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题材影视剧的创作与传播——“第二届长三角影视传媒研究生学术论坛”综述

沈雨薇

2019年9月21日，由上海师范大学影视传媒学院、上海师范大学戏剧与影视学一级学科主办，上海电影评论协会协办的“第二届长三角影视传媒研究生学术论坛”在上海师范大学影视传媒学院举行。本届论坛以“现实题材影视剧的创作与传播”为主题，于今年1月启动征稿工作，共征集全文投稿104篇，经专家评审，最终收录会议论文33篇。除大会特邀报告外，另分设“影像本体与真实美学”“性别、权力与意识形态”“银幕空间与电影作者”“比较视野与类型建构”及“文化思辨与社会观念”五组分论坛。

为增强论坛的学术性，会议特别邀请了上海大学上海电影学院戏剧与影视学科带头人陈犀禾教授作为特邀报告点评专家，上海戏剧学院刘明厚教授、上海电影评论学会会长朱枫导演、复旦大学中文系杨俊蕾教授、上海政法学院纪录片学院副院长邢虹文教授与上海大学上海电影学院张斌教授担任分论坛点评专家，并作学术总结。上海艺术研究所助理研究员谈洁博士、《电影新作》杂志社聂倩崴编辑与上海师范大学影视传媒学院易旭明副教授、王翔宇副教授、周胜南副教授等学者担任学术主持。

在本次论坛设立的特邀报告环节中，三位研究生就主旋律电影与现实主义书写的关系、中国电影的现实主义写作传统以及当下意义等历史、理论与创作问题展开讨论。清华大学的孙可佳通过《主旋律电影的现实主义道路之研究回顾》考察了“现实主义”诞生的历史语境，归纳了国内外现实主义研究，梳理了主旋律电影和现实主义的历史文化渊源，对主旋律电影的现实主义道路进行了回顾以期为中国电影找寻到一条持续、健康的发展道路。上海师范大学的张秀文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电影理论与批评中的现实主义品格探析》一文中，对早期中国电影批评理论中的现实主义品格进行了历史回溯，认为中国传统实用理性精神与文以载道的儒家文论思想造就了中国电影理论与批评中的现实主义传统，进而对现实主义品格做出阐释以期厘清中国电影理论与批评中现实主义品格的话语作用与影响因子。上海大学的刘婧在《现实题材电影中的异域呈现》中围绕新主流电影中的异域空间展开论述，认为新主流电影中的异域呈现符合我国主流价值观的传达，对异域空间进行编码式的建构有利于打破西方对中国的符号化形象实现“中国形象”的反书写，并且为中国电影的跨地域书写提供了可能路径。

陈犀禾教授在点评环节对三篇论文作出了肯定，认为三位作者分别就理论研究、理论批评、创作实践进行了不同角度的切入，回应了现实主义的主题。他指出，在中国电影产业化与市场化导向的当下，中国电影的现实主义传统不可避免受到了冲击。而现实主义问题在我国文学和电影创作与理论批评上拥有长期的传统，尤其在新时代下重思现实主义问题对当代社会发展和电影发展的价值和意义，用现实主义风格回应当下的时代要求是十分必要的。他进而指出，三位青年学者对现实主义的探讨还需更进一步的思考和辨析。首先，要注意国内外现实主义理论源流的梳理，对理论差异背后的思想来源及哲学基础做出进一步区分。陈犀禾教授还指出：无论是主旋律电影、早期中国电影还是新主流电影，这些作品的现实主义表达上均在视听呈现的过程中受到过不同程度的挑战，因此在概念结合上需要作更仔细的分析。陈犀禾教授最后指出，在当今新形势下，工业美学、国家美学、共同体美学处于理论批评研究的中心地位，而如果能够聚焦和关注到现实主义则是更有价值的。现实主义的研究方法也需要直面在电影创作中遇到困境与问题。现实主义问题是一个极具价值、值得更深入思考的课题。

