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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彼岸离我有多远

2019-11-12雨桦

北极光 2019年7期
关键词:爱情

⊙雨桦

引子——爱

如果一个男人只能给你爱,不能给你性的欢愉……

你会爱他一辈子吗?

如果一个男人只有性的欲望,没有精神之爱……

你会爱他一辈子吗?

这对于一个女人,是进退两难的选择,撕裂自我的选择。

爱情心理大师兼密友许七七告诉秦紫艺,男女有别。

男人可以把性与爱分开来做,就是说,与你有性,未必是爱情因素。

性需要的是,男人的体力,足以快乐。

爱,需要的是,男人的身与心的交融。

所以,判断男人是不是爱你,要看他是付出体力还是身心?

秦紫艺枕在许七七的腿上,呆望着天空,良久,回过神来,缓缓地问——

燕生和我在一起,付出的是体力还是身心?

婚姻的叉路

秦紫艺认识燕生是一次意外。

那天。

秦紫艺与同居了近七年的阿正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起来,说来那根本不算什么事,在现代社会中,谁都有可能碰到的事,问题的关键是有人一笑了之,有人会当真,会动真格的,阿正就是后一种男人。双休日的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你恩我爱的嬉戏,就在这时,秦紫艺的手机响了,是短信铃声。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秦紫艺睡在里侧,阿正靠外边。

所以,阿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先睹为快——亲爱的,你还好吗?我的确想念你,不知道你在寂寞中会不会想我?想你的嘴唇、身体……

美好的气氛就像孩子嘴中刚刚吹向空中的七彩泡泡,风一吹,立即破碎掉。

阿正想都没想,生气地问谁的短信?

秦紫艺在旁边伸过手来,她很反感阿正看她的短信,这是不尊重她的隐私。阿正没有给秦紫艺手机,而是突然用那种恶毒的目光,像看着陌生人看着秦紫艺,什么时间,她竟然背着他……

血液突然涌向脑门。

男人的自尊是容不得羞辱的!

“我正要问你他是谁呢!”

“谁来短信还得事先向你汇报一下?你管得也太宽了吧,阿正,我警告你,我现在还不是你老婆,请你不要动不动就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不吃你这一套!告诉你多少次不许看我的短信,还看,简直就是猪脑子!”

秦紫艺一把夺过手机。

“为什么不让我看?为什么我不能看?”一向好脾气的阿正一下子就火了。

“这是我自己的隐私,与你无关!”

“对,隐私,隐到床上来了!我再不管,就被驱逐出境了。”

那个号码显然是秦紫艺不熟悉的,发错短信不是很正常的吗?鬼知道是哪个混球男人发的这种无聊情爱短信?

秦紫艺解释,阿正哪里听得下去?

唯一洗清自己清白的办法,就是让阿正打电话问发短信的男人。阿正当然理直气壮地打过去了,可是,对方一听他说话就挂断,阿正不火大才怪!

“发错!发错!怎么没有人给我发错这种短信?你说!为什么没有?”

“有完没完?”

“没完,除非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听我说话对方就挂断?”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秦紫艺没有做对不起你阿正的事!你爱怎么想都是你自己的事!”

一个欲辩说没有,一个非要对方承认。

平时两个看似没有脾气或好脾气的人,这个时候,跟一头发疯的牛一样,互相指责。

“你自己‘不行’,心虚了吧,有本事你把我变成女人啊!”

阿正一听,胸闷,气结,脸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俗话说,男人有两张脸不能打:一是上面的那张脸,在人前,女人得给他充分的自尊,让他感受到自己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二是下面那张脸,这张脸只有做妻子的女人才知道,如果他在床上“不行”,你不要一拌嘴就提到这件事,这让男人难堪不说,也会让他失去男人的自信。

秦紫艺偏偏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件事,哪个男人愿意女人光明正大地给他戴绿帽子?

失去理智的他一巴掌掴过去,啪的一声脆响,打在秦紫艺的脸上。

秦紫艺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哪堪忍受这样的暴行?被打过的脸那个疼啊,火辣辣的,她冲过去,跟阿正拼了,但终归是女人,她浑身的力气抵不过阿正一条胳膊的劲儿大。

摔了阿正心爱的萨克斯,仍是不解气,用脚上去三下五除二给踹瘪了!哭着吵道:“阿正,你居然敢这样狠心打我,太没良心了,我忍受了七年,现在,我不会忍受了,我要跟你分手”

秦紫艺让阿正这一巴掌给打疯了。

“你终于说出了真心话!分就分,谁离谁地球一样转!”

“好!你要是不分,就不是男人!”

“是吗?你现在终于找到了能硬起来的男人,你现在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我为什么要成全你们?我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痛苦换取你们的幸福?秦紫艺,我告诉你,我阿正不是雷锋,也不是在同你做公益事业,我不会祝福你幸福,我也不会成全你们!我就是不分,我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你让那个男人来跟我理论呀!啊,你怎么不说话呀?害怕心虚了!”

阿正也让秦紫艺这条不知从何而来的短信给刺激得失去了理智。

想来,这是一件什么狗屁大事?

但是,恋爱中的男女,往往都是昏了头,智商低到零度以下,吵得天翻地覆。

“你……”

“我什么?难道我冤枉你了?是吗?你秦紫艺这样冰清玉洁的女人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吗?恐怕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可是,你能给我解释清楚,他为什么挂我电话?你解释不清楚,既然做了,就该老实承认,或许,我可以考虑如何原谅你,看看你现在,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秦紫艺,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女人!”

“阿正,瞧瞧你在说一些什么屁话?我真瞎了眼,怎么跟你生活了七年,七年,你连男人都不是,凭什么让我就这样守着你?守着你也罢,你还猜疑我,打我,好,阿正,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你不相信我,既然你一直怀疑我,那好,我们从此各走各的,你不祝我幸福,但我会祝你幸福,祝你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子。”

“秦紫艺!你……你敢!”

吵架跟炒菜一样。

火侯上来了,很难控制,此时的两个人已经失去理智,直到秦紫艺在阿正再次武力袭来时,逃出了家门,随着大门砰的一声响过之后,这场七年一遇的战争终于停止下来。

秦紫艺一气之下跑到了“行者”酒吧里,从不喜欢喝酒的她要了很多酒,一杯一杯地喝起来。皮肤上还留有手指落下去时脆生生的疼痛。

为那样一件子虚乌有的事,阿正竟然不分清红皂白打了她。

七年了,她对阿正一心一意,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他。

七年了,虽然不是每天都你恩我爱,但称得上甜蜜。

七年了,她一直把自己当成是阿正的妻子。

他呢?一直怀疑她。

爱到如此,怎么能不伤心?

