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乡小学中高年级学生学习动机的比较研究

(上饶师范学院 教育科学学院，江西 上饶 334001)

学习动机是激发和保持小学生学习行为的直接动力。积极健康的学习动机有利于小学生形成端正的学习态度，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从而促进其学习效率和学业成就的提升。另外，学习动机对小学生的身心发展亦具有重要作用。众多研究表明，学习动机不仅与小学生的学习成绩密切相关[1]，而且对其同伴交往和情绪情感的发展具有积极的预测功能[2]。四至六年级是小学生身心发展的关键期和过渡期，关注此阶段小学生学习动机的发展至关重要。

学习动机的发展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学者一致赞同，学习动机不仅与性别、年龄、人格和意志力等内部个人因素直接相关，而且与家庭、学校和社会等外部环境因素密不可分[3]。随着城市化的深入推进和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一方面，作为城市化的特殊产物，城乡结合部学校兼具城市与乡村学校的双重特点，需要各界给予关注；另一方面，在国家的大力支持下，乡村学校正在探索发展乡村特色教育之路，需要各界重新审视乡村教育。然而，已有研究仍然从城乡经济发展差异和教育资源平衡等角度研究城市和乡村小学生学习动机的发展现状，呼吁社会各界重视乡村小学生学习动机的培养，不仅缺乏实证研究，而且缺乏对城乡结合部学校学生的关注[4-5]。本研究对城市小学、城乡结合部小学和乡村小学三种不同学校中高年级学生的学习动机进行了调查，在调查总体发展现状基础上，比较具体发展差异，为有效地培养和提高小学中高年级学生的学习动机提供借鉴。

一、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选择6所城市、城乡结合部和乡村小学中的四至六年级学生共1370名进行学习动机调查。其中，城市小学生511人，城乡结合部小学生541人，乡村小学生318人；四年级506人，五年级431人，六年级433人；男生673人，女生680人(系统缺失17人)。

(二)研究工具

采用华东师范大学周步成教授主持修订的《学习动机诊断测验》(简称MAAT)调查四至六年级小学生的学习动机。该量表适用于小学四年级至高中三年级学生，共92题，分为成就动机、考试焦虑、自己责任性和要求水平四个分量表。其中，成就动机包括知识学习场面、技能场面、运动技能场面和社会生活场面四个维度，采取三点计分，1分、2分和3分分别代表“从不”“有时”和“经常”，得分越高，成就动机水平越高；考试焦虑包括促进紧张和回避失败动机两个维度，计分方式与成就动机分量表相同，得分越高，考试焦虑水平越高；自己责任性采取两点计分，肯定回答得1分，否定回答0分，得分越高，内归因倾向越强；要求水平采取五点计分，得分越高，对自己的要求和标准越高。该量表的分半信度为0.83-0.89，重测信度为0.79-0.86，效度为0.85-0.89。已有研究证明该量表是测试学习动机的良好工具。

(三)研究设计

以四至六年级小学生为研究对象，对其学习动机的总体发展现状进行调查。在此基础上进行比较研究，以年级、性别和学校类型为自变量，以成就动机及其子维度、考试焦虑及其子维度、自己责任性和要求水平为因变量，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并进一步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和独立样本T检验，以了解学习动机发展的差异。

(四)统计方法

利用SPSSS 21.0进行描述性分析、单因素方差分析和独立样本T检验。

二、研究结果

(一)小学中高年级学生学习动机发展的总体水平

对1370名四至六年级小学生的学习动机及其各维度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发现，四至六年级小学生的学习动机得分为2.26分(4分以上表示较高的学习动机水平，3分表示一般的学习动机水平, 2分表示偏低的动机水平)。其中，成就动机总均分为2.21，考试焦虑总均分为2.01，自己责任性总均分为0.58，要求水平总均分为4.25。在成就动机的四个维度中，运动技能场面和社会生活场面的得分均为2.24分，高于技能场面的2.22分和知识学习场面的2.12分。在考试焦虑两个子维度中，促进紧张维度的得分为2.07分，高于回避失败动机维度的1.94分。总体而言，四至六年级小学生学习动机水平偏低。

