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佩斯之外的匈牙利

侯朝阳

说到匈牙利，人们脑海中最先想到的自然是布达佩斯，或许有些人只能想到布达佩斯。作为奥匈帝国的旧都，布达佩斯绝对是唯美的，细节中始终透着帝王的雍容气度。不过，布达佩斯之外，其实匈牙利还有更多的精彩值得我们去探寻。

巴拉顿湖，泰戈尔的天堂

没有海的马扎尔人，将巴拉顿湖称为“匈牙利海”。

巴拉顿湖的确不是海，狭长的湖区长不到80公里，最宽处不到15公里，作为海，实在太袖珍，且湖水不是蓝色，而是呈现出碧绿的颜色。不过，巴拉顿湖却又的确像大海，两岸天气变幻莫测，平静时微波荡漾、掠起涟漪；暴雨来袭时，也会乌云密布、巨浪翻滚。

巴拉顿湖，是匈牙利蜚声国际的度假胜地。它有三大最吸引游客的亮点：湖光山色、各种温泉、美食美酒。它果然如匈牙利的瑰宝一般，面积虽不大，却浸润出两岸数不清的优美小镇，养育着两岸以湖为生的人们。湖畔的小镇，几乎每一个都酒店云集，即便如此，到了夏季度假高峰，依然是一房难求。

湖畔比较大的小镇，是南部的凯斯泰伊，西北部的巴拉顿弗莱德和东北部的希欧福克。凯斯泰伊因为是湿地保护区而吸引了无数的水鸟，以及观鸟人；而巴拉顿弗莱德，则因为矿泉疗养而吸引着蜂拥而至的游人。

在中欧、东欧人的眼中，巴拉顿湖区最著名的小镇，或许不是凯斯泰伊，也不是蒂哈尼，而是湖畔的温泉小镇巴拉顿弗莱德。游客们对巴拉顿弗莱德趋之若鹜，最重要的原因是这里有对心脏病有疗效的温泉。甚至很多世界名人也专程来此疗养，伟大诗人泰戈尔便是他们中的一员。于是泰戈尔在小镇无处不在，湖畔有泰戈尔雕塑、岸边有泰戈尔诗歌，甚至连湖边的步行栈道，名字都叫做泰戈尔林荫道（Tagore-setany）。

清晨，当游客的喧嚣散尽，湖畔只有当地人在跑步。此时，在朝阳下的泰戈尔林荫道散步，整个小镇似乎都变得诗意盎然了。

对我个人而言，环巴拉顿湖风景最好的小镇，非蒂豪尼莫属。这座位于西北部半岛山顶的小镇，几乎坐拥整个湖区的好风光。站在山顶的教堂广场前，波光潋滟的湖水、湖畔的一座座小镇、湖上泛舟的游人，构成了一幅绝美的风景画。小岛本身的环境也十分优雅，老式的茅草房、漂亮的陶器店、小巧的咖啡屋，都是驻足的理由。

游巴拉顿湖，最好的方式是开车。沿着环湖公路，慢慢开过去，一路风景绝美，常常会遇到来湖区钓鱼度假的人们，有些人甚至带着食物、红酒，看起来像是要打持久战的模样。遇到一位喜欢聊天的老爷爷。他告诉我，巴拉顿湖最著名的是梭子鱼，鲜嫩美味的巴拉顿鱼汤，如果配上当地出产的葡萄酒，那就是真的“完美”。

的确，对于马扎尔人来说，能在湖畔有一栋自己的房子，垂钓品酒赏美食，或许是他们毕生的梦想。

赛格德，捷尔吉的维他命C

賽格德位于匈牙利的最南部，是一座非常生活化的城市。街心公园和广场中，有很多喷泉，夏季，这些喷泉就是孩子们嬉戏的场所、大人们乘凉的去处。

无论是当地人，还是过往的游客，最喜欢的都是Nagy Jeno步行街。街头巷尾都充斥着各种有趣的雕塑、餐厅、咖啡馆，还有创意小店更是吸引人们的注意力。每天的傍晚和周末，这条街上都人满为患。街角处，一家叫做Kavehaz Cappella的咖啡店生意火爆，仿佛整个广场都是他们家的室外咖啡座。这家咖啡店深受当地人喜爱，各种甜点更是店里的招牌。

