业化演进与展望
2019-11-29武义青陈永国
武义青,陈永国
(河北经贸大学 经济研究所,河北 石家庄 050061)
新中国的诞生和发展既是中国历史上重大的社会变革,也在当代人类历史上创造了多项世界纪录[1]。推动现代化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党中央和全国人民一直孜孜追求的目标。新中国成立后,便提出把我国建设成为一个具有现代农业、现代工业、现代国防和现代科学技术的社会主义强国。改革开放之初,邓小平结合中国实践,提出了“中国式现代化”的重大命题。党的十九大对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作出了新的顶层设计。
现代化与工业化有着密切的逻辑联系。世界主要国家的现代化进程都是从工业化开始的,工业化的发展质量直接影响着现代化的发展质量。从不同的研究切入点出发,工业化有各种不同的认识[2],但总体来看,工业化是指一国(地区)由工业为主推动的从传统农业向非农产业转变的过程,直接体现了现代化程度。
我国的工业化是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推进的,经过七十年的长足发展,把我国由一个“靠天吃饭”的传统落后农业国,快速推动成为世界主要的工业制造大国之一,为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和把我国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奠定了坚实基础。
一、工业化的成绩体现
自18 世纪中叶在英国开始了第一次产业革命后,无论是主动选择还是被动推动,工业化都成为了各国发展的主题。可以说,没有经历成功的工业化进程,就不能成为繁荣富强的发达国家[3]。从发达国家的发展历程看,工业化的典型事实是,主要工业品和人均国民收入增长的同时,结构、质量和效益发生变化的过程。
(一)数量变化过程
工业化的数量变化过程可以从物质和经济两方面来体现。从物质方面看,按照德国经济学家鲁道夫·吕贝尔特的观点,工业化是以机器生产取代手工操作的现代工业发展过程。在这个取代过程中,人类扩大了对自然资源利用的范围,从而使工业品的产量不断扩大;而工业品产量的不断扩大,又扩大了对自然资源的利用。这种互为因果的循环,反映了工业化的物质水平不断提高。从经济方面看,英国经济学家威廉·配第通过比较不同国家国民收入水平的差异发现,工业比农业、服务业比工业的附加价值高。也就是说,主要由工业发展推动人均GNP 的增长过程,可以认为是工业化的经济变化过程。
1.主要工业品。新中国成立之初,我国的工业基础十分薄弱,只能生产品种不多且数量较少的轻工业产品和粗加工产品。经过新中国七十年几代人的努力,从2009 年起,我国制造业的多项指标在全球排名靠前,成为世界第一制造业大国。在全球500 种主要工业品中,我国有220 项产品产量居全球第一。在世界各国中,我国是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规定的39 个大类、191 个中类、525 个小类的唯一国家[4]。
从七十年可比较的主要工业品看①,2018 年与1949 年相比,原煤产量增长115 倍,达到36.8 亿吨;粗钢增长5 799 倍,达9.3 亿吨;水泥增长3 344 倍,达22.1 亿吨;平板玻璃增长803 倍,达8.7 亿重量箱;化肥增长9 040 倍,达5 424.4 万吨。在国际排名中,粗钢和煤产量由1949 年居世界第26 位和第9位跃居到2018 年的第1 位;水泥和化肥产量分别由改革开放之初的居世界第4 位和第3 位上升到居世界第1 位;高技术装备类产品中,我国的高铁动车组已实现跨越式赶超,高铁营业里程达3.0万公里,占全球总里程的2/3;汽车产量多年连续第一;手机、计算机和彩电等产品产量占全球的比重超过了70%。
2.人均国民收入。2018 年我国人均国民收入达到9 732 美元,比1962 年增长了134.3 倍,相当于世界平均水平的85.3%,高于中等收入国家平均水平,在全球192 个经济体中,排名第71 位,比1978 年(188 个经济体)提高了104 位。
(二)结构变化过程