(二)小学中高年级学生学习动机发展的差异

为进一步了解四至六年级小学生学习动机发展的差异，对不同年级、性别和学校学生学习动机的各维度的得分进行比较分析。

1. 年级差异

为考察不同年级学生在学习动机各个维度的差异，以年级为自变量，以学习动机各维度为因变量，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发现，四至六年级小学生成就动机得分分别为2.26分、2.24分、2.11分；考试焦虑得分分别为2.01分、2.03分、1.98分；自己责任性得分分别为0.61分、0.59分、0.55分；要求水平得分分别为4.25分、4.32分、4.16分。四年级在成就动机(2.26分)和自己责任性(0.61分)维度的得分最高，五年级在考虑焦虑(2.03分)和要求水平(4.32分)维度的得分最高，六年级在所有维度的得分均最低。具体的，四年级在知识学习场面、运动技能场面、回避失败动机、自己责任性维度的得分均高于其它年级；五年级在社会生活场面、促进紧张、考试焦虑和要求水平方面的得分最高。这说明，随着年级的增长，小学生的成就动机表现出逐年降低的趋势，考试焦虑和要求水平均出现先升高、后降低的趋势，自己责任性逐年减弱。

为进一步了解不同年级学生在各个维度上的差异是否显著，以年级为自变量，以各维度为因变量，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结果见表1。

表1显示，年级因素对成就动机及其各个子维度、促进紧张和自己责任性的影响极其显著，对回避失败动机和要求水平的影响不显著。这说明，年级是影响小学中高年级学生成就动机发展的关键因素，三个年级在考试焦虑程度和对自己的要求水平方面存在共性。

2.性别差异

进一步考察不同性别学生在学习动机各个维度的差异，以性别为自变量，以学习动机各维度为因变量，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发现，男生在成就动机维度的得分为2.17分，女生为2.25分；男生在考试焦虑维度的得分为2.01分，女生为2.0分；男生在自己责任性维度的得分与女生相同，均为0.58分；男生在要求水平维度的得分为4.18分，女生为4.32。

具体的，首先，男生在成就动机子维度的得分均低于女生。其中，男生知识学习场面、技能场面、运动技能场面和社会生活场面的得分分别为2.09分、2.15分、2.28分和2.16分，低于女生的2.15分、2.30分、2.20分和2.33分；其次，男生在考试焦虑子维度的得分均高于女生。其中，男生促进紧张、回避失败动机的得分分别为2.08分、1.95分，高于女生的2.07分、1.94分。

为进一步了解不同性别学生在各个维度上的差异是否显著，以性别为自变量，以各维度为因变量，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发现，不同性别在知识学习场面(F=4.392，T=-3.039，P<0.01)、技能场面(F=13.015，T=-6.224，P<0.001)、运动技能场面(F=10.394，T=2.818，P<0.001)、社会生活场面(F=15.677，T=-6.806，P<0.001)、成就动机(F=14.485，T=-3.742，P<0.001)、要求水平(F=24.059，T=-2.885，P<0.01)存在显著差异。这说明，性别因素对成就动机、要求水平的发展具有极其显著的影响，对考试焦虑和自己责任性的影响不明显。

3.学校类型差异

为考察不同学校在学习动机各个维度的差异，以学校类型为自变量，以学习动机各维度为因变量，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发现，城市学校、城乡结合部学校的小学中高年级学生在成就动机维度的得分均为2.25，乡村学校学生得分为2.08；城市学校的小学中高年级学生考试焦虑的得分为2.04，城乡结合部学校学生得分为1.99，乡村学校学生得分为1.96；城市学校和乡村学校的小学中高年级学生在自己责任性维度的得分均为0.58，城乡结合部学校学生得分为0.59；城市学校学生在要求水平维度的得分为4.38，城乡结合部学校学生得分为4.28，乡村学校学生得分为3.97。具体结果见表2。

表1 不同年级小学生在学习动机各维度的单因素方差分析

注：**P<0.01；***P<0.001。

表2 不同学校小学中高年级学生学习动机各维度均值及标准差

由表2可知，城市学生在成就动机维度的得分与城乡结合部学生相同，二者均高于乡村学生，其中，城乡结合部学生在知识学习和运动技能方面的得分最高；城市学生的考试焦虑得分最高，乡村学生得分最低；自己责任性方面，城乡结合部学生的得分最高，城市学生和乡村学生的得分相同；城市学生要求水平维度的得分最高，高于其它两类学校的学生。