任何一个女人,哪怕她刚强如铁,也有脆弱得断掉的时候。

秦紫艺坐在酒吧里,一杯一杯地喝酒。旁边的吧台边正独自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从她一进酒吧的门,就注意到她了,秦紫艺黯然而无助的表情,给了男人绝好接近她的机会。

她长发倾泄的样子,在男人眼中,是一个简单透明的女孩子。

一张微微苍白明媚的脸上有隐约的红色指印。

年轻男人心想,她的爱情正经历一场百年不遇的寒流,此时,她最需要温暖与安慰。

年轻男人走过去,礼貌地坐在秦紫艺对面,淡笑着举过杯子。

他的意思是不介意他坐在她身边吧。

“你好,我叫燕生,可以坐下来聊聊天吗?”

“我叫秦紫艺,欢迎!”

此时,秦紫艺正需要有人陪自己喝酒,说话,打发这个天崩地裂的夜晚,和自己内心巨大的空洞,来者不拒。

她的眼睛有些红,里面还残留着没有风干的泪水,不胜酒力的她有了微微的醉意,她将杯子伸过去,咚的一声撞到男人的酒杯上,胳膊摇摇晃晃。

男人用目光带给她安慰。

“你太年轻了,你不需要活在过去,也不需要为别人活着。”自称燕生的男人说。

显然,他指她脸上的五个手指印。

不用猜,就知道,她脸上的手指印是一个与她有着亲密关系男人的杰作。

“他根本不爱你……”

秦紫艺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爱情的伤痕清晰可见,火辣辣的疼……

以后,即使伤疤好了,也不会有痕迹吗?

这是秦紫艺与阿正同居七年来最为寒冷的一天,以前也有过生气的时候,但很快就会合好如初,打了她也就罢了,她逃出家门的时候,他没有追上来,也没有来找她。

他不爱她了吗?

如果爱,就会满世界地找她。

凌晨,秦紫艺还在酒吧里,阿正没有来找她,手机一直哑着,连一个短信都没有!

他不爱她了。

此刻,如果秦紫艺收到阿正的短信,或者他突然出现在酒吧门口,她会跟他回家。

凌晨两点,酒吧的门已经很少合开了。

凌晨两点,酒吧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顾客。

本来想离开的秦紫艺,因为燕生的出现,又坐了下来,此时,她需要诉说,需要喝酒,需要有人陪伴,不喝酒的时候,她就和燕生聊天,她发现,燕生很会聊天,和他每说一句话,她的心情就敞亮一些。这一刻,有燕生陪在自己身边,让秦紫艺感觉到安全,感觉到自己并没有完全被这个世界抛弃。

有人温暖着她的正在疼痛的伤口。

暧昧的灯光中,她仰头喝酒时,露出脖子上性感的线条,燕生微眯着眼睛,注视着秦紫艺。

燕生在秦紫艺沉默的时候,会恰到好处的幽默几句,就是这幽默,让秦紫艺觉得他是一个很特别的男人,秦紫艺很自然地打量着燕生。

薄薄的单眼皮,皮肤白净,嘴唇饱满圆润,有点像电视剧里那个翻版的佟大为的模样。

相书上说,单眼皮的男人狡猾着呢。

记不得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还是闺密许七七转述给自己的,那句大意是说,如果男人喜欢你,他看女人时,眼睛里是疼惜,如是不爱,眼睛里全是欲望。

秦紫艺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怎么会突然冒出这句话。

“我35岁,单身,你呢,看上去顶多22岁吧。”燕生忽然很认真地说。

说到年龄,总是女人的一大痛处,秦紫艺自然而然地感慨道:“22岁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我已经30岁了,很老的女人了,被人抛弃了。”

“可你看上去真的很年轻,漂亮。”

“不要恭维我。”

秦紫艺把玩着酒杯,摇摇头,继续道:“被爱情遗忘的年龄,被男人不肯正眼注视的年龄。爱情的世界,从来都是后浪推前浪,我就是那个死在沙滩上的前浪。”

“悲观主义者,看来我们是同类,也许,你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有时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整天忙碌为什么?我的内心很空旷,好像是水里的浮萍一样,无依无靠。以前没钱的时候,我想,男人最大的不安是没有钱,但是,当我有了很多钱以后,我发现,这种恐惧与不安仍然占据着我的内心,有时,我会问我自己,这是怎么了?”燕生兀自说完,抬起头,注视着秦紫艺笑了笑:“你呢?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秦紫艺摇摇头。

她活得谈不上很幸福,也谈不上很不幸福,用那句话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吧。

“那你憎恨贫穷吗?”

谁喜欢贫穷呢?

见秦紫艺有些不解,他解释道:“我是说,那种心灵的贫穷,不是物质的。”

“那是你们有钱人的事,我从来不想那么多,过好眼前的每一天,就是我的活法,很平凡,很现实,很微不足道,但也知足常乐。”

“紫艺。”

“嗯。 ”

秦紫艺抬头注视着燕生。

这个夜晚,这个于她而言天塌地陷的夜晚,她有一千个不快乐的理由,然而,她却真的很开心。她认识了燕生,一个同样年轻英俊,多金,又很懂女人心情的男人,最重要的是,她和他有着说不完的话。

酒逢知己千杯少!

没错,所以,秦紫艺自己都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眼睛里看到的所有一切都是酒吧里的灯光一样暧昧的颜色,分不清男女,分不清黑夜和白天。

秦紫艺真的醉了。

她不知道是燕生抱着她离开酒吧的。

“紫艺,你想去哪里?”深夜的大街上,燕生问软在自己怀里的秦紫艺。

“回……回家,你带我回家,别……别打我……好不好?别打我,阿正,你不爱我了吗?回家……”

“好,我带你回家。”

燕生把秦紫艺带回自己的住处。

此时的她已经吐得一蹋糊涂,燕生的衣服也被她嘴中的污物浸染,发出难闻的气息,更惨烈的是她呕吐过后,浑身虚脱般倒在他怀里,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连滚带爬把她弄出了出租车,燕生觉得下一秒自己也要吐了,上楼后,把她强行弄到卫生间。一直在热水的花洒中冲了十几分钟,那难闻的污物味道才渐渐消失,燕生也脱了自己被污物浸染的衣服,站在花洒下尽情地冲着自己。秦紫艺瘫软在地下,嘴里发出听不清的呓语。

燕生冲完澡后,将秦紫艺用一条很大的浴巾裹住她赤裸的身体,擦干,弄到床上。

秦紫艺在热水花洒的作用下,意识清醒了一些,含混着呓语:“阿正,我渴……”

“好。”燕生端来了水。

“阿正,这是在哪儿……”

“我不是阿正,我是燕生。”

