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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忱之心与音乐同在

2019-11-22吴申

小演奏家 2019年9期
关键词:音乐界小提琴音乐

吴申

2018年9月7日,著名小提琴演奏家盛中国因病在北京去世,享年77岁,一颗乐坛巨星就此陨落。时间仅仅相差一个月,下月6日盛中国即将迎来自己78岁的生日,但他最终没能等到这一天。

他把一切都留给了我们

盛中国语录

语言终止时,音乐就开始了!

犹记得2018年9月13日在北京八宝山殡仪馆举行的追悼会现场,众多音乐界人士及音乐爱好者纷纷前来悼念这位小提琴演奏大师。

告别仪式的最后,盛中国的夫人濑田裕子走到遗体旁,将一把盛中国心爱的小提琴放到了他的身上,并把他生前穿过的大衣、戴过的眼镜也一同摆在了他身旁。“我怕他会冷,会看不清楚。”濑田裕子低下头,说:“我永远爱你,我们来世再做夫妻。”

小提琴演奏家吕思清、钢琴家刘诗昆等难掩心中的悲痛,泪流满面。

“一直都感觉他还很年轻,我们还要和他一起同台演出。”盛中国的去世令吕思清感到痛心,“2017年7月听到盛老师身体不好的消息,但我们都认为只是暂时抱恙,等恢复好了,我们还能同台演出。可如今他走了,一面旗帜倒下了,一位大师闭上了眼睛,一个好人、好友永别了……”在追悼会现场,吕思清一度泣不成声。

年届八十的刘诗昆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就与盛中国相识。盛中国在中央音乐学院附属中学上学时与刘诗昆是同学,关系要好,后来两人又一同到苏联留学并住在一起,回国后也一直保持着亲密的朋友关系。刘诗昆评价盛中国是新中国小提琴琴坛最早涌现出的杰出音乐家,影响了千千万万的音乐界人士与乐迷,对中国小提琴音乐事业的发展既起到了推手的作用,也扮演着引领者的角色。

近年来,盛中国曾多次与刘诗昆同台演出。“他是一位伟大的音乐家,他的去世是中国音乐界的巨大损失。”刘诗昆说。

“他把一切都留给了我们,音乐的真诚与快乐、善意与爱以及悲天悯人的情怀好像一样也没有带走。”吕思清说,“在这样的时刻,我想以静默的方式送他远行。他的一生带给我们很深的感悟,不仅有对音乐的,更有对生活的。”

中国音乐界应为拥有他而骄傲

盛中国语录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两根琴弦,一根是天使的琴弦,一根是魔鬼的琴弦。真正的艺术家能够帮助人们拨动内心那根天使琴弦。

盛中国语录

我在国外做所有事情只有一个愿望:展示中国的风采,让他们感到我们国家非常美好,让他们通过演奏家的一言一行,觉得今天的中国确确实实是一个令人瞩目的国家。我欣慰的是,通过小提琴这个载体,我在国内外听众心中撒下了艺术的种子和对美的追求。

这些年盛中国不断远行,常常到世界各地演讲,积极推动中国音乐事业的发展。与此同时,他多次应邀到亚洲、欧洲、大洋洲、南美洲的许多国家以及我国港澳地区举办音乐会,并多次与国内外交响乐团和世界著名指挥家、音乐家同台演出。但他一直都明白他走得越远,心就与祖国越近,他曾说:“我的根在中国,我要让全世界了解今天的中国,了解今天中国的文化,了解今天中国的辉煌。”

在亲人、朋友的心中,盛中国是个精力旺盛的人,一直处于忙碌的工作状态之中。一位70多岁的老人仍如盛年时一样对事业充满激情,把自己置于一年上百场演出的状态中,对于他而言,这种工作强度非常大。直到2017年7月第一次心梗发作,他才开始焦虑不安,因为这意味着很多巡演活动都要被搁置了。

生病期间,盛中国的精神备受折磨,早已习惯了高强度工作,突然间因病什么也不能做,这对他来说就如同被禁锢一般。盛中国说他不想过这种每天什么都不干的生活,“与其这样,不如让我死在台上。”他说他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做更多的事情,去传达音乐中的快乐与善意,去影响更多的人,他觉得自己冥冥之中就是带着使命来到这个世界的,这种使命不仅仅是对于家庭,更多的是对于音乐界和社会的。

追悼会上,人们以崇敬的目光凝望着,有人将他称为“音乐界的一面旗帜”、“音乐界的良心”,这不是溢美之词,而是大家的真实感受:“中国音乐界应为拥有盛中国而骄傲。”

他触动的是人心里最美好、最柔软的地方

2017年夏天过后,盛中国反复住院,状态越来越不好,吃不下饭,人也日渐消瘦。直到那时,他还惦记着仍有很多演出要进行,有许多事情要做,却已力不从心。

盛中国如一团火,用他的小提琴、他的真诚感染着周围的人,感染着千千万万的音乐爱好者。盛中国常把他收藏的小提琴借给那些没有好琴用的学生去演出,也常把演出票送给那些爱好音乐却买不到票的乐迷朋友。在他与夫人濑田裕子去人民大会堂共同演出《盛世中国梦》的前一天,盛中国把这场演出的门票送到了他常常光顾的洗衣店,对洗衣店的老板说:“我在人民大会堂有一场演出,你可以来看。”