从截面看,随着工业化水平的提高,产值结构和就业结构会向非农结构转移[5]。从空间变化看,由于城市具有集聚效应,非农化必然会推动和引导城市化的发展[6],因而城镇化是工业化在空间上的变化特征。总体上看,工业化的结构变化主要包括三方面:一是产出结构的变化过程,即非农产出所占比重发生变化的过程;二是就业结构的变化过程,即非农就业在就业中所占比重发生变化的过程;三是空间结构的变化过程,即城镇化的过程。
1.非农产出的结构变动。新中国成立之初,我国产业基础十分薄弱,是典型的“一三二”型产业结构。1952 年,农业增加值占GDP 比重为50.5%,第二、第三产业的非农产出占49.5%。1958—1960 年以及1966 年,第二产业短暂地超过了第一产业。1970年以后,第二产业稳定超过第一产业,成为“二一三”型产业结构。1978 年改革开放后,随着非农产业的发展,1985 年后产业结构变成“二三一”型产业结构。2012 年,第三产业成为GDP 构成中的最大产业,其占比提高至45.5%,我国成为了“三二一”型产业结构。2018 年三次产业的产值结构为7.2∶40.7∶52.2,其中非农产出比1952 年上升了43 个百分点。
2.非农就业的结构变动。新中国成立时,由于非农产业基础薄弱,绝大多数劳动者从事农业生产。1952 年第一产业就业人员占比达83.5%,第二和第三产业的就业人员分别仅占总就业的7.4%和9.1%。随着“一五”计划的开始,计划经济的作用逐渐显现,以重工业为主的工业体系初步形成,与此相应的便是第二、三产业就业人员迅速增加。1978 年,第一产业就业人员所占比重下降至70.5%,而第二、三产业分别提升到17.3%和12.2%。改革开放以后,第三产业在市场化导向下,获得快速发展,在1994 年的就业结构中超过第二产业,2011 年超过第一产业,成为容纳就业的最主要产业。到2018 年,我国三次产业就业人员分别为20 258 万人、21 390 万人和35 938 万人,占比分别为26.1%、27.6%和46.3%。
3.城镇化的变动。一方面表现在城镇化率的提高,另一方面表现为城镇体系的合理化。改革开放以前,我国工业化选择的是优先发展重工业的战略。而重工业对劳动力的吸纳能力有限,因而城镇化率和城市数量有限。改革开放后,轻工业的迅速发展和农村工业化的异军突起,带动了城镇化率和城市数量的迅速提高。从城镇化率看,2018 年为59.58%,比1949 年年均提高0.71 个百分点,总体提高48.94 个百分点。从城镇体系看,新中国成立之初,全国城市共有132 个,其中,地级以上城市65 个,县级市67个,建制镇2 000 个左右。2018 年,城市数量达到672 个,其中,地级以上城市297 个,县级市375 个,建制镇21 297 个。
(三)质量变化过程
从“加工”向“制造”进而向“智造”的转变,是工业化质量的提升过程。企业开展技术创新活动或企业的新产品销售情况基本上能反映这种变动过程。2017 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中,超过四成的企业进行了技术创新。从规模上看,新产品销售收入达到19.2万亿元,比2012 年增长73.3%;从结构上看,新产品销售收入占主营业务的16.9%,比2012 年提高5.0个百分点。“中国制造”正在向“中国智造”迈进。
(四)效益变化过程
无论从自身发展来看,还是横向比较,我国工业化的效益有了显著提高。从工业增加值的总量来看,1952 年为120 亿元,改革开放初为1 622 亿元,1992年突破1 万亿元,2007 年和2017 年分别突破10 万亿元和20 万亿元,2018 年达到305 160 亿元。按1952 年的不变价的工业增加值增速,1952—2018 年年均增长10.8%,其中,“一五”期间高达19.8%,1952—1978 年年均增长11%,1978—2018 年年均增长10.6%。从国际比较看,据联合国统计司统计,2017 年我国制造业增加值超过3 万亿美元,占世界比重超过1/4,相当于美国、日本和德国的总和。
二、工业化的主要经验