“燕生是谁?我不认识你,是吗?你是阿正吗?阿正,我……我很伤心,不要这样爱我,好吗?你怎么不相信我呢……”秦紫艺的手软软地摸向燕生的脸。燕生就此抓住她的手,让她长久的停留在自己的脸上,她醉了,可是,他从来没见过,即使醉了也仍然漂亮得让他无法停止澎湃的女人。

欲望之水,轻轻涌动……

淡淡的壁灯照亮房间里的黑暗,打在她光洁的脸上。

他把她的头发拂过去,然后,用食指和中指抚摸着她的嘴唇,柔软而冰凉的嘴唇,像细雨中无声绽开的花朵……

第二天上午,港杰国际贸易公司老板伍凯恩与许七七都在寻找秦紫艺。

她失踪了。

家里没有,公司不见,手机关机,所有的人都联系不上她,所有她可能去过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有。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许七七。她不知道。这样一件大事,她做为闺蜜,理应知道,但秦紫艺准备失踪或正在失踪时真的没有告诉她,之前在办公室,也没有半点失踪迹象。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阿正,阿正也正在为寻找秦紫艺的下落焦头烂额。

阿正后悔昨天晚上打了秦紫艺那一巴掌,在她跑出家门后,阿正去外面找了她,但没有找到,便回到家里躺下睡觉去了,他以为,她去了许七七那里,所以,也没有特别担心。结果是他刚上班,手机就响了起来。

秦紫艺没去公司上班,伍凯恩说。他是阿正的客户,港杰国际的软件都是阿正根据他们的实际需要,设计开发的。后来,两个人成为不错的朋友。秦紫艺在港杰负责办公室行政事情。正常情况下,秦紫艺不来上班会提前与伍凯恩打招呼的。

招呼没打,手机关机。

秦紫艺去了哪里?除了闺密许七七,秦紫艺没有别的好朋友,以往,她与阿正生气,许七七的宿舍就是她的避风港,每次都是阿正把她接回去,爱情继续。一场风雨过后,不但不会影响好心情,只会让阳光更加灿烂,彩虹总是在雨后,这是最好的真理,爱情也一样,一点小别扭就跟感冒一样,无需害怕,只是自体的自行调节而已。

但,这一次,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秦紫艺的手机一直关机,人无影,去无踪。不会想不开跳海自杀吧,阿正无奈报案,警察问训了阿正,他也只好原原本本说出昨天晚上,他打了她的实情。被警察教训了一顿的阿正蔫了下来。这种事,警察往往也爱莫能助,只能从各局汇集情况,看有没有车祸中受伤,或者无人认领的尸体。

许七七也慌了。

要是秦紫艺真的遭遇什么不测,她不会原谅阿正的,气得她把阿正大骂一顿,好男不跟女斗,他居然打了她,简直就不是男人!

阿正也不反驳,任许七七把自己骂得狗血喷头,要是骂到这种程度,秦紫艺能安然无恙回到家里,骂到十次百次他也愿意。

“七七,求你别说了,我比你更爱紫艺,所以,如果她真的遭遇什么不测,我也不想活了。”

“现在不想活了,当初你伸手打她的英雄气概哪里去了?你说呀,就算秦紫艺有一万个不对,你是男人,也不该打她,何况,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这样,不仅不男人,也不人道。”

“七七,是我不好……”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紫艺!”

“七七,可我难受,我第一次知道,如果没有了紫艺,我的生活是多么没有意思。”

“我不管你有意思没意思,我告诉你阿正,你要是不把秦紫艺给我找回来,你就去死吧!”

秦紫艺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三点,才缓缓睁开朦胧的睡眼。

她是被渴醒的,头痛得像是炸开了的西瓜一样,她伸手拉了一下窗帘,一缕亮白的眼光刺得她眼睛生疼,重新闭上眼睛,躺下去,嘴里喊着:“阿正,我渴。”

昏昏沉沉中,她推了一把身边的阿正,水就在床头柜上,燕生把水递到秦紫艺跟前。闭着眼睛喝下去,水杯见底。秦紫艺一喝酒就有口渴的毛病,第二杯端来,喝下去,慢慢睁开眼睛。

“阿正……”

男人的手伸过来,抚摸着她的头发,并俯下身去,看她,他的眼睛离她的眼睛很近,他的嘴唇也几乎贴着她的嘴唇。

“啊?”

秦紫艺用床单手捂赤裸的胸部,忽地坐起来,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不是阿正。

他是谁?

她怎么会躺在他的床上?阿正呢?他跑到哪里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只觉得头很痛,像是被人用铁钟狠狠地击打过一样,记忆一片苍白。

她如受惊的小鸟。

男人是燕生。

他伸手反抱住秦紫艺赤裸的身体,秦紫艺本能地后退着……

“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秦紫艺低下头,果然看到床单上还正在盛开的“血莲花”,那是她的血,鲜红的处女之血,她的脸瞬间变得一点血色也没有,空洞的眼神像是死亡了多时的鱼眼,大大地睁着,却早已经失去了应有的神韵与思想。

秦紫艺30岁的时候,结束了处女,是被一个她一无所知的陌生男人结束的。

而眼前的男人尽管温柔地淡笑着,在秦紫艺眼中,就是一个怪兽,面目狰狞,狼子野心,如果有枪,此时,她会毫不犹豫地一枪崩了他!

秦紫艺迅速地穿上衣服,匆忙逃离了那间公寓,匆忙逃离了那个叫燕生的男人。

燕生并没有去追她,任她消失在楼道里。

秦紫艺希望那一天于她而言失忆,永远也记不起来,永远也不想回忆,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好的结局。

秦紫艺在海边坐了整整一下午,海风吹醒了她昏昏沉沉的大脑,回家时已经是初夜时分了。

阿正坐在客厅里,无精打采地盯着房间的墙壁发呆,许七七在地上不时的走来走去,烦燥不安,她不时地拨打秦紫艺的手机,一直关机。

当秦紫艺打开门出现在家里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许七七第一个反应过来,跑上前去抱住秦紫艺:“紫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秦紫艺推开许七七,径直往卧室里走去,她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神木然着,许七七和阿正跟过来: “紫艺,没事吧,你?”

“紫艺,你说话呀?”

