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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学的海外传播:译者主体视角∗
——汉学家、翻译家蓝诗玲访谈录

2019-11-26

外语学刊 2019年1期
关键词:译作译文译者

张 汨

(江西师范大学,南昌 330022)

提 要:自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政府以及翻译界通过各种文学外译项目向世界输送具有代表性的优秀文化,同时也引发了大量的讨论。我们发现,中国文学在海外传播的困境之一是大量的译作因接受程度不高而被束之高阁。在本访谈中,笔者与汉学家、翻译家蓝诗玲(J.Lovell)从译者主体视角就中国文学海外传播中的几个问题:(1)翻译作品的选择;(2)翻译策略的选择;(3)翻译模式的选择;(4)出版发行商的选择等进行讨论,蓝诗玲结合自身经验阐述独到的看法,并提出一些可行的解决方法,笔者希望本访谈可以为中国文学外译及传播提供参考和借鉴。

1 引言

蓝诗玲是英国新生代汉学家和翻译家,其翻译的中国文学作品在海外得到很高的评价,部分译作被收录到著名的“企鹅经典”里。在本访谈中,笔者与蓝诗玲就中国文学外译的许多问题进行深入的交流。她结合自身的经历对中国文学外译中存在的问题给予回答并提出独到的见解。在此基础上,笔者对问题和可行的解决办法进行反思,以期推动中国文学外译的进一步发展。

2 访谈内容

张汨(以下简称“张”):蓝诗玲女士,您好!很荣幸能够有这个机会与您就中国文学在海外传播中的一些问题进行面谈。据我所知,您翻译过许多中国的小说,在推动中国文学的海外传播方面,您与美国翻译家葛浩文(H.Goldblatt)可谓是“英美中国当代文学翻译的‘双子星座’”(覃江华2010:117)。目前,中国国内对于葛浩文的关注以及相关的研究很多,这可能与他翻译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的小说有关。所以,我想借此访谈之机,一方面希望您能够对中国文学外译阐述您独到的观点,另一方面也希望中国国内能够更加关注您所从事的翻译事业①。首先,您是否能简单地介绍一下自己以便我们能够更了解您呢?

蓝诗玲(以下简称“蓝”):你好!也很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个人的经历相对简单:我在英国出生并且长大,18 岁就读剑桥大学历史系本科,两年之后转入剑桥大学中文系并获得学士学位。之后我前往中国南京大学—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中美文化研究中心(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Nanjing University Center for Chinese and American Studies)学习1年,毕业后,我回到剑桥继续攻读硕士和博士学位,2002年博士毕业。毕业后的1年时间里我是一名自由学者,随后进入剑桥大学从事博士后研究,于2007年毕业,之后一直在伦敦大学贝伯克学院任教。

张:非常感谢您的介绍,我想这让我们更加了解您。我觉得在海外有很多像您一样十分喜爱中国文化的外国人,但是并非所有人都会下如此大的力气对中国文化中的现象进行研究并且从事中国文学外译工作。我知道您对于中国的历史情有独钟并且您发表过很多关于中国历史的文章。那么除了这个因素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因素促使您决心从事中国文学的外译呢?

蓝:我之所以喜欢从事中国文学外译的工作,主要是由以下几个方面促使的:首先,从小我父母就鼓励我多学习外语,所以我学习了很多其他的欧洲语言,如西班牙语、德语、法语,等等,并且我十分喜欢阅读小说作品;其次,我20 岁才开始学中文,之后便一直被中国文化的各个方面所吸引,无论是古代文学和现当代文学都让我十分感兴趣,所以我从事中国文学外译工作主要是出于自己的兴趣爱好。虽然我开始学习中文的时间比较晚,但是我觉得从小我对于外语学习和小说阅读的兴趣再加上我对中国文化的喜爱让我自然而然地开始从事中国文学作品的翻译,可以说这是一个非常自然的过程。

张:那您在学习的过程中是否上过专门的翻译课呢?

