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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世界经济增长不容乐观

2019-11-28孙杰编辑孙艳芳

中国外汇 2019年1期
关键词:经济体债务经济

文/孙杰 编辑/孙艳芳

2019年的世界经济将面临诸多挑战,预计经济增长可能比2018年继续下降0.2个百分点,大约为3.5%。

2018年,全球主要经济体增长出现放缓趋势,美国的经济指标也预示顶部的到来。贸易和投资等经济活动重现低迷,市场脆弱性明显,加之有限的政策空间、贸易争端的威胁,以及地缘政治风险和民粹主义的影响,预计2019年的世界经济增长将面临进一步下行的压力。

2018年世界经济增长转向分化

从世界经济增长形势看,2018年并没有持续2017年各国同步强劲回升的势头,除美国等少数经济体的增速继续上升之外,其他大部分经济体的经济增速出现了回落。

在主要发达经济体中,美国增长率预计比2017年提高0.7个百分点,欧元区增长率可能比2017年放缓0.4个百分点,日本GDP增长或比2017年下降0.6个百分点,英国和加拿大的增长率可能也会比2017年分别下降0.3和0.9个百分点。由于发达国家的经济增长率本就较低,所以这样的变化幅度还是相当明显的。而在升降之间,美国与其他发达经济体之间的分化就更加明显了。

新兴市场与发展中经济体的增长形势在2018年也出现明显分化。亚洲新兴经济体仍然保持了世界上最高的增长率,达到6.5%。但值得注意的是,除印度等极少数国家之外,其他主要亚洲新兴经济体均有一定程度的经济增速回落。印度增长率呈现比较明显的上升,而中国GDP增长率有所降低,印尼、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和泰国等东盟五国的整体GDP增长率微弱下降。新兴与发展中欧洲地区经济增速在2018年出现大幅度下降,从6.0%下降至3.8%。拉美和加勒比地区多个国家出现经济动荡,整体增长率虽然只呈现出微弱下降,但分化相当严重。即使是受到石油价格回升的提振,中东、北非地区和俄罗斯的经济也只是呈现出有限的回升,且伊朗重新受到美国制裁,经济形势再度明显恶化。

从经济基本面指标看,尽管世界经济出现了增速下行的迹象,但是除少数经济形势严重恶化的新兴市场国家之外,全球总体上依然处于失业率相对较低的时期。其中,在劳动参与率没有明显变化的情况下,美国的失业率已经达到了50年来的最低水平,工资水平也因受劳动力紧张的影响而呈微弱上升的态势。日本作为发达经济体中失业率最低的国家,失业率也下降到本世纪以来的最低值。欧洲主要国家的劳动力市场虽然差异较大,且改善速度趋缓,但仍处于不断好转之中。

发达经济体劳动力市场的好转不仅带动了工资水平的上升,也对通货膨胀形成了压力。2018年下半年,美国核心PCE在超过2%以后略有回调,但CPI持续高于2%;而欧洲和日本的通货膨胀率虽然也有所上升,但依然远低于警戒水平;部分新兴经济体则由于内部原因和外部冲击,通货膨胀比较严重,但还不至于引发全球性风险。

从全球经济活动指标看,受到结构性因素和政策性因素的双重影响,2018年的国际贸易和国际投资都出现了回落。从货物出口角度看,全球价值链的联动效应比较明显,而且相比欧洲,亚洲受到的影响更大;但美国的出口表现则有所改善。FDI流入的下降相比贸易形势受到的影响更明显。值得注意的是,在美国以及其他发达经济体和转轨经济体FDI流入量大幅度下降的同时,亚洲发展中经济体吸引FDI的水平反而出现了上升。但美国依然是第一大全球FDI目的国,中国依旧位列第二。

值得注意的是,2018年,全球政府债务仍处于较高水平。其中,美国、日本和欧洲依然维持在高位,新兴市场和中等收入经济体,以及低收入发展中国家,其债务负担也有所上升。在全球范围内,政府部门债务的上升虽然得到了抑制,但是居民和企业的债务负担却依然在上升。这意味着,2018年全球的经济刺激可能并没有停止,否则经济增长形势会更加严峻。但维持经济增长的负担也因此正在不断加大,代价在不断累积。

在这种情况下,伴随着美联储的加息,2018年,处于高位敏感区的全球外汇和股票市场出现大幅震荡就不足为怪了。美元升值还使得一些新兴市场的债务风险上升,并伴随货币贬值。

