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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志强钱币学文集(续编)》前言

2019-11-25戴志强中国钱币博物馆

中国钱币 2019年3期
关键词:钱币民俗货币

戴志强(中国钱币博物馆)

中华书局于2006 年出版的《戴志强钱币学文集》,收集了我2004 年以前有关钱币学的文稿。时间很快过去了十余年,我又积累了一些文稿,于是和陈乔编辑商议准备出版续篇,以求配套成龙。

在体例上,《戴志强钱币学文集(续编)》和第一本文集保持一致,也分为三个部分,只是把原来的第二部分“对钱币学学科理论的一点认识”前提为第一部分。这样的调整,无非是想强调一下钱币学学科建设的重要性。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认识的提高,我越来越觉得:钱币学必须跟上时代的脚步,对于新时代的钱币学,必须要有一个发展的概念,这对学科的建设和成长至关重要,是钱币学的生命线。我们这一代人应该担当起时代的职责,要让钱币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堂堂正正确立于中国的学术之林,为后人留下我们这个时代的财富。事实上,近年来钱币学的学科建设已经受到有关方面的重视,有了长足的进步,诸如:大专院校的重视,就“钱币学和货币史”走进大学校园做了积极的探索,2011 年,“当代中国金银纪念币欣赏与投资”课程在浙江大学开设,2012 年,“金银币知识大讲堂”走进浙大;2014 年,白秦川的《中国钱币学》在河南大学出版社出版;2016 年,中国第一个钱币学博士点在河北师范大学设立;上海交通大学、广西师范大学等大专院校也都开设了相应的课程。又如:参与钱币学研究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人数越来越多,尤其是80 后、90 后的加入,使之后劲十足,生气勃勃。关键是他们的学历比较高,知识结构和思考问题的理念发生了变化,他们不只是满足于钱币实物的追求,而且有了对钱币学理论的需求。再如:钱币学的研究成果越来越多,不仅仅是研究的领域在拓宽,而且综合性和专门化的研究齐头并进,不断深入……。这一系列的努力也得到了社会舆论的支持:在2017 年的两会期间,已经有政协委员提交了提案,呼吁“在中小学教育中应增加钱币文化知识的普及”。如此等等,更令我感到钱币学学科建设的紧迫感。

在中国,古泉(钱)学是一门古老的学科,钱币学则是一门新兴的学科。对于当代钱币学的认识和理解,至今尚未达成完全的统一。有的学者接受古泉学的传统观念,对在古泉学基础上发展形成的新兴的钱币学尚不完全接受,是可以理解的。但事实上,当今的钱币学除了传统古泉学的内容之外,不仅包含了古代实物货币、古代金银币和古代纸币,而且也包含了近现代机制币、近现代纸币,以及当代的各类钱币。事实上,爱好、收藏、研究近现代钱币的人数远远超过了古钱币的爱好者、收藏者和研究者。所以,我们必须与时俱进,对于钱币学的研究对象决不能局限于古代,而是应该延伸到当今,应该是上下五千年一以贯之,只有这样才能更全面地认识、理解钱币和钱币学。

第一本文集收录这方面的文稿9 篇,我在当时写的前言中提到:对于钱币学学科理论的认识,是一个逐步提高、逐步升华的过程,是在长期工作和研究的实践中,逐步体会和完善的。我在不同时期发表的文章和讲话,代表了不同时期的认识程度,所以这一部分选编的文章是按发表时间先后排列的。在迎接中国钱币学会成立20 周年的时候,我先后在《中国钱币》(2002 年第3 期,2003 年第2 期)发表了《对钱币学的一点认识》和《古代中国的钱币》两篇文章,第一次正式阐明我的基本思路。到2010 年完成《钱币学概述》一文(本集辑录,《中国钱币》2010 年第3 期)才基本形成我对当代钱币学学科理论的框架意见。此后在给学生讲授钱币学的过程中、在相关的学术活动中,我从不同角度反复讲述过这些观点,无非是想听取各方面的反响和意见,也是为最终完成《钱币学概论》一书做准备。

