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算盘声

◎ 寇俊杰

那天，我整理房间时，发现了书柜底下的一个算盘，想到一个关于算盘的谜语。我把算盘藏起来，说给上高中的女儿猜：“南北相望两城郭，一数兵将大城多，若是真要打起来，小城一个顶五个。打一物。”她猜了半天也没猜到，最后还是当会计的妻子猜出来了。我拿出算盘让女儿看，她不服气地说：“我又没有见过，当然猜不到了！”我一想，是啊，算盘离开我们的视线有多少年了？

我上小学的时候，生产队的劳动还是记工分，初中毕业的大姐是记分员。我常看到大姐坐在桌子前，一手翻着记分本，一手“噼里啪啦”地打算盘，声音听起来非常悦耳，像一股泉水欢快地流淌。不知有多少个夜晚，我就是在这样悦耳的算盘声中进入梦乡的。我想让大姐教我打算盘。大姐摸着我的头说：“你还小，等长大了，用得着了，大姐自然会教你的。”我想想也是，那时算盘很少，村里除了会计、记分员之外都不会打。大姐用的算盘也是村里老会计给她的，乌黑发亮，框架也有些松动了，用铁丝捆着，算盘珠子也少了好几个，但大姐还是宝贝似的经常又是嘴吹，又是布擦的，有时我偷偷摸一下，她发现了总要呵斥我，怕我把算盘弄坏。后来，大姐出嫁了，那个算盘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几年后，算盘多了起来，上小学的孩子也学起了算盘，可是我已上初中，没有机会学打算盘，还真有些羡慕背着算盘上学的小学生。可是有些淘气的孩子不知道爱惜算盘，他们在上学路上把算盘珠子朝下放到地上，一只脚踩着当滑板玩儿。我看到了就制止他们，告诉他们算盘是用来学习的，学会了比笔算快多了。你把算盘踩坏了，还怎么算数？看着他们重新把算盘背好，一蹦一跳远去的背影，我心想，我要是能小几岁就好了！

算盘再次引起我的注意，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中师毕业，那时很多人用计算器，算盘反而很少见了，可是我分配到的是偏远的农村小学，学校只有一个计算器，老师平时用的还是算盘居多。期中考试后要给学生算成绩，还要算全班平均分，会用算盘的早早算完了。我们几个年轻老师不会用算盘，只好一个计算器轮流用，特别不方便。那年期末乡里统考，全乡四五十个四年级的数学老师在一个教室里改卷、算分，两个人一组，一个念分，一个算分。我不会打算盘，只好找了一个会打算盘的老师。一时间，教室里二十多个算盘都在“噼里啪啦”地响着，像是过年放的鞭炮，像是海边汹涌的波涛，像是打在尘土里的急雨，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听起来气势磅礴。和我一组的老师年纪有些大，手跟不上，别的组都算出来了，就等着我们。我看着有些着急，但也没有办法，因为人家至少会打，你还不会打呢，再说不用催他也着急，一催他更容易出错，还得重新算。

第二年开学，我在学校借了个算盘，记得那时学校三年级有珠算课，发有教材，我借了一本教材。有空了，我边看教材，边学打算盘。幸亏我还不算太笨，看着珠算口决，我慢慢地学会了打算盘。没过多久，口决背会了，我打得更熟练了。一个月过去，我不但学会了加法，还学会了减法和乘、除法，并且越来越熟练、准确。第二学期期末乡里又统考，我还找原来搭档的老师。他不好意思地说：“你不怕我耽误事儿？”我拿出算盘晃晃说：“这次我来打算盘！”看着我打盘算的熟练程度，他伸出大拇指说：“年轻人，真中！学啥就是快！”

可是仅仅两三年过去，计算器迅速普及到农村学校，学生的珠算课也不上了，不管是学校考试，还是乡里的统考，再也听不到“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了……

古往今来，算盘不知用了多少年，可是现在，连收废品都是用手机算账，用微信付款。看着落满灰尘的算盘，想着今年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我不由得感慨：70年来，我们身边有多少古老的生活用品被新奇的科技产品所替代，像算盘一样退出了人们的视野？煤球、收音机、镰刀、架子车、缝纫机……祖国啊，你的繁荣昌盛，让我们感到了生活的幸福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