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里的水土情结
2019-11-26魏亚丽
魏亚丽
祸福相依而生死相随此等信仰是人类站在生命的至高点进行的宏观抽象哲思,与此异曲同工对于微观具象方面物与境的描述同样也不可胜数。这里,水与土的相生相长、相克相依成了表现生活的极佳选材,作者恰如其分地于平凡的世界中透视出了不凡的恢弘空间和广阔的人生境界。
一.水文明
一个民族的水文化,是这个民族在长期利用和管理水资源以求得生存与发展的实践中基于对周围自然环境的认知与调适而创造出来的一种文化现象。《管子·水地》中说:“人,水也,男女精气合而水流形。……(水)凝蹇而为人,而九窍五滤出焉。……故曰水者何也?万物之本原,诸生之宗室也。”水作为生命的依托,自人类思维之初便具有了圣洁的桂冠,众生往往不由地折服于水的神秘。关于水,人类总有说不完的传奇故事。在西方宗教文化中,水与造物主的完美结合悄然间已将敬畏之情植入人类灵魂深处。在世界文化的大背景下,水至高无上的地位无可厚非,似乎除了上帝之外,已很难发现能与之媲美的外物。较于黄金的贵重来说,水固然平凡;然而,它却与每个人,与每一种但凡平凡的抑或不凡的生活结下了理不清、割不断的情缘。在平凡的世界里,作者以水为根基自然地建构出生命存在的多样场景。
1.双水村与水
双水村里的哭咽河——男人啜泣的眼泪水,呜咽着涌入东拉河并不宽阔的胸怀。荒凉而贫瘠的黄土高原上,在风尘趾高气扬、耀武扬威的夹缝里,羸弱的河身挣扎着拼命地赢取伸展腰肢的空间,正如那片土地上艰难求存的生灵付出血泪代价以延续脆弱的生命。原西县旁的原西河、黄原城边的黄原河都在奋力地奏着生命的旋律。作者营造的这个黄土高原让我们感受到了荒芜之外的生机,映衬出荒原上的生命存活的热切渴望。生灵竭力地攀住这些仅有的“生命的常青藤”以求生之不息,执着地将苦难的生活继续下去。
荒原的地理环境注定了当地的发展史就是与水的抗争史。聚焦1975 年的黄土高原,定格记忆,“旱灾已经成为全省性的现象”,双水村这弹丸之地又岂能幸免?“严重的旱情使双水村沉浸在一片悲哀之中”。发源于黄河的北方文化是以儒家思想为根基的,即崇奉中和、仁义之德。桎梏于接受的第一意念,我们极易依据这种文化表象得出与事实背道而驰的结论。不可否认的是儒道对黄河流域文明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黄土人对温雅儒风的追求也是一如既往的;然而,并不能说明受这种文明熏陶下的民众甘于妥协而怯于抗争。当“东拉河和哭咽河像两条死蛇一般躺在沟道里”,双水村的百姓难道情愿等着丧命吗?危险迫在眉睫,“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强烈的求生欲促使村民集体冒险,并肩作战,不再计较个体的利益得失,“为他们绝望的双水村拼命了!”不得不赞叹“双水人民是英雄汉”。求而不得,来之则难消受,水神向来喜欢开人类的玩笑。决堤的大水瞬间将人们得水的兴奋冲刷得踪迹全无,坝垮了,命没了……水是有灵性的,有时却有些血腥,生命并不是总能在其中悠游自若。总是在付出无果甚或继之以惨痛代价而决定放弃的当儿,希望才姗姗而来,那么,这样得来的希望具有多大的意义?千辛万苦得到的能不能平衡因之而失去的?它所带来的快感能否消弭付出时产生的悲苦?“哭咽河和东拉河已经起了水,混黄的山水呜咽着从大大小小的沟道里奔腾下来,给这个葬礼加添了极其浓重的悲痛气氛”“雷声、雨声、水流声和人们的哭声搅混在一起”对水完全交待了纠结的生命,自此都不再为人世间的悲喜所动,这样能否权作牺牲有偿?万幸的是水神只是偶尔失职。灾祸与苦难无可逃避,但生活并不是被它们所充斥,而是多呈现出不算快乐但也并不是痛苦的暧昧状态。双水村民就在平平淡淡中延续着生命,这似乎又回归了文化的本源,寻根于儒家经典的中庸之道。