蓝:没有上过专业的翻译课,当然在我学习法语、西班牙语、德语以及中文的过程中,会上一些基础的翻译课程,一般是老师准备好某部小说中的一段原文,之后会让我们翻译成英文。可以说,这是学习外语的一部分。

张:我想中国文学作品能够经过您这样一位挚爱中国文化的汉学家之手被译介至国外并且获得很高的赞誉真的是令人高兴的一件事。但是从整体而言,大部分的中国文学作品被翻译成外语后却在海外遭到冷遇,这种困境让我们不得不反思翻译过程中的种种要素,因为毕竟中国文学的海外传播并非只是简单地将汉语转化为另一种语言,而须在不同方面进行全盘考虑,如对于待译作品的选择、译者的选择、出版社的选择、恰如其分的宣传,等等,而这些问题也是我想与您探讨的主要内容。首先,据我了解,从2003年至今,您一共翻译出版了8 部中国文学译著,可以看出似乎您特别钟爱现当代的中国小说。从您个人角度而言,最初您为何会选择以上这些现当代文学作品作为首选的翻译对象呢,是不是因为对于现在的英国读者而言,这些作品更容易引起他们的兴趣和关注呢?

蓝:在考虑和挑选翻译作品的过程中,我主要考虑的是我自己的喜好而非读者的口味。所以,每次挑选一个作家的作品进行翻译时,该作品都会与我自己的兴趣以及所从事的研究有较大关联。比如说,我选择翻译韩少功的小说时,我还在念研究生并且要写一篇关于他的论文,论文完成之后我发现《马桥词典》这部小说在思想和故事性方面都十分不错,因此我便很想试试将其翻译成英文,随即我便与韩少功老师取得联系并且得到他的批准,开始翻译。而选择朱文的作品也是因为这与我撰写的博士论文关联较大,在阅读过很多朱文的小说之后,我对其越来越感兴趣,便开始翻译。当然,如果我自己要找新的作家或者新的作品进行翻译,我肯定会找国内的专家或朋友向我推荐一二。

张:我记得您在翻译《马桥词典》时曾经与韩少功先生进行过很多交流,并且他对于您在翻译过程中的删减持十分支持的态度,而这部译作也奠定您从事翻译工作的基础。我想,翻译时对于原文的删减似乎是中国文学外译中必定会碰到的问题,那么您觉得在翻译过程中出于对译文读者的考虑而对原文进行删减的程度应该如何掌控呢? 如果有机会,是否有必要与原作者进行沟通与交流呢?

蓝:我觉得如果作家还健在的话,要删除或者修改部分原文,没有作家批准我是不会这样做的,否则就是对原著的不尊重。而且,如果我要对原文进行删减或者修改的话,那也是在尝试其他所有可能的方法之后的无奈之举。当然,如果这样做的话,也必须向译文读者说明,在原文中有哪些内容因为无法翻译而被修改或者删除了,这一点非常重要。至于这个程度如何掌控,我觉得并没有一条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黄金法则,因为每部作品都是不同的个体,都有其自身的特点,所以最重要的是与原作者进行接触,忠实于原作者并且与其一道处理这个问题。

张:我觉得您尊重原作这种态度非常让我们尊敬。我知道您现在正从事《西游记》的翻译,那么这部作品的原作者就无法联系上,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出现您说的无法进行翻译的内容,您会如何处理呢? 比如加注释,还是采用其他方法?

蓝:对,当然还有一方面就是我翻译的是缩略版本(abbreviated version),如果有些内容无法翻译,我会选择不翻译。因为《西游记》的内容非常丰富,所以很可能会有一些术语无法翻译,但是大部分内容还可以翻译。我觉得一种解决方法是采取加注释,还有一种选择是与研究《西游记》的学者或者专家进行联系,向他们请教应该如何处理某个问题。并且,如果我要省略原文中的一些内容的话,我认为首先应该要和编辑商量,并且向读者解释省略这些内容的原因。

张:其实这个困境归根结底是关于翻译策略的选择问题。对于中国文化因素,中国译者可能认为需要全部翻译出来以让西方读者了解,这样才能真正达到让海外读者了解中国文学的目的。而外国译者可能会认为有些内容翻译出来也无法被读者所理解,故需要进行删减。您是否能谈谈您在从事中国文学外译时的翻译理念,是应该尽量照顾中国文化元素还是外国读者的理解?

蓝:就翻译理念而言,我认为作为译者,保持对原作的忠实非常重要,但是同时也需要忠实于译文读者。在忠实于原作方面,译者应该尽可能认真、准确地进行翻译;与此同时,译者又是在对某一部文学作品进行解读,因此需要用目标语将原著的文学精髓传递给译文读者,这样证明该作品值得翻译并且值得译文读者阅读。所以,这是两种不同的要求:一方面要忠实于原著,另一方面又要忠实于目标语言,这就是翻译的难点所在,真正的挑战是满足这两个方面的内容。

张:其实对于翻译策略的选择也牵涉到另一个困境,就是对于翻译模式以及译者的选择。中国译者对于本国文化非常了解,但是英文功底可能却相对不深;而外国译者能够很好地从读者的角度出发进行翻译,但是可能由于对中国文化了解程度不高而免不了产生误译。如果说翻译现当代中国文学作品时还可以与作者进行交流的话,那么在翻译古代文学作品时这种交流便无法完成。您觉得这个时候是不是需要采取中西译者合作的方式呢?