秦紫艺躺在了床上,无力地闭上眼睛,闭上眼睛,世界就黑了下来,就看不到一切,也不会想起一切了,然后,人也就没有了痛苦。

许七七示意阿正,英雄有用武之地,是他表现的时候了。

“紫艺,昨晚和今天一整天你去了哪里?我四处找你,都急死我了。”

“对不起,紫艺,你开口说话吧,是我阿正不好,我向你道歉,只要你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求你了,紫艺……”

“紫艺,我求你了,不要这样好不好……”

阿正一边摇晃着秦紫艺,一边痛哭流涕。

秦紫艺一直闭着眼睛,她不想说话,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钻进了一百只苍蝇,她想这样躺下去,静一静,因此,她示意他们离开。

“放心,我不会死的。”说着,起身,关上门。

许七七和阿正被关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许七七离开时已经是九点以后了,阿正给她做了保证,他会好好对待秦紫艺的。阿正在门外不停地敲门,秦紫艺仍旧没有给他开门。

这一夜,秦紫艺没睡。

她想了很多,她想去告发那个叫燕生的男人,却又没有勇气。还有,她不知道如何向阿正说起那夜发生的事情,唯一乞求或能做的事希望自己忘掉那一夜。

忘掉。

就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缺憾

秦紫艺30岁了,同居七年。

在秘密出现的前夜,一直是一个处女,这在地球上也算是稀有品种吧。

这件事说出来,恐怕会成为一个天价笑话。从23岁到30岁,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她给了阿正,然而,外表英俊,工作不错,家境也良好的阿正,他竟然患有生理性器质病变,这件事,除了秦紫艺一个人知道,就连把她当成准儿媳的婆婆也不知道……

做女人的那份苦,压在秦紫艺的肚子里。

定亲酒与定亲礼早已经摆过了,婆婆主动送上的五万礼金在自己还没开口,坐在一边的老爹伸手,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然后,跑到欢场花给小姐了……对于这样一个风流赌徒成性的老爹,秦紫艺欲哭无泪。在这一点上,秦紫艺觉得有些对不起婆婆。

婆婆一直催自己结婚,宽敞的新房,靠近海边的绝版地段,四房二厅,时尚家居用品与精品装修,令人赏心悦目,的确,这一点,秦紫艺很满意……

这几年,秦紫艺一有时间,陪阿正去上海或北京找专家治疗他的病,药吃了很多,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刚开始,秦紫艺也没把件事当成一回事,一是以为疲劳,休息一下就会好的,二是她对两性生活还没有一个全新的体验和认识……

对于性,她以为,不是生活的全部。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每一次耳鬓厮磨的深入,她觉得,性也是爱情中最重要而神秘的部分,爱到一程度,一定需要性的占有才能让两个人的爱水乳交融在一起,才能达到真正的愉悦与甜蜜……

见不到阿正,她会想他,她会寂寞,她会孤独……在他怀里,又无法得到女人的欢愉。

所以,慢慢的,温婉如玉的秦紫艺变得烦燥,不安,时常发火,就像提前到了更年期一样,喜怒无常。与阿正,也就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争吵,并演变成家常便饭。

连婆婆都觉得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变了吗?

也许是吧,23岁的女孩子与30岁的女人,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即使那是同一个自己,也不会是同一种心境。

秦紫艺第二天下班以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许七七别墅里。两个人在外面吃饭逛街,其间,阿正不停地打来电话,秦紫艺一任电话响着,没有接。许七七主动给阿正打过去,叫他放心,紫艺和她在一起。

“我想和阿正分开一段时间,想彼此冷静一下。”沉默很久,秦紫艺说。

许七七一副吃饱喝足之满足感:“吓唬吓唬他几天行了,别太过了,何况,你已经被阿正里里外外睡了七年。浑身上下,哪都儿是他的味道,烙印。哎,不是你又看上别人了吧,说说看,让我参谋一下。”

秦紫艺埋头吃饭的眼睛呆了一下。

“不是有事瞒着我吧。”见秦紫艺不说话,许七七继续追问。

“……没……没有。”

“那你结巴什么。”

“饭在嘴里,怎么说话?”

“没有就好。”

一直逛到很晚,饿了,两个人在外面吃了饭,打车回到公寓。临睡时,许七七问秦紫艺:“你打算在我这里睡多久?”

“不知道。”秦紫艺望着天花板,实话实说。

“要我说你,也别太较真了,阿正是天下打灯笼难找的好男人,何况人家也是初犯,要是对你暴力,还用得着七年之后吗?所以,女人的时务是得饶人处就要饶人,别任性大劲了,把阿正推到别人的怀抱里。”

“睡吧,别说他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秦紫艺嘴上这样说,顺手关了床头灯,可她真的能睡得着吗?那天晚上的情景,在她脑海里像是幻灯片一样,不停地闪回着。

那个男人——他叫燕生……

只在许七七那里睡了一个晚上,阿正就来接秦紫艺回家,这是许七七与阿正背地里窜通好的,当然,阿正是给许七七做了深刻检讨与绝对保证之后,许七七才让他来的。

秦紫艺不想回。

阿正这次是用上了到家的功夫,当着许七七的面咚的一声就给秦紫艺跪下了。

如果再有此类发生,天打五雷轰!出门车撞死!喝水咽死!总之,不得好死!

“行了,紫艺,杀人不过头点地。”

秦紫艺也不知道是该回还是不该回,只能顺坡下驴。听了许七七的话,何况阿正也是真心诚意对她道歉……

说起阿正,秦紫艺说不出内心之复杂的感受。

他不在自己身边时,寂寞像是冰凉的湖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浸过来,压得她快要窒息了,很想他陪自己一下,但是,当他坐在自己身边,那份需要与想念又荡然无存。

最近,这种感觉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

秦紫艺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在看一本心理学方面的书,上面说,现在的白领压力大,所以,三十岁提前出现更年期的女性很多,莫非自己现在提前进了更年期?

阿正是一个严肃有余浪漫不足的男人,是那种标准的工科男,但他踏实,稳重,可靠。

很多的时候,秦紫艺不知道与阿正在一起亲情多于爱情,还是爱情多于亲情?结婚的问题,他跟她N次提起,秦紫艺要他把病治好后再举行婚礼。阿正想现在结婚,婚后不误治病,也有利于治病,为这件事两个人不知吵了多少次。

吵架,合好,合好,吵架,吵得身心疲乏,到最后,她总是那句话——

阿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七年了,我已经给你七年了,你还怕成为别人的人不成?就算你有这个想法,也不想想,哪个男人心甘情愿娶一个有着七年同居史的女人?别杞人忧天了,我是你的就是你的。

阿正不是怕,相反,就是觉得她做了自己七年的女人,应该给她一个明正言顺的说法,何况,他爱她,但一说到“那事”上,阿正总是没辙。

他讨厌每次吵架,秦紫艺拿“那事”要胁他。

哪跟哪儿的事啊?女人就是不讲理,也是无理可讲的动物!成熟女人都知道,男人有二样自尊不能伤,一个是上面的脸,打不得,一个是下面的脸,不能软。秦紫艺这不是哪软往哪儿捏吗?

