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祝福》中想做奴隶而不得的祥林嫂
2019-11-26张金华
张金华
讲完鲁迅先生的短篇小说《祝福》,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有两个镜头难以忘怀:一是祥林嫂在鲁镇祝福的爆竹声中,拄着一支比她更长的竹竿,一步一步蹒跚在大雪纷飞的街头的情景。我好像看到了她那双浑浊的间或一轮的眼睛,飘在风中的花白的头发,还有竹篮里的那只空碗……
一.祥林嫂是被封建社会吃人的礼教吞噬的。在她丧夫失子之后,她又一次来到鲁镇,站在了鲁四老爷家的门前。鲁四老爷这个保守的冷酷的老监生照例是皱着眉,出于难以雇佣到勤快的佣工,把祥林嫂留下了,但他告诉四婶,祝福的时候不能让她动祭品,因为这样的女人是伤风败俗的,她动过的祭品祖宗是不吃的。此时的祥林嫂对此浑然不觉,她一定在想,我凭着自己劳动的双手,完全可以在鲁镇生存下去。她去收拾碗筷,去取烛台,但都遭到了四婶严厉的拒绝,她疑惑地走开了。她被剥夺了在社会底层生存的权利,她被剥夺了做稳奴隶的权利。第二任丈夫贺老六死在伤寒病上,阿毛被狼吃掉,对于祥林嫂已经是致命的打击,面对人生的毁灭性的打击,灭顶之灾,她精神几近崩溃,她反复诉说着阿毛故事,“我真傻,真的……”开始的时候,鲁镇的人们还会陪出几滴眼泪来,后来一听到就烦厌得头痛。立即打断她的话,走开去了。祥林嫂明白人们厌弃她,唾弃她,后来只是一瞥他们,不说什么话了。又有一些老女人特意寻来,听她讲完,老女人们便满足地离开了。再后来,专门来拿她头上的伤疤取笑,祥林嫂的悲惨故事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成了市众无聊生活的调味品,成了他们空虚生活的快乐话题。这种快乐是建立在他人的幸福之上的,鲁迅在《呐喊自序》中说:“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第一要务,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的确如此。孔乙己被打断了腿之后来到酒店,“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当他只能“坐着用这手慢慢走”,旁人还在说笑。鲁迅在小说中揭露的是人们愚昧麻木,自私冷漠。就如同日俄战争中,中国人被日军抓去,说他是俄军的间谍,要砍他的头,围观的都是中国人,中国人看自己的同胞要被砍头,表情都是麻木的。所以鲁迅先生要用手中的笔,去唤醒麻木的国民,拯救民众的灵魂,要砸破这间铁屋子,叫喊几声,让铁屋子里的人们能够感觉到“就死的悲哀”,这就是鲁迅,是作为“医生”鲁迅,是解剖国民灵魂,治愈国民精神创伤的医生鲁迅。
二.还有一个镜头就是柳妈的蹙缩起来像一个核桃的脸。柳妈同祥林嫂一样,在鲁四老爷家帮工的女人,同属于这个封建社会最下层的百姓。柳妈是“善女人,吃素,不杀生的”,柳妈盯住祥林嫂的伤疤取笑她,告诉她死了之后会被两个死鬼的男人锯开,这是祥林嫂从未听说过的事,如果这之前祥林嫂是痛苦悲伤的,而现在内心是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惊惶的,她没想到,活着的时候生活艰难,精神打击一个接着一个,丧夫失子几近崩溃,死了之后还有更为悲惨的命运等着她,于是她倾其所有到土地庙捐门槛,自以为可以洗清“罪孽”,得到“宽恕”,追求做奴隶的资格,但捐完门槛后四婶还是不允许她动祭品,而且语气更为强烈,祥林嫂被彻底地剥夺了做奴隶的权利,不为这个社会所接受。随后她眼睛窈陷,精神不济,胆怯如鼠,惴惴不安,是柳妈的”鬼神说”将祥林嫂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鲁迅在杂文《灯下漫笔》中写到,这是一个“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也是一个“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祥林嫂想做奴隶而不得,柳妈是暂时做稳了奴隶,她也是封建思想封建礼教的受害者,毒害更深,是封建礼教的牺牲品。从另外一个角度说,她又成为了封建礼教的维护者。成为迫害祥林嫂的人。鲁迅先生描摹了她诡秘的神态,干枯的小眼睛,打皱的蹙缩得像一个核桃似的脸,通过这一形象的塑造,深刻地批判了封建礼教思想对女性的迫害,揭示了辛亥革命的不彻底性。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旧中国,善良勤劳的祥林嫂,一定会凄惨地死去。因为虚伪冷酷的封建卫道士鲁四老爷厌恶她,蔑视她;接受了新思想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我“,无力也不敢解答祥林嫂的有关魂灵有无的问题;柳妈帮们又取笑又恐吓已经遭受生活和精神双重打击的祥林嫂,所以说祥林嫂必死无疑。她死在鲁镇的祝福声中,死在“天地圣众歆享了牲醴和香烟”的时刻。这一巨大反差,更加突出了作为旧中国被摧残被蹂躏的妇女代表的祥林嫂的悲剧性。封建制度封建礼教是残害祥林嫂的刽子手。小说《祝福》反封建的主题凸显出来。
鲁迅无疑是那个时代的先驱者,我们应该向他表达我们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