提起赛格德，或许人们都很陌生，但如果回到奥斯曼时期，这座城市可曾经是匈牙利的中心。很可惜，1879年的一场洪灾，几乎毁灭了这座城市，辉煌不再。在当时的皇后茜茜公主的鼎力支持下，这座城市得以慢慢重建。今天，漫步城市的大街小巷，视线所及的那些新艺术、巴洛克、文艺复兴式的建筑，都是重建时期的杰作。最令人震撼的，当属大教堂，无论是外表还是内部，都是那么富丽堂皇。一座小镇能够拥有这样一座华美的教堂，或许真的应该感谢美丽的皇后。

教堂四周的建筑属于赛格德大学，这栋恢弘建筑的连廊中，罗列着许多匈牙利名人的雕塑。如果让当地人指认，他们一定会带你去看一个很和善的“老头儿”，他的名字陌生而拗口，圣·捷尔吉·阿尔伯特（Szent-Gyorgyi Albert）。其实，阿尔伯特鼎鼎大名，他是著名的生化学家，因为维他命C的相关研究，获得1937年的诺贝尔医学奖。阿尔伯特曾经任职于赛格德大学多年，正是他的研究发现了辣椒中富含维他命C。有趣的是，赛格德地区，有着浓郁的辣椒文化，不知道这种辣椒文化是否受到阿尔伯特研究的影响，或者是辣椒文化为他的研究提供的便利？抑或他们是互相影响着的吧。

赛格德最有意思的博物馆，当属辣椒粉Paprika博物馆。位于赛格德西南不到10公里的小镇Roszke，其实它属于一家私人企业，企业负责人兼馆长Molnar女士，总会亲力亲为地接待来参观的游客。

在这家博物馆里，可以了解到很多匈牙利辣椒粉生产的历史，以及相关的知识。譬如辣椒是在16世纪下半叶被土耳其人带入这一地区的。赛格德地区，从气温、土壤到光照度、降雨量，都十分适合种植辣椒，这里出产的辣椒粉质量上乘，被称作“色黄金”。从种子种植到变成辣椒粉需要7个月的时间，经过高温烘干的辣椒粉，比辣椒的VC含量更高。辣椒曾经是匈牙利的国家产业，个人经营和种植辣椒是要坐牢的。

匈牙利有两家辣椒粉博物馆，有两座城市有辣椒粉节。如果预约，游客还可以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参观生产线。一进生产车间，一股辛辣味儿就扑鼻而来，忍不住会咳嗽起来。在博物馆的商店里，可以购买各种包装的辣椒粉，这是匈牙利独特的旅游纪念品。每年秋季，到了辣椒收获的季节，整个地区都热闹非凡。或许因为物产丰富，人们对美食无比热爱，各种奇怪的美食节，随着辣椒粉节鱼贯而来，比如鱼汤节、水果酒节……如果可以选择，一定要在秋天来赛格德。

基什克洛什，裴多菲的生命诗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或许是因为鲁迅先生的缘故，裴多菲是多数中国人最熟知的匈牙利人了，上面的诗句几乎人人倒背如流。或許可以说裴多菲是这个国家在中国的代言人。

从布达佩斯驱车来到中部的小镇Kiskoros，路程还不到两个小时，这里就是裴多菲的故乡。1823年，裴多菲出生在这座小镇中的一栋非常简朴的民居中，如今连同对面的一幢新建筑一起，被辟为故居博物馆。走进庭院，先看到的是一个个雕塑，这些都是裴多菲的好友，或者是曾经翻译过其作品的世界各国作家。在博物馆门口最醒目的位置，中国游客会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庞——鲁迅先生，就像裴多菲的雕像在北京鲁迅博物馆一样，两位神交的作家，就这样隔空对话。

白色外墙、茅草屋顶，这是19世纪初期这一地区的典型民居。裴多菲的故居很小，甚至显得有些局促，显见当年他的家庭生活并不富裕，整个故居或许依旧是当年的老样子，努力还原着诗人幼年时代的生活。对面的博物馆，展示了诗人成年以后的生活，有他漂亮的妻子，有世界各地的译文，有裴多菲的手稿，也有很多世界各国出版的纪念品，譬如邮票等等。博物馆有一本厚厚的留言册，许多人留下自己的感言，一个或许年轻的中国游客的留言很有意思，他说，裴多菲的字写得真漂亮！

