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则兼济天下: 基于文学智能分析的精英人物心理研究
2019-11-15吴胜涛朱廷劭戴雨欣汪小芹
吴胜涛 朱廷劭 戴雨欣 汪小芹
摘 要 本文基于文学智能分析模型,计算了金庸小说中108位人物的大五人格,并对精英人物、草根人物的人格进行比较。结果发现:精英的宜人性较高,草根的情绪性较高;此外,男性精英的开放性高于草根,女性精英的开放性与草根相当。精英的高宜人性等特点,与社会伦理期望和以往研究结果一致,也反映了小说作为民意引导工具的文艺理想效应。该研究为探讨精英心理提供了新的思路,也是利用文学智能方法来分析小说人物性格的有益尝试。
关键词 文学智能分析;精英群体;大五人格;人物性格;金庸小说
分类号 TP391
DOI: 10.16842/j.cnki.issn2095-5588.2019.10.003
1 引言
阶层性是社会性动物的核心特征之一,不同阶层个体由于资源、权力的不平等而具有显著的生理、心理差异,并表现出不同的人格特征(Sapolsky, 2005)。人的本质在于它的社会性,不同阶层的人也不可避免地存在人格差异(Ranchor,Bourna, & Sanderman,1996; Roberton,1971);所不同的是,人类具有推理和想象的能力,因此会反思现实,并建构理想的阶层形象和社会秩序(Piff,Stancato,Cté,Mendoza-Dentona, & Keltnera, 2012)。小說是人类独特的高级活动,它作为现实生活的影射和反思,亦将人物分为三六九等,其塑造的理想人物(精英形象)对社会有重要的影响(梁启超,1997) 。因此,研究小说人物性格与阶层的关系,尤其是对精英的人格特征进行客观、有效的识别,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人的社会性和阶层性。尽管传统文艺学研究多以文学评论和主观判定为主、缺乏量化分析和客观标准,但是随着文学智能分析技术的发展,对小说理想人物性格及其心理机制进行生态识别,并将理想或精英人物的心理特点现实化已成为可能(Liu,Wu,Jiao,Wu, & Zhu, 2019)。
1.1 精英群体的心理研究
关于精英群体或社会阶层的科学研究由来已久,生物学家、社会学家和心理学家都从各种角度做了相关研究分析(Piff,Stancato,Cté,Mendoza-Dentona, & Keltnera, 2012; Ranchor,Bourna, & Sanderman,1996; Roberton,1971)。目前研究主要关注两个问题:(1)精英阶层是否具有更高的道德水平,例如,在共情、合作、信任、利他等维度上表现出不同于草根群体的特征;(2)精英群体是否具有更高的心理健康水平,例如,抑郁、焦虑症状较少 (Kraus,Piff,Mendozadenton,Rheinschmidt, & Keltner, 2012)。
首先,道德相关人格的阶层差异自古就是备受关注的话题,经典的伦理学常常假设贵族、精英等中上阶层具有更高的美德,并将社会稳定、繁荣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例如,亚里士多德认为,尊贵的氏族在一邦内总是比较受尊敬的,世泽之家的后裔常常见到有良好的品德 (亚里士多德,1999)。心理学研究亦表明,由于自尊心的激发,高阶层在公共关系中表现出更多的亲社会性,与人交往更随和,也更谦逊(Kraus & Callaghan, 2016) ;尽管相较于低阶层,高阶层会牺牲更多的收入(要面对更大的机会成本),但是他们也会参与更多的志愿活动(Trautmann,Kuilen, & Zeckhauser, 2013)。Trautmann等人(2013)也提到,高阶层更让人信赖。最近的一项阶层心理研究表明,一个有能力的人往往表现出较高的宜人性,守信和合作的倾向也较高(Anand,Poggi,Kyklos, & Frey, 2018)。
尽管以美国华尔街精英为社会背景的研究发现,高阶层者往往会破坏规则、更有可能表现出贪婪或做出不道德行为,而低阶层者则表现出更多善意、更乐于助人(Piff et al., 2012);Kraus等人(2011)的研究也发现,低阶层表现出更多的集体主义,更倾向于与人合作,即在这方面表现为更高的宜人性。然而,在中国文化背景下,深受传统伦理教化的士大夫阶层往往注重严格的道德修养。例如,儒家强调个人对社会应负的责任,主张从道德修身的自我完善方面来保证“礼治”、实行“仁政”,以维持既定的社会秩序(严家炎,1998)。在现代社会,儒商作为怀抱儒家伦理关怀的商人,其人格兼具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既清楚如何有效率地达致商业目标,也清楚当商业目标、社会目标、文化目标或其他目标之间发生冲突时,如何根据更高层次的超验原则加以调解或取舍(甘会斌,单正齐, 2004)。
