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情状体假说看中国学习者英语进行体的习得
2019-11-22曾晓燕陈晓湘
曾晓燕 陈晓湘
[摘 要]依据情状体假说,考察了语体(口语/书面语)、动词情状及英语水平对中国学习者英语进行体习得的影响。基于口语和书面语语料库,该文分析了两组不同水平的中国大学生英语进行体的使用情况。结果表明:两组水平的学习者在口语中使用英语进行体频率均高于书面语;动词情状体在进行体中的总体分布不受语体和学习者英语水平影响,支持情状体假说的第三点预测;状态动词用于进行体与学习者英语水平有关,不支持情状体假说第四点预测。
[关键词]情状体假说;英语进行体; 中国英语学习者; 基于使用的方法
[中图分类号] H043[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1763(2019)05—0095—07
Abstract: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Aspect Hypothesis, this paper investigated the effect of modality (spoken vs.written), lexical aspect of verbs and English proficiency levels on Chinese learners use of the English progressive aspect. Based on a spoken corpus and a written corpus, it analyzed the English progressive aspect produced by Chinese university students with two proficiency levels. The findings show that for learners with both proficiency levels, the frequency of using the English progressive aspect is higher in spoken corpus than that in written corpus; irrespective of mode of production and L2 language proficiency levels, Chinese learners use of the English progressive aspect is influenced by lexical aspect of verbs, which supports the third prediction of the Aspect Hypothesis. The use of stative verbs is related to learners proficiency level, which does not support the fourth prediction of the Aspect Hypothesis.
Key words: Aspect Hypothesis; English progressive aspect; Chinese learners of English; Usage-based Approach
一 引 言
情状体假说(Aspect Hypothesis)[1-2]有四个预测:1)学习者先将过去时或完整体标记于达成动词和完结动词,然后扩展到活动动词和状态动词;2)在有完整体和非完整体区别的语言里, 非完整体过去时标记比完整体过去时标记出现晚,非完整体过去时标记首先用于状态动词和活动动词,再到完结动词和达成动词;3)在有进行体的语言里, 进行体标记首先用于活动动词, 后扩展到完结动词和达成动词;4)进行体标记不会错误地扩展到状态动词[1]533。英语时体习得是否符合上述预测还有待进一步验证。目前基于该假说对过去时和完整体习得的研究也有一些[3-4],但研究数量很少。国内以中国英语学习者为调查对象的研究也取得了一些初步成果[5-8],但还存在以下几个问题: 1)语体(口语/笔语)是否会影响学习者进行体的使用;2)进行体标记是否先从活动体动词开始, 然后再标记到完结动词和达成动词。关于进行体习得较具争议的话题是状态动词是否被学习者错误地用于英语进行体;3)学习者的英语水平是否会影响学习者词汇体在进行体标记中的使用,相关研究还很匮乏。
二 文献综述