难怪阿正说不出的内火,又拿秦紫艺没辙,如果那天晚上,秦紫艺不是旧话重提,他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

秦紫艺人是回家了,但拒绝与阿正同床共枕。

“你后悔喜欢上了我?”

阿正注视着秦紫艺,希望能在她脸上很快找到答案。

秦紫艺转过头,同样惊讶地望着阿正,她不知道她是惊讶于这句话,还是惊讶于自己的内心,突然而来的一个疑问——

她喜欢过他吗?

她后悔喜欢上他了吗?

良久,她的目光有些沉暗,失落地笑了笑。

“随你怎么想,嘴长在你身上,你怎么说都有理。”

秦紫艺翻转过身体,不再理会阿正,随之而来的沉默让阿正更加难受,打破僵局的唯一办法是他主动同秦紫艺搭话。

“紫艺,我努力不让你后悔喜欢上我,我会的,请你相信我好吗?”

阿正抓住秦紫艺的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胸前。不妥,让她摸着自己的脸,来来回回的抚摸,她看到她素白的脸,空洞的眼神,与寂静的嘴角。

秦紫艺好像与以前的她不一样,可是,哪里不一样呢,阿正一时也说不清楚,但这样的“不一样”让他心里说不出的恐慌与不安,人有时会有第六感觉的,男人也不例外。

“紫艺,你不想喜欢我了吗?”

“没有。”

“那你……”

“你这样看着我干吗?”

“笑一下吧,紫艺,你要是不笑,我会给闷死的。”

秦紫艺慢慢抬起头,眼前的男人——给她幸福,也给她寂寞,给她温暖,也给了她痛苦。

而那个无法说出的痛苦,将是她内心深处永远也见不得阳光的秘密,会在阴暗的心室一隅里发霉,她不会告诉任何人,那个晚上发生的事,酒醒后,她一一记起……

“我从来没有后悔喜欢过你,你知道吗?阿正,女人是怕疼的,对于疼痛,女人也是最敏感的动物,所以,你不该打我……”

“对不起,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人有时也不完全是由自己掌握的,我不是骗你,真的,那一刻,我觉得我也不是我,我以后会尽量,努力对你好……”

不管怎么样,阿正是胜利了,他终于很男人了一回,强行把秦紫艺从客厅的沙发上抱到卧室,抱到他和她共同的床上。

“紫艺。”

“嗯?”

“你知道吗?每次生气,最怕你不理我,7年了,你早已经成为我生命里不能割舍的一部分,有你在,我是一个坚强的男人,没有你,我会变得很脆弱,像一个无家的孩子找不到妈妈那种感觉,很恐惧。”

秦紫艺轻轻闭上眼睛。

她爱他吗?

这是不容怀疑的事实,如果说不爱,又怎么解释心甘情愿与他在一起七年不离不弃的事实?那么,只有一种解释。

她爱过他,一直爱着,这七年当中,多数时间是平静与幸福的,偶尔也会吵架,也会闹别扭。

阿正也多半符合女人对男人的审美,家境良好,软件工程师,长相英俊,标准的工科男,热爱工作胜过爱自己。秦紫艺不想和阿正吵架,希望他能少加一点班,不要和她在一起也是工作,希望他能懂她内心的寂寞与空旷……

如果注定这一辈子上帝不让她和他之间有两性的欢愉……如果他对她足够好的话,那就这样一辈子吧。

可是,男人不是女人手中的布料,可以随自己随意设计,也不是一款正在待开发的软件,所有程序都由自己设定,男人是野草,喜欢自由的生长,讨厌被女人改变。

而女人,尤其是恋爱中的女人,经常犯的错误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喜欢设计改变与她最为亲密关系的男人。

阿正就是阿正,稳重有余,浪漫不足。

但他七年来,的确是秦紫艺生活中唯一的男人,她也是阿正生活唯一的女人。见秦紫艺原谅了自己,阿正终于如释负重,要求进一步他们的“老节目”。若是在以往,不管成功失败与否,秦紫艺都乐意尝试,哪怕最后是一身汗水,仍然不能尽兴,也乐此不疲,此刻,秦紫艺的身体有些僵硬,没有任何反应,然后,她突然推开阿正,她说她去浴室。

“你不是刚洗完吗?”阿正困惑地看着秦紫艺,饭后洗的,空调开着,她的身体干爽得令人很想亲近。

“……我热……”

“我把空调温度打到25度吧。”阿正拿起床头上的摇控器,秦紫艺一把抢过来。

“我是说我心里热,所以,很想冲澡。”

尽管秦紫艺的解释有些勉强,阿正还是要陪她一起去浴室,秦紫艺坚持自己洗。

打开花洒,调到最大水流,冲洗着自己的身体,好像她的身体从里到外都是灰尘,都是不洁之物。水声哗哗响了近一个小时,而她,只是呆呆地站在花洒下,仿佛一个植物人一样,耳边忽然响起燕生的声音——你的嘴唇冰凉而柔软,天生是用来亲吻的。

秦紫艺仰起脸。

花洒送来的水流以最大的速度,在她脸上顺流而下,像是川前的瀑布,激起层层浪花,冲散了耳边的声音。

真的可以冲散吗?

那是另外一个男人留在她身体里的声音。水流的声音可以盖过一切,当水流停止的时候,那声音,就像海边的雾气,和影子一样,经年不散,令她恐慌不止。

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秦紫艺才关上了花洒,不情愿地走出了浴室。

肌肤相亲是女人在深夜中对孤独,恐惧的另外一种求助,男人的适时抚摸,会带来女人丰沛的情欲之水,在彼此相拥的身体里泛滥。

汩汩的热流,粘稠的欲望,从一个女孩子30年身体的七情六欲中,缓缓升腾,秦紫艺很想和阿正像海与河那样无声的交融,分不清哪一处是交汇点,分不清,是谁融化了谁,做出爱的感觉。

皎洁的月光从窗子中渗进来,洒下一片光洁的银辉色,所以,房间里并不黑暗,相反,到有了几分朦胧的诗意,偶尔有蝉声鸣叫着,并不是连续的躁音……

良久,她把头抵在他的胸前,喃喃呓语着,不知道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阿正:“抱紧我好吗?我好冷,好孤单,阿正,你也是这样吗?”