据说，裴多菲在这里生活了没多久，就与全家一起搬离了小镇，但这并不影响小镇人的骄傲，他们以这位诞生在这座城市的诗人为荣。

1849年7月31日，战士裴多菲死于与沙俄军队的血战中，年仅26岁。他果然是用生命践言了自己的诗篇，为了自由，将生命与爱情一同抛洒在特兰西法尼亚的荒野中。在近600公里外的罗马尼亚，小村阿尔贝什蒂，裴多菲殉难的地方，有着另外一座同样不起眼的博物馆，一生潇洒不羁的裴多菲，长眠于此。

艾格尔，笑谈渴饮公牛血

艾格尔并不是一座非常有名的城市，很多人甚至没有听说过它。在艾格尔，人人都是重口味，别人笑谈渴饮匈奴血，他们则最喜欢喝“公牛血”。不仅爱喝公牛血，甚至还有一年一度的公牛血节。喜欢葡萄酒的人，自然都知道，此“公牛血”并非真的公牛血，而是匈牙利最著名的葡萄酒。所以，尽管艾格尔只是座很小的城，可是对爱酒的人来说，艾格尔大名鼎鼎。

现在来讲讲“公牛血”的故事，也就是它这么重口味名字的来历。在匈牙利文中，公牛血是个专有名词，叫做Bikaver。据说，这个词最早有文字记载，是出现在19世纪初，之后，围绕着这个词，以及艾格尔的葡萄酒，产生了许多传说。流传最广的故事是这样的：在抗击土耳其人的艾格尔保卫战中，士兵们豪饮葡萄酒，因此嘴巴、脸上、身上都被葡萄酒染成血红色。土耳其人被这样的艾格尔士兵吓坏了，认为他们喝了公牛血，随即溃败逃走，艾格尔人得以大胜……当地的葡萄酒因此被称作“公牛血”。当然，这只是个传说。不过，艾格尔保卫战是真实存在的，此地的葡萄酒也确实非常受人欢迎。

艾格尔得天独厚的气候、土壤、水质条件，使得这里的葡萄酒口味上佳。公牛血葡萄酒是混酿酒，据说，一定要优选当地13种葡萄中的3种以上酿造才可以成为“公牛血”。每年7月的第二个周末，都是艾格尔的公牛血节，这是一个以酒之名的狂欢，花车游行、美食、选美，总会吸引来无数游客。当然，人们来到这里的终极目的，总是离不开品酒。品酒是在艾格尔必要的功课，而微醺或许是每位游客的常态。

艾格尔当地几乎所有的酒庄，都集中在美人谷。喜好葡萄酒的游客来到这里，总会直奔美人谷而来。

美人谷的每个酒庄，都有着自己的故事，也珍藏着自己的好酒。在美人谷，几乎在每家酒庄门口，都会挂着大小不一的塑料桶，就像青岛人用塑料袋打啤酒一样，当地人经常用饮料桶塑料瓶买酒回家畅饮。所以，如果你看到拎着塑料桶的人，那必定是本地的酒客。艾格尔人，其实只把它当作饮料，而且是散装的饮料。不过，如果你是自驾游客，一定要牢记，与欧洲很多国家不同，匈牙利的交规，对酒精是零容忍的，所以开车一定不能喝酒，哪怕一小杯、一小口也不能喝。

前面提到艾格尔保卫战，你就应该知道，此地当然不仅有葡萄酒。艾格尔在马扎尔国历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堪称一座英雄城。

11世纪时，匈牙利第一任国王伊斯特万一世在此建立主教管区，标志着城市繁荣的开始。13世纪时被西侵的蒙古人摧毁，之后在16世纪土耳其占领时再次被破坏。即便如此，艾格尔依旧在15世纪时成为匈牙利文艺复兴时期重要的文化中心，迄今城里还保留着各个时期各种风格的历史建筑近200幢，成为“匈牙利的雅典”。

漫步小城，中世纪的要塞、巴洛克风格的教堂，甚至土耳其风格的宣礼塔，都会与你不期而遇。而那些逼仄的小巷中，更有非常好看的普通民居。德波·伊什特万广场，不仅可以看尽各种历史建筑，更是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广场旁边的小市场各种食材香料，这是生活气息浓郁的小城。

沿着德波·伊什特万广场旁的小巷拾级而上，可以登上艾格尔要塞。这座始建于13世纪、在16世纪时发挥了重要作用的要塞，地势的确险峻，在城市保卫的历史上，曾经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今天，战争的硝烟不再，这里成为俯瞰城市风景最好的制高点，小城内的各种红屋顶、黄尖塔都可以一一映入眼帘。站在要塞上，匈牙利历史的风云变幻，仿如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