2.孙少安与水
有水的地方就有生命,伴随而至的便是不同生命个体缔结出的网络,纠葛的人事充实了单调乏味的时空。孙少安作为典型的北方男人,“有信心把别人干不了的活干得出奇的好”,北方文化孕育下的韧性与阳刚是我们对其最直观的评价。然而潜藏在这灵魂深处的女性般阴柔细腻绝不容忽视,这种个性决定了他以后的爱情走向。作为发小的女伴可以听从心声,不因生活经历、学识地位、贫富所得等方面的差距而放弃对爱人的追求,送出求爱信表明爱意。这种做法在新中国建立后的二十多年的时代确实算不得新鲜,但就农村思想层面而言,确是女子的大胆之举。若不是后来事情的突变,丈夫因婚姻的不幸而遭遇车祸,不难想象的是润叶将一直活在婚姻的假相下,将单身进行到底,与现实强硬地对抗下去。面对执着的爱的呼唤,无动于衷,耽于现实要求下的门当户对,少安更愿意在常态的轨迹中生活,不越雷池一步。尽管“他是多么地热爱和留恋她”,但他却思前想后,“一个满身汗臭的泥腿把子,怎么可能和一个公家的女教师一起生活呢”,终要“找一个能吃苦的农村姑娘,和他一起创立家业”。仅是命运的刀刃就能将相爱的两方阻隔天地的两端吗?这场爱情悲剧背后的真正操控力是什么?不进行任何尝试,仅凭自我的固有意念就将一切可能性否决,就像容器中的水最终会委身于预设的框架。文化根性相似,然而在生活中积累的不同经验导致的意识分支现象也许更能道出悲剧的真谛。
3.孙少平与水
流水的汤汤不息,一概荡去生命中污秽不堪而想要舍弃的抑或美妙动人而想要珍藏却不得不舍弃的记忆。自古以来,水便成为中国人情感的寄托。润叶的缠绵情意在东拉河的天地中荡漾,少平的第一次爱情创伤也需要由滋养的水才能愈合。原西河悄无声息地流向苍茫的远方,冲淡青春岁月里必然经历的疼痛,人们从那里汲取自我疗救的精神力量并继续追寻着自我价值的实现。然而,平静的水也会在瞬间便换了副容颜,狂怒的架势无从招架,携走生命和希望。文本中关于少平不计前嫌地救出陷于洪水的跛女子这段看似不经意的穿插,不仅为后来跛女子对救命恩人的大胆示爱等情节埋下伏笔,也使主人公形象更加完美,生活遭遇使少平更深刻地认识了人际关系以及对生命的深深敬重。这位平凡的农村青年身上散发着不可掩盖的光芒,平民英雄的形象由此无声无息地树立起来。
雨总是浪漫的幻化,雨中的邂逅总可能牵扯出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感。雨水缠缠,情意绵绵,朦朦胧胧的雨帘将个体阻隔在自我的狭小空间里。可在一定程度上,雨中诸物在此不再有待遇上的差别,平等地享用上天的恩德,彼此都是这个大环境下的一个组成元素,是集体中的个体。普通的工匠与抢眼的大学生相逢雨幕街头,偶然中也是情节的必然,这本身就是作者浪漫情思的体现。处于两个社会阶层的个体将如何处理彼此的关系以及将走向怎样的结局?这类疑问是促使读者不断深入文本并观照自身的动力,如何面对通向幸福的朝圣路上出现的艰难险阻是作者与读者在文本的展现中所共同探求的。作者与读者,作者与文本,文本与读者,读者与读者的互动正是文学作品力求实现的。不同的主客观因素会导致不同的结局设想;实际上作者在描绘这一场景的当儿,已经预设了不完美的结局——“相遇在这秋雨绵绵的黄原街头”秋雨相逢,愁情随终。随着情节的继续,晓霞这一形象最终竟要丧命或许是作者也难以把握的。物质世界里,少平不及晓霞;然而,精神世界里,少平的博大与富足正是晓霞从内心深处赞赏佩服的;物质上的缺憾被精神上的充裕所消弭,双方的地位暂时得以持平。然而,绝对平衡只是人类追求的一种状态,是只可能存在于理想情境下的,那么这种超脱世俗的爱恋注定只能因其中一方生命的终结而保全了爱的至真至纯,如同梁祝化蝶那般虽凄惨但完美而宝贵。