阿正下意识地搂紧秦紫艺,紧紧地搂着她。

“紫艺,好想一辈子这样抱着你。”

秦紫艺感觉到冷,不是温度,不是身体,灵魂的冷,就像琴没有锦瑟发不出动听的和音一样。

秦紫艺翻过已经僵硬的身体,躲到床的外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而眼睛里的泪水,却是一浪又一浪地涌来,将她荒芜的身体淹没……

只能有爱,但不能做……

肌肤里聚涌而来的欲望仿佛破茧而出的蝴蝶,有翅膀,不能飞,欲爱不能,想必,这样的痛苦与烦恼只有置身于其中的人才会深切的感受得到吧,这样日深一日的剪熬已经不是烦恼二字可以形容的事了,太久的压抑会影响到身心健康。

没有人知晓秦紫艺的烦恼,每一个夜晚,只有她渴望呼吸与抚摸的皮肤知道。

婆婆不止一次催问结婚酒席的事,这件事好搪塞,但是,怀孕的事每一次都让她说不出的尴尬,秦紫艺不想对婆婆实话实说,让她着急上火,不起任何作用,更不想让阿正再经历一次痛苦。

秦紫答应阿正,替他保密,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无关其他人。

但婆婆要他们结婚,要她早日怀孕抱孙子,就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而是这个家庭的事。阿正是独苗,从他爷爷起,就是单传,所以,孙子的事是这个家庭的大事,秦紫艺提不出不结婚的理由,除了阿正的病以外。

她问过专家,阿正这种情况不是不可以治愈,需要过程与时间。

秦紫艺被婆婆逼得走投无路,只好订下了婚期,家俱早已经买好,需要准备的只是婚礼酒席而已,婚纱像早已经照好。其实,秦紫艺现在的生活和结婚有什么区别的呢,七年前,她已经是阿正的妻子了,她和他是恋爱一年后同居的,是她自愿的,在她看来,这是爱情的必然结果。

从23岁到30岁。

这七年当中,不能说没有甜蜜,在她看来,性不是爱情的全部,如果阿正真的“不行”的话,她可以和阿正偷偷领养一个孩子,这也未必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或者说,可以用阿正的精子人工授精,也是一项不错的选择……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秦紫艺相信,她在不久的一天将正式穿上婚纱,向世人宣告,她已经是阿正合法的妻子,以后一直到自己死去,一直与他过着红尘中与人不二的日子,每天在上下班的忙碌中,操持着老公,孩子,自己的家,柴米油盐……这是很多女人希望的,平凡的幸福生活,但是,人生不都是一直,也没有如果……

叫你下地狱

从酒店里出来,已经是十点以后了,燕生径直回家。

楼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感应灯坏了多天,物业一直在修,不见好,钥匙插锁孔都是是凭感觉。忽然,肩膀上摞了什么东西,接着是皮肤生生地疼,然后,就是毛骨悚然,如此突然袭击不是流氓也是强盗。

虽然经常用那句话安慰自己,我是流氓,我怕谁!但燕生还是有些紧张。

“如果你缺钱的话,大可不必用这种方法解决。”

对方抓得越紧,浑身越是发软,强行镇定自己。

“多少,给个数。”

对方不开口,越是这样,越是加剧了紧张气氛!

后背上的冷气嗖嗖直往上窜,犹如有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我只要你的脑袋!”

终于在燕生快支撑不住时,沉默被打破,铿锵有力,却是出自女人之口。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从声音,燕生完全判断出站在他背后的人是谁。慢慢回过头,眼睛一点点适应了黑暗,眼前果然站着沈可。从几秒钟前的魂飞迫散到此时的横眉立目,可以看出,他已经不在乎这个女人了,她已经成了他穿过的旧衣服,仅此而已。

他不准备让沈可进屋,钥匙在她离开时,已经换过。

“把门打开,和你有话要说!”沈可绷着脸命令道。

“没时间奉陪。”燕生的眼睛仍旧看着别处。

“我有时间,也有心情。”沈可双手抱肩,围着燕生原地转了一圈。

燕生怕沈可这样大声说话让邻居听见,只好把门打开。

“这才是燕董事长的风度,否则,怎么会是青年企业家,有名的经理人呢。”

燕生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摔,绷着脸。

“我不是盗贼,也不是妓女,干嘛一见我就这样垂头丧气?”沈可坐在他对面,很快把脸凑了过来,“我们谈谈吧。”

燕生抬起头,敲着桌子压低声音叫道:“谈什么?不是一切都结束了吗?”停了一下他又说:“没这必要,我不想谈!”

“我们根本没有结束。”

“我们毫不相干!”

沈可不想跟燕生吵架,可是,没有办法,她是答应过燕生分手,永不来往。

她以为,她是一个豁达的女人,可以像放弃一单生意一样简单,放下眼前这个男人,但事实呢,她发觉这只是自己的一个天真想法而已。

她的身体里还留有他的味道,力量,与悸动的过程……他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就是说,他不是第一次结束她处女的男人,他在她身体里的味道,力量,与悸动,却是与别的男人与众不同……

离开他的这些日子以来,寂寞像是漫延的冰凉湖水,而她则成了一条无法呼吸的鱼。

她仍然想念着他。

“沈可,你听好,我从来没有爱过你,请你不要太自作多情,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燕生突然怒不可遏,看到沈可紧急集合的五官,他继续道:“天下男人多得是,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我从来不会真正爱上哪一个女人,我不会为你改变自己。”

燕生摊着两只手,一副无辜的样子,他永远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卑鄙!”

沈可气得浑身直哆嗦,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些话会从燕生嘴里说出来。

此刻,她的脑子里蹦出四个字——道貌岸然。

燕生打开门,做出送客走人的架势。

“我要睡觉了,你一个单身女人,深更半夜赖在一个单身男人的房间里不走,是什么意思?想跟我上床?可惜,我对你没兴趣!”说着,就要关门。

本来是想和他谈谈的,却受到了如此的污辱。

沈可再也无法和燕生心平气和起来,大骂道:“流氓! ”

燕生拉着门把手,哈哈大笑。

“女人最讨厌色情的男人,但不讨厌对自己色情!难道你不是吗?”

“燕生!”

“叫我干什么?难道还想跟我上床?”

“你……你……你欠我一辈子的爱情,幸福!”

“爱情?我爱过你吗?至于幸福,和我在一起,我已经给过你了。”

还没等沈可说话,门已经砰的一声给关上了!