其次,从心理健康与情绪性的角度看,Ranchor等人(1996)发现以受教育水平作为阶层变量时,低阶层者情绪更不稳定,攻击性更高,自尊水平更低。还有研究发现中产阶级和低级工薪阶层男生相比,来自较低级工薪阶层家庭的男性长子比他们的同龄人更焦虑和更内向,而在中产阶级男生中,这种模式则是相反的(Mcleod, 2006)。此外,研究者以父母阶层、受教育水平、职业分类作为社会阶层指标,结果发现低阶层者的开放性更低(Furnham, & Cheng, 2015)。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基于真实被试的研究揭示了不同阶层的人格差异,也为人们对不同阶层的刻板印象提供了心理依据,甚至成为社会学习的榜样。高阶层往往代表着精英群体,在一个理想的社会,精英们应该富有同情心、具有利他精神,甚至胸怀社稷天下、敢于牺牲自我;而草根群众不仅善良、平和,而且充满智慧。那么,什么样的阶层人物形象才是理想的、并受到社会赞许的呢?小说为现实社会的反思和理想人物的塑造提供了价值和心理空间。
3 研究结果
如表1所示,精英群体的宜人性、尽责性、外向性和开放性都较草根群体要高,但是只有宜人性维度达到了显著水平。此外,草根群体的情绪性要显著高于精英群体的情绪性。上述结果表明,精英群体的显著特点是高宜人性,而草根群体的显著特点是高情绪性。
在控制了性别、小说年代、对话句数等混淆变量之后,我们对人格的阶层效应进行了多元方差分析。结果显示,宜人性(F(1,102)=5.45,p <0.05,η2p=0.05)、情绪性(F(1,102)=5.09,p <0.05,η2p=0.05)的阶层主效应仍然显著,而尽责性、外向性、开放性的阶层主效应仍不显著(F(1,102)=0.16~1.88,p=0.17~0.69,η2p=0.00~0.02);开放性存在显著的性别、阶层交互效应(F(1,102)=4.75,p <0.05,η2p=0.04),即上层男性的开放性要高于下层男性(p<0.05),而上层女性的开放性则与下层女性相当(p=0.36),详见图2。此外,情绪性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F(1,102)=9.10,p <0.01,η2p=0.08),即女性的情绪性显著高于男性;而其他人格维度的性别差异不显著(F(1,102)=0.23~1.58,p=0.21~0.63,η2p=0.00~0.02)。小说年代、对话句数的效应均不显著(均p>0.10)。
4 讨论
本研究基于文学智能分析模型,对金庸小说中精英群体的人格特征进行了生态识别与分析,结果发现:(1)小说中精英群体的性格表现为较高的宜人性,而草根群体则表现为较高的情绪性;(2)当将性别因素考虑进去时我们发现,上层男性相较下层男性会更加开放,而上层女性的开放性与下层女性相当。
研究结果支持了我们的假设。其中,精英群体宜人性较高,与以往研究及伦理预期相一致(亚里士多德,1999; Anand et al., 2018; Kraus & Callaghan, 2016; Trautmann,Kuilen & Zeckhauser, 2013),但挑战了美国文化背景下上层个人中心假说(Piff et al., 2012),这可能是因为在传统伦理及中国文化背景下,精英阶层的小说呈现被赋予了更理想的人格——这正是文学作为民意引导工具的社会理想效应(甘会斌,单正齐, 2004; 梁启超,1997;严家炎,1998)。同时,草根群体情绪性较高,与以往研究一致,也与阅读时的直观感受相一致(Roberton,1971; Sapolsky, 2005; Ranchor,Bourna, & Sanderman,1996)。此外,通过阶层与性别的交互效应分析,我们还发现了阶层比较中的性别差异,这是以往基于单纯的阅读感受的文艺研究难以察觉的。因此,本研究表明,基于人工智能的人格预测模型不仅可以对历史演义或武侠小说中的人格特征进行有效识别,理解阶层与人格的关系,还可以发现被以往文艺研究所忽略的、隐含的社会心理现象。
本研究通过对人物对话的采集和分析,把生活在小说世界中的人物形象,放置在文學智能分析模型中,并通过小说中的社会百况,来把握人物的阶层心理。金庸的小说将非现实的武侠题材和探索人性结合起来,“于无处可寻的江湖看出社会,于无处可见的英雄大侠读出丰富无比的人性”(刘再复,1998,p.24)。
