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战阵与阵法

◎文/北京·李小永

战争是开创文明的先决条件，人类总是在不停的战斗之中成长或者消耗。而战阵，就是在这种无休止的杀戮中出现的。阵法的本义，就是一种战斗队形的配置，经过实战淬炼之后，一种战阵的威力有可能是摧毁性的，但也有可能一触即溃。

在冷兵器时代，战阵已经有了相当成熟的发展和表现，如骑兵、步兵、弓箭手在某些短兵相接的情况下，要做到统一的指挥和战斗，阵法就成了这个大构成下的基本要素。古人讲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阵法也可以是一种在预先获取情报后，根据地形、敌我态势等情况而组成的战斗队形。

春秋之后，战国的孙膑有兵法八十九篇，还有战图四卷，不过这些东西早已残缺不全，现在流传下来的战阵有十种，这是在古阵上获得过验证的阵法，是经过实战考验的，其分别是方阵、圆阵、疏阵、数阵、锥形阵、雁形阵、钩形阵、玄襄阵、水阵和火阵，但这些阵法并不都是纯粹的战斗类型，孙膑的十种阵法，从真正的使用角度上看，仅有八种是战斗形式。

先说方阵，这是古代冷兵器情况下最为常见的队形，属于攻击性的阵法。如今的一些影视剧中也经常出现方阵的镜头，但真正的方阵不是那种密密麻麻的样子，因为在阵法上随时有变化的可能。方阵只是攻击阵型，还会进行随时变阵，比如方阵变圆阵，这就是从攻击转为防守，还可以变化为疏阵，疏阵的作用则为扩大性的战斗方式，一般指加大行纵的距离，其中还可以加进很多兵种，方阵中的计谋也很多，比如白天多举旌旗，晚上多打火把，可以在少数的兵力上进行夸大用来迷惑敌人。

所以说，影视上那种双方都以方阵进行对战的情况是基本没有的，古时或有不知兵事的将领，但蠢到这个地步的并不多。

数阵才是真正的密集型战斗队形，这是一种聚合兵力进行防御和进攻的战阵。老版的《三国演义》中，这样的阵法出现过多次，一般出现在集中攻击之时。这种阵法的使用后果，不是大胜就是大败。曹操被马超追的割须弃袍之时，就是被这种阵法打了个毫无招架之力。而后曹操逃跑，也是用这种阵法杀开了一条血路。数阵是死战的一种情况，这也是冷兵器时代最疯狂的绞肉机之一。

现代军事上有步坦协同的作战阵型，在古代同样有步骑协同作战的阵法，雁形阵就是这样的存在。其侧翼是具有强大机动性的骑兵，用来保护两翼与后方安全，攻击时可以做到相互协调，既有骑兵的突然性攻击，也有步兵的强大支援。钩形阵法与此类似，却根据地形变化，两翼向后弯曲，既可以保护侧翼，也可以防止敌方的迂回攻击。

历史上有关战阵的传说太多，并且越传越是瞎说居多，在经过杜撰之后，阵法甚至可以算作是玄学一脉了。八卦阵就是这样的存在，其实八卦阵早在三国以前就存在，如孙子有八阵，孙膑也写过八阵一篇。那么历史上为何仅在蜀国多用八阵呢？

其实这和蜀国的实际地理位置息息相关，蜀军缺少马匹，所以步兵是其主力，而曹魏军队则长于野战，不善水战。八阵就是步兵的各个兵种相互运作的一种阵法，既有弓弩手，长枪兵，也有刀盾手等等。在辅助方面，八阵除了利用天然地形之外，加入了许多的道具，比如冲车、鹿角、陷马坑等等，都是用来阻挡骑兵，迟滞敌方攻势的手段。有道是，为将者必知天时地理，八阵在这方面的要求就相当高。但这种阵法也是有缺陷的，属于强大防御性质的进攻阵型，问题是一旦离开设计好的格局与相关辅助之后，八阵的威力就没有了，在机动性好，杀伤力大的骑兵面前，没有长处。