被燕生狠狠掷到门外的沈可,此时是一袋多余的发出臭味的垃圾。

沈可被燕生休了,一脚踢出门外。

在许多人看来,沈可这样既有脸蛋又有脑袋的女人是不该有这样的经历,可是,她真的是一个爱情失败者。

沈可从燕生那里出来,一个人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深夜的大街上,泪流满面,爱情没有讨到,讨到的是一身污辱。

此刻,如果有枪,就是毙了燕生也不解沈可心中的怒气,一场疾心绝对的爱,换来的是伤痕累累和对生活的无望。

女人没有了爱就像男人没有了钞票一样,都有被世界遗弃的那种天塌地陷般的感觉。

沈可不是真的想要燕生五十万青春损失费,那是她随口说出来,是想用这种方法验证他是不是还念及彼此的旧情,结果,他十恶不赦地告诉她,5分钱也没有,把她赶出了门外。

自始至终,她都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

在沈可没有认识燕生以前,在一家港资企业里做文员,后来,提升为董事长助理。她的老板是位大腹便便的香港人,中等年纪,秃顶,公司业务做遍了大半个中国,赚的钱,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说起老板的为人,哪都不错,就一个缺点,喜欢漂亮女人。

结果,在他利用各种手段终于把沈可搂在怀里时,沈可愤然辞职。

她不想把爱情置换成商品。

沈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堂妹沈宜笑她是天下第一大傻妞儿。笑够之后,沈宜说,并不是让你真的爱他,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有谁死心塌地相信爱情?

他引诱你上床但不把这事与爱情,婚姻相提并论,就是你真的爱上他,他也不会相信,以为你是爱上他的钱,他的事业,体面和风光,所以,一个有钱男人第一次就跟你拥抱接吻时,你千万别以为这是爱情,随便玩玩而已。

那么,依照沈宜说的,燕生不过想玩玩她而已。

做为职业导游的沈宜,走南闯北,天天经见形形色色的男人,人生有多少形形色色地男人就有多少形形色色地暧昧场面,经常有男人被沈宜的幽默风趣和美貌倾倒,向她表示爱慕,但沈宜有沈宜的标准,约会可以,吃饭可以,拥抱可以,偶尔感觉好的也可以接吻,但不会上床,不会同居。

走在路上的沈可不知道就怎么就想到了沈宜的这些话,想到了母亲。她答应过母亲,不把男人当回事,要独立,不要事事都依附于男人,这样,男人再强大,都没法伤害到你。

可是,现在呢?

母亲的话在她身上再一次得到应验,她和燕生之间的爱情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幸福也像天上的流星一样,一闪而过。

暮色浓重,大街上到处是闪烁不定的灯火,是来来往往的行人。

沈可迈着沉重的步子艰难地朝沈宜的别墅走去。

沈宜的别墅是一幢二层小楼,足有四百平米大,呈慢坡形。后面是山,前面是海。屋前种着各式花草,有些花草沈可根本叫不出名字,正很青春地开着,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和青草的气息。

左邻右舍的房间正处于一片灯火通明之中,时尔能听到孩子的打闹声和大人的呵斥声,而沈宜的别墅正漆黑着。

沈宜不在家里,沈可的心情和那栋房子一样凄黑着。

上了二楼,拉开所有的灯,一头栽到沙发上,把抱枕蒙在脸上,腿斜斜地扔在一边,如果不是电话在响,沈可会一直这样躺下去,死了才好。

电话是一个男人打来的,沈可还没等张口对方就质问她为什么不去赴他昨天的约会?男人对她的失约很生气!

“对不起,我不是沈宜!”沈可低声解释了一句。她听不出打电话的男人是谁。以往,沈宜和哪些男人交往得是不是密切,做姐姐的她一清二楚,有些时候,沈宜不想和男人走得太近,男人又死心塌地约她吃饭,她会带上沈可,所以,沈可对妹妹的朋友了如指掌。

显然,男人误把沈可当成沈宜了。

“别骗我了,也别用这种方式躲我,沈宜,你听着,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以前我没有钱,没有地位,你不喜欢我,是天经地义的事,现在,通过努力,我实现了自己的价值,我有钱了,你要多少我都给你,我不相信,我李奔只值几百万。”

“对不起,我……”

男人强硬打断沈可的话:“要多少钱,你随便开口……”

这个男人一定喝了不少酒,沈可不想跟这种无聊男人说下去,急忙打断他的话:“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沈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然后,沈可不得不把电话挂断。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像是得了老年痴呆症一样,屋子里一片漆黑。

心情不好时,她喜欢这样的黑暗,把自己淹没,吞噬。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黑暗中的寂静,使得原本平日里悦耳的铃声有些恐怖的味道。沈可盯着红色的话机,浑身发抖。

铃声继续。

沈可不得不在恐怖中接了起来,还是刚才那个男人,“沈宜,你想要多少钱?你告诉我,你想要多少钱?我李奔都给得起你,你不是瞧不起我吗?”

“对不起,她不在。”

“你不就是喜欢钱吗?”

“你喝多了。”

“我……没……有,沈宜,我没有……”

沈可不得不强行把电话挂断。半分钟不到,电话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沈可不想接,她不想和一个醉鬼男人多说一句话,简直是无聊透顶,他以为他有钱就可以买到爱情,就算能买到,也是一堆芳香的肉体,随时都有腐烂变质的可能。

电话很有耐心地响着,响得人心烦意乱,沈可不得拿起电话大声吼道:“你烦不烦啊!”正准备气势汹汹地挂掉,对方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是伍凯恩。”

伍凯恩?沈可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已经陌生了的名字。因为燕生,被她疏远了的一个男人,曾经的朋友。不知道他打电话给她有什么事?

沉默了片刻,继续听到他温和的问侯:“你现在还好吗?”

什么意思?谁不知道她被燕生给甩了,他竟然讥讽她!

“不好,这下你该满意了吧!”然后,沈可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肚子咕咕地叫起来,沈可才知道还没有吃饭,却没有食欲,不知道吃什么,拉开冰箱,拿出一盒康师傅,用开水泡好,端到嘴边又不想吃了,眼看着面条坨成一个面团。那就看电视吧,打开电视,里面演的什么都吸引不了她的眼睛,摇控器在手里不停地换着节目,最后她还是啪地把电视给关了,烦!

妈妈说得一点错都没有,在爱情游戏规则里,女人要么被男人毁掉,要么,为爱重生!