为进一步了解不同学校学生在学习动机各个维度上的差异是否显著，以学校类型为自变量，以学习动机各维度为因变量，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详细结果见表3。

由表3可知，学校因素对成就动机及其各个子维度、促进紧张和要求水平的影响极其显著，对回避失败动机和自己责任性的影响不显著。这说明，学校因素可能是影响学生成就动机水平、促进紧张和要求水平的关键因素。

表3 不同学校小学中高年级学生在学习动机各维度的单因素方差分析

注：**P<0.01；***P<0.001。

三、讨论

(一)小学中高年级学生学习动机发展的总体水平

已有研究结果表明，小学中高年级学生学习动机的总体水平处于偏低状态[6]。本研究亦发现，四至六年级小学生的学习动机得分为2.26分，总体上处于偏低水平，这与已有相关研究结果基本一致。

推测其原因，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四至六年级小学生正处于学习任务逐渐加重、知识深度和难度加大的中高年级阶段，传统的教学方式可能导致他们的学习兴趣降低；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学生对于学习以外的需求增加，进而出现学习主动性和积极性减弱的情况，导致学习动机逐年降低。

(二)不同年级小学中高年级学生学习动机发展的比较

本研究发现，随着年级的增长，小学中高年级学生的学习动机水平逐年降低，这与已有研究结果基本一致[7-10]。此外，本研究结果表明，不同年级小学生在成就动机和自己责任性维度的差异极其显著，在考试焦虑和要求水平维度的差异不显著，这与已有研究有一定差异。

首先，四年级是小学生认知和思维发展的重要转折点，对知识的学习由最初的被动学习逐步转为主动学习，因而出现了较强的责任意识，更倾向于将学习视为自己的事情，学习热情和学习兴趣随之升高，最终四年级学生在成就动机和自己责任性的得分最高。其次，六年级学生在所有维度的得分均最低，可能是因为小升初的学习压力加剧，外界压力多于内部动力，加上难度增加，容易引发逃避、抵触和厌学心理，同时，六年级学生即将进入青春期，对人际交往、自我实现和自尊等方面的需求增加，投入知识学习的精力被分散，容易出现学习目标混乱、学习动机浮动明显、学习成绩不稳定等现象，加上小学生心理调节机制较差、意志力水平较低、知识经验有限等客观因素的影响，最终导致学习动机大幅度降低。最后，不同于四年级和六年级，五年级小学生已经适应了高难度、高强度的学习，同时没有升学压力，因此对学习的期望值仍然较高，但是，由于自我调节能力有限，因而容易引发对考试的紧张和不安，产生逃避学习的消极动机，导致五年级学生出现考试焦虑和要求水平最高的现象。

(三)不同性别小学中高年级学生学习动机发展的比较

本研究发现，成就动机和要求水平维度的性别差异显著，女生得分高于男生，在考试焦虑和自己责任性维度的性别差异不显著，这与已有研究结果基本一致[6，11]。由于女生的心智发展较为成熟，对学习具有更清晰的认识和规划、更高的期望水平。学习动机更多的源于自身的求知欲而非外界因素，内部动力往往是学习动机的决定性因素，因而使得女生显示出了较高的成就动机和要求水平。

本研究结果还发现，除了运动技能，女生在知识学习、技能和社会生活方面的成就动机均高于男生，这可能与女生爱静、男生爱动的性格特点密不可分。

(四)不同学校类型小学中高年级学生学习动机发展的比较

已有研究表明，乡村小学生的学习动机明显低于城市学生[12]。本研究亦发现，乡村小学中高年级学生的成就动机、考试焦虑、自己责任性和要求水平均低于城市和城乡结合部学生，这与已有研究结论高度一致[13]。

推测其原因，首先是城乡巨大的经济实力差距所带来的教育资源多寡之不同；其次，主要的原因可能还是教育观的差异，尤其是父母和教师对于教育的看法，已有研究证明，父亲的信任鼓舞、母亲的情感温暖有利于学生学习动机的提高[14]。保守、专制的父母教养方式不利于乡村小学生积极学习动机的形成，容易造成其自我评价较低、学习期望值较低、学习的主人翁意识薄弱，甚至可能出现厌学和逃学现象。