Comrie[9]、Leech[10]和Quirk等[11]从理论上对进行体进行了探讨。Comrie[9]论述进行体从内部看一个情景,是一个进行中的过程,而不需考虑所涉及情状的起始和终结。Leech[10]和Quirk等[11]指出英语进行体具有持续性、时限性、未完成性等语法意义,进行体表示的基本意义是动作“正在进行”。Vendler[12]将动词按情状分为四类:活动动词,完结动词,达成动词及状态动词,统称为动词情状体。当具有[非终结性,非瞬时性,动态性]特征的进行体与具有[非终结性, 非瞬时性,动态性]特征的活动动词结合时,表达进行体“正在进行中”的原型意义。进行体与其他不同种类的动词结合还可表示“暂时性”“反复性”及“逐渐接近”等意义。如当进行体与具有[非终结性, 瞬时性, 动态性]的完结动词结合,可表示“反复性”意义;当进行体与具有[终结性, 瞬时性, 动态性]的达成动词结合时,可表达动作“逐渐接近”终点意义。对于状态动词能否用于进行体,还没有统一定论。一般情况下认为状态动词的词汇义与进行体的构式义不匹配,不能用于进行体,但在特定情景下,状态动词也可用于英语进行体,是说话者主观意图的一种体现,反映的是说话者的主观态度。 Michaelis[13]从体压制角度分析了状态动词用于进行体构式的情况。
基于情状体假说探讨影响时体习得因素的研究较多[14],其中语体(口语、书面语),动词情状和学习者语言水平因素仍需进一步探讨。Dose-Heidelmayer 和 Gtz[15]基于语料库考察了德国学习者在英语口语和书面语中进行体使用的情况,发现前者比后者标记频率更高。王剑、蔡金亭[16]通过对中国非英语专业大学生的调查,得到相似结论。但对于不同水平的学习者在口语和书面语中的产出是否也有不同表现,至今相关研究甚少。大部分研究发现二语学习者符合情状体假说的预测: 进行体先标记于活动动词, 然后扩展到完结动词和达成动词。但Rohde[18]的发现与情状体假说预测不一致,即学习者将英语进行体先标记于达成动词,后才到活动动词。根据情状体假说的发展预测,低水平组学习者使用更多活动动词于进行体中,说明学习者在时体形态标记上更受情状体影响[1];而另一些研究表明高水平学习者更受动词情状体影响[3][18], 如Robison[19]研究了四个不同水平的大学生,结果发现他们英语水平越高,动词情状与动词的时体形态联系越紧密,即动词情状体对于高级英语学习者来说更敏感,故学习者英语水平影响英语进行体习得。Van Rooy 和 Kruger[20]也认为状态动词过度用于进行体与学习者二语水平有关。Fuchs 和 Werner[21]使用语料库调查了初级和中低水平英语学习者,发现他们很少过度使用状態动词于进行体中,支持情状体假说预测的第四点。然而,对于中高水平的英语学习者,状态动词是否会过度用于进行体,且语体因素是否会影响其过度使用尚不明确。
Shirai[22]用原型假说解释时体标记与动词情状体的选择关系。该假说认为学习者通常从时体范畴中的原型开始, 然后到不具备典型特征的和边缘的类别,但这一假说是基于母语研究成果提出来的。对于二语学习者是否也具有普遍性,需进一步实证研究。
综上所述,已有研究表明学习者英语进行体的习得会受到动词情状影响,但综合考察学习者进行体的使用是否受语体,动词情状及学习者的二语水平的研究还很少。且先有研究一般采用面谈、完形填空及问卷调查等诱导性实验设计研究为主,使用自然产出的语料研究较少,尤其是基于口语语料的研究匮乏。在分析方法上也以基于频数统计分析为主。鉴于此,本文以两个英语水平(中低和中高水平)的中国英语学习者为研究对象,并引用构式搭配分析法,调查他们在口语和书面语中进行体使用情况。具体研究问题如下:
1)中国学习者英语进行体在口语和书面语中总体使用有何特点?
2)他们英语进行体的使用是否受动词情状体的影响及如何受影响?
3)他们的二语水平是否影响其英语进行体的使用?
三 研究方法
(一)研究设计
在本研究中,学习者的英语水平(中低、中高)为组间变量,语体(口语、书面语) 及动词的情状类型(状态动词、活动动词、成就动词、达成动词)为组内变量。学习者英语进行体的使用频率为因变量。
(二) 语料来源
本文口语语料来自于《中国学生英语口笔语语料库》[23]中的英語专业TEM4的任务二和TEM8的任务三两个子库。书面语语料来自中国学习者英语库(CLEC)[24]中英语专业学生ST5 和ST6两个子库。TEM4和ST5的语料代表中低水平中国英语学习者语料,TEM8和ST6的语料代表中高水平中国英语学习者语料。为确保语料库学习者语言水平相当,本研究请两位英语本族语者英语教师依照Common European Framework of Reference for Language(CEFR)口语和书面语评分标准对语料进行评分,C1和C2等级的为中高水平,B1和B2等级的为中低水平。
(三) 语料提取