新中国成立七十年来我国工业化的基本经验,已有学者从宏观的角度进行了总结。蔡昉[7]认为,我国工业化的基本规律是,从重工业优先发展,到发挥比较优势,正确处理工业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技术进步之间的关系,以劳动生产率提高引导产业结构演进。韩保江等[8]从推动我国工业化的政治保障、制度前提、关键举措、重要路径、理论先导、重要方法和重要条件等七个方面进行了总结。在此基础上,本文从工业化生产函数的微观角度对我国工业化的经验进行了补充和完善。
(一)牢牢把握科学技术的引领作用
从发达国家的经验看,科学技术在工业化生产函数中一直发挥着引领作用,引领作用的大小和方向决定着工业化的质量。新中国成立后,1956 年中央便发出“向科学进军”的伟大号召,1978 年邓小平同志提出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重要论断。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必须坚持走中国特色自主创新道路。从国家科技经费投入看,自2013 年中国研发经费投入超过日本以来,2018 年研发经费投入达19 657 亿元,在国际上已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研发投入国;研发经费投入强度为2.18%,已超过欧盟国家2.13%的平均水平。从工业化的主体企业看,2004 年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中有研发活动的企业所占比重为6.2%,到2017 年提高了21.2 个百分点,上升至27.4%,总量达到10.2 万家;2017 年研发投入强度比2004 年提高了0.5 个百分点,已上升至1.06%。另外,移动互联、物联网等的发展使得新产品、新业态、新模式得到迅速提升,正在产生和壮大一大批独角兽企业和瞪羚企业。这些新技术、新企业和新产业逐渐成为我国新型工业化的重要支撑。
(二)持续发挥人力资源的能动作用
由于人本身的特性,人力资源在工业化生产函数中发挥着能动作用。工业化,尤其是新型工业化,是以信息和知识为基础的工业化,高素质的人力资源加速了信息和知识的创新、掌握和应用。新中国成立后,尤其是改革开放后,国家实施了科教兴国、人才强国等国家发展战略。一方面,我国工业化产业工人的知识技能水平不断提高。劳动年龄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由1982 年的刚刚超过8 年提高到2018 年的10.63 年。另一方面,从整体上看,1982—2018 年,全国高中及以上受教育程度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从7.2%提高到29.3%。知识型、技能型和创新型劳动者的数量和所占比重的不断上升,为提升工业化质量提供了强有力的人才支撑。
(三)充分释放对外开放的激励作用
互动和融入世界市场的能力是工业化生产函数中影响工业化速度的重要因素。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武义青等[9]认为,一国(地区)工业化的推进,最终要靠其产品(或劳务)市场份额的不断扩大来拉动。对外开放既能通过引进先进技术和设备来提升工业化的质量,也能通过增加出口来扩充工业化的市场容量。中国工业化的发展历程证明,以改革开放为前提和标志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能够有效地推进工业化进程[10]。新中国成立初,受国际上意识形态对抗以及本身工业化水平较低等的影响,我国与世界其他国家的经济联系较少。1971 年我国恢复在联合国的合法地位,1980 年先后恢复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合法席位,2001 年加入WTO。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积极推动共建“一带一路”,自贸区已达18 个。这些对外开放直接加速了我国的工业化进程。