蓝:我觉得如果能够找到合适的合作伙伴,这不失为一件很好的事情,但是需要彼此有恰当的分工。原则上我认为这个主意是非常好的,我也十分认同。

张:那假设您和某位译者合作的话,如果出现了不同的意见,应该如何处理呢?

蓝:那可能就要彼此之间进行妥协,看看能否找到折衷的办法。如果要与他人进行合作,彼此之间的沟通很重要,必须虚心听取他人的意见。

张:您以前翻译的基本都是中国现当代小说,可能在理解原文内容上并不会出现太大困难。而您目前翻译的《西游记》可能会有一些文言文的内容,不知道您是否有合作译者或者是将古文翻译成白话文的帮手呢?

蓝:我觉得《西游记》可以翻译,因为它并不是百分之百的文言文,里面也有很多白话文的因素。而中国古典诗歌之类的作品可能就在我的翻译能力之外,因为我没有相关的古文学习背景。翻译《西游记》对于我而言,所遇到的困难可能比翻译20世纪的小说作品要多,但是我相信通过同事的帮助,我可以完成这项任务。

张:正如您刚才所言,您的同事会给您提供一些帮助,那么在今后您是否愿意与部分中国译者合作来完成一些作品,从而继续促进中国文学外译呢? 比如中国译者可能在中国文化的理解上给您提供一些参考,而您则对译文质量进行把关,最终更好地将中国文化传播出去。

蓝:我觉得如果能够找到合适的合作伙伴,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但是目前就我个人而言还做不到这样的合作,主要是因为我个人的时间非常有限:我需要讲授课程并且从事研究,学校每5年要进行考核,所以我要发表文章并且出版专著,同时还要照顾家庭和孩子。所以对我而言,从事翻译工作只能是一种爱好,并且翻译作品并不能作为所从事研究的一部分,因此我需要合理分配我的时间。但是,我认为你提出的这个观点非常好,也许当我孩子长大之后,我会有时间和其他译者进行合作。

张:我们都知道,出版商在整个作品的翻译和出版过程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而对于出版社的选择也是中国文学外译困境的另一个因素。当前,中国文学外译项目大多还是由中国政府发起,而承担出版任务的也是国内出版社。相对于外国出版社而言,这些出版社可能不太为读者所知,从而导致购买渠道的狭窄。您的译作都由国外出版社出版,在此过程中,您是主动去寻找出版商,还是在出版商联系您之后再开始翻译活动的呢?

蓝:我翻译的韩少功和朱文的作品,是我自己联系出版社;而张爱玲、鲁迅以及欣然的作品是出版社联系我。

张:您在选择出版社的时候,主要考虑哪些因素?

蓝:和我共事的出版社往往对于创作和编辑出版这两方面非常严谨,并且十分致力于发行具有吸引力的作品。

张:我认为出版商的影响作用还在于编辑对于译文的建议,比如葛浩文曾经谈到“我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书里也都说明过,译文的更动绝大多数是美国或者英国出版社的编辑所做的,但中国读者,尤其是媒体,总指责我为罪魁祸首”(转引自张春柏2015:12)。那么在您的翻译过程中,出版社编辑是否对您的原始译文进行过修改或者说提出过修改建议呢? 如果对于某些修改建议您不认可的话,您如何处理?

蓝:我不清楚别人的具体情况,但是到目前为止我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一般我把译文交过去之后,编辑不会进行修改。

张:最后,您觉得还有哪些因素会影响中国文学的海外传播呢?

