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飞来的麻雀

李小黑

清晨早起，我习惯性地推开宿舍的后窗透气，没想到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定睛细看，哎呀，泡桐花开了！学校的围墙内外种着许多泡桐，它们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夜之间将自己满身粉紫色的筒状花蕾全部打开，一朵朵一树树，看得人眼花缭乱。

我满心欢喜，一边哼着歌儿，一边梳洗打扮。一切停当之后，我抱起书，迈着轻快的步伐，带着花香朝教室走去。刚走到教室门口，忽然，一只小麻雀从我头顶上掠过，“扑棱”一声，先我一步抢入教室。由于事出突然，我没能维持自己一贯矜持稳重的形象，“啊！”地惊叫了一声。坐在前排的几位女生不知是因为麻雀的不请自来，还是因为我的一反常态，也跟着“啊”出了声。一时间，学生们的目光追随着这只麻雀，叽叽喳喳地说着、笑着，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

山里麻雀多，它们经常成群结队地飞来飞去，寻找可吃的东西。估计这是一只迷了路的麻雀，稀里糊涂地飞到了我们学校，又稀里糊涂地飞进了教学楼的走廊。走廊外沿安了一排玻璃窗，鸟儿见了玻璃窗都犯迷糊，估计这只小麻雀找不到出口，慌乱之下就又飞进了我们的教室。现在，这位“不速之客”在教室里飞来飞去，始终在大家头顶盘旋，也没有想要飞出去的意思，惹得学生们难以集中注意力上课。

我一边在心里快速地“调阅”平日里所有的经验，思索对策，一边不动声色地微笑着导入新课，一副对小麻雀视而不见的样子。学生到底是聪明的，见我如此“目不斜视”，他们也不好意思过分去关注小麻雀，课堂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其实，我表面上对小麻雀视而不见，心里却一刻也没有忘记它。我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去捕捉小麻雀的踪迹，提心吊胆，害怕它会在惊慌之下到处乱飞，更害怕它会撞了哪位学生的头或是飞到黑板上——那样的话，势必让课堂纪律变得更糟。

还好，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小麻雀很乖，它既没有叽喳乱叫，也没有横冲直撞，它只是在教室后面来回地飞，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出口“逃”出去。它一会儿落到后墙的钟表上，和墙壁、钟表构成一幅和谐的画面;一会儿又钻到后墙角一个窟窿里，似乎那里就是它的窝。有时候，它用爪子将自己的身体悬挂在纱窗上，用嘴去碰触玻璃，发出轻微的“得得”的声音。小麻雀似乎知道我的心思，一直都只在教室后面的空间里活动，始终没有“越雷池一步”。

一节课很快就要结束了。我本来希望小麻雀可以在上课的时间里自己找到出口飞出去，那样，今天的“小麻雀事件”就可以不了了之，最多也就如平静池塘里的涟漪，转瞬即逝。可直到现时，它还在教室里，成为额外的班级“成员”。课堂上出现了突发状况，惊慌失措固然是不对的，听之任之，假装视而不见似乎也不怎么高明。最好的做法是巧妙利用它，让课堂在突发状况中生成别样的精彩，那样才算完美。

我准备把小麻雀作为课堂结束的“点睛之笔”。

我对学生说：“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由無数次抉择构成的，这些抉择可大可小——有时是‘生与‘死的取舍，有时则是‘利与‘义的权衡，它就像一头挥舞着两只巨钳的蟹形怪兽一样对我们步步紧逼。比如，同样是面对贫穷，有人选择了怨天尤人，有人选择了出卖气节，而五柳先生却选择了安贫乐道，让贫穷成就了一种品格和境界。今天，我们也来做一次选择，对这只小麻雀怎么办才好呢？——任由它留在教室里乱飞，是会影响到我们学习的。”

“只要自己专心学习，小麻雀根本影响不了任何人。”“专心学习，不去看它不就行了？”学生今天面对突发情况的表现，其实我是很满意的。现在，经我一“点”，他们就像一群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各自发表起意见来。

“我们把它抓住，养起来好不好？”我故意问。

“那可不行，我们要爱护小动物。”“小鸟养在笼子里，失去了自由，多可怜啊！”……

“那——把它赶出去吧！”我说。

“我们要温柔地赶它，麻雀胆子小，咱们别吓着它。万一它受到惊吓，乱飞乱撞，会弄伤自己的。”

我点点头，赞许地笑了：“人的一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选择，我很高兴这次大家都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学会了选择，我们的人生之路才会是光明、平坦的。好吧，下面大家背诵课文，我去把教室的窗户都打开，好让小麻雀飞出去。”

学生们很听话，开始背课文，我则去打开窗户。小麻雀大概也在教室里待得不耐烦了，我刚一开窗，它就“扑棱”一声飞走了，跟来的时候一样毫无征兆。

小麻雀飞落到窗外的泡桐树上，在繁密的花海当中高兴地跳来跳去。好美的春天！好美的画面！我把这画面指给学生看，学生们也兴奋地谈论起来。我想，教育不只是要教给学生知识，更重要的，是要让学生知道取舍，学会欣赏这世上的美好。◆（作者单位：河南省修武县云台山镇中心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