对待乐迷,盛中国非常热心。吕思清的两个朋友在得知盛中国去世后发微信说,很多年前他想去听盛老师的一场音乐会,却苦于没票。“喜欢什么曲子我拉给你们听。”得知此事后,盛中国竟然当面为吕思清的两个朋友演奏了《流浪者之歌》。

有人说,凡是接触过盛中国的人都会被他感动,他触动的是人心里最美好、最柔软的地方。

晚年的盛中国曾花费大量精力做公益,他曾经卖过三把小提琴,第一把琴卖了50万元,他把这些钱捐给贫困山区建了25个塑胶操场;第二把琴卖了100多万元,他把这些钱捐给了老家的扶贫基金会;第三把琴卖了180万元,他把这些钱捐给了中国扶贫基金会,并要求将钱款全部用到培养贫困儿童上。除此之外,这些年盛中国与夫人还先后资助了至少140名贫困学生。

2012年,时任中国社会艺术协会主席的盛中国,与李元华等老一辈艺术家联合发起“儿童音乐启蒙工程”,为贫困学校捐助音乐器材,截止到目前,已累计捐助了168所学校。

近幾年,盛中国又把目光投向了西藏,他不但为珠峰小学捐赠了大量音乐器材,还为西藏孤儿院捐赠了物品,因此时常有西藏的学生和老师给盛中国寄来感谢信和哈达。

盛中国的女儿盛洁告诉记者,父亲去世的当天晚上,有很多人打来电话慰问,这些人中除了熟悉的朋友,还有很多不熟悉的人,有的甚至只是曾经与盛中国有过一面之缘。

盛中国的妹妹盛中华曾告诉我:“我和哥哥一直居住在不同的城市,我在上海,他在北京,所以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我虽然也是拉小提琴,但与哥哥相比,他才是真正的音乐家。因为他是那样热爱小提琴,整天琴不离手,有钱就用来买小提琴,像爱自己的孩子般从不嫌多。我与他不同,在我看来琴练多了,灵感就消失了,我为自己的懒惰找了很多理由,甚至还练就了一种少练琴或者几乎不练琴,拿起琴来照样能拉的本事,并且音准、技术都还到位。如果有人问我窍门在哪里?我的回答是好方法加上好脑子。”

盛中华接着说:“上些年纪后,只要有机会与哥哥接触,我都会用心地观察他,力求从他那里学到一些精湛的技艺,或者听到他讲一些金玉良言,每次总能收获满满。哥哥是一个细致的人,他的琴总是擦拭得干干净净,而我不是,我比较马虎;他性格温和,很少对人生气发火,也从不说他人的短处,而我不是,我经常发牢骚,耿耿于怀,还会忍不住评论他人的短处,有时几乎到了“牢骚满腹肠要断”的地步。哥哥总是劝说我不要和他人闹矛盾,不要吵,可我就是很难做到,一直到近年来才有所改善,到了这般年纪,我终于明智地学会了释怀。除了拉琴之外,哥哥还是位美食家,不仅会吃还会掌勺,烧出的菜甚至不比厨师差,绝对的色香味俱全。很少有人知道我哥哥还是个业余木匠,他的木匠活是自学成才的。在经济拮据的困难年代,他会改装和油漆旧家具,看得我眼热,后来也学会了他这一套。”

他是坚定的爱国主义者

盛中国语录

我唯一的心愿是:如果不能再回到舞台,那就让我化为音乐,留在人们温暖的心里。

盛中国的名字带有典型的时代气息。他1941年出生于重庆,父亲盛雪是我国著名的小提琴家,母亲朱冰主攻声乐。因为出生那年正值1941年的乱世之秋,他的父母与所有国人一样,最盼望的就是中国能够强大昌盛,不再受人欺凌,遂为他起名“盛中国”。

父亲取的名字成了他一生的使命,多年后盛中国曾有机会获得美国绿卡和日本国籍,但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说:“那时候的涉外婚姻,许多人会借机加入外国国籍,但我和濑田裕子婚前就达成共识,我永远不会加入日本国籍,我是坚定的爱国主义者。”

虽然盛中国夫妇一生都与西洋乐器为伴,但在他们的联袂演出中,经常会出现改编过的中国民族乐曲,其中包括古曲改编的《渔歌唱晚》、新疆民乐改编的《新疆之春》、经久不衰的《梁祝》和钢琴曲《黄河》等。

出生于音乐世家的盛中国自小就展现出非凡的才华,他五岁随父学琴,七岁首次公开演奏,九岁在电台录制自己的独奏作品,十三岁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属中学,十九岁留学莫斯科,当时还获得了第二届国际柴可夫斯基小提琴比赛荣誉奖。

1964年回国后,盛中国同当时的中央乐团交响乐队(现中国交响乐团)等合作,演奏了众多中外著名小提琴协奏曲。1980年,盛中国在澳大利亚举行独奏音乐会,并与悉尼等多个城市的交响乐团合作,演奏了柴可夫斯基的作品和《梁祝》等中国音乐作品。巡演成功后,澳大利亚广播公司还将盛中国的名字纳入了“世界最伟大的艺术家”之列。

盛中国的演奏曲目范围广泛,演奏风格丰富又颇具韵味。我曾在早年采访他的文章中写道:“他将音乐与个人生活融汇,真情随音乐流露,充满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和生命力。”

最后,引用业界专家的评价结束本文:“盛中国为中国乐坛贡献的一切,他的作品、精神、思想以及明朗性格,都為人们解读中国当代音乐思想提供了一个内涵丰富的范例。这是盛中国的心愿,也是他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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