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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兴场

2019-11-12彭忠富

火花 2019年10期
关键词:春联

彭忠富

儿时住在乡下,从记事起就跟着父母上街赶场。赶场是我们最兴奋的日子,这可比在幼儿园或者在家里闷着好玩多了。等到父母卖掉粮食或蔬菜,我们往往会得到一点犒赏,要么是个混糖锅盔,要么是个麻花。其实,父母带着我们赶场,也有点传帮带的意思,譬如讨价还价,就是一门学问精深的功课。

逢场的日子,场镇上旮旮旯旯都是人,连空气中都氤氲着铜板的声响。不逢场的日子叫冷场,场镇上家家关门闭户,会让你怀疑是否来错了地方。场镇都有场期,或单或双。一冷一热之间,也暗含着前人的智慧,那就是每个场镇都要有碗饭吃。衣帽鞋袜、五金百货一般在乡场铺面里,而米面粮糠、家畜家禽乃至竹木杂件等则往往在综合市场,彼此互不干涉。场期往往只有半天,到了中午一点,场镇上的人就潮水一般地星散四方了,只留下一些男人还在苍蝇馆子里喝着小酒。他们一直要待到半下午,才会打着酒嗝慢慢地移步回家。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跟着父母在富新场赶场,我看见有个卖狗崽的老大娘,在狗脖子上插着根稻草。当时不明就里,后来才知道这叫草标,也称之为草芥。草本是自然生长之物,但当其插在所售或待售物品上时,便有了标识意义。“草”表示贱的意思,插上草标就要卖掉了。在中国古代社会不同历史时期,小到日常生活用品,大到贫困人家因饥寒卖儿女,均使用草芥(草标)。《水浒传》里曾多次提到草标,譬如“杨志当日将了宝刀,插了草标,上市去卖”。

李劼人曾在《死水微澜》中说,“赶场是货物的流动,钱的流动,人的流动,同时也是声音的流动。声音,完全是人的,虽然家禽、家畜,也会发声,但在赶场时,你们却一点听不见,所能到耳的,全是人声!有吆喝着叫卖的,有吆喝着讲价的;有吆喝着喊路的,有吆喝着谈天论事,以及说笑的。只有人声,只有人声,到处都是!似乎是一片声的水银,无一处不流到。而在正午顶高潮时,你差不多分辨不出孰是叫卖,孰是吵骂,你的耳朵只感到轰轰隆隆的一片。”

李劼人运用如椽之笔,细致入微地刻画了近百年前成都近郊天回镇逢场的画面。其实,这样的画面现在仍然适合川西坝子每一处稍有名气的场镇,譬如我们经常去的富新场、河坝场、柏社场、隆兴场,乃至绵竹县城。有人可能会感到奇怪,怎么县城还会逢场么?其实这很正常,因为县城就是一个规模较大的乡镇而已。只不过由于是县政府驻地,多了许多机关企事业单位,自然会比一般的乡镇大很多。但是,生活在县城的居民和近郊的农民,照样有赶场的需要。譬如绵竹县城的北河坝,就被市民们戏谑地称为农民街。每到逢场天,商贩和农民都以街为市,到处摆满了土特产品。提起农民街,市民们都一肚子的抱怨,因为影响了他们出行。但是,大家却非常乐意去北河坝赶场,因为除了农副产品便宜地道新鲜,还能品味市井之乐。

隆兴场和我的家乡什地镇安顺村相邻,过去是个四里八乡都很闻名的大集镇。西晋永嘉五年(公元311年),匈奴攻陷洛阳,掳走晋怀帝,杀王公士民三万余人。永嘉之乱后,大量人口为避战乱从中原迁往长江中下游,定都建康(今南京)建立东晋。大量的侨州、侨郡在国都建康周围设立,四川德阳也来了不少北方人士。为了安置这些流寓四川的官民,朝廷在隆兴场曾经设立阴平县,北周时期改为南阴平县。既然能够成为县城,可见隆兴场在历史上的规模并不算小。

隆兴场易守难攻,北面有绵远河阻断,西面有城墙把守,东南面是开阔的良田。只是因为时过境迁,才沦落为如今的破败样。隆兴场据说有老街和新街之分。隆兴桥村十一组两百多名村民,世代居住在一条隆兴桥场镇至绵远河的道路两旁,这条路就是老街。以路为街是常事,譬如你在国道108线走走,就可以发现梓潼县的很多乡镇街道就是建在路两旁,这样可以方便过往旅客食宿。