一、影像本体与真实美学

对于电影真实性问题的探讨不仅关乎技术与真实间的关联，还蕴涵着深刻的人文价值内涵，第一单元的发言围绕着影像本体与真实美学的理论范畴展开。第一单元的六篇论文中福建师范大学陈希洋通过《“命脉”——艺术真实与电影真实一辩》一文，从对现实题材电影的界定入手，探讨电影真实观的流变；安徽师范大学闫路瑶通过《论现实题材电影的逼真性与现实印象》对现实题材电影的逼真性和现实印象做了深入浅出的研究；上海师范大学王梓懿在《电影技术性与真实性的再思考》中，从数字技术对影像本体论的影响出发，对数字化时代下电影制作如何抵达技术性与真实性的统一做出思考；重庆大学田慧通过《论魔幻现实主义题材下的另类现实美学》一文，考察了两部小成本现实题材电影《北方一片苍茫》与《大佛普拉斯》，指出这批电影借助文化现实主义的美学概念，来揭示底层小人物的生存困境和荒诞图景中的众生相；中央民族大学朱慧在《论“无物之阵”在当代现实题材电影中的映现与新观》一文中，从生存伦理哲学层面探析小微群体摆脱压抑生存困境；上海师范大学牛小可的《当代都市情感剧艺术创作研究》一文则从都市题材电视剧的创作入手，对近年热播的都市情感电视剧给予了整体性关注，对都市题材电视剧的社会价值与人文价值展开分析。

上海戏剧学院刘明厚教授对本单元的讨论进行了点评。刘教授首先认可了本单元的发言，认为本组论文显示出青年学人广阔的研究视野，其中既有对电影真实性的本体论探讨，也有对现实题材影视作品社会功能的辨析。研究既涉及经典文论、电影本体理论与数字技术生产，也从现实社会与现实题材的关系出发，从创作特点、表现手法和哲学思考等方面展开探讨。随后，她也向在场同学提出了在论文写作中的具体建议。首先是关于选题视角的切入，要在具有普遍性的话题中选取具有特殊性的新视角，对于宏大主题的探讨则要尽可能从微观层面进行切入，针对性地提出具有建设性与创造力的观点；其次，在实际论证过程中，对于概念界定和理论研讨都需要更具学理性的思辨与探析。刘明厚教授最后对本次论坛构建的良好学术交流环境表示感谢，认为上海师范大学影视传媒学院为影视领域的研究生同学交流学术和促进学习提供了良好的平台。

二、性别、权力和意识形态

第二单元的发言内容主要关注现实题材创作中的性别、权力与意识形态议题。暨南大学的郭晨以“爆款剧”《都挺好》为个案，在《“精英女性”形象建构的性别陷阱与想象破碎》一文中，尝试结合符号学与社会性别等理论方法，剖析国产影视剧中独立精英女性形象的建构路径，由此对现实题材电视剧的“女性成长”主题与银幕形象提供新的讨论维度；西北大学的贺玮程在《论当代女性生存空间的困境表达》一文中，试图在影片《找到你》中引入“女性主义地理学”的思考维度，剖析影片如何在文化空间中展示当代女性的生存图景，以此引发全社会对女性生存空间关注的叙事策略；上海师范大学的王莎莎在《〈狗十三〉：现实美学下的残酷青春物语》一文中，对近年国产青春电影的创作景观进行了回顾，并通过对《狗十三》的叙事路径与美学呈现的讨论，指出电影依靠现实主义美学风格呈现青春成长的残酷主题，由此与“怀旧青春”景观形成对话与超越；安徽师范大学郭增强的《伦理之维：新世纪中国家庭题材电影的符号叙事》探讨了新世纪以来的中国家庭题材电影与中国伦理片的历史渊源，从符号学的角度归纳演绎出新世纪中国家庭题材电影中的伦理意蕴；福建师范大学的刘语珊以“大女主剧”为研究对象，在《现实题材影视剧中女性主义的价值观传达》一文中，通过分析电视剧《正阳门下小女人》中的女性形象，探讨如何在现实题材影视剧的叙事逻辑内有效传递女性主义价值观；江南大学的王天昊在《〈我不是药神〉的疾病隐喻与叙事策略》一文中，针对《我不是药神》中的疾病隐喻，选取了“血液”“口罩”“橘子”三个典型意象对电影的叙事结构展开讨论，以此进行人性、道德、社会与医疗等问题的深刻扣问与反思。