美国经济显露见顶迹象

01 从经济周期角度看,本轮美国经济复苏周期已持续了114个月,快接近二战后的最长记录(120个月)。

02 美债收益率息差缩窄,并且一些期限国债的收益率已经或者马上就将出现倒挂,而倒挂常常被看作是经济衰退的领先指标。

03 美联储在过去两年持续提速的加息行动,其对经济增长的抑制作用会逐渐显现。

04 美国的劳动力市场已经基本枯竭,特别是现代服务业的职位空缺数远远高于传统行业的职位空缺数。

05 2018年第一季度,作为美国经济增长最主要支柱的个人消费支出出乎意料地出现下降。

2019年世界经济面临诸多挑战

全球贸易和投资摩擦加剧

影响2019年世界经济增长形势的一个重要因素,是全球贸易和投资摩擦的加剧。美国从2018年3月开始对进口钢铝加征关税,7月对来自中国的进口加税,9月进一步升级,波及到了美国相当一部分进出口。此外,美国还酝酿在全球范围内更多的贸易领域挑起贸易争端。随着特朗普税改的逐步落实,国际投资和资本流动也受到了冲击。

尽管在极短期内,由于规避风险出现的抢单贸易一度推高了全球贸易,但负面影响也很快体现出来:中国、欧盟和日本等主要经济体均已出现出口增速回落迹象。世贸组织已于2018年9月27日将2018年全球货物贸易实际增速预期由4.4%调降至3.9%,还将2019年的经济增速预期进一步调低至3.7%。

更重要的是,美国单方面挑起的贸易摩擦打破了世贸组织营造的安全和可预期的贸易环境,甚至变成了重新设定全球经济规则的过程,给国际商业活动带来了不稳定因素,也降低了投资信心。提高关税和原产地标准,不仅阻碍了中间品贸易的发展,更阻碍了国际投资、国际分工和全球生产率的提升,将对世界经济造成长期的不利影响。

当然,美国可能与部分国家达成新的贸易协议,从而对国际贸易和世界经济产生正面影响;但不论是达成贸易协议还是重新设定全球经济规则,都需要经过艰难的谈判和妥协,至少会给2019年的世界经济形势带来极大的不确定性。

全球债务风险不断上升

如上文所述,目前全球范围内的债务风险堪忧。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一项研究,债务增长造成债务危机的可能性比绝对债务水平上升的影响更大。从全球的情况看,按照BIS的统计,从2013年到2018年,总债务对GDP的比重已提高了25个百分点。具体到各国的情况来看,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由于经济结构、债务结构、增长潜力和债务管理能力等方面的差距,相对于发达经济体而言,债务负担在短期内快速增长对新兴经济体的稳定增长威胁更大。如果考虑美元升值和债务错配造成的冲击,债务隐患就更不容乐观。另外,新兴市场的个人债务和公司债务均在快速攀升,与美国在次贷危机之前发生的情况类似。这就更让人担心了。

美国经济面临下行风险

金融危机以来,尽管新兴经济体在世界经济中的比重已经超过发达经济体,但发达经济体的经济走势依然是决定世界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其中作为全球经济火车头的美国经济走势,更值得关注。

从经济周期角度看,本轮美国经济复苏周期已持续了114个月,快接近二战后的最长记录(120个月)。美国大企业联合会在2018年年中就断言,美国经济即将到顶。其他一些机构对冲顶时间点的预测则不断推后,从2018年年底推到2019年年中甚至2020年年初。而从美国当前多方面的经济指标来看,美国经济确已显现出见顶迹象。笔者预计,美国经济增长在2019年下行的可能性较大,且金融市场的动荡可能更为剧烈。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是美债收益率息差缩窄,并且一些期限国债的收益率已经或者马上就将出现倒挂,而倒挂常常被看作是经济衰退的领先指标。2014年以来,由于市场对经济基本面和长期经济增长形势的预期不乐观,导致在长期债券收益率持平或下降的同时,短期债券收益率因受加息提振而不断走高,并与长期债券收益率差距逐渐缩小。这说明,政策的紧缩效应越来越明显。历史上长短期收益率倒挂多发生在美联储加息的后半段,即经济处于过热到衰退之间,且一般在倒挂开始3个月后,会到达产能利用率的顶峰;倒挂结束3—6个月之后,经济会步入衰退期。2018年12月,美联储再次加息使得2年期国债收益率大致和10年期国债收益率基本持平在3%上下的水平。如果按照历史经验,在倒挂开始后一年左右,也就是在2019年底至2020年初,美国经济就可能进入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NBER)所定义的衰退期。