民国以前,绵远河的流向不是现在的方向,也没有人民渠。以红岩寺为最高点,绵远河到红岩寺后就向西面流。隆兴场老街通过绵远河上的一道索桥连接红岩寺,形成集物品交易、朝庙信佛的圣地。但是在清朝后期,几次百年不遇的洪灾,将老街冲毁,后来就有些街房搬迁到现在的隆兴桥场居住,时间久了,也逐渐形成街道,也开始逢场。到清末年间,老街因地理环境而被新街取缔,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还依稀可见石板路、老墙基的痕迹。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在孝泉师范读书,学校要求练习毛笔字。我们毕业后都要当教师,登台上课,一手好的粉笔字可谓基本要求。练习毛笔字都得临帖或描红,这样有利于我们熟悉汉字的间架结构和点画。能够写好毛笔字,自然其它的钢笔字和粉笔字都不在话下了。每年腊月二十左右,集市上就会出现卖春联的商贩。在地上铺上彩条布,然后把春联摊在上面,压上竹竿就成。一副副宽窄不一的春联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金光,看得人眼花缭乱。只要你在摊位前稍一迟疑,老板就会过来介绍:“买春联吗?价廉物美,不买后悔,要几幅?”老板的殷勤让你不好推辞,那么几句话下来,一桩小生意就成交了。再穷的人家,在腊月三十那天,也要想办法让自己的门户见红,不然就会被人瞧不起。贴春联时,先得把横批和上下联分开,不识字的还得请人斟酌一番,免得出洋相。贴春联也有讲究,龙门的、堂屋的、睡房的、厨房的,各不一样,就连猪圈门上也不能少,上联“六畜兴旺”,下联“五谷丰登”。

写春联是读书人的雅事。父亲尽管把瓦刀抡得团团转,但却制服不了毛笔,因为他肚里只有丁点儿墨水。自从我在孝泉师范学会写毛笔字后,父亲就让我给家里写春联。那年腊月,我写的春联墨迹未干,邻居们就知道了,整个院子的邻居都把红纸拿过来,让我帮着写春联。邻居蒋叔说,老三的毛笔字待得客了,干脆批发些红纸回来写好春联拿到街上卖,准能赚钱。我写的春联也有人买,还能赚到钱?我不敢相信自己。父亲鼓励我说:“你不要怕,要相信自己的实力。我给你出本钱买红纸和墨汁,赚到钱算你的!”我那时脑袋一热,居然就答应了。

五角钱一张的大红纸,可以写四副春联,一副卖五角钱,一张红纸可以赚一元五角。父亲批发了五六刀红纸,那个腊月我整整写了几千副春联,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我带着这些春联开始骑着自行车去赶场,第一次去的就是隆兴场。赶到场镇上时还不到九点,街上行人还稀稀拉拉的。各家商铺正在陆陆续续地开门,一扇扇铺板从门槽里慢慢地取出来,按照编号堆放在铺门两边。有些商铺嫌每天取铺板门麻烦,已经将商铺门改成了卷帘门,显得极其另类。我找了家临街住户,征得他们同意后,在墙壁上钉钉子,牵绳子,将自己写的春联挂起来。那天运气真好,等到中午十二点左右,我已经卖掉了两百多副春联。第一次卖春联就有如此成绩,隆兴场可真是我的福地啊!

关于隆兴场,儿时父亲还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话说隆兴桥那一带的大小粮户仗着自家有钱,都在这场镇上修了门面,开了铺子。一到逢场天,赶场做生意的人多得很,很是热闹。那些有钱开铺子的人一个比一个心黑,穷人被整得很是恼火,好多人背地里诅咒:“整了冤枉钱,发了黑心财,总有一天要遭天火烧!”这天火自然是电闪雷击了。这些诅咒自然会传到隆兴场住户的耳朵了,不过他们都不以为然,“遭天火烧”,这些穷鬼说了不算。

有天逢场,天很热,晌午已过了,做生意的人都散场了。这时,从街外进来了个讨口子,面黄肌瘦,衣裳稀烂,样子很可怜,像是几天没吃饭一样。她手里提了几个生玉米苞,哭兮兮地挨家挨户地请求发善心帮她烧熟。但好多家都是一顿臭骂把讨口子轰走了。讨口子不心甘,拿着玉米苞在街上走来走去,嘴里哼着:“哪个烧,哪个烧……”

这条街上也住有心好的人。街中间有个刘大娘,虽然很穷,但还将就能活下去。她看这讨口子饿得可怜,就想帮她把生玉米烧熟。刘大娘把讨口子叫住,说快拿过来帮她烧。讨口子停住脚步看了刘大娘一眼,似乎有点不相信。刘大娘指着自己那两间草房子对讨口子说:“就在这里,快拿过来。”那讨口子哈哈一笑,对刘大娘说:“你心好,想烧不得烧,不给我烧的偏要烧。”说完,转身就走没见人了。

