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时间是科幻电影里的一个重要母题

■罗若宇/济南市儿童艺术剧院

科幻电影作为电影中的一个类型，从其历史发展来看不是个偶然事件，除了根植于科幻小说的滋养以外，西方科技文明的发展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大幕徐徐拉开，蒸汽机的发明使陆路和水上交通的时间大大缩短，它就像是一把开启时间之门的钥匙。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人类第一次征服了时间和空间。

在日常生活中，人类也逐渐意识到明天或许比今天更不一样，于是他们开始思考未来，并对未来变得忧心忡忡。“因为只有人类能够从现实生活中观察到或抽象出概念和事件。只有人类能笑，只有人类才知道自己会死去。只有人类才思索宇宙及其起源，才考虑自己在宇宙中的位置和自身今后的命运”。［1］

一、时间像把钥匙

时间之门一旦被打开，人类科学思想征途的脚步将永不停息。于是，他们把目光投射到了更遥远的宇宙。1902年，乔治 .梅里埃导演了《月球旅行记》［2］，在这部14分钟的电影时间里，梅里埃讲述了一个从发明机器到登陆月球再到凯旋而归的完整故事。他亲自扮演的教授和科学家们乘坐太空船向月球进发，竟然撞进了月球的“右眼”里。这些科学家们被“月球人坏蛋”逮捕后，被押送到他们的“国王”那儿。但地球人发现了这些“月球人坏蛋”的一个秘密，他们最害怕的武器，竟然是他们从地球上带来的雨伞。

另一部科幻电影《大都会》［3］，是1927年弗里茨·朗导演的一部经典的表现主义电影。该片讲述了在公元2000年的一个乌托邦世界里，人类被划分为两个阶级。以资本家强·弗莱德森为首的资产阶级，盘踞在富丽堂皇如巴别塔的大都会高楼里。居住在里面的权贵们，个个就像是一具具失去灵魂的空壳，夜夜笙歌地消磨着时间。而维持“大都会”生态系统正常运转的工人阶级，则群居于幽暗沉郁的地下城里。

影片的开头是一组画面的蒙太奇剪辑：构成大都会生态系统核心机器的各种零部件在高速地运转，墙上挂表里的指针一秒一秒的指向12点。弥漫的蒸汽从五六个巨大的发动机烟囱里喷出来，像头怪兽似的。“黑屏字幕显示：交接班。”地下城隧道里，两排工人从不同方向，低着头整齐划一、面容呆滞的如僵尸般从铁栅栏门里走了出来。在影片的10分30秒处，资本家弗莱德森的儿子弗雷德和一个工人的女儿玛丽娅相遇了，两个不同时空的人一见钟情。当弗雷德跟着玛利亚第一次来到了他们住的地下城工厂，他看到了彻夜不眠的工人维护着大都会机器的运转。在地下城里，时间就像是被凝固住一样，工人们接龙似的工作着，彷佛也像机器一般，没有一秒的休息时间。在这部科幻电影里，导演采用一种荒诞不经的叙事手法和演员夸张怪异的表演，深刻地揭示出分属于两个不同阶级属性的时间观

二、时间的形态

当人类的祖先开始仰望星空的一瞬间，时间就像个幽灵似的如影随形，让人难以琢磨。从古至今，对时间的疑问和恐惧，就一直迷惑着那些文人墨客、科学家、和哲学家。

时间有方向吗？在中国古典文学中，对于时间的流失和不可逆性的描写，就表现的尤为充分。汉末《古诗十九首》中写道：“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4］。又如李白的《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5］。这些诗句既体现出古人对时间最直接的领悟，也在日与夜、光与暗、朝辞暮归的交汇中，体现出古人对时间不可逆性的认知与感慨。

在1971年，两位美国科学家就做了一个“时间膨胀效应”的实验。他们把一个高精度的原子钟放在飞机上绕着地球飞。然后与留在地面上的另一个同样的原子钟做比较。实验证明：飞机上时间的流失比实验室里的要慢。科学技术的发展给科幻电影插上了想象的翅膀。同时，一些科幻电影又起到了对人与宇宙的关系，人与大自然的关系，还有未来科技伦理与人性的关系，是否会产生二律背反的反思。

科幻电影的时间观：

（一）循环时间观

在古印度神话史诗中，描写宇宙从诞生到毁灭这段时间的一个词，叫“劫波”。衡量时间的尺度是大劫套小劫、劫后重生、循环往复，直到无穷尽。一劫波的时间，也就是创世神大梵天的一日，相当于人世间的43.2亿年。与地球上出现生命的年龄相差2.8亿年。

《明日边缘》［6］就是讲了一个死亡循环的故事：在人类和外星人的战斗中，凯奇少校第一天就惨死在战场上。没想到外星人的血，却让他拥有了生死循环的能力，而唯一相信他的人，就是也曾有过这种能力的丽塔。为了找到外星人主脑“欧米伽”的藏身之处，凯奇只好用各种方法每天死去，在不断重启时间的过程中，他们终于杀死了欧米伽。

凯奇和丽塔在寻找“欧米伽”的路上，他提起了丽塔男朋友战死的事儿，伤心的丽塔告诉他：“你最好别再提他的名字……他死了，我亲眼看着他死过300次，而且记得所有细节，记得所有的一切，所以我不想再谈这些了……”。从战争的表象来看，战争似乎只是摧毁了一个人的肉体，可从更深层的意义来分析，战争摧毁的是一个人的精神。死不可怕，可怕的是通过高科技一直在重复死亡，还是你亲眼所见。

（二）线性时间观

线性时间观是把时间的流逝看做一个永不停息的单向运动，这个单向运动包括过去、现在和将来。

《2001 年太空漫游》［7］这部电影是按照线性时间观叙事的。在从人猿“望月”所处时空跳转到未来的那个场景中，库布里克用了“望月”手里的那个武器“兽骨棒”和太空中的宇宙飞船作为剪辑点。电影的魔力让人类几万年的进化就这样瞬间完成了。

斯皮尔伯格在他导演的电影《人工智能》［8］里讲的是一个人类和智能机器人的故事。第一个被输入情感程序的机器人小男孩大卫，被莫妮卡夫妻收养了。尽管大卫成为了家庭的一员，也拥有了莫妮卡的爱。可是莫妮卡病危中的儿子意外得苏醒，使得大卫再也无法与他们和睦相处，莫妮卡只好遗弃了大卫。大卫发誓要找到蓝衣仙子，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孩，“这样妈妈就可以爱我了”。 在海底，大卫对着蓝衣仙子一遍遍地祈求：“求求你，让我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孩。”2000年后，地球上的外星人救了大卫，并扫描了他的脑部电子神经记忆，为了满足大卫的愿望，外星人用莫尼卡的头发复活了她。但莫尼卡复活的时间只有一天。母子二人相聚的快乐如此短暂。当黄昏降临，莫尼卡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外星人告诉大卫“这就证明了一点，一个人的时空轨迹使用过了，就不能再被使用。”2000年的等待只为这一天，时间之箭是如此的残酷。时间之箭之所以会引起人类内心的恐惧，是因为依据热力学第二定律，时间首先体现为物质的消耗，“熵”在不可逆的过程中会持续增加，就像那浩渺无际的宇宙深处一样。时间之箭所指向的是宇宙的终结，而不是重生。

在如今现实的生活里，人类是否还能再一次仰望星空，遥看那几万亿光年外的宇宙深处。那里曾是人类生命的起源之地，终究也会是人类命运的终极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