新中国成立之初,初级产品占出口贸易总额的八成以上,而进口的主要是机器设备。随着我国工业体系的逐步完善,初级产品占出口贸易的比重不断下降。1978 年以来,工业化水平的大幅提升推动了贸易结构发生根本性转变。2018 年,出口商品总额中,工业制成品比重上升到94.6%。2017 年和2018年在中国新设立制造业外商投资企业超过一万家,在中国设立区域总部和研发中心的世界性跨国公司近2 000 家。黄群慧[11]认为,中国作为全球制造业价值链分工的深度参与者、全球包容可持续工业化的积极促进者和共同迎接全球新工业革命合作创新者,中国的对放开放也持续为外资企业提供良好回报。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的统计表明,2018 年,德系、日系、美系、韩系和法系乘用车在我国乘用车市场上的占有率接近60%。
三、工业化的世界贡献
我国是世界上的发展中大国,人口多,经济体量大。在联系越来越紧密的全球化进程中,中国特色工业化道路对世界传统工业化道路的双重超越[12],使得我国工业化对世界的贡献越来越大,主要体现在以下几方面:
(一)对世界经济的贡献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用几十年时间走完了发达国家几百年走过的工业化历程。中国快速的工业化进程,不仅为世界其他国家提供了大量物美价廉的商品,降低了许多国家消费者的生活成本,而且也提供了巨大的产品销售市场和投资市场。
据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统计,近年来世界工业年度增速为2%~4%,而中国工业经济年均6.7%的增速,是推动全球工业持续增长的重要力量。世界银行数据显示,2010 年我国制造业增加值首次超过美国,2017 年制造业增加值占全球总量的27.0%,已成为全球第一大制造业国家。据国家统计局统计,1961—1978 年,我国经济对世界经济增长的年均贡献率为1.1%;1979—2012 年,年均贡献率提高到15.9%;2013—2018 年,更是高达28.1%。据世界银行测算,2012—2016 年,中国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34%,同期美国为10%,欧盟为8%,日本为2%,中国贡献超过美、欧、日之和,是世界经济增长的第一引擎。
(二)对世界科技的贡献
Lichtenberg et al.[13]利用美国、日本和德国等国家的数据证明,发达的工业化国家存在R&D 的溢出效应。2017 年我国规模以上工业有效发明专利超过90 万件,是2004 年的将近30 倍。2017 年我国以计算机与通信技术为主的高技术产品出口超过6 700 亿美元。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发布的报告显示,我国已成为第二大国际专利申请国,发明专利申请量已连续七年居世界首位。因此,我国工业企业发明专利数的日益增多以及高技术工业品出口规模的扩大,相应带动了其他国家工业化技术水平的提高。
(三)对世界脱贫的贡献
对发展中国家来说,解决贫困的根本途径是产业的发展。新中国成立七十年来,我国通过加快工业化进程,加快了脱贫的速度,成为全球最早实现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中减贫目标的发展中国家。世界银行发布的数据显示,按照人均每天1.9 美元的国际贫困标准,1981—2015 年,中国脱贫有两个显著特征:一是贫困发生率累计下降快,下降了87.6 个百分点,比同期全球贫困发生率累计下降高55 个百分点;二是下降速度快,年均下降2.6 个百分点,比全球平均水平高1.7 个百分点,从而为全球减贫事业作出了巨大贡献。
(四)对世界环保的贡献
我国在工业化的过程中,尽管曾经建起一些环境污染严重、资源能耗高的工业企业,给全球带来一定的资源环境压力,但随着工业化的不断深入推进,近年来,我国对世界环保的贡献逐渐加大。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风电和光伏两类环保型发电厂,已累计发电量约1.6 万亿千瓦时,相当于替代了4.8 亿吨标准煤,对全球减轻大气污染和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发挥了重要作用。
四、高质量工业化展望