首先用Tree Tagger软件给所有语料赋码,并使用进行体的正则表达式\\S+_VB\\w*\\s(\\S+_[RX]\\w+\\s)*\\S+_V\\wG\\s和手动筛选相结合的方式在AntConc 3.2.1.检索工具检索出所有含有进行体构式的句子。依据前人的研究,笔者对语料进行手动筛选,如包含学习者省略be动词的进行体,因为它表明学习者尝试使用进行体[24], 排除含有be going to V的句子。在口语语料中,一个动词如果重复两遍但两遍若用了不同时体标记,以第二遍为准;动词语义含糊的句子被剔除。这样从口语中低和中高级子库中分别得到653和897条含有进行体的句子;从书面语子库中分别得到482和705条含有进行体的句子。
(四)语料标注
所有检索出来的进行体句子都导入EXCEL中。谓语动词按其情状分成四类:状态动词、活动动词、完结动词和达成动词。动词情状体的标注参照Andersen 和 Shirai[1], Shirai[26]和 Vendler[12]。所有状态动词过度使用的句子得到两位英语本族语者的评判,标注后再请两位英语本族语者独立标注,评分者间信度达到了97.5%。
(五)数据分析
本研究采用定性和定量分析相结合的方法。定性分析主要用于动词情状的分类,而定量分析主要用于进行体标记频数统计分析即各类动词在进行体标记中的频数及出现于进行体标记中的动词在该语料库中的频数。统计方法一是采用卡方检验考察组间差异;二是采用构式强度搭配分析法[27]考察各动词和进行体构式搭配强度。构式强度搭配分析法可计算进行体中动词与进行体构式关联强度。具体方法是将语料库的总量,进行体构式在该语料库出现总频数,动词在进行体构式中出现频数及动词在总语料库中出现频数,并输入R软件中进行计算。
四 研究结果
(一)口语和书面语中英语进行体总体使用情况
表1呈现四个子语料库的词汇总量,进行体中动词的形符频数,动词的类符频数和标准化频数。
本文对表1中四个子库形符频数和词汇总量进行卡方检验,旨在了解四个子语料库中进行体频数使用是否存在显著性差异,结果显示:进行体使用频率在口语中高于书面语,中低水平英语学习者在口语和书面语中使用进行体有显著性差异(χ2 (1) = 19.52,p< 0.05);中高级水平英语学习者在口语和书面语中使用进行体也有显著性差异(χ2 (1) =6.17, p< 0.05)。中高水平的比中低水平的学习者进行体使用更多,二者在口语中有显著差异(χ2 (1) =9.14, p< 0.05),在书面语语料库中也有显著差异(χ2 (1) = 25.11, p< 0.05)。
(二)动词情状体在英语进行体中的分布特点
图1显示中低级和中高级中国学习者在英语口语和书面语中动词情状体在进行体的使用分布情况。
图1表明,中低和中高水平的英语学习者在进行体标记与动词内在情状类型存在一定依存关系:进行体屈折变化主要倾向于标记活动动词,完结动词和达成动词次之。两组水平的学习者在口语和书面语中四类动词在进行体构式中使用的频率排序均为:活动动词>完结动词 >达成动词 >状态动词。这一研究结果支持体假说的第三点预测。
两组学习者在口语中比在书面语中更倾向于将活动动词用于进行体。卡方检验结果表明:对于中低级组学习者,活动动词在口语中和书面语中使用
有显著差异(χ2 (1) =3.96, p< 0.05);中高级组学习者,活动动词在口语中和书面语中也有显著差异(χ2 (1) =4.18,p< 0.05)。
同时,本研究使用构式搭配强度分析各个动词在语料库中进行体构式的搭配强度。表2呈现各子语料库中与进行体构式搭配度(对数似然率值)最强的10个词。
构式搭配强度分析显示,与进行体构式搭配最强的词基本表示动作或行为的活动动词。此分析与前文中的卡方分析结果一致,也符合情状体假说预测,活动动词主要用于进行体标记的预测。
本研究对完结动词也进行了卡方检验,结果表明中低水平组完结动词在口语中没有显著差异(χ2 (1) =7.41, p> 0.05),中高水平组完结动词在书面语中也无显著差异(χ2 (1) =7.28, p> 0.05)。对达成动词而言,卡方检验结果表明中低水平组达成动词在口语中没有显著差异(χ2 (1) =3.68, p> 0.05),中高水平组达成动词书面语中也不存在显著差异(χ2 (1) =3.23, p> 0.05)。
状态动词用于进行体中与语体有关:两组学习者在口语中比书面语中进行体中的状态动词出现的频率更高,中低水平组在口语中比书面语测试中状态动词用于进行体有显著差异(χ2 (1) =4.17, p< 0.05)。同样,中高水平组在口语中比书面语中状态动词用于进行体也有显著差异(χ2 (1) =6.30, p < 0.05)。数据表明: 学习者在将状态动词过度使用于进行体的情况也与语体有关,两组学习者在口语中比在书面语任务中更多地将状态动词过度使用于进行体。卡方检验表明,中低水平组在口语中比书面语中状态动词过度用于进行体有显著差异(χ2 (1) =4.33, p < 0.05)。同样,对数似然检验结果表明中高水平组在口语中比书面语测试中状态动词过度用于进行体也有显著差异(G2 (1)=4.13, p<0.05)。