刘大娘正感到莫明其妙,突然听说场口上失火。街上顿时乱作一团,一片哭爹喊娘声。这可真是火烧连营哪!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火越烧越大,眼看就要烧到刘大娘家了。突然吹来一股旋头风,把火尾子一旋,落到了刘大娘隔壁房顶上。没几袋烟工夫,一条街都烧完了,只有刘大娘两间房子没有烧着。附近一些看稀奇的人都赶来看,好多人都说:“这恐怕当真是遭的天火烧啊。”后来,人们才知道那个讨口子其实是观音菩萨,她是来惩恶扬善的。

可见这世道,你种下什么因,就会结下什么果。据说这次大火以后,隆兴场上的居民变化很大,他们知道善待穷人了。譬如我上次在隆兴场卖对联,那户人家见我站得辛苦,还给我提供了一把椅子让我坐。人心都是肉长的,收摊的时候,我把剩下的几副对联送给他们了。

说起隆兴场,我们就知道那里是梁子坡,如果硬要说成是山,实在有些勉为其难。因为大山的巍峨峻峭、峰峦叠嶂,在这里根本看不到影子。梁子坡就是丘陵,土壤颜色较深,适合种植红苕、花生、甘蔗这些经济作物。隆兴桥附近有座红岩寺大桥,在二圣宫读小学时,学校大队部组织了一次远足活动,就是参观红岩寺大桥。回家后,我按照老师要求在周记本上写了篇作文,就叫《参观红旗桥》。红旗桥就是红岩寺大桥,我在作文中写道:“红旗桥两端的树林和甘蔗林,就像两条彩带缠绕在桥的首尾。秋风吹来,飘来一阵阵迷人的香气。它们与红旗桥相互衬托,浑然一体,更加增添了红旗桥的英姿。”看着这些幼稚的文字,我得感谢我的语文老师。如果不是她们要求我们从小写日记或周记,我想自己不一定能够取得现在的写作成果。

红岩寺大桥,就横跨在发源于清平大山深处的绵远河上。桥的附近有座红岩寺,桥以寺名,先有寺庙后有大桥。我去过红岩寺大桥,不过对于红岩寺在什么方向,有什么来历,供奉着什么菩萨,我是一概不知。今年五月初,随着市散文学会组织的采风队伍一行,我有幸参观了红岩寺,了解了一段让人唏嘘的历史。

五月的隆兴桥村,到处都是一片丰收景象。一株株金黄的小麦站立在那里,似乎在说“来啊,收割我吧!”它们正等待着与镰刀来一次亲密接触。唐代诗人白居易曾经在《观刈麦》中吟道: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

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诗歌的大意是,五月麦收时节,妇女领着小孩往田里去,给正在割麦的青壮年送饭送水。青壮年农民在南冈麦田低着头割麦,脚下暑气熏蒸,背上烈日烘烤,已经累得筋疲力尽还不觉得炎热,只是珍惜夏天昼长能够多干点活。

每年立夏前后,正是川西坝子的双抢时节。所谓双抢,就是抢收抢种,地里的小麦、油菜籽要收回家,接着打水泡田插秧。要是错过了节气,就得影响庄稼的收成,农人们忙得脚不沾地。小麦一天天黄了,站在田边,你似乎可以听到麦粒从麦穗上迸射出来的噼啪声。日头很毒,麦地里干燥异常,一点火星就能来个火烧连营。这当然是农人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辛苦了大半年,就靠着小春粮食来救急呢。

父亲一天得去地里晃悠几次,他摘下一个麦穗来,揉出麦粒就丢进口里嚼。只要麦粒稍微使劲能咬开,那就得赶紧收麦子了,不然就会掉在土里肥田。父亲取下钉在墙上的镰刀,拿到铁匠铺把刀刃发快了,大清早就把我们吼起来,到地里割麦子去。那时我才七八岁,就下地干活了。我们戴上草帽,穿上长衬衣,走进麦地里,蹲下身子,左手抓住五六路麦子捏拢,右手镰刀在麦根处使劲一拉,只听吱唔一声,一把麦子就割断了。把麦子轻轻地放在身后,估计有一大把了,然后就朝前走几步,很快我的身后就不规则地放上了很多麦把子。

在干活这件事上,父亲从来不溺爱我们,毕竟有人搭把手,总要解决些问题。我们小孩子主要是割麦子,三弟兄你追我赶,起码顶两个壮劳力吧。如今收麦子自然都请收割机了,只要你给钱,啥事都有人帮你解决。只是除了种子费、肥料费、农药费,农民们一亩田又能落到多少纯收入呢。种田不挣钱,有门路的都到城里打工或做生意去了,留在地里的自然是那些老年人。

