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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艺文志》“六艺略”与《隋书·经籍志》“经部”比较研究

2019-11-14

长江丛刊 2019年19期
关键词:六艺文献学术

《汉书·艺文志》(以下简称《汉志》)与《隋书·经籍志》(以下简称《隋志》)在我国史志目录中最负盛名,是我国古代目录发展史上的两大里程碑。《汉志》是我国现存古代第一部完整目录书,是东汉班固继承了《别录》与《七略》的已有成果编撰而成,反映西汉及其以前的藏书情况。《隋志》是继《汉志》以后又一部重要的史志目录,在继承荀勖《中经新簿》和李充《晋元帝四部书目》四分法的基础上,确立了以“经、史、子、集”命名的四部类目名称及分类,是现存最早一部用经史子集区分部属的完整史志目录。《隋志》的经部序说,“班固列六艺为九种,或以纬书解经,合为十种。”可见,虽然《汉志》和《隋志》在图书分类法上有所不同,但是《隋志》“经部”与《汉志》“六艺略”大致相当,故本文以此为研究对象,试比较两者之间存在的不同之处。

一、分类形式之比较

(一)以尊经为旨

中国古代目录学的重要特色之一就是重视分类,而图书分类的作用在于“即类求书,因书究学”。我国古代目录的分类以“六分法”和“四分法”为主。其中,《汉志》所采用的分类方法就是“六分法”,以《六艺略》为首。所谓的“六艺”,即儒家学派奉为圭臬的“六经”。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就确立了六经的独尊地位。由此可见,西汉自汉武帝以来崇尚儒术,提倡经学的学术风气。

《隋志》继承了荀勖《中经新簿》和李充《晋元帝四部书目》的“四分法”,吸取了南朝齐王俭《七志》和梁阮孝绪《七录》“七分法”的合理部分,分为经、史、子、集四部,较《汉志》的《六艺略》部分,多图纬一类。

二者比较而言,《隋志》四部分类法仍以六经为首,且易、书、诗、礼、乐和春秋始终固定在前六位,顺序不变。体现了唐代也是尊经为旨的思想,六经无论在学术上还是政治上都带有指导意义。

(二)易、书、诗目录的传承与流变

两志都把《易》列为第一位,对《易》的传播及兴衰进行了叙述。而《隋志》对《易》的记载较之《汉志》则更详细和清晰。两志相较,《隋志》不仅多了三易、子夏、河内女子等细节,而且通过记叙汉初丁宽、田王孙、焦延寿等细节使得今文易学的流传更加明晰。同时《隋志》更详细介绍了作为古文易代表的费氏之学,并将费氏之所以兴,高氏之所以衰,以及梁丘、施氏和高氏亡于西晋;孟氏、京氏有书无师等记叙得十分清晰。

两志都把《书》列为第二位,而《隋志》的记载更为详细。两志都认为《尚书》起源的年代很早,不同之处在于两志中所记载的《书》的起止时间不同:《汉志》认为,“至孔子纂焉,上断与尧,下讫于秦”。《隋志》则认为,“上自虞,下至周”。两志都认为古文《尚书》是鲁恭王坏孔子旧宅所得,后经孔安国校之,但所记载的篇数不同:《汉志》认为,“以考二十九篇,得多十六篇”。《隋志》则认为,“孔安国以今文校之,得二十五篇”。

两志都把《书》列为第三位,《汉志》与《隋志》的小序记载略有不同:《隋志》小序多了“鲁太师挚次而录之”一环,并清楚交待齐、鲁、韩,尤其是毛诗的兴衰存佚情况,而《汉志》的记载显然简略很多。另外,两志关于《诗》的创作目的不同:《汉志》云,“古有采诗之官,王者所以观风俗,知得失,自考证也”。而《隋志》云,“上古人淳俗朴,情志未惑。其后君尊于上,臣卑于下,面称为谄,日谏为谤,故诵讥恶,以讽刺之”。

(三)纬的增加

《隋志·经部》与《汉志·六艺略》相比,多一类纬书。纬是以神学附会和解释儒家经书。班固《汉志》依刘歆《七略》而成,据《后汉书·张衡传》记载:“刘向父子领校秘书,阅定九流,亦无谶录。成、哀之后,乃始闻之。”《七略》未收录纬书的原因有二:从政治角度而言,避免纬书为图谋不轨者所利用,维护刘氏正统地位,稳定和巩固刘氏王朝;从文学角度而言,汉学术与政治的关系紧密,政治影响学术的发展,不收录纬书,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保持文学的独立性。因《七略》未收纬书,故《汉志》也没收纬书。