还有一个必须要考虑的因素,就是美联储在过去两年持续提速的加息行动,其对经济增长的抑制作用会逐渐显现。事实上,当前的利率水平已经达到或接近自然利率水平。在这方面,欧洲和日本的情况也与美国相似。尽管他们当前的利率水平依然很低,但他们的自然利率水平可能比美国更低,甚至为负。

此外,此轮美国经济复苏周期还有两个不利因素值得关注。

一是金融危机以后美国的劳动生产率和投资增长均出现了大幅度下降,因而可以说2008年金融危机以后,美国经济复苏与强劲增长的主要推动力就是劳动投入,这也解释了失业率持续下降的局面。到2018年10月,美国的职位空缺数已经超过失业人数100万之多。这是2000年开始有此统计以来首次出现的情况。在老龄化不断严重、出生率和劳动参与率不断下降的情况下,劳动力供需结构差异对经济增长的制约作用将逐渐显现。可以说,美国的劳动力市场已经基本枯竭。特别是现代服务业的职位空缺数远远高于传统行业的职位空缺数,更直接地表明,美国目前存在的失业已经不再是周期性因素造成的,而是一种结构性失业。而美国经济要在结构升级和调整中维持经济增长,难度显然很大。

二是2018年第一季度,作为美国经济增长最主要支柱的个人消费支出出乎意料地出现下降。毕竟个人消费支出对增长的拉动下滑到一个百分点以下,还是6年以前的事情。但那一次是因为在刚刚经济复苏后就遭到了欧债危机的冲击;而这一次,则发生在美国经济连续稳定增长之后。事实上,自2014年以来,消费者信心预期指数就持续低于现状指数。如果不是非住宅投资带动起来的私人国内投资正好出现了增长提速,季度经济指标就会出现比较大的波动。由于投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波动明显,所以美国经济能否维持稳定的增长就是一个问题了。

主要经济体的宏观政策空间有限

货币政策方面,理论上进行微调能够延长繁荣时间,防止经济出现快速过热和过热后的硬着陆。美国历史上最长的加息周期是3年,之后就会出现经济回落。而这一轮加息周期是从2015年12月开始的,到2018年12月就是3年了。这表明,美联储加息可能距离顶点不远了。

美联储在金融危机爆发后的15个月内实行了零利率,降息高达5个百分点。而从现在的情况看,即使再有两三次加息之后美国经济才开始下行,降息空间估计也只有3个百分点左右。从这个角度看,我们就不难理解在2018年12月质疑加息声音渐强,甚至资本市场出现动荡的敏感时刻,美联储为什么还会持续加息。英格兰银行目前的政策利率仅有0.75%,降息空间不足1个百分点。而欧洲央行、日本央行目前还是实行负利率的货币政策,完全没有降息空间。即使欧洲央行现在开始退出量化宽松,也只是停止了资产购买,距离加息还很远。因此,如果近期因出现经济衰退需要实行新一轮量化宽松政策时,就会导致央行资产负债表的再一次膨胀,低利率也将进一步扭曲金融资源的配置,降低金融体系的作用。这意味着量化宽松即使在理论上存在无限空间,但在现实中却不可能是没有限制的。

国际政策协调方面,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美国宣称要实行“美国优先”的政策,国际政策协调不是其优先政策选项,从而给国际经济政策协调蒙上了一层阴影。危机催生的G20首脑会议机制,目前也难以发挥其在全球宏观政策协调上的作用。如果下一轮衰退到来,各国政策很可能缺乏协调和约束,个别国家甚至还会将以邻为壑作为其政策选项。这一趋势如果在全球范围蔓延,国际社会联合应对危机挑战的效力将进一步受到限制。

财政政策方面,由于全球范围内的债务负担正在不断创历史新高,各国财政扩张的能力受到了高债务规模的制约。尤其是欧盟国家,普遍面临降低政府债务规模的压力,很难再通过扩大财政赤字来刺激经济。在这种情况下,特朗普的减税对于各国财政而言更是雪上加霜:本来应该趁经济复苏期降低的政府债务,却因减税而变得更不乐观。

总之,2019年的世界经济将面临诸多挑战,其中,全球贸易争端阻碍国际贸易和投资的发展、债务风险上升、美国经济下行、金融市场出现剧烈动荡以及主要国家应对经济衰退的政策空间受到限制等最值得关注;而地缘政治风险、民粹主义和民族主义的扩张,也将影响世界经济的稳定与发展。预计2019年世界经济增长可能比2018年继续下降0.2个百分点,大约为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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