“关于对有关钱币的几点研究”调整为第二部分。在2005 年到2017 年期间,我完成了几本小书。一是,《古钱文字》,文物出版社2014 年出版。此书由甲骨学家王宇信先生提议,作为古文字导读的一本,故定名为“古钱文字”。为了编写此书,我把先秦钱币重新疏理了一遍,颇有一点心得。是书在古文字方面虽然没有太多新的建树,但在钱币学方面却提出了一些新的观点,譬如把“先秦货币”改称为“先秦钱币”,这一字之差体现了不同的内涵;提出我国早期的金属铸币脱胎于实物货币,同时也承继了实物货币的双重性质,也就是说早期的金属铸币除了行使货币职能之外,也行使某些其它的实用功能,诸如祭祀的功能、象征王权的功能等等。由此说明,从文化的意义上讲,货币和货币文化的衍生物都是由实物货币演变而来,它们几乎是同时诞生,又随着时代的脚步,一起携手共进,从未中断;又如,对先秦钱币的断代、沿革,从宏观的视角,做了重新考量,提出一些新的见解,并列出了先秦布币和刀币的演进示意图;再如,对钱文的理解,也作了宏观的思考。春秋时期,空首布的铭文,分别有记数、记干支、记方位、记名物、记地名等不同的内容,应该没有异议,但到战国时期的铭文,则是以记地为主,所以古文字学者在释读钱文时,往往会把注意力集中在地名上。其实战国钱币的铭文内涵,除地名外,也有吉祥词语,也有记名物等其它的含义,它们应是钱币文化“双重性”的继续和表白,是历史的延续。因此我认为不必一味在地名上苛求,束缚了手脚,而是可以把思路拓宽一些。

二是,《古钱币鉴藏》、《纸币鉴藏》、《钱币收藏入门》、《机制币鉴藏》,分别于2011 年、2013 年由印刷工业出版社出版。这是一套普及读本,主要目的是为了扩大钱币学和货币史的宣传教育。随着时代的进步,认识的提高,新的观点自然会融入其间,尤其是增添了有关中国历代金银锭的版块,对中国钱币的内涵有了新的诠释。2016 年西汉刘贺墓发掘资料的公布和该墓马蹄金、麟趾金的出土报道,为古代金、银钱币研究提供了一批至关重要的实物资料。从此,中国古代的金银币沿革历史基本可以连贯起来。中国古代的金银钱币也是由货币和货币文化衍生物两部分组成,直至近、现代,乃至当今的机制金银币、金银锭,仍然延续着这样的传统。金属铸币如此,其它质地的钱币也一样如此,包括纸币。

三是,关于民俗钱的讨论。2004 年以前,由于日常事务缠身,无暇顾及有关压胜钱的研究,由我主编的《中国钱币》杂志也很少刋登关于压胜钱的文章,这一缺陷成为我的一块心病。退休离岗以后,我便把比较多的精力投入了这一课题的研究。主要做了两件事情,一是关于定名问题,这个问题实际关系到压胜钱在古钱中所处的地位;二是关于沿革问题,也就是要弄清其来龙去脉,对它有一个完整的认识。

其实,中国的古钱分为两类,即:行用钱和非行用钱。传统的观念是重视行用钱(即曾经作为货币正式铸行的古钱),看轻非行用钱(即货币文化的衍生物,不曾行使过货币职能的古钱,俗称为压胜钱),这是站在货币的立场上形成的观点。其实,从实物货币具备双重职能的源头看,两者只是职能的不同,并不存在谁轻谁重的问题。

在古钱界,把非行用钱称之为“厌胜钱”,应是比较早的称谓,取义“厌而胜之”,后来俗称为压胜钱。压胜钱因为功能的不同,制作的不同,又分别称之花钱、冥钱、宫钱、酒令钱、棋钱、玩钱、信钱等等。从文化意义上讲,它们中的绝大部分都是货币文化和民俗文化相结合的产物。因此,若要给它们定一个统称的话,我建议称之谓“民俗钱”较为贴切。不同时期的民俗钱又可以有不同的称谓,譬如,古钱中的民俗钱仍可称为“压胜钱”;机制币中的民俗钱仍可称为“纪念章”。这个建议被多数同志接受,并成立了中国民俗钱币学会,后来被中国钱币学会接纳为团体会员。

在古钱界,对压胜钱框定的时限,以前一般认为是西汉至清末,也就是方孔圆钱盛行的时期。实际上,在先秦时期的铸币中,已经有了货币文化以外的涵义。考古发现,殷商时期的青铜贝化、战国时期的金银贝化,都有不同的器形、功能,有的作为货币,有的作为饰件。于是,我提出了早期金属铸币从一开始便具有两重性功能的观点,把压胜钱的上限上推至先秦时期,和实物货币直接衔接。至于它们的下限,就古钱而言,当然是清末,但就民俗钱而言,便不能止步于清末。这是因为,近、现代机制币中,同样有“币”和“章”的区分,它们其实是行用钱和非行用钱的继续,仍然是货币和货币文化衍生物的继续,只是制造工艺、材质发生了变化,随着时代的变迁有了不同的冠名。

民俗钱虽然不是货币,不行使货币职能,但它们有着各自的实用价值。民俗钱门类众多,尤其是官炉制造的民俗钱工艺精良,它们和同时期的货币不仅是同胞兄弟,而且在制作上更加精美,在文化、艺术上可以互补。所以,我称民俗钱是中国钱币的半边天,是“半壁江山”。如今,爱好、收藏、研究民俗钱的人数大大增加,超过了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研究成果也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令人振奋。