随意询问了一下红岩寺的情况,有人说上世纪五十年代,红岩寺的规模都还很大。红岩寺山门上有财神殿,里面分布着灵官楼、玉皇殿和慈航道士殿。问这些老妪,红岩寺里面住着和尚还是道士,她们都说记不清了。不过看这些建筑格局,历史上的红岩寺应该是座道观。听说我们一行要来参访红岩寺,隆兴桥村村书记老邱特意从城里赶过来,给我们介绍隆兴桥村陈家山片区的历史。

邱书记生于1963年,他给我们展示了一张已经泛黄的老照片。五个男人站成一排,邱书记还是一两岁的幼童,被爸爸抱在怀里。他们的身后左方是一座石质的贞节牌坊,右后方是一座字库塔。据说离贞节牌坊不远的绵远河河岸上,还有一座索桥。如今索桥已经荡然无存,但是还能依稀看见当年的遗址。如果红岩寺、石牌坊、字库塔和索桥还在,那么陈家山片区必将成为一处旅游胜地。可是,这些设施都在历次运动中被毁掉了。

走近陈家山山头红岩寺,迎面就看见一株高大的皂角树,半边树根悬空,牢牢地抓住绵远河河岸,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皂角树有十多米高,遮天蔽日,已经成为当地百姓敬祭的神树。绵远河由绵竹汉旺流经此地,每年洪水季节波涛汹涌,洪水遇神树就调头冲向隆兴场,淹没大片农田,故有水打隆兴场之说。其实,绵远河在红岩寺处形成了一个回水湾,河水流经此处水流减缓,这也是红岩寺从古至今就是水码头的缘故吧。

红岩寺已经是一片残垣断壁,所谓的山门、灵官楼乃至玉皇殿这些设施,仅仅存在于老辈人的回忆之中。不过从这些残存的废墟,我们仍可领略到红岩寺昔日的辉煌。譬如那些随意摆放的石柱子、石墩子就是明证。如今的红岩寺跟那些乡间小庙没有两样,庙里供奉的菩萨既有如来、观音,也有药王和财神,可见老百姓也没有分什么道家或佛家。条件简陋,大家就凑合着呆在一起,接受善男信女的顶礼膜拜吧!其实这是国人的普遍心理,拜菩萨就是求得心理安慰,只要灵验就行,管他是什么菩萨。寺庙的墙壁上,贴着一张红纸,上面是红岩寺修建捐款花名,捐款金额从一百多元到三元都有。照这样的募捐进度,红岩寺要想恢复历史上的荣光看来是遥遥无期了。

红岩寺石质山门有联,上联为:山联隐逸斯人共仰英灵,下联为:水汇绵阳此地群归锁钥。对联的大意是:陈家山和罗江略坪的隐逸山相连,绵远河流经此处水流减缓,红岩寺遂成为一座军事要地。《绵竹县志》载:“绵远河古名绵水,又名绵江、绵阳河,因其源远流长,故名绵远河。为沱江之正源,发源于九顶山南麓。”因此这里的“绵阳”,指的是绵远河,与绵阳市毫无关系。

清朝咸丰年间,隆兴桥当地有个蔡如松在红岩寺聚众练神拳,自称刀枪不入,被其蛊惑裹挟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占据红岩寺有利地形,抢夺过往客商及周边富户钱财,势力越来越大。蔡松如将红岩寺整饬一番,仿效梁山水泊形式,建成山寨,自立为寨主。传说咸丰十一年(公元1861年)六月,活动于绵阳一带的李永和、蓝朝鼎义军闻听红岩寺寨主凶残,抢夺不义之财很多,可以作军饷,就有一位人称谢大脚的女将带领一支大军,进攻红岩寺寨。七月三十日,红岩寺寨被攻破,周边一千多间民房被烧毁。谢大脚在陈家山驻扎约半年之久,囤田耕种,群众拥戴,陈家山上的防御工事、遗址至今尚存。

从陈家山下来,耳边似乎还是金戈铁马的呐喊声,看来红岩寺及陈家山的百姓在历史上也是屡遭兵燹啊!与红岩寺、陈家山命运类似的还有隆兴场,自从隆兴乡和柏社乡合并为柏隆镇,镇政府驻地在原柏社场后,大量的财政资源用在了柏隆场镇上,隆兴场就逐渐没落了。面对火灾、水涝和兵祸,隆兴场一直泰然处之,因为这些天灾人祸,它根本无力改变,也没有办法改变。既然不能改变,那么我们就随遇而安,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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