同时,本研究使用构式搭配强度分析各個动词在语料库中进行体构式的搭配强度。表3呈现各子语料库中与进行体构式搭配度(对数似然率值)最弱的10个词。
构式搭配强度分析显示,与进行体构式搭配最弱的词一般是表示心理状态的动词,如understand, think, feel等,表示关系的状态动词,如depend, include, have等,或表示终结性的达成动词,如fall ,die, decrease等。此分析与前文中的卡方分析结果一致,也符合情状体假说预测,即状态动词和达成动词与进行体标记的非原型性。
(三)二语水平与英语进行体的使用
动词情状在进行体中的分布与学习者英语水平有关。进行体标记与活动动词之间的依存关系随着英语水平的提高呈增强趋势。在口语语料中,中高级水平学习者英语进行体中的活动动词高于中低级学习者。卡方检验结果表明:两组学习者有显著性差异(χ2 (1) =15.91; p<0.05);在书面语测试中,中高级学习者用的活动动词也高于中低级学习者用的,卡方检验结果表明: 两组学习者在书面语中也有显著性差异(χ2 (1) =14.10; p < 0.05)。卡方检验还表明,两组学习者完结动词用于进行体无论在口语中(χ2 (1) =3.33, p > 0.05)还是在书面语中(χ2 (1) =2.74,p>0.05)都无显著差异。两组学习者达成动词用于进行体无论在口语中(χ2 (1) = 2.04, p>0.05)还是在书面语中(χ2 (1) = 2.78, p> 0.05)也都无显著差异。进行体标记与状态动词的使用与学习者英语水平有显著关系:中低水平组将状态动词用于进行体构式比中高水平组在口语中使用频率更高,二者有显著差异( χ2 (1) =7.12; p < 0.05),中低水平组将状态动词用于进行体构式比中高水平组更高,在书面语中也更显著( χ2 (1) =5.53; p < 0.05)。其次,状态动词过度用于进行体中与学习者英语水平有关。中低水平组将状态动词过度用于进行体构式比中高水平组更高,在口语中更显著 (χ2 (1) =9.68, p < 0.05),中低水平组将状态动词过度用于进行体构式比中高水平组更高,在书面语中也更显著 (χ2 (1) =4.75,p<0.05)。
五 讨 论
(一) 口语和书面语中英语进行体总体使用情况
学习者英语进行体标记的使用与语体有关,在口语中频率显著高于书面语。此研究结果与Dose-Heidelmayer 和Gtz[15],王剑、蔡金亭[16]及曾晓燕、陈晓湘[17]的结果一致。二语学习者英语进行体语体使用差异的原因,一方面是进行体的动态性特征与口语语体特征相吻合。Chafe & Tannen[28]的研究发现口语中说话者和说话场合依存性紧密(involvement),说话者依赖当时的场合来描述一个事件, 例如,On this festival each year, people are always wanting to visit the old man, or to climb the hills(ST5.txt)。说话人有意识地使用进行体标记心理状态动词 “want”,想表达“每年一到这个节日,人们总想去看望这位老人”这一生动的动态心理过程。另一方面,在书面语中,说话者有足够的计划时间去监控思维过程,更倾向于从外部视角看待一个完整事件,更偏向于使用一般过去时标记而非进行体标记。Chafe & Tannen[28]认为书面语具有情景独立性、严谨性及完整性,但语言使用者在书面语中不依赖说话场合(detachment)。因此在交际过程中,说话人会根据交际情景适当地选择使用符合自己交际需要的形式。
(二) 动词情状体在英语进行体中的分布