工业化是现代化的主要体现。党的十九大报告清晰描述了通过“新三步走”战略来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目标。结合当代工业化强国的发展经验[14]及工业化的本质和未来现代化的需要,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需要在发挥和吸取新中国成立以来工业化发展的经验与教训的基础上[15],在新发展理念的指引下,及时转变工业化的发展思路,把我国的工业化从高速工业化引入高质量工业化道路。
(一)实体经济是高质量工业化的主流方向
工业化就是非农化的过程。但在非农化过程中,要重视实体经济的主流方向。全球工业化以来,金融危机曾多次发生。虽然金融危机的产生和结果在不同的年代都有不同的特点,但卫兴华等[16]和程恩富等[17]近十年的研究成果表明,金融危机的基本逻辑并没有发生根本改变。展望未来,世界各国并没有完全找到克服金融危机的根本出路。
在最近的2008 年金融危机爆发之前,投资和人力资本都从实体经济领域蜂拥而至金融行业等非实体经济领域。一方面削弱了制造业的竞争力,导致就业岗位的流失;另一方面助长了泡沫经济。2008 年美国华尔街投行巨头雷曼兄弟的倒闭和美国政府“接管”美国国际集团,以及美联银行出现了一系列危机事件,说明以虚拟经济来整合实体经济会对世界工业化的发展产生显著且深远的负面影响。为了化解这种不利局面,国际金融危机后,发展实体经济已成为全球普遍共识。基于此,欧美等发达国家陆续出台促进制造业回归的具体举措,并且通过战略规划、资金补贴、政策倾斜等,推动社会资本和研发资源向实体经济快速转移。大力发展实体经济已成为推动高质量工业化的全球共同选择。
从逻辑上看,只有发达稳健的实体经济才能够创造物质财富和提供足够的就业岗位,从而提高工业化的韧性。实践中,“过度去工业化”已对实体经济的发展造成了冲击,继续推进深度工业化依然任重而道远[18]。
(二)科技创新是高质量工业化的不竭动力
自工业文明以来,人类经历了“IT”的三个演进时代。第一代“IT”是指以机械电气化为特征的工业技术(Industrial Technology)时代,第二代“IT”是指以信息自动化为特征的信息技术(Information Technology)时代,正在进入的第三代“IT”是以人工智能化技术为特征的智能技术(Intelligent Technology)时代[19]。在第三代IT 时代,科学技术经过数十年的积累,全球知识创造和技术创新速度明显加快,蓄积了实现指数化、群体性变革的巨大能量,新技术体系整体创新对工业化的推动作用将会越来越重要。
当前,科技创新是引领高质量工业化的不竭动力。新一代信息技术、智能制造装备、生物医药与高端医疗器械、新能源与智能网联汽车、航空航天、海洋工程装备、高端能源装备、新材料、节能环保等可能成为高质量工业化的主导产业。这些世界级新兴产业都是以科技创新为战略支撑而逐渐发展起来的。换言之,工业化的主导产业的发展一直都受新技术的直接影响。2007 年,全球市值最高的公司是埃克森美孚公司(Exxon Mobil),其次是通用电气、微软、中国工商银行、花旗集团(Citigroup)、AT&T、皇家荷兰壳牌(Royal Dutch Shell)、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中国石油(PetroChina)、中国移动。十年后的2017 年,这十大公司变成了苹果、谷歌、微软、Facebook、亚马逊、伯克希尔·哈撒韦、阿里巴巴、腾讯、美国强生、埃克森美孚。其中埃克森美孚从第一名降到了第十名。苹果、谷歌则成为成长最快的公司。总体上,经过十年的技术变化影响,全球市值TOP10 企业,已从能源、金融等传统产业向高科技与互联网企业转移。
能够迅速崛起的高科技企业的发展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该国基础研究的突破程度。在工业化的发展史上,原创性的基础研究发挥作用需要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才能显现。正是因为其发挥作用需要如此长的时间跨度,因而其一旦产生作用,便是革命性的、颠覆性的变革,从而可能推动一个国家的工业化保持长久的综合竞争优势。进入21 世纪后,美国为了确保能够持续引领全球工业化,分别于2009 年、2011 年、2012 年和2015 年发布了《美国创新战略:推动可持续增长和高质量就业》、《美国创新战略:确保我们的经济增长与繁荣》、《崛起的挑战:美国应对全球经济的创新政策》和《美国国家创新战略》。在这一系列政策支持下,美国的基础研究向深入化发展。
