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蚝
2019-11-22老饕
老饕 文
“蚝油牛肉”为粤菜之名菜,牛肉因与蚝油配伍而魅力大增——牛肉的鲜与蚝油的鲜相互交融后,竟生出非同一般的鲜味来。
蚝是什么?它大名叫牡蛎,属软体动物双壳类。双壳类通常双爿大小相同,蚝却下壳(固着在礁石上)大于上壳。壳灰白而凹凸不平,其貌不扬,肉却青白如玉。我国沿海各省皆产蚝,大连人称“海蛎子”,福建人叫“蚵”,广东人叫“蚝”。有一年我去宁波,在当地一菜市场竟见到蚝肉(当地叫“蛎黄”)被“养”在淘米水当中,据说是为了让其涨发得大一些。人工养殖长大的蚝,品质远不如天然的——后者的壳厚,有的一只就可以重达十来斤。世界上蚝的品质以新西兰的为最佳,澳大利亚产的次之,英法等国出产的再次之。
蚝可生吃,一如三文鱼。以前,大连金石滩的渔民左手抓馒头,右手握铁钩,挖出蚝肉就夹入馒头大嚼起来。大家在海鲜酒家吃生蚝时,蚝肉刚剖出时还能见到它微微蠕动。将其用醋先洗净,再拌上姜丝、蒜米和香菜,最后浇上酱、醋和香油就做成了佐酒的美味。欧洲人尤爱生吃蚝:常常是点上一盘生蚝,先饮点白葡萄酒,吃蚝时再往蚝肉上挤一点柠檬汁以增香。法国的蚝个体比较大,多是在海边养殖的。法国作家巴尔扎克曾在巴黎宴请过编辑韦尔第,韦尔第因患胃炎,吃得很少;作家胃口却很健旺,不但吃了不少羊肉片,还有鸭、鹧鸪、比目鱼以及大量的“奥当斯蚝”。此外,法国的“贝隆生蚝”为蚝中佳品,它就像上好的葡萄酒一样拥有多层次的口味。而另一种“特殊吉拉迪蚝”,入口则微脆有嚼劲,同时还伴有甘甜的滋味。美国西雅图有一家海鲜餐馆,将蚝肉置于碎冰中供食客生吃。日本人吃生蚝是理所当然的,他们还将生蚝分为“白肉”(色雪白,属浅水蚝)与“赤肉”(色微赤,属深水蚝)两种。每年农历的九月至次年三月吃“白肉”,此时蚝尚未泻膏(散卵),肉饱满肥美;进入暑季则食“赤肉”。我国散文大家朱自清曾经说过,吃生蚝的季节是英文字母R 的月份,即每年的9 至12 月。以前,冬日的一大享受是三两知己围炉而坐,温一炉黄酒慢享冷冷的生蚝。而如今,则是吃大闸蟹最好配黄酒,吃生蚝最适合配爽口的白酒。
由于笔者出生在海边小城,故对吃生蚝一点心理障碍也没有。它的肉冷冷的,滑滑的,软软的,略一咀嚼便直入咽喉,那鲜味就让人销魂!香港美食家蔡澜也认为,“(蚝)熟吃绝对比不上生吃”。
生食蚝固然诱人,但它性微寒,因此,肠胃功能弱者不宜贪嘴,否则可能会腹泻。
谈到蚝的熟吃,让我回忆起十余年前的一次青岛之行。当时我是去见大学的同窗。中午在他家吃饭,他女儿买回了一堆壳厚的蚝。我这位老同学不谙烹调,于是便由我来操勺。我问他蚝是生吃还是熟吃?他说要熟吃。于是就很简单了,只需将它治净了放入笼里一蒸了之。吃时扒开外壳取出肉来,蘸以调味汁送入口,感觉它嫩香糯滑,比贻贝(淡菜)更胜一筹。
近日翻阅资料才知,我国的湛江蚝、珠海横琴蚝与青岛蚝都不宜生吃,只适合用来炭烤熟吃。
蚝仔煎,即蚝煎,在闽台被叫做蚵仔煎,鲁迅先生在厦门时就吃过。它既是小吃,也可作为下酒菜。据香港美食家蔡澜讲,做蚝仔煎时与鸭蛋一起爆制,点以鱼露就是一道名菜。不过所选用的蚝不能太大,以拇指头大小最适宜,同时还不能瘦,越肥越好。他指出,日本人多是把蚝沾上面粉后,入锅炸来吃,这有点暴殄天物——因为蚝入锅炸过后,鲜味会流失不少,所以最好还是用煎法。而台湾蚵仔煎的制法是:锅里油烧热后,快速下蚵仔煎至微熟,倒入调好的土豆粉浆稍稍凝固后,打入鸡蛋并将蛋黄铲破,撒上青菜段,等到翻面煎至微微焦黄时,出锅装盘并浇上番茄酱。整个煎制的过程要一气呵成才行。厦门人做蚵仔煎时,则先将清水与淀粉调成糊,加青蒜、生蚵、蛋液、虾油和味精拌匀后,才倒入平底锅中煎至内熟外焦黄,吃时加葱花、姜米、香菜与酱料。我数次去福建沿海,在福州和宁德都吃过蚵仔煎,不过吃到的蚵都是小小的。最小的是不久前在上海浦东一次美食节上吃到的,比西瓜子大不了多少,师傅还说这是从台湾空运来的。
我当时问他那是什么?他告诉是五味酱。再问是哪五味,他赶紧讲这个不能说了。不过我回家后查了资料,方知那五味酱为日式,系台湾人吃生蚝时的常用调料,没什么秘密可言。
蚝除了用来生食、做蚝仔煎以外,还可用来做蚵仔汤、蚵仔羹、蚵仔面线、粉炸蚵酥等,而闽台人最爱的还是蚵仔煎。
把蚝肉煮熟后,晒干或烘干便做成了“蚝豉”,即蚝干。煮蚝肉的汤经过浓缩、提炼后,即成蚝油(也称“牡蛎酱油”),每50 公斤鲜汤可提炼出3 公斤蚝油。
蚝油的创始人是清光绪年间的广东新会人李锦堂——他早年开了家茶寮。有一次他在煮隔夜蚝时,意外地发现溢出的蚝汁竟然味道十分甘鲜,于是在经过反复试验后,终于掌握了加工蚝油的绝技,并自创蚝油庄,起名“李锦记”。如今百余年过去了,李锦记的系列调味品也是誉满全球。
由于鲜蚝含锌极多,所以有人称它“锌元素之王”,再加上它富含硒,故其对致癌物有着抵御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