复旦大学杨俊蕾教授对第二单元的讨论进行了点评。杨教授首先肯定了本次论坛的水准和质量，她认为六位同学的学术经验分享和选题呈现均达到了论坛要求。这其中，尤其以具有中国特色的本土文本来提炼性别、权力等问题是非常好的理论出发点；其次，杨教授也指出，同学们虽能够在论文中自觉地使用如麦克卢汉的媒介理论和罗兰·巴特符号学方法等各种研究手段，丰富研究的内容；最后，杨教授指出不管是《我不是药神》和《正阳门下小女人》，还是《欢乐颂》和《都挺好》，无论对象的类型和文本文体都需要注意与方法论之间的关联性，才能避免理论上的重复和细节上的重述。另外，在将实际出现的时代热点问题加入自身思索过程中时，就更需要进行更充分的理论预演与理论准备以达成论题的深入推进。

三、银幕空间与电影作者

空间作为影像文本中重要的视觉符号在真实性的构建上起着重要作用，第三单元的发言围绕银幕空间和以第六代导演为代表的电影作者展开。福建师范大学的顾杨乐在《平民的史诗，时代的复现——续读“第六代”》一文中，对贾樟柯、王小帅和娄烨三位第六代导演展开了讨论，并通过文本透析，寻找三位导演在面对现实表达时所采取的不同的姿态和策略，以此完成对“第六代”的当下续读；山东艺术学院的成亚生通过《空间美学视阈下的贾樟柯电影研究》一文，对贾樟柯作品中的空间演变进行了划分，详细探讨了影像空间在贾樟柯电影中的能动作用；湖南工业大学的马一川在《新世纪工业题材电影的视觉空间转型研究》中，对新中国成立前后的工业题材电影进行了比较，认为新世纪的工业题材电影显现出了全新的影像风貌，其视觉空间修辞也由此发生了转型；海南大学的宋英杰在《论忻钰坤电影中的真实与虚构》一文中，通过对《心迷宫》和《暴裂无声》两部影片的分析，探讨了忻钰坤电影中的真实与虚构的辨证；西北大学的朱穆兰在《内蒙古电影青年导演作品的空间场景（2014-2019）》一文中，结合社会文化土壤对内蒙古导演谱系与美学成就进行溯源与建构；上海大学的范媛媛在《现实题材下的影像表达与创作启示》一文中，通过对《阳台上》的文本分析，探究了社会语境与影像内涵的互文关系，从而进一步思考当下中国现实题材电影多元的创作格局。

上海电影评论学会会长朱枫对这一单元的六篇论文进行了评述。朱枫老师指出银幕空间和电影作者作为本单元的母题在各位同学的论文中均有体现，一组论文视角新颖，拥有锐气。朱枫导演提出，电影空间是一个广泛的概念，有主题空间、剧作空间、叙事空间，另外还有由视听语言所构成的电影修辞空间，在对相关议题展开论述时，需要首先厘清这些概念间的关系。此外，他认为聚焦第六代导演的研究准确地抓住了这一群体在时代语境下被中国电影的发展所感召的动态过程，成为关注现实和平民阶级的一个群体，但研究中对第六代内部的影像风格差异以及更细致的代际定义还需要进行进一步梳理。最后，朱枫老师提出越是新颖独特的题目，就越要有更多理性思考和论据细节以此形成完整的论证链条，做到胡适所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四、比较视野与类型建构

建立比较视野是研究现实主义题材的重要范式，在这一单元中对类型化影片的建构和探讨也为现实题材创作的迷思提供了多元化的参考。南京艺术学院的曹青莞在《现实题材电影人文内核初探》一文中，通过对奥斯卡最佳金像奖影片《绿皮书》叙事结构和人文价值影像化表达的分析，探索现实题材影片创作的精神内核；上海社会科学院的王玥在《从〈喜福会〉到〈摘金奇缘〉看好莱坞电影中亚裔形象塑造的变迁》一文中，以两部好莱坞主流电影《喜福会》和《摘金奇缘》作为分析文本，探讨了好莱坞电影中华裔形象的塑造；辽宁师范大学的杨鹏通过《末世与创世的对白：中美科幻电影的叙事类比》一文，对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国产科幻电影进行了梳理，分析与比较了中美科幻电影的叙事差异；上海师范大学的韩皎然则以后人类电影为切入点，在《好莱坞科幻电影中的人工生命叙事》一文中讨论了好莱坞科幻电影中“后人类”主题的叙事流变及其意识形态动力；江苏师范大学的宋雨婷、刘永宁以电影海报作为研究文本，通过《媒介融合传播时代电影海报的新发展》一文，提出了在媒介融合传播背景下，电影海报从类型、创意、内涵、形式到技术都实现了新的发展与跨越，并且电影海报也由此构成了新的样态；上海师范大学尚修桥的《话题狂欢：〈都挺好〉为何如此火爆？》一文则从流量、话题、内容到媒介的不同维度分析了年度话题剧《都挺好》成为“爆款”的原因。

