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的诗
2019-11-20李瑞
李瑞
逃离计划
每年九月我就
会老去一岁伴有间歇性
头晕和遗传性贫血
花落到哪座山上,都不是我
可以解释的
菱湖公园离我并不远,跟不同的人
去做不同的事用不同的心情
在人群里待得越久
就越惧怕人类
在你们的视线之外
不用过得那么像“李瑞”
这个结实的名词
我做过最快活的事情是一个人
去动物园看一头河马
灰白色的门牙
故事9号
故事的其他部分暂且不说
我在尝试拔牙,重复一遍
我在尝试拔出一颗
灰暗的门牙
我说一个关于女人的故事,说女人
站着,对,是这样,用一种姿势
排斥你,可能是水那样
排斥多余的情话
在我跟你说话的这段时间里
樱桃挂在白帆布上
你想到的所有东西绕过江湖、豹子,朝我
扑面打来
独身笔记1
有时候隔着玻璃,就想突然消失
就是那种,突然的,没了,或者
看不见了。我过于相信柔软、团状物和
短暂的水流,这么多年,你知道的
过得,好像也就那么回事,一部老电影
士兵,符号学家(明信片里坐在马车上的梵·高)
电锯声,长满刺的芦荟,电脑屏幕里
看一个中年人面对生死,有了悲伤,可以
把一个人过成两个人,但你知道的
灵魂的问题没法装在试管里
独身笔记2
她们煮粥的时候
我数自己的关节,粗的
用大砝码,细的用小核桃
还可以告诉你,我昨天
也是这样,一整个下午
坐着,检查自己的身体
捏碎一颗花生,用夹子
有人跟我说,不喜欢吃花生
我没有停手,你不用觉得奇怪
一个人做的事情,怎么也不能
让第二个人完全理解,当然
我想说的也不是这个
就是这样,昨天确实有人
来电,说了些什么
我不太记得
独身笔记3
有些事情应该在经过一整个
早上之后
消失得一干二净
相对的,管状火药,灌木丛
譬如,一个女人走过你面前
一个女人长长的脚踝,油画里的
几片大树叶子,更容易让你产生
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是这样吗?高高低低的台阶
街口的水果摊,苍蝇,哲学家
某天你画出几条线
代表这些年里走过的
所有小巷子,当然,我更愿意相信
那只苍蝇。天暗下来,我
开始拒绝与你沟通,我们
抵着双手,严丝合缝,像壁虎四足并立
于摩天大楼的玻璃外壳
河马与诊断书
做了一晚上噩梦,大早上就想
谈谈萨特的绝对
自由,谈谈耳鸣,谈谈浴室里的
淅淅沥沥,隔壁房间
两副身体,用骨架抵着骨架
让我想到一部印度电影,在孟买
一个警察进入一个女人,我跟你
说过的,包括上次提起这件事时
并不是说那个警察,也不是
说那个女人
换一个地方,公园里
那么多人,开心的
迈着不开心的步子,不开心的呢
要跑起来
惊慌失措的小麻雀
就好像强光下的大龙山
在我眼里,灰绿色、淡绿色
黑色,我想从我的语句里
找到我,我是我最不可能骗过的
纵火犯、街头女郎、戴帽子的
托马斯二世
触角篇
你想走到野外,必须要有仪式感,这一点
我们可以谈谈,你需要苦艾酒,需要绿色
需要酒杯的底座散射你不定期的负面情绪
比如特殊的日子接二连三地到了,你会开
始害怕联想去年、前年、大前年在你身上
都发生了些什么,有人去世没有留下遗言
这些事情与你之间肯定有关系但说不清楚
又或许是你接受不了你的故事总是
被人误解,一个陌生女人在你睡觉
的时候走过你的床头让你有深海鱼
出现在镜子对面的感觉,也可以尝
试着把脑袋伸出低矮的建筑物,你
有些后悔不是吗,拒绝听到看到想
到熟悉的和陌生的事物掺杂在一起
放置一个储存坏心情的陶罐还要有
撞车的感觉。你会在下午两点左右
接一通电话触摸立体图形的另一侧
而你认为他们应该接受粗糙的平面
还有就是今天都不能因此感到沮丧
对吗?亲爱的触角先生,下午好。
这是你第几次梦到松鼠
记不清了,也说不清,室友说我经常讲梦话我不确定
那会儿的我是不是也见到了
松鼠是棕灰色,眼睛大大的,蓬松着尾巴
蹦蹦跳跳穿梭在树枝上,它们的直线概念与我有些差距
我去了黄果树瀑布 没有跟你说路很远 开车
要两个小时 我在车上绑着安全带
要是不在车上也可以绑着安全带就好了
想做那么多的事情 又总想提前做风险评估
一点一点给自己划定安全范围,要相信
相信那些美好的名词、动词,相信不朽,相信柔软
相信时快时慢的水流、水流拐角处大片大片的阔叶树
年轻让我们过于相信一些事情
枯树上的叶子见一次就少一次
堆在你心里的难过和执拗也是一样
升空的宇航员他在想些什么
我想跟他喝杯酒
遥祝他在大气层外的孤独和自由
他有全覆盖的帽子,他隔着厚厚的帽子反反复复说你
听不懂的话,像瞬间擦着大气层远离地球的外星飞船在
星群中发出的微弱电波
地球真美啊,地球
真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