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现实电影中的创伤叙事

2019-11-15李梓瑄吉林警察学院吉林长春130117

电影文学 2019年22期

李梓瑄(吉林警察学院，吉林长春 130117)

以叙事性技巧展开创伤叙事的韩国现实电影创作，是当前比较流行的一种电影创作模式。通过主要现实生活中弱势群体的真实生活，表达创伤群体受到的伤害的主要叙事过程。引发创伤的原因很多，例如：战争、阶级对立、爱情创伤、文化创伤及社会现实创伤等多种症候，对韩国现实电影中创伤叙事的研究，立足于主题意蕴、叙事模式和真实事件的相互渗透，通过创伤记事、创伤叙说与创伤隐喻，反思生命价值，使得本次研究更具有独特意义和内涵。

一、韩国现实电影创伤叙事的特点

创伤叙事，是指以特定语言叙述一段相关事情的创作手法。创伤叙事关注创伤事件对受伤害者身体和心理的影响。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韩国现实电影，是特定时代兴起的产物，是残酷现实驱使下运用创伤叙事进行创作的独特电影类型。

(一)主题核心具有鲜明的指向性

韩国现实电影所选用的题材，都具有鲜明的核心指向性，完整的情感意向蕴含在电影叙述的故事中。创伤叙事的主题核心的指向，针对真实事件带来各种的创伤，诠释修复心理创伤的创伤主题。在演绎电影作品中，探究事件背后的成因和存在的问题。在影片刻画的生活事态，都是现实生活的缩影，真实存在的事件，凭借文学电影的载体，不批判社会的不平等和不公正。真实性和还原度高的事件经过，体现特定背景下生活在底层社会弱势群体的痛苦与艰辛，由此引发观影受众对真实事件的反思。

被弱化的心理失落和精神家园的悲伤，在多元化发展下电影嬗变催生的潮流演进，以法律的公正性、现实社会的保障制度是否具有完善性为核心题材进行创作。这类取材于真实犯罪事件、政治事件、家庭伦理等方面，影片不会迎合受众观影需求，主张通过对一些真实事件进行二次创作。反映现实社会生活，揭露种种残酷现状为创伤叙事主线，引发受众在观看电影的过程时，产生创伤共鸣，在考问灵魂中关注事件后续、剖析人性、反思现实生活。

(二)叙事模式还原事件的真实性

叙事模式还原事件的真实性，是指在韩国现实电影中创作的叙事方法，客观描述现实生活的本来面貌，关注社会问题，细腻还原真实的生活人物。韩国现实主义电影的题材都是以韩国真实发生的事件进行电影内容的改编，通过创作者将自身感受渗入到主题意蕴的反思人与社会的矛盾、人与自然的碰撞、人与人的隔阂、人与自身灵魂的冲突挣扎等，以此达到受众人群对电影所指真实事件产生热议。

以真实事件改编的现实电影，主题题材都以对真实发生的事件，予以高度还原，叙事模式作为艺术表现手段，在一定程度上会跟观众情感需求更贴近，真实的事件载体，也有利于受众的情感宣泄。不仅如此，韩国现实电影还会在真实事件的基础上，以夸张、讽刺的叙事模式，对真实事件进行夸大想象的拍摄，选取的题材涉及的真实案件，涵盖了凶杀、绑架、偷渡、性侵、诱拐、诬陷、造假、越狱，甚至倒卖器官等种种刑事案件。虽然在叙事模式上有所夸大，但还原事件的真实性，电影内容讽刺的利欲熏心、毫无道德底线的现象，却折射出现实生活中存在的真实问题，引人深思的情节达到了说理效果。

虽然以真实的犯罪案件改编的韩国现实电影题材较多，但是，改编电影基本真实还原了事件发生时间、背景、原因、过程及现实结果等，真真正正做到尊重“真实”。这种突破类型的创伤叙事模式，遵循“对生活进行创造性处理”，为韩国电影夯实了剧作的基石。

(三)电影结局塑造美好的相似性

创伤冲击人的意识，破坏了时间和空间的完整性和连续性，由此导致受到伤害的人在生理与心理上出现失序现象。因此，治愈创伤就必须跨越横亘在二者之间的壁垒，重新组织主体与现实世界的相连。韩国现实电影的结局，都是以塑造美好生活，期望美好未来为主，尽管创伤叙事描叙了人性之恶，却都以正能量的韩式电影结局，维护了事件受伤害人物的利益和尊严。作为受伤害的弱势群体，并没有屈辱、痛苦地在残酷冷漠的现实生活中苟活。