上海大学张斌教授分别从三个方面对第四单元的六篇论文进行了点评。首先，张斌教授提出在学术研究的过程中“问题意识”是每位研究者必须具备的，要通过对问题意识的思考凝练研究的话题；其次，对于研究对象的解读需要通过细致翔实的文本分析，大部分的同学在文本分析上都较为详细体现了在研究方法上的正确性；最后，回归到该单元的主题，张斌教授认为研究的历史和比较视野是学术研究中的重要一环，在本单元中既有对中美科幻电影叙事的横向比较，也有从时间纵向维度出发对好莱坞电影中亚裔形象变化的探讨。张斌教授指出，针对《都挺好》这样现象级影视剧的讨论，就需要注意在媒介融合时代这并不是一个孤立现象，因此要通过对文本的穿越实现研究的深度和逻辑性。张斌教授肯定了这组论文在研究视野上的宽阔性和研究话题的前沿性，体现出了青年学者应有的朝气与动力。

五、文化思辨与社会观念

第五单元以文化思辨与社会观念为出发点，在探讨现实题材创作与传播的策略之中无疑具有文化关怀和社会价值。上海师范大学的郑宁和安徽师范大学的申定阳共同选择了现实题材电视剧《都挺好》作为研究文本，前者在《家庭伦理电视剧的创新发展》一文中，从人物塑造、叙事结构和其仍存在的弊端等方面对家庭伦理剧进行分析；而后者则通过《新时代现实题材电视剧的新思考》审视现实题材电视剧在新时代语境下挖掘生活、回应社会的表现力度和艺术创新及主要问题；上海师范大学的曲洪颍在《浅析教育题材电视剧中青年文化的展现》中在青年文化研究的视阈下讨论教育题材电视剧的成长母题；南京师范大学冯笑、张郑武文在《现实语境下制造题材纪录片的人文叙事与时代价值》一文中对央视热播纪录片《制造时代》展开讨论，认为其在现实语境下回归生命本体的人文关怀和面向中国制造的全新书写，打破了“工业题材纪录片”的固有框架，开创“制造题材纪录片”的全新范式；中国艺术研究院张雅楠通过《消费语境下新闻改编电影的表演观念研究》一文，对消费主义视阈下2013年后新闻改编电影对故事性的偏重进行了分析，并通过剖析演员主观化表演所呈现的创作特点，探究了影片在真实底色下强化戏剧性表达的表演观念；上海师范大学的王佳乐在《融媒体环境下现实题材电影的传播策略研究》一文中，以现实题材电影《我不是药神》为例，从口碑营销、跨界宣传、商业片包装、符号塑造等方面分析了同类电影传播的可能路径，回归了本次论坛的主题，并对现实题材的创作未来提出思考。

上海政法大学纪录片学院邢虹文教授对第五单元进行了点评，她认为本单元一组论文可以总结为对严肃问题的多元化思考及表达。在本单元中青年学者将多元的视角聚焦于社会热点话题，从年度收视热点《都挺好》谈论到了家庭教育剧《小欢喜》，再到围绕中国制造转型升级展开叙事的纪录片《制造时代》和近年来现实题材电影的标杆之作《我不是药神》，将文本个案分析与社会文化语境进行了充分结合，在此基础上体现出学术研究的社会价值。但同时，邢教授也指出，在对具体文本进行研究时需要将问题聚焦，并且需要具有完整的理论框架从不同的维度与角度对问题进行系统化的分析，另外，在概念界定上，需要从概念的逻辑结构入手，对概念的内涵和外延进行区分。

结语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教育部高校戏剧与影视学类教学指导委员会主任周星出席了论坛的闭幕单元并致辞。周星教授强调，影视艺术是国家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戏剧与影视学学科是当下人文社会科学中极具生命力的朝阳学科。他鼓励研究生同学在未来学术道路中保持对学科的认同与自信、保持青年学人的热血与激情、坚持学术研究的本土意识。最后，他高度认可了上海师范大学影视传媒学院及戏剧与影视学一级学科主办的本届论坛，认为论坛所呈现出的话题聚焦、内容多元与思想前沿的特点具有时代特征，为未来相关专业研究生教育的发展与规划提供了一个有益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