无论是在口语还是在书面语中,无论中低水平还是中高水平组,学习者的进行体形态标记和动词情状体的使用有密切关系,即在有进行体标记的语言里,进行体标记首先用于活动动词,后扩展到完结动词和达成动词,本研究结果支持体假说第三点预测。此研究发现与Bardovi-Harlig & Reynolds[29],Bardovi-Harlig[30]及Robison[19]的研究结果一致。Shirai和 Andersen[31]提出原型解释,认为这种联系是认知规律和语义原型的共同作用,并认为语言范畴中存在具备范畴典型特征的原型。学习者通常最先习得范畴中的原型,然后再习得那些不具备典型特征的类别。进行体所表达的原型意义是“正在进行中的动作”,因此它所包含的语义特征为[动态性,非终结性],活动动词具有同样语义特征。于是,活动动词为进行体标记的原型类别。由于这种语义原型的存在,在学习者时体标记系统发展的过程中,进行体的标记和活动动词之间也显示出较强的联系。随后,这些时体标记将逐渐扩展到其他与原型情状体类别相似的类别,进行体标记扩展到完结动词和达成动词。构式搭配强度分析结果也支持该假说关于进行体与动词情状体的预测:与进行体搭配最强的是活动动词,搭配最弱的是达成动词和状态动词。原型解释论基于对学习者能从语言输入通过推理获得一个时体形态和时体标记关联的产生原型效应。原型理论能较好地解释动词情状体与进行体标记之间的这种显著联系,以及语言习得中从原型向非原型的发展模式。
(三)二语水平与英语进行体的使用
进行体与动词情状的标记特点从原型向非原型的发展过程中受语言水平的影响。中高水平学习者比中低水平的对进行体标记使用的原型效应(进行体与活动动词结合)更敏感。Bardovi-Harlig [30]与蔡金亭[5]的研究也发现中高水平英语学习者的时体标记与原型类别之间的联系比中低水平的更显著。Tong 和 Shirai[3]提出词类不敏感性假说(Lexical Insensitivity Hypothesis),即学习者在时体形态习得初级阶段对词类的敏感度低于高级阶段。这一发现与基于使用的语言习得观相符,该理论认为语言知识源于语言体验。在一个动态的学习环境中,学习者不断地运用计算处理机制将语言输入中的分布特征进行分析加工,因此语言范畴在头脑中逐渐形成意识[32]。随着语言水平的提高,学习者会不断扩展他们对时体标记形式的意义和功能的配对认识,并在这一动态的认知规律作用下,他们从对语言输入的分析中,建立起各个时体标记形式的原型,形成他们对这些时体标记的使用在动词情状体类别之间的分布模式及发展顺序。学习者也加深了对进行体标记典型意义的理解,因此能更好地把它的典型意义和动词情状类型联系起来。
状态动词用于进行体中体现了明显的语言水平效应。状态动词因具有[-终结性, -瞬时性, -动态性]不用于进行体[9]。然而在言语的交际过程中,说话者会根据交际情景恰当地选择使用符合自己交际需要的形式。状态动词在语义上满足了进行体的某些要求,因此能使用进行体,但所传递的意义具有标记性。在交际过程中,说话者也会选择使用状态动词的进行体形式来满足语言使用的需要。状态动词用于现在时,就是语言使用者做出的无意识选择,其进行时形式就是语言使用者的有意识选择。Rautionaho 等[4]发现英语本族语者将状态动词用于进行体表生动描述。学习者初学英语时接触较多的是进行体的原型,即活动动词用于进行体表“动作正在进行”的实例较多。随着语言水平的提高,学习者逐渐接触到进行体与其他不同种类的动词结合表示“暂时性”“反复性”和“逐渐接近”等意义[33]。因此较低水平的英语学习者状态动词用于进行体不及较高水平者多。同时,因为状态动词用于进行体是非典型用法,在语言输入还不够充分时,学习者还不能正确且地道地使用,因此有时会错误地过度用于进行体。这也与基于使用的语言习得观一致,学习者只有在对语言输入大量分析后,才能建立起各个时体标记的使用在动词情状体类别之间的联系。当然,狀态动词用于进行体是一个复杂的高度标记的语法现象。本研究发现其使用还与语体有关。学习者在口语中错误使用状态动词于进行体比在书面语中更多,这是因为在二语口语交际中,一般运用到高度自动化的程序性知识,而书面产出一般运用到陈述性知识。从语言学习的内部机制来看,英语陈述性知识只有不断在语言激活、强化,建立起意义与形式的有机联系上才能发展成自动化运用的程序性知识。在书面语里学习者能运用陈述性知识,并有足够时间和注意力监控语言产出,因此错误使用的情况更少,语言输出形式输出的准确性也会提高。
六 结 语
综上所述,中国学习者英语进行体标记的使用受语体、动词情状及英语水平影响。研究结果发现:两组水平的学习者英语进行体在口语中使用频率均高于书面语;动词情状体在进行体中的总体分布频率不受语体和学习者英语水平影响,支持情状体假说预测第三点预测;状态动词用于英语进行体与学习者英语水平有关,不支持情状体假说第四点预测。
基于以上发现,我们认为在英语时体教学中,不仅要注意语言形式,更要注重语言的实际使用。需要指出的是,影响时体习得的因素除了本研究所调查的因素外,还有其他一些影响因素,例如母语、习得环境等;此外,本研究只研究了中低和中高水平中国英语学习者语料,其他水平的学习者在不同语体中是否也有此效应仍有待进一步深入探讨。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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