二、编纂体例之比较

(一)序的继承

俞嘉锡先生在《目录学发微》将古典目录大致分为三类:“一曰部类之后有小序,书名之下有解题者;二曰有小序而无解题者;三曰小序、解题并无,只著书名者”,“属于第二类者,即有小序无解题之书目,如《汉书·艺文志》、《隋书·经籍志》是也”。此处的“小序”不仅指小类之序,还包括大类之序,即大序。

继承了刘歆《七略》的编纂体例,《汉志》发展出总序、大序、小序,具有“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作用。班固将《七略》中的《辑略》拆开,把总序置于全书之首,综合评论每一略的要旨;小序置于每一小类之后,说明每家的内容及学术源流,形成了《汉志》每一略之前又有“总序”,每一家之后有“小序”的体例。

对比二者的总序,可发现《汉志》的总序只是简单地记叙了先秦至两汉的典籍流传状况,而《隋志》的总序除记述两汉以前的图书概况外,还记载了汉至隋的图书发展情况,详细地论述了我国典籍的源流与作用、所遭受的多次灾难和整理情况。可见《隋志》的总序是一部先秦到隋唐的目录发展史,使我们得以考见目录演变的源与流,在目录学史上具有无法替代的文献价值。

(二)著录体例的发展

《汉志·六艺略》与《隋志·经部》的目录著录体例上有明显不同,班固《汉志》在关于书名、篇卷、作者方面的著录是没有一定规则的,既可以是书名和篇(卷)数在前,不录作者或后著作者;也可以是先著作者,后著书名和篇(卷)数;还可以以作者或作者官职为书名。《隋志》著录均是书名和篇(卷)数在先,时代、官职、作者以及书籍存佚情况、辨别真伪在后。

其次,班固《汉志》在关于书籍的篇和卷数的使用是没有一定规则的,有时使用篇,有时使用卷,甚至篇卷混用。而到了《隋志》中,则完全统一使用“卷”。篇和卷都是古书的计量单位,《说文》“篇,书也。书,箸也。箸于简牍者也。亦谓之篇。古曰篇。汉人亦曰卷。卷者,缣帛可卷也”,就产生时间而言,篇早于卷。文字的载体先是竹简,据说最早在殷商就出现了。把若干竹简用帛带和丝带编成册,通常一册就是一编,所以又叫做“篇”。卷的名称出现在汉代,写在缣帛上的书以卷计。缣帛较竹简取材更容易、书写便利且携带方便,但由于价格昂贵,因此一直从春秋战国到汉代,还是竹帛并行,因而篇卷通用。杜泽逊的《文献学概要》也做此区分,“篇与内容起讫有密切关系,而卷,则是从物质形态上划分的,竹木简、帛书、卷子都可以卷起来,所以一卷为单位。早期篇和卷基本统一”。从东晋开始,纸张全面取代竹简与缣帛。南北朝以后的书籍基本上都是以纸为文献载体,图书也就基本上称卷或册,而不称篇了,所以至唐初的《隋志》基本上统一使用“卷”。可见,汉代《汉志》发展到唐初《隋志》的过程,同时也是篇卷逐步统一的过程。

三、文献目录之比较

(一)文献数量剧增

《汉志·六艺略》有一百三家,三千一百二十三篇;《隋志·经部》有六百二十七部,五千三百七十一卷,可见后者的文献数量远远多于后者。比较可发现:两志除诗、乐、春秋和孝经四类文献的数目是相接近的。总体而言《隋书·经籍志》比《汉志·六艺略》的文献数目大有增加。

(二)文献日趋详细

班固撰《汉志》时,距离古时还不算远,因此各类书籍的题解只需要大致地叙其起源和主旨,再略加评论即可;而到唐初,历时已经十分久远了,学术源流的分合、书籍的存佚,情况纷繁复杂,汉初之人视而能解之事,后世之人则感觉高深,所以《隋志》的撰写者们特别注重这方面情况的叙述。

四、结语

通过对《汉书·艺文志》“六艺略”与《隋书·经籍志》“经部”的比较,在分类形式、编纂体例和文献目录方面,《隋志》对《汉志》既有继承又有发展和创新。两志都比较全面地反映了各朝文献典籍的状况,通过这些书目,人们可以大致了解其各自时代及以前的学术文献的基本情况。特别是《隋志》,比较清楚地记载了隋及以前各历史时期的学术源流情况及图书的存佚状况,为我们考证唐以前学术的演变及古籍的收藏与流通状况提供参考依据,有助于我们了解文献的基本情况,了解学术的盛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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