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学视域中的企业家精神测量研究综述
2019-11-13王金枝肖覃张铭
王金枝,肖覃,张铭
(三峡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湖北宜昌 443002)
在全球经济增速放缓的背景下,人力资本越来越成为促进经济繁荣的关键因素,而作为人力资本核心的企业家精神无疑成为研究的焦点,越来越受到管理学、经济学等众多学科重视。企业家精神研究的历史相对较短,但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已较为成熟。研究涵盖企业家精神的内涵与测量、前因与结果以及干预开发等。作为一个完整的系统化理论,企业家精神的内涵和测量研究既是其他板块的基础,也是打开这一理论魔方的钥匙。
通过文献梳理,我们发现,企业家精神测量工具可划分为两类:一类是以调查问卷为代表的主观测量,另一类是以替代指标为代表的客观测量。管理学研究中通常使用量表,而经济学学者更青睐指标或指标体系,这种差异性是由学科特点决定的。该研究拟将这一主题限定于管理学领域(见表1),并以研究层次为分类依据对测量研究进行回顾。
1 个体企业家精神的测量
个体是企业家精神研究的起点。早期研究关注企业家群体的特性,量表主要是对创业、创新相关的个人特质或对个体创业倾向、动机的度量。个体层面的第一类量表主要是测度个体的创新、风险承担、成就需要、合作、责任精神等特质,各量表间差异较小。如由中国企业家调查系统编制的问卷从四个方面进行测度,涉及挑战意识等。在对5 920份问卷进行统计分析后发现,企业经营者在创新和机会发现维度上的自我评价较高,而在冒险和挑战维度上相对较低[1]。蔡华等关注非公有制经济体中的个体,最终编制了包含学习、合作、责任、敬业、创新五因子的初始问卷[2]。辛杰和吴创、谭新雨等均吸收了Covin和Slevin的研究成果。辛杰和吴创在此基础上加入蔡华等学者强调的合作精神、济世精神两个维度,经检验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达0.854[3];谭新雨等则对Covin和Slevin量表进一步修订,并将企业家精神与创新绩效的关系置于政府部门的背景下考察,经检验问卷的Cronbach's α系数值为0.89,并具有较好的效度[4]。另外,郭锦墉等聚焦于农业领域的合作社理事长群体,编制的企业家精神问卷涵盖创新精神、学习精神和合作精神三维度,总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数达到了 0.822[5]。 De Jong et al.提出内部企业家精神行为 (简称IB)概念并开发了量表,用179位荷兰员工样本检验了问卷,其Cronbach's α系数高达0.91[6]。王炳成等则开发了基于中国情境的员工企业家精神问卷,包含团结合作、宽容失败等5个子维度,Cronbach's α最低值为0.703[7]。王炳成等在之后的一项研究中对量表进行了精简,其中合作精神、创新精神、求知精神、责任精神子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均超过了0.7[8]。中国学者针对不同群体开发的企业家精神问卷均包含合作、责任等维度,这些特性符合中国传统价值观,带有鲜明的本土色彩。
以上量表均将企业家精神视为个体特质,另一类研究则将企业家精神视为一种倾向或行为。如Bolton和Lane开发了个体企业家精神导向问卷。以大学生为样本的研究显示,个体创业导向构念具有三维二阶结构,这一问卷具有较高的信度和效度[9]。Robinson et al.认为,态度变量比个体特质或人口统计学变量更能识别企业家,于是开发了创业态度导向量表(EAO)。该量表涉及自尊、变革、成就需要、个体控制四个维度。研究显示,除了成就感外,其他三个分量表均能显著地识别企业家,且该量表内部一致性系数均符合标准[10]。林可的研究旨在检验这一量表在中国的适用性。该研究基于74份有效问卷,结果显示创业态度导向量表(EAO)不能显著地区分企业家与非企业家,其跨情境适用性在该研究中未获支持[11]。在分析环节,研究者认为问卷“水土不服”的重要原因可能是中国企业家的特性与这一问卷的维度不太吻合[11]。
2 团队和公司企业家精神的测量
企业家精神的内涵之一是创新。以创业团队、二次创业、战略变革等为表征的创新逐步纳入企业家精神研究的范围,企业家精神的内涵不断拓展,研究对象也不再局限于单个创业者,研究层次逐渐从个体发展到团队和组织。
此类研究主要与公司相关,以团队为对象的研究相对较少。如本土学者陈忠卫和郝喜玲设计了团队企业家精神量表,除了传统的创新等维度,协作进取和分享认知也被包含其中。量表的信效度检验显示,总体α值为0.837,且各效度值都很高,量表的有效性得到保证[12]。
