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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猎

2019-11-15香香

小小说月刊·下半月 2019年10期
关键词:场院黑猪山鸡

香香

这个事情据说是真的。

他本是商山脚下的庄稼人,近年来,商山一带的坡头沟洼到处树木参天灌丛密生,那些多年不见的野物时常出没在丛林、沟涧、农田,甚至偶尔还窜进村落。村子里就有人弄枪捕杀,他红了眼,也弄了杆长管枪。

他去找老猎手讨经验,猎手说,开始先收拾那些小家伙,比如:松鼠、兔子、狐狸等,用它们练手,待枪法老辣了再猎大家伙。

他想,松鼠爱上树,兔子爱钻庄稼丛,它们身子灵活,遮挡又多,那就先从狐狸下手吧!

回到家,他取出崭新的长管枪反复擦拭,那杀器顿时寒光闪闪。他按捺不住,当即扛着它在宽敞的场院来回踱步。他感觉自己精神抖擞,英武神气,仿佛一个铁骨硬汉。数圈后,他索性端起空着膛的枪“杀它杀它”射击起来。院墙边的树木,拴晾衣绳的木桩,倒放的碌碡,猪圈边的泔水桶等似乎全变成了狐狸,撑着前腿,在院墙边端坐了一圈。他瞄准了,一枪一只一枪一只,痛快上瘾。

深夜,他躺在炕头,窗外不时传来几声狐叫,那是从南坡的果园传来的。他冲动地起来一把抓了长枪,想起老猎手的嘱咐,又只好作罢。这样,一连数夜,狐叫声揪得他无法入睡。最后,他终于按捺不住了,要么,我先药死几只狐狸做靶子吧!

后晌,他弄来几只肥大的山鸡,用针管从鸡屁股注入大量农药。傍晚,当火烧云染红西天时,他提上毒鸡奔向果园,找准狐道放好山鸡,便匆匆回家。

果然一夜没有狐叫。天刚亮,他赶忙打开屋门,要去果园查看收获。当他来到楼门口时,不觉又朝猪圈那边望了望。心想:我这些黑乖乖,平日里早就又叫又闹的,今儿个咋不叫不闹也不狂哩?心里想着,一抬脚已来到猪圈边。圈内的情景使他万分惊骇:他辛苦饲养的三头黑猪与一头怀崽的黑母猪全都黑压压睡了一地,而且是一地鸡毛和满圈的农药味。他头顶的乱发“唰唰唰”竖了起来,猛地一跃身跳进猪圈,手忙脚乱地将睡倒的黑猪个个又拍又摇,又手搭鼻端试试,全都气息身凉,哪儿还有活的。看着这些肥嘟嘟即将出槽的黑宝贝,他几乎歇斯底里地狂吼:“哪个遭雷劈的药死了我的猪,有种你出来……”一抬眼,却发现猪圈墙头的挡雨石上分明印着一串清晰的狐爪……他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没了声息,只傻愣愣流泪。

至此,他恨透了狐狸,发誓非杀了它不可,不信它还成了精?

又过了些日子,他自觉枪法已相当老辣,便取出老黄历查定开猎的日子。一大早,天刚透亮,他起身沐浴更衣,取出他的枪反复仔细检查好各个关要。接着,在场院设香案,敬天地,敬鬼神,拜三教。当一切准备妥当,他无意间一抬头,只见屋门正对的楼门下有一只金狐。它前腿直立后腿着地,端坐在院墙的门廊下,两眼直勾勾地瞅着他。他大惊,头发“唰唰唰”地竖了起来。这是咋回事?他咬牙奋力跺脚大吼,金狐始终端坐不惊。他又跺着脚向前迈了几步,金狐照旧纹丝不动。他不由想起他的猪,翻涌的愤怒與仇恨使他无所顾忌。他开拔,上膛,瞄准,射击……

随着一声枪响,他的一只手瞬间血肉模糊……

他瘫软在地,紫青的嘴唇哆嗦着:“手,手,我的手……”金狐端坐少顷,起身出了院门。随即,几声凄厉的狐叫,伴着香案上袅袅的青烟,在寂静的清晨回荡……

空落的场院只余两截沾染血迹的断枪,猎人没了踪迹。那一带再没狐狸出没。有传言,老猎人与几只狐狸一同进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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