除此之外，已有研究表明，由于城乡结合部学校较复杂的学习环境，学生的学习适应性水平远远低于其它类型学校[15]，表现出了最低水平的学习动机。然而，本研究发现，城乡结合部小学中高年级学生的成就动机与城市小学没有差异，甚至在知识学习场面、运动技能场面维度的得分显著高于城市和乡村学校，这与已有研究结论存在差异。推测其原因，可能与所选择的研究学校直接相关。首先，良好的学校教育环境有利于创建浓厚的学习氛围，提高学生的学习动机水平。本研究所选择的学校虽然地理位置较偏、学生生源兼有城市和乡村，但是学校管理采用的是城市小学标准，教学设备与城市小学无异，教师队伍整体素质接近城市小学，因此，学生的学习积极性较高，求知欲较强，成就动机与城市小学无异。其次，多元校园文化有利于形成包容性较强的环境，有利于提高学生的学习动机。城市户口的小学生与乡村户口的小学生处于相同的学习环境时，代表城市的亚文化与代表乡村的亚文化相互碰撞、相互影响，促进了小学生环境适应能力的提高，增强了其学习自主性和责任性意识，极大地促进了内部学习动机的增强。

四、思考和建议

小学中高年级学生的学习动机总体偏低，因而需要引起社会各界的重视。同时，年级、性别和学校类型对小学中高年级学生学习动机的发展具有明显的影响，家长、教师和其他教育工作者应根据其发展特点，采取适合的方式激发和培养小学生的学习动机。结合以往研究结论和本研究结果，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一)关注小学中高年级学生学习动机的发展曲线，端正其学习动机

小学生的认知、思维、意志力和知识经验的发展处于变化阶段，可塑性较强。到了中高年级时期，小学生的身心开始发生剧烈变化，自主性与独立性增强，学习动机水平会随之发生变化，家长和教师应密切关注、及时疏导。家长应根据小学生的身心发展特征，多采用积极温暖的教养方式，以帮助其形成正确的学习动机；教师在教育教学中应注意引导学生建立积极的归因方式，使学生在面对成功或失败时进行恰当的归因，同时，还可以通过转变教学态度、改进教学方法、丰富考核评价手段和改善师生关系等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提高学习动机水平。

(二)了解小学中高年级学生学习动机发展的年级和性别特点，激发其学习动机

小学中高年级学生学习动机的发展存在明显的年级与性别差异，家长和教师应注意结合个性特点，采用合适的方法增强其学习动机。对于不同年级的小学生而言，家长和教师应抓住关键期，注意提高四年级学生对自我的要求和标准，缓解五年级学生的考试焦虑，增强六年级学生的成就动机和自我责任意识。对于不同性别的小学生而言，家长和教师应给予男生更多的支持和帮助，注意培养男生的成就动机，提升对男生的学习期望水平，以促进男生提高学习标准。

(三)重视乡村小学中高年级学生学习动机的发展，增强其学习动机

乡村小学生的学习动机明显低于城市和城乡结合部学校学生，这提示家长和教师应该高度重视、改变教育观念，加大学习动机的培养力度。家长可以从改善家庭氛围着手，转变教养方式，积极建立良好的亲子关系，以此促进学生建立积极的学习观，增加其学习兴趣和热情；教师可以通过改善学生观、教育观和教学观来影响学生的学习意识和学习行为，通过改进课堂教学来提高学生的学习成就感，使学生想学习、爱学习、要学习，最终提高学习动机。

最后，值得关注的是，随着城乡结合部学校规模的日益增多，学生的学习动机发展应该受到家庭、学校和社会各界的重视。本研究发现，城乡结合部小学生在知识和运动方面的成就动机高于乡村小学，甚至与城市小学相同，但在技能和社会生活技能方面低于其它类型学校。这一方面说明了城市化的发展成果，家长和教师对教育日益重视，另一方面也说明城乡结合部小学生需要给予特殊对待，应在课外兴趣培养和社会生活技能训练方面下功夫，同时建议学者进一步探索城乡结合部小学生身心发展的独特规律，以促进全体小学生身心全面健康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