若以企业为分析单位,研究主要侧重于战略变革和内部创业等方向。Covin和Slevin所编制的公司企业家精神量表是其中的经典,量表包含主动性、风险承担、创新性三个维度共9个题项,且量表信效度均符合标准[13]。此后,中外学者陆续进行了检验或修订,如Naman和Slevin基于西方情境的检验结果显示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05[14]。在中国情境中,卫维平以企业中高层管理者为调查对象,研究发现总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值高达0.851,各分量表信度系数值也超过了0.7,因子分析证实企业家精神是一个三因素的高阶构念[15]。此外,Morris et al.对问卷做了适当修改后,比较了在“个人主义-集体主义”文化上有差异三国(美国、南非和葡萄牙)的公司企业家精神水平[16]。Lumpkin和Dess的创业导向量表则是在三个分量表的基础上添加了竞争性和自制力维度[17]。但有观点认为这五个因素之间内涵接近,可能存在重复。彭国红(2011)对 Covin和 Slevin以及 Morris的企业家精神测量量表进行了综合,从创新性、主动性和冒险性三个维度来衡量企业家精神,每个维度含有三项问题,总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达到了0.812[18]。毛良虎等同样基于Covin和 Slevin的量表并根据实际需要进行了修订,该量表包含创新精神、开创精神和冒险精神三个因素共9个题项,各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均在0.8以上[19]。总体而言,这一类型的量表及其改进版都侧重于企业家精神中的“创业”含义。
另一类测量工具则注重公司企业家精神的“创新”含义。如He和Wong的研究搜集了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制造业的公司样本,旨在研究双元创新对企业绩效的作用,因子分析证实创新涉及探索式和利用式创新两个因子,且问卷信度、判别效度较高[20]。国内学者蒋春燕和赵曙明采纳了这一问卷,将两因子分别等同于渐进型和激进型公司企业家精神,信度检验表明Cronbach's α系数值均在0.80以上,除了模型拟合外,各项效度也较为理想[21]。另一经典问卷则由Zahra开发。Zahra将战略变革作为企业家精神的一个重要维度,检验结果表明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均在0.7以上[22]。孟秀兰等的研究发现后发企业的企业家精神可通过动态能力影响企业技术创新[23]。其中,公司层次的企业家精神测量直接选取了Zahra所开发量表的部分题项,经检验Cronbach's α系数高于0.7,且效度检验也符合标准[23]。中国学者王丽敏等针对国有大型企业开发的企业家精神量表包含创业精神、合作精神等6个维度共计18个题项,量表基本符合信效度标准[24]。李巍和丁超则从创新精神和冒险精神两方面对企业家精神进行测量,该量表在蔡华等所开发的企业家精神量表的基础上进行了适当修改,包含11个问项,Cronbach's α值均大于标准值0.7,量表的收敛效度也较为理想[25]。
表1 企业家精神测量代表性研究
无论企业家精神的含义是侧重于创业还是创新,两类问卷的开发过程通常都只考虑常规公司,具有国际化倾向的企业以及非营利组织则较少被考察[26-27]。为此,Zhou在Knight和Cavusgil编制的国际企业家精神导向量表的基础上进行了修订,使量表由8个题项扩充为14个,而且用中国本土样本验证了问卷的信度,各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均在0.7以上[26-27]。杨大兵、余文君等均采用了这一量表,杨大兵在研究中采用CITC指标对问卷进行修改后,问卷整体Cronbach's α系数由0.822提升至0.895,验证了问卷在中国情境的适用性[28]。余文君等在因子分析结果中剔除了不符合标准的题项,最终包含10个题项三维度的问卷能解释76%以上的变异[29]。此外,还有Helm和 Andersson经过专家学者评估量表内容效度、主成分因子分析检验信度等一系列程序开发的非营利组织社会企业家精神量表,研究发现具有企业家精神的组织得分更高[30]。
3 研究评价及展望
整体而言,个体层次的企业家精神主要测量相关的个人特质或倾向,团队与组织层面的问卷则主要关注创新等组织行为或战略决策,各层次间的侧重点略有不同。目前,企业家精神测量研究虽成果丰硕,但仍存在诸多问题有待解决。一是在研究层次上,存在着层次间的测量不平衡。既往研究主要集中于个体、团队和组织层次,国家及社会层次的企业家精神测量研究较少涉及,不同层次之间的发展不平衡。二是问卷质量上,问卷的开发视野较为狭窄,即使是经典问卷也存在较多不合理之处。如Covin和Miller在评价Covin和Slevin的公司企业家精神量表时认为,这一量表存在题项设置不合理的缺陷。具体而言,同一份问卷中既有偏好属性的问项又有行为属性的问项,这使得企业家精神导向的属性模糊不清,不利于后续研究[31]。三是研究情境上,现有问卷主要是基于西方情境,中国情境的企业家精神问卷数量相对匮乏。企业家精神是一个复杂的现象,在不同情境中的表现不尽相同,如中国民营企业家精神问卷中涉及合作维度,而国外量表却不含此项。总体而言,基于特定情境的问卷开发仍显不足。展望企业家精神测量的未来研究,我们认为,后续研究应关注三个方面:一是推进社会或国家层次的企业家精神测量研究。二是完善既有问卷或开发新问卷以提升问卷质量,综合考虑环境、文化、企业内部其他因素对测量研究的影响。三是未来应注重测量工具的跨情境适用性。此外,理论的整体发展是由各个主题相互促进的,因此,学者还应关注与测量相关的其他研究主题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