从诸葛亮后来的六出祁山一无所获到姜维的多次攻打魏国，八阵只能说明在山地战场上有着强大的适用性，但由于其机动性薄弱，想要扩大战果也是非常吃力的。

但战争就是战争，是要流血死人的，这不是神话，没有魔法加持。八阵图再厉害，也不可能厉害到仅凭几名士兵拿着短刀藤盾，就能抵挡十万大军。

到了宋以后，战阵完全转化为步兵对骑兵的打法，这也是古人研究步兵战阵最为透彻的一个时代。虽然弱宋是人们对宋朝的普遍印象，但在真正意义上讲，能够在平原上以步兵击败骑兵的，只有宋朝。

《武经总要》有一句话：“当敌以正阵，决胜以奇兵，前后左右俱能相应，则常胜而无败。”

这是军事上的至理名言。宋太宗赵光义有一战阵，唤作平戎万全阵，这是一个步兵巨型方阵，并且纵横拓展广深，可以有效的迟滞压缩敌方骑兵的机动空间。在电影《赤壁》中，也有类似的阵法，叫做八卦阵，都是以广大纵深分散骑兵，舒缓步兵的压力，从而达到围剿的效果。弓箭手在此阵中威力巨大，而宋代的弓弩本身构造精巧，威力巨大，在面对骑兵的冲击时，皆以弩箭应敌。这里还要说明一下，弓弩在战阵之中的运用变化也是很大的，远攻抛射，进攻平射，在布局上也会呈现出梯形，所以若有骑兵陷入箭阵，那就是万箭穿身的下场。

水阵，火阵不同于现场拼杀，更是有违天和的一种阵法，前者可以作为防守利器，用的好了，也有奇兵之效。后者一片狼藉，凡过处寸草不生，在这里也不多谈。

在火器运用到战场之后，大型军团的战阵就很少了，这时候，明朝戚继光的鸳鸯阵最为独特，既有远程打击能力，也有长枪手、短刀手的辅助，是一种相当成功的小型战阵，虽然这个阵型斩杀倭寇绝对不在少数。但同样让我们遗憾的是，在对于古典战阵的认识上，日本人研究的比我们更加透彻。当今日本影视剧中，对于古代战阵的表现都具备相当的真实性。而反观我们的影视剧，投资大的一片乱打，投资小的稀稀落落摆几个人，还号称什么大阵，简直丢人现眼。

这里不得不提一种无赖阵法，叫做一字长蛇阵。

此阵分为阵头、阵尾、阵胆三个部分，有道是，阵形变幻之时，真假虚实并用。打蛇头，尾必卷，打蛇尾，首必咬，打中间，头来咬，尾来绞！这种阵法攻击凌厉，在防守上又有一定优势，但要说破法好像又有一定神妙。就像人们喜欢说打蛇打七寸，但要真正问他七寸在哪儿，保准咿咿呀呀说不明白。这也成了一字长蛇阵总是被影视剧运用的一种表现。其实在实战中这种阵法的优势并不大，在同等兵力下都很难占到便宜。要打败它，无非阻断其两翼的机动能力，首尾不能相顾，此阵便破。在真正的历史战例中，这种阵法多为围剿而用，并不是走哪儿都能用的。

再厉害的阵型也都是需要人来使用的，在太平天国的战阵之中，有一个叫做伏虎阵的奇葩阵法。就是在被敌人追击的时候，突然全部卧倒，屏息吞声，一旦追击者到了伏击圈后，则全军尽起，吼声如雷！若是有心脏病的保不准能当场吓死，太平军就是用这么个烂阵法，在长沙、武昌等地一次次大败清军。

冷兵器时代铸造的阵法，在一行一列之间都有着与其相对的计算和运转，战阵的威力，是历史上帝王将相遗留威名的基石，也是人类在自相残杀中智慧的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