从表5可以看出,在相同刀具直径下,随着刀具夹持长度增加,即刀具悬伸长度减小时,换能器谐振频率逐渐增大,最大应力值则先减小后增大,这是由于应力集中点从变幅杆处转移到了刀杆根部,而位移节点位置均没有变化,这表明可以通过调整刀具的安装位置来适当改变换能器的谐振频率。

蓝:我觉得这个主要取决于是否有某位中国作家比较符合西方读者的期待,因为文学毕竟是充满个性的东西,而读者也具有自己的个性。因此要把两种个体联合在一起,还要看某个作家的作品是否能够吸引读者的关注。但是我认为,中国的文化和政治在世界的影响力从20世纪70、80年代开始已经得到显著的提升。我认为随着中国政治、文化影响力的提升,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学习中文,所以可能今后会有更多的人直接阅读中文原著来了解和欣赏中国文学。

张:非常感谢您接受我的访谈,我相信您的这些观点对于如何更好地做好中国文学外译具有十分重要的参考价值,也希望您在今后能有更多优秀的译作,让中国文学真正走向世界。希望今后有机会能够与您保持联系。

蓝:不客气,与你交谈很愉快,保持联系。

3 启示与结语

“译本不是在真空中而是在一个连续体中产生,且译者会受到许多文本内和文本外因素的制约”(Bassnett 1998:123),而一部译著的成功往往取决于译者对于不同制约因素的协调,因此深入了解这些因素并有效地利用能更好地推动中国文学外译实践及研究。基于本访谈中蓝诗玲的观点,笔者拟从以下4 个方面对中国文学的海外传播提出相关的建议,希望能够推动中国文学的海外传播并且深化相关研究。

首先,从对翻译作品的选择来看,蓝诗玲所选择的作品大多与其所从事的研究相关或者出于自己的兴趣,而这也成为她致力将这些作品译好的基础,正所谓“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如果知名译者(或汉学家)能够基于自己的兴趣选择作品并翻译,那么译文取得成功的概率相对就大很多。蓝诗玲作为70年代生人,她的兴趣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反映出当代英国读者的喜好。然而,仅仅依靠少数汉学家自身的喜好来选择作品并将其推介到海外,虽有成功案例但数量有限,因此需要在国家层面上制定翻译政策来助推中国现当代文学走出去,而事实上,国内外很多翻译活动与翻译政策的支持密不可分(滕梅2014:35)。回顾我国文学对外传播实践史我们发现,政府其实已经采取过一些政策来支持文化对外传播行为,例如熊猫丛书、大中华文库等都是国家翻译政策支持的项目。尽管这些项目有些已经停止或者传播效果还需要进一步提高,但是我们发现迄今为止并没有专门的翻译项目来推介现当代中国文学。因此,我国政府可以采取一些专门的翻译政策,如中国现当代文学译丛等,或者成立现当代文学翻译机构,从宏观层面为现当代文学外译出谋划策。当然,在翻译政策制定方面,我们更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将国家政策与知名翻译家或者汉学家的兴趣爱好相结合,力求达到二者的平衡,并发挥彼此合力的最大功效。虽然我们已经在经济方面走到了世界的前列,但在文化以及文化传播方面依旧处于相对边缘的地带,因此翻译政策的制定任重道远。在作品选择方面,只有将国家需求和知名译者(汉学家)的实际情况结合起来并形成有机互动,才能够在政策层面确保翻译行为的成功。

其次,在翻译策略选择方面,蓝诗玲译本成功的关键与其对翻译策略的选择有关;同时作为英语母语使用者、历史学家、汉学家和翻译家,这种多重身份也使她在翻译中国文学作品时,既十分了解源语文化的内容,又对目标语读者的语言习惯谙熟于心。不可否认的是,中西方在语言和文化方面存在较大的差异,虽然在翻译过程中蓝诗玲会尽量忠实于原文本,但如果碰到难以翻译的内容,在尝试不同办法之后她可能会选择删除,但一定会向目标语读者说明。这种翻译策略既充分考虑到对原文的忠实,又考虑到读者的接受程度,这是她不断产出优秀译作的基础。反观当前国内机构和组织所发起的中国文学外译项目,主要从源语文化的角度决定哪些作品值得向西方读者推荐,而没有很好地照顾到目标语文化和读者的喜好,因此在启动任何文学外译项目之前,有必要对国外读者想了解的中国文学作品进行初步调查,筛选出相应的代表作,而不要盲目地选择作品。另外,翻译策略的选择尤为重要,蓝诗玲的翻译策略是在尽量忠实于原文的基础上采取一些灵活的变通等归化策略,而这些变通主要都是考虑目标语读者的习惯(朱振武 唐春蕾 2015)。相对而言,国内译者在处理这些问题时,可能出于让目标语读者更多地了解源语文化的心理而选择异化策略,但效果往往不佳。正如谢天振所言:“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却并没有被我们国家发起和从事中国文学、中国文化典籍外译工作的有关领导和具体翻译工作者所理解和接受,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中国文学外译效果不佳”(谢天振2014:7)。文军、张文鹤对国内外翻译策略综合分析发现,“目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What(何种策略)、How(怎样使用)与Why(为何使用)上,但对策略的使用条件、制约因素与交际效果等方面的描写与归纳不足。这与目前该领域的研究过度关注翻译成品即译本,忽略翻译过程与翻译功能有直接的关系”(文军 张文鹤 2017:54),因此需要加强“针对不同问题翻译策略的适用性研究”(文军陈梅 2016:92)。