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在古代社会的士人理想中,修身齐家之后,往往以治国平天下为最高目标——这就要求他们具备高尚的道德修养和远大的社会理想,养成正直、善良、谦逊、利他等宜人性相关的品质。精英群体较好的行为修养和较高的社会期待,让他们性格随和,乐于助人,在集体合作中能够凝结住人心。例如在《神雕侠侣》中,郭靖举办英雄会,天下人无不乐得与郭大侠并肩作战,出一份力。这一守卫襄阳的情节就表现了他作为士卿豪杰的宜人随和的特质。精英群体的宜人性特质,一方面是他们注重伦理修养,重视社会声誉,因而会表现出更多谦逊、乐于合作等亲社会的行为;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小说人物理想化、艺术化的结果。
而草根群体却往往缺乏安定友善的生活环境,甚至受尽世人的冷眼和侮辱,因而厌恶世俗的礼数和社会规范,表现出更多的快意恩仇和憎恶分明的江湖性情。金庸说过,杨过是深情狂放的,在爱情上视社会规范如无物(金庸, 2010),这正是高情绪性的典型表现。尤其是他对郭靖黄蓉夫妇的态度,在刺杀与救人中几番反转,不仅处事偏激,在情感上更是喜怒无常(陈尚荣, 2006)。
从陈家洛、郭靖,到令狐冲、韦小宝,金庸小说的人格模式“侠气渐消,邪气渐涨”(陈墨,1998),这是因为随着年龄渐长,金庸对人无完人的体会越来越深刻。笔下的形象虽然仍极尽艺术的想象,但也越来越凸显真实鲜活的人性,反映现实的社会阶层特征。小说的一半是理想,一半是现实,在理想中感受士卿豪杰与江湖性情,在现实中反思社会阶层和人格的交互与塑造。
开放性描述一个人的认知风格。这个维度将那些好奇的、新颖的、非传统的以及有创造性的个体与那些传统的、无艺术兴趣的、无分析能力的个体做比较(Mccrae & Costa, 2004)。上层精英男性或是出生世家,从小广猎群书,不愁生计,更具冒险和创新精神;或是盛名江湖,多年阅历颇丰,见多识广,因而对新事物也更包容开放。例如,段誉是大理国王子,他自己对钟灵说过:“爹爹请了一位老师教我念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请了一位高僧教我念佛经” (严家炎,1998)。又如洪七公虽属丐帮,但因武功和品格名誉天下而具有极大的社会影响力。无论是他在桃花岛提亲还是后来云游四海,都表现了他的寻新求异和对世俗的开放包容态度。相较之下,出生草根的郭靖更偏爱稳定和熟悉的环境,除了面对黄蓉外,极少对世俗礼教怀疑或反抗。与此相反的是,上层精英的世家小姐与草根女性的开放性水平相当。例如,郭芙虽同样任性泼辣,但她始终囿于自己家族的身份地位和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和郭靖黄蓉夫妇一样反对杨过和小龙女的“不伦之恋”;而陆无双虽然幼年被掳,在李莫愁的压迫下长大,但她不拘世俗,喜欢打破传统,乖张泼辣且愤世嫉俗(巨虹, 2011)。
“好男儿志在四方”,传统社会对男性寄予的期望更多的是开创性的,是走出去闯荡。而在当时,社会对女性的要求更多的是守德与守旧。正是这种社会期待值上的差异,使得上层精英男性身负众望,勇于开创求新,而上层精英女性则深闭闺门,并没有表现出更高的开放性。男女开放性之间显著的差异,正反映了古代社会对男子与女子的不同社会要求。
中国的文人历来有通过作品来反思现实、寄托理想的传统,小说作为一种对社会具有重要影响力的文学体裁,更成为理想、价值的表达空间,但是以往研究由于方法的限制,缺乏量化的分析。金庸继承了司马迁、梁启超以来仁义为先和道义重于生命的侠义传统,并构架了一个世事纷繁复杂、人物丰富多彩的文学世界(陈墨,1998; 巨虹, 2011);我们通过文学智能分析对小说人物进行人格预测,有助于我们更加深入、客观地理解文学作品背后的人文精神或社会理想,是对传统文艺学研究的有益补充。而通过小说这面反映现实的镜子(王德威, 2005),我们继而捕捉到了其文艺价值背后的阶层心理与社会理想。所以,通过小说文本研究不同群体的人格,在人文价值和技术方法上都具有重要意义。
5 结论
综上所述,本研究对精英和草根小说人物的人格进行了智能识别和分析比较,为理想精英人物的心理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也是利用人工智能的方法来分析小说人物性格及其心理机制的有益尝试。文学智能分析模型的客观性和可重复性,以及其对大型文本的综合、快速分析能力,使其在文学智能评价和社会心理学的大数据分析上具有巨大的潜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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