四是,关于当代钱币的讨论。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调入中国钱币学会秘书处工作。中国钱币学会秘书处归中国印钞造币总公司管辖,从此我成为中国人民银行的一员,并从1991 年起任中国人民银行货币发行司副司长。因为工作的需要,我有机会参观考察了我国当代的各个印钞厂、造币厂,同时也有机会参观考察了国外相关的印钞厂、造币厂。作为第五套人民币规划设计领导小组的成员,我参与了其间的一些工作,对第五套人民币从开始酝酿、设计,到逐级报批、反复修改,再到国务院终审的全过程都有所了解。2000 年,中国人民银行批准成立中国贵金属纪念币设计图稿及样币评审委员会,后来又成立中国普通流通纪念币设计图稿及样币评审委员会,我作为评审委员一直参与至今。有了这样的工作实践,我才有可能写出《当代中国钱币的文化试析》。

1995 年,中国人民银行酝酿筹办北京国际钱币博览会,并决定由中国金币总公司、中国印鈔造币总公司和中国钱币博物馆三家联合举办,每年一次。每年的博览会都会发行一枚纪念币,开始是在当年熊貓银币的基础上发行“加字币”。自2007 年开始,发行专门设计制作的博览会纪念银币单独立项。第一系列十枚(2007-2016 年)纪念银币确定的主题是:选择东、西方钱币文化中,在各个历史时期具有代表性的钱币来反映并勾勒历代钱币走过的踪迹。我作为这一系列纪念币的主创人员,负责中国历代货币的选择和同时期西方货币的搭配。

由于中国人民银行工作的实践,使我对中国历代钱币文化的沿革变迁有比较完整的理解,对中国的钱币学学科理论的建设有了一个全新的概念。也正因为有了这样的经历,才有《钱币学概论》的框架意见。

第三部分仍是“和钱币学相关的闲言碎语”。内容也仍然是有关钱币著作的序文、跋和评,以及有关的讲话文稿,对前贤学者的追思和纪念文章。它们从不同视角反映了我对钱币学的认识和理解,也为今后完成钱币学概论积累了资料。

2015 年是先父葆庭先生诞生120 周年,3 月29 日,我率弟子、族人20 余人专往墓地祭祀,并在邻地兰亭小叙,习书法、制泉拓,记录追思之情,合成长卷留念。2016 年是先父逝世四十周年,4 月3 日上午,族人、弟子30 余人前往祭祀;下午,浙江泉友会、绍兴泉友会、绍兴收藏家协会举办了“戴葆庭逝世四十周年纪念会”。浙籍泉友70 余人出席追思纪念活动,绍兴电视台、绍兴日报分别做了专题报道,发专文介绍了葆庭先生生平事迹和对钱币事业的贡献。同年重修绍兴文物保护点戴葆庭墓地,并补立了戴葆庭、沈燕三墓志。

我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起开始在河南、安阳的考古学习班、培训班上讲授古泉学、古代货币史。此后多年在中国钱币学会、国家文物局,及其下属部门组织的培训班上讲古泉鉴定、钱币鉴定。我先后在河南师范大学历史系,复旦大学文博专修班、研究生班,河南大学历史系,中国人民银行研究生部,中央财经学院金融系,北京教育学院历史系,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研究生班,文博研究生班,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清华大学文博研修班,北京大学信息学院,北京大学历史系,南京大学,以及国家博物馆,天津博物馆、文博院,首都图书馆等院校或单位讲授钱币学、货币史。我的学生中有不少人已经成为当代中国钱币事业的骨干和中坚。近些年来又接纳了几位入室弟子,继续为中国的钱币事业培养新人。2013 年,在我即将进入古稀之时,由学生和泉界同好发起并编纂了《续斋古稀寿泉集拓》,我感谢他们的厚爱。在《续斋古稀寿泉集拓》中,我写了《七十咏》,收入此书权作殿后之笔。

我此生若是做了一点事情,有了一点成绩,还不可忘记相敬相爱,相濡以沐的贤德夫人常瑞琴的协力支助,故在此书付梓之际,一定要谢夫人的扶持之功。在此集编纂过程中,小儿戴越用力甚笃,不是他的协力,恐怕也不会如此顺利。

《中国金融》记者刘娜女士在2013 年采访过我,写成《戴志强:人生有拐弯,没弯路》一文,今谨以此文代为结语,並谢她的盛情和付出的辛劳。当然,我还要感谢陈乔编辑和中华书局的有关同志,感谢他们的关心和热情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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