现实社会的发展会滋生出社会问题，被异化的社会结构和价值体系，是弱势群体受到伤害的主要原因，毁坏社会的肌理成为底层创伤病源。在电影结局塑造美好的相似性，顺应了观影受众的价值取向和感受，更易激发受众产生共鸣，让受众在观影中触摸真实社会生活背后的阴暗面。悲喜结局的积极正面，使韩国现实电影影片兼具影视艺术观赏性与艺术性，成为跨越时空限制、备受观众欢迎的影视作品。以此触动人性和良知，推动现实社会生活中对丑恶的惩治，促进制度革新、完善立法和社会保障的发展进程。

二、韩国现实电影中创伤叙事的应用

韩国电影现实主义情结的内涵，凸显出现实社会的阴暗面，创伤记事、创伤叙说与创伤隐喻被娴熟地、广泛地应用在韩国现实电影中。

(一)创伤记事内容纪实性

成功的电影创作，除去拍摄技巧、效果制作、宣传渲染等多方面的高质量运用，故事主题的叙事内容和蕴含的哲思更为重要。以韩国现实电影《熔炉》(2011年)为例，韩国畅销书女作家孔枝泳以真实事件为蓝本，讲述慈爱学堂校长和一部分教师，长期虐待、性侵住校残障学生的事实。在情节设置上，体现出创伤叙事是以悬疑叙事风格展开，《熔炉》具有深刻的“社会问题意识”，批判社会生活中的不公现象，呼吁人们对残障弱势群体的关注，提倡维护弱势群体人权，反对利益驱使下权权相护等现实生活中存在的社会问题，提倡完善社会制度，完善立法。创伤记事内容的时间，开始于2000年以后的4年，在2005年，现实事件被曝光。尽管官方对此进行许多详细的调查，施暴者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处罚，仍在担任领导职务。直到2011年9月《熔炉》正式上映，真实事件以电影的方式，曝光于韩国社会，由此引发的社会效应和舆论压力，迫使韩国光州警方重新建立特别调查组，对事件进行深入调查并将施暴者绳之以法。

《熔炉》是围绕人物功能实现叙事，通过“主人公——拯救者”“被迫害者——受害者”和“迫害者——施暴者”的行为动机，推动电影内容主线与副线叙事。人物塑造彰显出创伤叙事的绝妙。在电影中，叙事的创伤记事内容，将阴险毒辣的恶人角色塑造得令人恨之入骨。反派人物的刻画浓墨重彩，恶毒形象通过施恶者假面仁慈背后的残忍恶毒，激发观众情感变化，有效地提升了叙事效果。同时，《熔炉》的叙事主题，是通过案件的纪实性描述人性丑恶，体现揭露黑暗的创伤记事内容中孩子被侵害的残酷遭遇。源于生活的真实事件，以纪实的手法和悬疑叙事风格，加上案件自身的惊悚悬疑，恐怖、血腥、暴力等人性之恶元素，让观众看到现实中存在的黑暗。随着电影创伤记事内容的深入，“真相”渐渐逼近，受众感官刺激引起的情绪变化，从现实移向剧情，被带入“影片创作人的世界”。

现实主义的社会内涵并没有直观展现，导演用无声的呐喊，表达残障学生这一特殊社会弱势群体的愤怒，朴实无华的感情在创伤记事内容中，展现理性与现实互相渗透的色彩。受电影《熔炉》影响，韩国国会制定《性暴力犯罪处罚特别法部分修订法律案》，被民众称为“熔炉法”，专门针对性暴力犯罪。由此可见，这种手法的应用，具有呼吁正义的作用。

(二)创伤叙说催泪温情

韩国现实电影的选材内容,不仅饱含着孩子们绝望的眼神和凄惨的喊叫，施暴者的狰狞面容和猥琐的内心。也通过创伤叙说融合催泪与温情，展现出亲人和朋友温情的陪伴。以《七号房的礼物》为例，叙事结构就满含温情。创伤叙说是采用传统线性叙事结构，内容重点放在故事的讲述、因果关系表达和情感诉说上，有关父爱的温情故事，让观影受众渐入佳境，融入剧情。