4.黄土高原与水
水本是无色的,正如生命之初的纯白,生命的河岸尽显一年四季变幻的风景,河水也不免被岁月着色。“初春解冻的原西河……一片浑黄”,河滩上展现的是大自然的盎然生机;“初春蓝色的黄原河”被现代化的灯光装饰的身影妖绰;同城矿区的黑水河两岸是“周围农人们的菜地和一些杨柳树……在五月的阳光下,青枝绿叶油光鲜亮”流经黄土高原的河呈现出土的原色,再渐变为与城市色调相称的蓝,又成了煤矿中渗出的地下水的乌黑,三种色彩的转换,三个空间的迁移;最本真的黄——掺杂了人味的蓝——彻底变身的黑,自然——不太自然的城市——太不自然的矿区,蒙太奇手法的运用,三种人类生存状况的对比,正体现了作者潜在的价值取向和精神归宿。对未被现代文明沾染的原初文明的向往,对古民白心这般境界的追求,是作者心灵深处传统情感的凝结。虽然文本中不乏对现代财富带来的生活变化进行褒义述说,但古朴文明与传统情感则是土生土长的黄土人脱不掉的银项圈。
二.土地
水是生命之源,土则是生命之基。水与土的共生共存构成了人类漫长的发展史和奋斗史。较于那些感叹“我住到楼上离土地太远了”的市民,农民与土地的联系要更直接更深厚。他们将汗水、泪水,甚至血水都播洒在了这片炽热的土地上;土地不再仅仅提供粮食这种原初品,而已经成为农人生命的一部分,寄托了生活的诗情与希望。农民之于土地正如鱼之于水,只有被利用的土,才能称为土地,才能成就其作为土的价值。农民陶醉于自己的那片土地中,任何的收获都会带给他们极大的欢悦甚或精神上的撼动,“有时简直不是在劳动,而是在倾注一腔热情……只要能切实地收获,劳动者就会在土地上产生一种艺术创作的般热情”。
1.黄土人与土地
从70年代中期对吃饱穿暖的追求到80年代中期中国经济的大跨步发展,作者力图表现的历史理性意识通过对时代脉搏的把握表现出来,这种把握以黄土地与其养育的生灵之间的相依相存关系为主线。从1975年广大农民为吃食发愁到80年代的第一个春天“中国社会开始大面积解冻”,从农业生产合作社到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农业生产形式的转变,农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中国经济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地“焕发出活力和生机”。在贫瘠的土地上生存何等艰难,黄土地人对这片热土投注的感情必定加倍。破窑洞、小石头和土圪垯都成为他们生活的例证,“失掉这些东西,多少日子他们都会感到心中空落落的”。对土地如情人般的爱恋,这种至真至纯的土地情怀是初民精神在现代社会中的再现。中国领土面积辽阔而地形多变,这种天然的地理屏障在交通不发达的情况下往往增加了地区间沟通交流的难度,对于个体而言,甚至会产生两世相隔之感。这种恋土情结是中国社会所特有的,不管岁月如何迁流,落叶归根的传统情感将永存于国人血脉中。“这黄土地上养育出来的人,尽管穿戴粗俗,文化粗浅,但惊人能人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稠密。在这个世界里,自有另一种复杂,另一种智慧,另一种哲学的深奥,另一种行为的伟大!这里既有不少呆憨鲁莽之徒,也有许多了不起的天才。在这厚实的土壤上,既长出大量平凡的小草,也有不少栋梁之才——像毛泽东这样的巨人,也是在这样的土壤上生长起来的……”
