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玉麦 国是中国

□ 文/泽仁拉姆

我跟大家分享一段“三人乡”的故事，它发生在西藏自治区隆子县玉麦乡。“三人乡”整个乡就三个人，从1964年起的34年里，他们是这里仅有的一户人家。一个爸爸，两个女儿，一栋房子，既是乡政府，也是他们的家。

20世纪60年代，某些人给地、给钱、给粮的诱惑没能打动卓嘎的阿爸；“红汉人会吃人”的谣言也没能吓走卓嘎的阿爸；可当玉麦乡的山头飘起外国国旗时，卓嘎的阿爸被惹怒了，他爬上山头，拔下外国国旗抗议道：“我的爷爷曾在这里放牧，我的阿爸曾在这里放牧，这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就这样，桑杰曲巴、卓嘎和央宗，这三人用54年的坚守，让这座孤岛以家的名义永远烙在了祖国的版图上。

卓嘎、央宗俩姐妹说，玉麦的冬天很长，1978年，阿妈在翻越海拔5126米的日拉雪山去看病的途中不幸永远地离开了。第二年，最小的妹妹也在这座雪山上遭遇了意外。最苦的时候，家里连食盐都吃不上。采访中，每当说起这些时，她俩总是泣不成声。我就问，既然这么苦，为何不离开？她们说，政府也曾将玉麦人搬迁到条件较好的曲松村，盖了新房，分了粮食和牲畜。可一家人怎么都开心不起来，阿爸说：“是毛主席、共产党让我们翻身做了主人，如果我们走了，那块国土上就没人了！”没过三个月，一家人又翻过雪山，回到了玉麦。

采访中，姐妹俩说，印象最深的事是在火塘边，阿爸用剪刀把红布裁得方方正正，又从黄布上剪出五角星，说道：“这才是我们的国旗，这面旗帜插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祖国的神圣国土！”我禁不住问：“在你们心中，祖国是什么？”姐妹俩的回答让人肃然起敬，她们说，祖国就是阿爸手中缝过的五星红旗，祖国就是她们脚下离不开的土地！

1994年，自治区派出相关部门实地调研，新的村址建了起来；2001年，玉麦终于通了公路；2011年，边防派出所正式进驻玉麦；2017年10月，卓嘎、央宗俩姐妹满怀感恩之心给习近平总书记写了一封信，汇报玉麦情况；2017年10月29号，一份来自中南海的牵挂抵达了这里，习近平总书记给卓嘎、央宗俩姐妹回信了，总书记说：“有国才能有家，没有国境的安宁，就没有万家的平安。祖国疆域上的一草一木，我们都要看好守好。希望你们继续传承爱国守边的精神，带动更多牧民群众像格桑花一样扎根在雪域边陲，做神圣国土的守护者、幸福家园的建设者。”

这所有故事是我们四进四出玉麦才挖掘出来。进入玉麦需要翻越三座海拔5000米以上的雪山，跨过若干条不知名的河流，穿越茫茫沼泽地和一段陡峭山路。在日拉雪山脚下时我想，翻过这座山，就到玉麦啦！可车子越往上爬，雪花越大，雾越浓，冰雪路面使汽车频频甩尾。就在我们快要行驶上山顶时，突然，汽车失控熄火，急速往悬崖边滑去，两米、一米、五十厘米，情急之下，司机把车头撞向了崖体，汽车才得以停下。

同行的伙伴们从山坡上冲了下来，直到车门被打开，我被拽出车子后，才发觉自己早已四肢僵硬，无法动弹。而汽车后轮此时离悬崖口不足十厘米。

汽车不能前行，我们也被吓得不轻，但采访必须完成。稍作调整后，我们决定力所能及地背上设备，徒步15公里，走进玉麦……后来，由50多小时的素材精心制作成的《家是玉麦 国是中国》四集系列报道在《西藏新闻联播》中作为头条播出，国内各类媒体上的转载量和点击量都很高；2018年3月，卓嘎作为全国人大代表参加全国两会，受到习近平总书记的接见；2018年10月，卓嘎和央宗当选为“时代楷模”。

回首20年的记者生涯，我庆幸自己的选择。因为是记者，我才有机会走进玉麦，向全世界展现美丽新西藏的信仰、厚度、生动、温暖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