影片中的创伤叙说，是通过光影色彩、镜头语言、蒙太奇手段无声叙事。如：柔光的多次使用，当艺胜第一次住进七号房时，散发出黄色柔光的小夜灯，营造温暖明亮之感，暖暖的父女之情无声流淌，这也为影片的后续发展做出铺垫。镜头语言则在影片开始，当艺胜走出监狱时，舒缓的音乐，叠加的固定镜头，特定镜头中的黄气球，无处不渗透出一种压抑感。这种压抑来源于艺胜对父亲的思念，也是对影片基调的营造。不仅如此，作为抒发情感重要因素的镜头画面，巧用蒙太奇手段，用三次拆礼物的场景设定，不断深化电影主题，重复刻画人物形象，以此表达特定的父女情感。

影片《七号房的礼物》在情节设置上，以心智有残缺的父亲对女儿的爱完整无缺为主线，创伤叙说融合催泪与温情。弱智的父亲龙九，被冠以“诱拐、强奸并杀害未成年人”罪名，他并不知道这个罪名意味着什么，但是，在警察告诉他，承认就可以见到女儿艺胜时，他毫不犹豫地承认了罪名。尽管他的承认换来了拳打脚踢和非人待遇，但他嘴里只是喊着“艺胜”。对艺胜的爱与付出是龙九的本能，直击内心的柔软，“笑着开场，哭着结束”的叙事模式带来的催泪效果，让人分外感动。尤其是在剧情发展到最后一次审判，内心无助、害怕的龙九被律师“只有你死,你女儿才能活”的话语击中，在法庭上机械地重复“人是我杀的,我认错,请好好照顾艺胜”之类的话语时，泪与情的交叠，引起观众强烈情感的爆发。

创伤叙说的催泪温情，随着韩国现实电影结局的塑造美好结束。若干年后，女儿艺胜带着迟到的“无罪”送给父亲，唏嘘不已的情感，引发观众对法律不公的质疑和对现实黑暗面的感叹。

(三)创伤隐喻救赎人性

韩国现实电影多以创伤隐喻作为创伤叙事的手法。以《素媛》为例，电影讲述活泼开朗的女孩素媛，在身体遭遇暴力的性侵伤害后，心灵也遭到无良媒体的伤害，着重表现在受害者心理创伤的治疗过程。在素媛受到伤害前后，创伤隐喻的应用陆续展开。如雨戏因素：韩国现实电影的拍摄，会有意选择雨戏，从《素媛》场景选择上看，素媛是在雨天遭受暴力性侵。素媛就像含苞待放的花蕾，还未来得及绽放，就被一场无情的风雨摧残。案发后的画面很残忍，躺在现场的素媛，如一个破碎的布娃娃，这时，其他细微创伤隐喻元素逐渐深入到画面，凌乱的身体、残败的衣服，刺激着观影受众的视觉，无声地叙说日后创伤治疗会有的障碍。

随着剧情的发展，创伤隐喻的视觉停在素媛父亲用父爱亲情，抚慰素媛创伤后的绝望和希望中。面对素媛创伤后的残酷现实，父亲竭尽全力地保护女儿，希望女儿恢复健康。由于性侵创伤带来的反应，素媛拒绝男性靠近，包括她的父亲。无奈之下，平时与素媛疏于沟通的父亲，偷偷地开始用亲情弥补。于是，影片中不惜承受汗流浃背的闷热，装扮成素媛喜欢的卡通人物，以此取悦女儿，为素媛带来快乐。

《素媛》采用顺叙创伤的叙事手法，针对真实事件后心灵创伤的修复，来反映亲人朋友间的互相关爱和呵护。故事内含正确的价值观，影片的创伤诉说没有局限在家庭疗伤环节，温情的氛围在蔓延，怀着身孕的妈妈，精神科医生正淑，周围的邻居、同学、小朋友等人，都对素媛温柔以待，加入素媛创伤治疗的队伍中，陪伴素媛继续生活，诠释再深的伤痕也能痊愈。影片正能量传达，是所有人对素媛的关爱，生活还在继续，痛苦不是生活的全部，弟弟的诞生是创伤隐喻的希望，是创伤绝望后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