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行吟
2019-11-20重庆周鹏程
重庆/周鹏程
石嘴山的石头
十月塞上,烈烈秋风。
我向西行,心朝北流。
从这里,一条河揭开它奔腾的序幕,一座山展开它蜿蜒的臂膀。
河是黄河,山是贺兰山。
河有褶皱之美,山有刀锋之钢。
一轮月光隐藏千年机密,在一个神奇的地方穿梭。
山水交汇,“山石凸出如嘴”,一座城市像一个孩子因此有了自己的名字。
宁夏的第一度电、第一吨钢、第一吨煤、第一窑瓷,曾记否,石嘴山?
在风和雨里,石嘴山写下庄严的序言。
在光和沙里,石嘴山阔步迈向辉煌。
石嘴山的石头,是石嘴山虔诚的宗教。
石头。石头。精美的石头会唱歌。
在石嘴山,有一个公园,叫奇石山。
没有一块石头是年轻的。
没有一块石头是石头的模样。
这些从土壤里长出的石头,这些从海洋里长出的石头,这些从火山口迸发的石头,这些从历史的豁口狂奔的石头,学会了模仿。
学动物,学植物,学人,学老物件。
千姿百态,妩媚娇艳。
有的石头在燃烧,它在灰烬中复活;
有的石头在呻吟,它梦想着做一块理想的墓碑;
有些石头在撒娇,希望能有个好价钱。
还有些石头默默无语,在铺路,在垒山,在成全别人。
更多的石头在世俗的眼里发光。
贺兰山的雄鹰
一块冲天的石碑,闪烁雄鹰的翅膀。
贺兰山下,大武口的荒原里,“贺兰雄鹰”四个字,深深地勒进岁月的肩膊,与高大的石碑同命运。
鹰的精神在这里闪着光芒,鹰早已飞向了属于自己的天空。
或“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或唤醒“大漠孤烟直”的苍茫。
刀锋对立刀锋,在历史的河谷里厮杀。
旷野遥望旷野,在现实的草垛上期待。
轰鸣的机器声已经烟消云散,挖煤的大军浩浩荡荡远去……只留下矿的孤独和山的伤痕。
——谁在这荒原里惊醒嶙峋的梦,谁就会获得最绚丽的花朵。
——谁在这旧址上抚摸一枚残枣,谁就会听见黄河的怒嚎。
——谁在这雄鹰曾经盘旋的地方呼唤,谁就会在悬崖峭壁上赶着一群岩羊穿越古老的时空。
当深秋的风猛烈掠过贺兰山,塞上将迎来一场大撤离。
草木退回大地,禽兽隐居深山,贺兰山彰显出神的庇佑。
只有八号泉水,还在那里汩汩流淌。八口井仰望着蓝天,紧紧抱着,像战友,像兄弟相互取暖。
陪伴水井的除了枯草,沙石,还有旷野的寂寥。
没有一声鸟鸣。
没有一声虫叫。
这股泉水是多么清澈,哗哗地奔向远方,直至流成一条清澈的河。
余晖洒在兰州军区守备第一师师部旧址上,仿佛照耀着昔日人声鼎沸的军营。残墙,断壁,窑洞,旧砖,静静地诉说数万余人在这里奔忙的过往……
从立着“工业遗产”字样的门里往里走,一路顺着小溪就可以抵达八号泉水,那是曾经几万人的血液补给,几万人守卫矿山,守卫巍巍贺兰山,守卫贺兰雄鹰。
八号泉水是铁的见证。
现在,这里成为废墟。
废墟自有废墟的坚韧,废墟自有废墟的衷肠。
在无边的苍凉中,我看见了,每一棵杉树都流淌着美丽的词汇,鸦雀无声的戈壁藏着色彩斑斓的诗句。
蓦然,一只蓄势待发的雄鹰从八号泉水腾空,再一次冲向茫茫贺兰山......
沙湖钢架上的鸟巢
我见过无数的湖,唯有它叫沙湖。
我见过无数景区的大门,唯有这个门,高高钢架上栖息着鸟的一家。
一枚巨大的手雷,举在空中,那是原始的鸟巢,展示着人与自然的和谐。
我想,鸟巢中的鸟自由飞翔,自由栖落,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幸福?
它们居住得太高,冬天就要来了,谁为它们准备过冬的食物?不知道它们现在是否安好?
在沙湖的上空,我听见了鸟鸣,发现泪水从天而降,它准备湿润整个沙湖。
岛和岛之间有心灵相通,环湖的船只是一个跳板,它真能把一个人的心带到沙漠里去吗?
沙湖景区大门钢架上的鸟儿,你可听见了西夏人的杀戮和惨叫?
沙湖景区大门钢架上的鸟儿,你可看见了消失的王朝、风蚀的陵墓?
沙湖的水,沙湖的沙,它们能听懂鸟儿的歌谣么?
除了满目芦苇,一望无际的是一个人内心的荒凉。
借我十万株老藤,借我十万亩葡萄,我也打造一个庄园,让绿皮火车装上鸟巢,夜光杯中有鸟的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