2.孙少安与土地
少安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子,然而一些非农人气质已在他身上崭露头角。十三岁时明知无法继续读书,可依旧会坚持考试并以优异成绩证明自己的能力,这种看似孩童逞强般的表现深层体现了他对实现个人价值的渴求。在农业生产合作化进程中,他作为生产队长冒着被批判的风险私自扩大土地分配以满足耕种需求;在所谓的离经叛道的“资本主义道路”上,尝试干出一番事业;在随后的中国经济大潮里,他先于他人探得发展之路,通过个人的强大意志获得了财富。这些已不再属于纯粹的农业活动了,他的行为与思想都接受了现代文明的影响,这个本应靠土为生的庄稼人最终以砖——异化的土走上了发家致富的路子,慢慢觉醒的个人意识使他成为经济上的佼佼者。
3.孙少平与土地
虽然少平同哥哥一样都生长于农村,但他的眼睛却是向着“双水村以外广阔的大世界”的,“对于村里的事情,他决不像哥哥那样热心。对于他二爸跑烂鞋地‘闹革命’,他在心里抱有一种嘲笑的态度;常讽刺他那‘心爱的空忙’。他自己身在村子,思想却插上翅膀,在一个更为广大的天地里恣意飞翔……”。这样“一个已经意识到自己男性尊严”并“渴望独立地寻找自己的生活”的人,在双水村的狭小空间里遭受的压抑和产生的苦恼可想而知;“一整天在山里挣命,肉体的熬苦使精神时常处于麻痹状态——有时干脆把思维完全‘关闭’了”,“一个有文化有知识而爱思考的人,一旦失去了自己的精神生活,那痛苦是无法言语的”。强烈的自我抉择意识驱遣着他远离“一日三餐总不要自己操心……头疼脑热,也有亲人的关怀和照料”的舒服生活;宁愿流落在他乡异地,就算生活中的一切都失去保障,哪怕全靠自己一个人去对付冷酷而严峻的现实,他也要去外面闯荡。这样年轻的生命,这样的意气风发,为了实现梦想即使碰壁到头破血流又有谁敢嘲笑和指责?的确,正如他曾经唱出的小曲——“一来我人年轻,二来我初出门,三来我认不得一个人,好像那孤雁落在凤凰堆,展不开翅膀放不开身,叫亲朋你们多承担,担承我们年轻人初出门……”
生命开花时,梦想与爱情同在荆棘中闪烁。与晓霞的爱情虽以残缺告终,但是这段爱恋留下的温馨与浪漫却让读者欣然向往。双方明知地位相差悬殊,可对他们而言,听从心的指挥才更重要——人生太过短暂可又太过纷扰,太多诱惑与苦难挡住了通往幸福殿堂的路,很多珍贵的事物来不及把握就无声无息地逝去了;那么,当你想要关心、爱护的那个人也同样渴望给你以呵护和爱恋时,这该是何等的幸福!也许他们彼此深知结局不会完美,未到来的悲苦和已经收获的幸福相比,孰的价值会更大?世界充满假象,太多人抱怨生活不是因为有多么不幸反倒是因其太过幸福。人自是难以跳脱现实,可若被命运套牢,刻板地从不逾越命运圈,哪怕是挪动一步也不肯,那么,个人意志该从何实现?少平和晓霞同是不安于命运的个体,都被对方身上散发出的与命运抗争的强烈个性所吸引,而这种个性正是他们自身所具有的——这是他们碰撞出爱情火花的始源。没有什么可以达到完美无憾,最终晓霞生命的陨落,难道就只能被冠以“爱情悲剧”的名号吗?难道作者的用意就是要故意扼杀这种超脱世俗的爱情苗种吗? 难道作者将这场爱情的主角推向生命的深渊就是仅仅为了证明个人再怎么抗争,个人意识再怎么觉醒,相对于命运而言也是脆弱、不堪一击的吗?该如何解释晓霞的遇水身亡呢?是爱情的必然悲剧,是美丽的爱情扼杀了鲜活而蓬勃的生命吗?或者换个立场讲,生命的花朵瞬间凋谢至少属于生命的可悲之处吧?从行文思路来看,作者的目的是高度赞扬个体追求生命意义的主动性。晓霞救助落水儿童,实则是对个体生命的巨大尊重。