再次,在中国文学海外传播及研究中,翻译模式的选择也是一个必须认真考虑的因素。从访谈中可以看出,目前蓝诗玲主要是自己承担翻译工作,同时也会参考同事或者相关研究者的意见,而这种以汉学家为主导的翻译模式的优势在于“顺向翻译是自然的方向,优于逆向翻译,已经有大量实践证明。迄今为止,世上因逆向翻译而得到经典化的译家和译著应该不多”(张南峰2015:90),这可能是汉学家的译著往往更受欢迎的原因。所以我们须要考虑如何吸引更多的汉学家为中国文学的海外传播做出贡献。另外,就翻译模式而言,王颖冲和王克非(2013)对中文小说英译者的工作模式发展史做过考察,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译者的工作模式从译者单独作战慢慢演变为合译、译者与作者合作等多种形式。从本访谈中也能看出,虽然在翻译过程中蓝诗玲发挥主要作用,但她在翻译《马桥词典》时与韩少功的沟通便是与原作者合作的形式之一。同时在其翻译的鲁迅全集的前言中提到,自己译文的初稿得到几位朋友的润色和修订,其中一位就是著名的汉学家杜博妮(B.S.McDougall)(Lovell 2009:vii)。可以肯定的是,蓝诗玲译著的成功离不开这些在翻译过程中与她间接合作的参与者,但学界往往缺乏对于这些参与者的关注,如果说“文化转向”使译者从隐身走向显身,那么“参与者的隐身”可以说是一个更加值得思考的问题,如这些参与者发挥何种作用、译者和修订者之间的权力关系、修订过程中采用的合作模式以及我国的学者、专家是否能够给汉学家提供相关的咨询、帮助等。这些研究对译者翻译能力的提高大有裨益,同时也会有助于文学外译人才的培养。

最后,对翻译作品传播渠道的选择也是译作能否成功走向目标语市场的重要环节,因为一部译作的产生和接受不仅局限于译文本身,其他环节如序言、外包装、出版社的知名度、宣传手段等都会影响译作的传播和接受。一方面,出版社的编辑可能出于经济因素或市场因素的考虑对译作的最终形式进行干预,这种干预会影响译作的接受。蓝诗玲表示,与自己合作的出版社都对自己的译文十分信任,并且编辑不会出于任何目的而干涉译文内容,这使译者想向目标语读者传达的信息可以得到最完整的保留;另一方面,出版社的知名度也是译作能否得到读者信任的重要因素。目前,我国相关部门发起的中国文学外译项目主要由国内出版社承担发行,如外文出版社、湖南人民出版社等,因为这些出版社在海外没有较高的知名度,所以出版物的传播渠道相对狭窄。以蓝诗玲为例,她选择的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是美国排名第四的大学出版社,并且它的很多出版物都在世界范围内发行,很多图书受到广泛关注并获得过奖项(该出版社详细信息可参见:https:/ /cup.columbia.edu/about-us;获奖书目信息可参见https://cup.columbia.edu/books/award)。选择蓝诗玲担任译者的企鹅出版社的知名度则更高,且“企鹅经典”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有影响力的品牌,因此其在海外的传播力度自然会很大。所以,如何吸引海外知名出版社来出版中国文学译作是不可忽视的一个环节。然而,目前国内对出版行业状况的调查研究还很少,这是今后须要加强的方面。

“近年全球视野下的文学译介成为学界热议话题,研究对象包括原作、译作、译者和受众等方面。”(鲍同 2018:14) 中国文学译作在海外接受程度的高低涉及到众多因素,如翻译作品、翻译策略、翻译模式以及出版商的选择等,如何把这些因素都考虑到并协调好是中国文学译作能否在海外获得成功的关键。

注释

①笔者在中国知网以“蓝诗玲”为主题检索出文献仅80篇,而以“葛浩文”为主题则检索出1067 篇,二者之间的巨大差距显示出国内研究界对蓝诗玲的关注有待提高(检索日期 2018年12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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