党的十九大正是抓住了科技创新推动高质量工业化的这一趋势,提出了“加快建设创新型国家”的目标。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以及围绕产业链部署创新链和构建适应科技创新的体制机制,从而激发市场主体活力,促进工业化的高质量发展。
(三)现代金融是高质量工业化的关键环节
在资本和技术的全球化流动时代,现代金融是促进高质量工业化发展的关键环节,在促进高新技术成果产品化、产业化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从现代金融在高新技术产品化中的作用看,基因泰克是当代高新生物技术行业的创始企业。1973年Herbert Boyer 与其他学者发明了普适性的重组DNA 技术,开创了一个教授发明技术并且建立企业的新模式。在公司还没有任何产品投入生产,并且还未能预期未来任何销售利润的背景下,在风险资本的支持下,1977 年公司制造出荷尔蒙生长抑制素,1978 年公司合成了人类胰岛素。
从现代金融促使新产业发展的作用看,美国是现代金融和许多新产业的领头羊,其风险资本在新产业的培育和快速成长中起了关键的作用,其中多家风险投资支持的信息产业、医疗产业等已享誉全球。日本是除美国以外的新产业靠风险投资获得成功的少数国家之一。20 世纪60 年代以后,日本的风险资金在政府的支持下,主要投资于微电子、半导体等当时的新产业,从而奠定了日本这些产业在世界上的重要战略地位。
(四)高质量工业化要化解伦理和政治的冲突
高新技术对人类的伦理和政治提出了前所未有的新挑战。从伦理冲突上看,克隆技术的诞生使人类能够操纵基因,打破了人类生育概念和传统生育模式。2018 年哺乳动物的同性生殖在实验室中成为现实。2017 年人工智能新技术制造的索菲亚机器人在沙特阿拉伯获得公民身份,同年世界第一例人类“头部移植手术”也在遗体上进行了实施。这些新技术产生了相关伦理冲突,如实行“换头术”后活下来的人是谁?一些观点认为应深入推进类似研究,另一些观点认为应停止此类研究。Facebook 在其制作的人工智能机器开发出了自己特有的一套语言系统之后,决定将其关闭。
从政治冲突上看,以人工智能为核心的新兴技术的兴起,有可能加剧政治冲突。美国《2016—2045年新兴科技趋势报告》在这方面给我们以重要启示:(1)在产业发展中,随着机器人与自动化系统的技术发展,企业的去人工化是必然趋势,这使得过去由人完成的工作会被机器高效率取代。当失业者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时,将有可能给政治稳定造成巨大的冲击。(2)在城市发展中,随着智慧城市技术的推进,如果对相关技术的投资不当或不到位,将会使城市成为不同阶层冲突的爆发点。(3)在“人体增强”技术的发展中,那些无法负担“升级肉体”价格的弱势群体,很有可能发现他们在未来毫无竞争力。尤其是对士兵的增强,很有可能引发一场新的增强科技军备竞赛,成为全球政治不稳定的一个重要诱因。(4)在开发太空中,对太空设施的需求增加,很有可能加大地球上各国的利益冲突,“控制太空”将有可能成为一个全新的战争爆发点。(5)在能源使用中,由于清洁能源技术的突破性发展,自然会弱化石油经济的发展,这会在中东和北非引起经济倒退,从而为升级当地武装冲突埋下导火索。
总体上看,自人类社会迈入工业化以来,科技的进步必然导致伦理的迷茫和政治的冲突。随着未来技术进步速度的加快,这种冲突会越来越严重。因此,在将这些新技术产业化之前,政治家、教育学家、社会学家、经济学家和企业家等需要对这些新技术的研发和应用,本着以人为本的目标,从推动全球包容性增长、可持续发展的高度进行积极审视和预判,从而推动工业化的高质量发展。
注释:
①本文以下数据,若无特殊说明,均来自国家统计局《新中国成立70 周年经济社会发展成就系列报告》(http://www.stats.gov.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