以己之命换他人之命,她已将生命切实平等化,这种平等甚至超越了自我的存在。由此可见,这场恋情潜在的话语结构,已不再是关于爱情的悲剧,而是以生命为主题的颂歌,尽显着生命的可喜可敬可爱之处。再者,通过少平形象进一步分析这场恋情。真正的爱情是彼此“完全溶合在一起的共同斗争”,晓霞实际上是少平在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化身,她的出现让他更深刻地体会到自身的生命。文本中设计的梦遇外星人情节实际上是少平对生命解读的心声——恋人的生命逝去,可以由他的生命接替,“应该更珍惜自己的生命的每个时刻”,“精神上的消沉无异于自杀”。为生存而奋斗,继续勇敢地面对生活,这样的爱情将永存。如此看来,这场表面意义上的情感悲剧实际上是关于人类生命的无比颂扬。
4.孙氏兄弟的比较
孙氏兄弟同在一种环境背景的浸染下成长起来,而两个人却走在不同的人生路上——哥哥选择在农村这片天地中施展自己的非凡才华,弟弟则一心向往外面更广阔的天地。“我们出身于贫困的农民家庭——永远不要鄙薄我们的出身,它给我们带来的好处将一生受用不尽;但我们一定又要从我们出身的局限中解脱出来,从意识上彻底背叛农民的狭隘性,追求更高的生活意义”的确,弟弟身体里虽然流淌的是农民的血液,但他很大程度上已不再属于农村社会。
少安以砖窑赚取财富,这种工业经济活动也依旧没有摆脱土地的束缚。归根结底,仍然是依靠土地,他的生活才得以出现巨大转机。从哥哥妥协于命运的这点看来,弟弟则更具有土地般强大的负重力和忍耐力,像土拨鼠一样悄无声息地为生命打造适宜的生存环境,“对苦难有一种骄傲感”。他渴望独立地生活、思考,“带着一种悲壮的激情,在一条最为艰难的道路上进行人生的搏斗”,那是土地才有的无法估量的再生力在支撑着他。水与土的区别在于,前者总可以圆滑地在瓶颈或任何器皿、框架中求生,而后者则是决绝地坚守着属于自己的稳定性,要倔强地非要生长出些什么才可以。
然而,需要正视的一点是,少平最后选择留在矿区,在那里找寻归宿。难道煤就不是土壤的另一种变形了吗?他深入土地腹部,难道这不恰恰证明了他与土地的更亲密接触吗?少平最终拒绝金秀,而回到了惠英嫂那里,因为那里有老婆,有孩子,有钱花,有饭吃,有世俗的温暖。可见,少平最终依旧没有逃脱命运的手掌心,就像精通七七四十九的悟空再怎么神通广大也难以翻出如来的五指山。如此比较,两兄弟似乎又魂归一体了,两人的文化根性依旧亘古不变,这便是水与土的相依相存性。然而,也正如少平预言的那样,“现在正当年轻气盛,他为什么不去实现他的梦想呢?哪怕他闯荡一回,碰得头破血流再回到双水村来,他也可以对自己的人生聊以自慰了”,结果也许并不是少平看重的,因为他一路坎坎坷坷走来的风景足以充实他的生命。如果仅从他最终的归宿这一点就将他与苦难艰难地抗争行为抹去,这着实与作者的本意背道而驰。
三.总结
注重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的中国特有的浓重的风气在作品中凸显,水与土地塑造的这个平凡世界往往因一些偶然因素和必然命运的共同作用而终见生命的不凡与可贵。生生死死,是是非非,土壤水源,一切都会有终结,万物也都要有归宿,最有价值的是在找寻到所谓的归宿之前发现世界的斑斓与美妙。作品字里行间渗透着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对水和土地的信仰,生于黄土高原又长眠于此的路遥深深地用心于并无形中传承、发扬着中国的古老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