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的柳色
2019-11-12湖北省咸宁市程应峰
■ 湖北省咸宁市/程应峰
由南向北、由北而南的旅途中,我平生第一次发现,清新的柳色,原来就是春光的代名词,是春天最精准、最确切的表达。
三月,在南方已是阳光明媚,春色荡漾,春景如画的时候了。但在北国,树木大多还是光秃秃的,它们的枝丫尽情伸展在春风里,虽然没有万千气象,却是形态各异,画态十足。这里的太阳离地面似乎更近了一些,阳光也似乎更热辣了一些。
从旅店到北京西站的途中,我看见两行柳绿,随口说了声:“真是难得。”朋友接过话头:“到4月份,北京还会下一场‘飞雪’。”我有些疑惑:“你这么肯定?”朋友笑了笑:“我说的‘飞雪’是柳絮,‘满城飞絮’有如‘满城飞雪’,这都是因为杨柳的缘故。”
朋友说,杨柳高大、坚韧,树叶稠密,可以遮阴,调节气候,对于治理风沙也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但任何事情都是有利就有弊,柳絮飘飞的时节,给人们出行带来了很大的不便。这样的时候,白茫茫飘飞的柳絮,足以扰乱人的心境,教人心烦意乱。
北国春三月依然是萧瑟的,好在坐在动车靠窗的位置,远远近近不时有柳色从眼前掠过。那萧条树影中的一抹新绿,凸显在平旷的原野,恰似冷峻中的一缕温情,别具一格,又怎能不令人为之一动?这苍苍莽莽中呈现一抹新绿的情形,绝非“轻烟澹柳色”“柳色过邻墙”“柳色披衫金缕凤”所能描摹和表达的。
这时的柳色,给我的感觉,既有放达洒脱,又有清寂忧愁。它将一点一滴的美丽和向往,置于“平阔天低树”的旷野,有了古诗词中缠绵婉约的神韵和风范。我分明看见一个离别的人,折一枝嫩柳在手,在心中抒写着她的纤纤情致,落寞离歌。正如《大唐柳色》描写的:南来北往的路上,送人的,折柳相赠;离去的,接枝挥别。我想,唐代王维站在新柳初发的驿道上吟《赠别》:“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当是这样一幅“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的图景罢。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北国的柳色,始终绕不过这样的起落轮回。唯有江南,常见长青柳,常见柳青青。在江南,随心漫步在柳色青青的湖畔绿荫间,该滋生出多少诗意的美丽和快乐啊?江南的柳色入目皆是,随处可拾。春光下,微风过处,憨态可掬的小鸟雀跃在嫩绿的枝叶间,柳条轻扬,柳叶如眉,柳色温润,倒映在绿如翡翠的碧波里,牵引出人心深处的柔情和甜美。
江南的柳色不同于北国的柳色。江南空气湿润,柳色更为滴翠,但掩映在纷繁的绿影中,依然流于凡俗;北国空气干燥,柳色虽新,却并不繁茂,但其在固有地域的别样妆容,更显姿态,也就不在话下了。
奔跑总是美好的,美好总是短暂的,美好的遇见,如炫目的闪念,风一般离散。由北而南的旅途中,有麦苗儿绿,也有菜花儿黄,有属于春天的形形色色在眼前次第地铺展,但终究还是奔跑的柳色,以它特有的美丽清新,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情,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