现在,沈可觉得自己是被毁掉了,推开门,进了沈宜的卧室,倒在床上,真想天昏地暗地睡下去,永世不再醒来。

此刻,她想到了为爱情死去的母亲,想到那个画家男人,想到父亲和他后来的新欢,想到了母亲和沈宜对她说过的话——爱情是一件美丽的外衣,男人通常会利用这件美丽的外衣,把女人的眼睛蒙蔽。

沈宜说,如果她恋爱的话,顺序是先爱钱,爱别墅,爱跑车,爱情调,爱快乐,而后才是男人,如果你只想在意爱情的话,最好去找破产的男人。

现在想来,她们的话也许是对的,可是,沈可却没办法做到。

钥匙在锁孔里扭动,沈可一点儿也没听到,她在专注地想自己的事情。当沈宜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拉亮——她就是这样,只要她一回来,就会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拉开,她最怕黑暗,她不想让黑暗把她包围,淹没,除非是睡着了以后。本来,按照预计,是明天早晨到家,正好,下午有一趟从昆明到家乡的航班,就买了下午的机票。

沈宜很喜欢这份工作,一年四季天南海北,飞来飞去,来去无牵绊,还可以结识不同种族不同地域的人,每次,都有不同于前一次的收获和新鲜感。每一次出门时,像是出笼的小鸟一样高兴,不过几天,开始想家,那种很强烈地想。回家以后,看到空空荡荡的房间,又说不出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那样的感觉也许是孤独吧。

独身就是这样的感觉。

现在,在外面玩了一个星期的沈宜归心似箭地回到了自己一个人的家,把包扔在沙发上,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电视,放了洗澡水。一切都准备就绪,又到洗澡间里把十几天来的疲惫统统洗掉重新回到沙发上看电视时,她才发现,茶几上,放着一碗康师傅方便面,已经坨成了一团,看样子泡过一段时间了。

看着坨在成一团的面条,沈宜转动着眼珠想了想:姐姐怎么有时间一个人住她这里啊?不会是和姐夫闹别扭了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才舍不得扔下那个姓燕的男人呢!

这间别墅,除了自己就沈可有钥匙,所以,不是她还会是谁呢?悄悄脚地去了卧室,轻轻按下开关,屋子顿时处于一片柔和的光影之中。

咦,人呢?角角落落里,没有,跟她捉迷藏?不像。

床上的毛巾被有人动过,下面是什么东西,堆在一起,伸手去掀,天哪,姐姐!缩成了一团儿,哪还像个人样儿啊?沈可泪流满面的样子吓了沈宜一跳。

“谁惹你了?”

沈可把毛巾被扯过来蒙在自己脸上,一句话不说。

沈宜再次扯了下来,瞪圆了眼睛看着姐姐。

“说,是谁! ”

“你讨不讨厌啊!”沈可狠狠地白了一眼沈宜,然后把自己重新埋在毛巾被里。

是的,她不想说话,不管是谁和她说话,她都烦得要命。

“不是我讨厌!而是那个人讨厌你,所以,你才讨厌我,是不是?”

沈可忍无可忍,坐了起来,呼呼喘气。

“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成这样,值吗?”

“你不要跟我提他!”

“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他以为他是谁?话,你这样伤心欲绝就是傻妞儿一个!”沈宜一副轻描淡写的神态。

沈可跳下床,转身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沈宜不放心地跟过来。

“我的好姐姐,你要是真有个好歹,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疼我的人啦!”

沈可不理她,沈宜追着继续道:“如果你真的放不下他,那就找他好好谈谈。”

“他不想跟我谈。”沈可终于开口说话。

“说明你成了抹布。”

“可我不想成为抹布,我还不到成为抹布的时候。”

“是不是抹布的标准由男人决定,而不是你!”沈宜的话总是一针见血,让沈可也没辙。

“我不想悲剧。”

“很好办,那你把那个姓燕的也当抹布一样扔掉,重新开始。”

沈宜盯着沈可憔悴的脸,沈可犹豫地看着沈宜,两个人彼此像是不认识一样。

“我会是你吗?”

“你那么漂亮,聪明,为什么不会?”

说着沈宜伸出双手搂住沈可,过了一会儿,又拉起她,两个人往客厅里走去,沈宜希望找一个快乐的话题,对了,沈可最喜欢时装的,她想起给她买的长裙。纯腊染长裙,是在云南瑞丽买的,那里的长裙很好看。不论颜色还是款式,都让人无可挑剔。沈宜自己买了一套。每次出去,如果碰到什么好的时装,打扮自己时,从来不忘给姐姐捎回一份美丽。

如果是在平时,一条腊染长裙,会让姐妹两人兴奋得一夜不睡。

现在,无论沈宜怎么拿着裙子在身上比划着,沈可都高兴不起来,她一直在想,怎么样可以杀死燕生。

他用爱情杀死了自己,那么,她要用另外一种方式杀死他!

有一千种爱法

转眼过了一个星期。

许七七嚷着要吃家常饭,她和秦紫艺一样,都是只会吃,不会做的那伙人。下班后,秦紫艺只好把她这个馋猫带到家里,苦的是阿正,他要像个老妈子一样下厨,闺蜜许七七最喜欢吃阿正做的饭,因为提前打了电话,许七七她们到达的时候,阿正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个菜正待出锅。一进门,饭菜飘香,瓜果熟的味道。许七七连连吸着鼻子,把包包扔给秦紫艺,猫一样溜进了厨房,手也顾不得上洗,在一盘“手抓肉”上顺手抓了一块,吃起来。

“香死我了。”

嘴里吃得满满的,手在阿正肩上拍了一下:“辛苦了,厨师长!”

阿正戴着纯白的大厨帽,一脸知识样。

“七七小姐大驾光临,本人辛苦,但自豪。”

“阿正,以后,嫁人就得嫁你这样的男人,食色,人之需要也。”

许七七从厨房里溜出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腿放在踏板上,拿起摇控器,打开电视,一副家居小女人的样子。

两个女人也能成就一台戏!

“紫艺,你知道吗?刚才看到阿正在厨房里忙上忙下,我突然改变了我的想法,结婚对于女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女人,要食人间烟,而这烟火,就是厨房制造出来的美味以及诸多享受,去饭店可以吃到美食,但,吃完就得走,你不能随意慵懒地躺在那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家不是,你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所以,紫艺,请珍惜你现在的幸福吧。”

秦紫艺从电视上移过目光,像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许七七。

许七七是一个坚决的独身者。

这些年一直叫嚷着只恋爱不结婚,在生活中也是这样坚决执行的,恋爱谈了N次,男人换了N个,乐此不疲,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只有快乐,没有烦恼,一旦发现,哪个男人正在给她制造烦恼,和伤心往事,她就会跟你拜拜。

所以,对于一个独身主义者突然说出这话,秦紫艺不惊讶才怪。

“受刺激了?”

“有点儿,何止是有点儿,简直羡慕,你看你们家阿正多模范啊.紫艺,世界上最后一个好男人让你给逮到了哎,结婚吧,别老光谈恋爱了,都谈了七年,老夫老妻了,还谈不够,影响下一代。”许七七悠悠地说。

秦紫艺似笑非笑:“羡慕了就让给你。”

“人家阿正是非你不娶,我就是给他做佣人人家也看不上眼。”

“结婚,结婚,就知道结婚,人生除了结婚就没有别的事了吗,烦不烦啊。”秦紫艺的手在摇控器上按来按去,很不耐烦的样子。

“紫艺,看你那德行?好像你嫁给阿正亏了多少似的,阿正不在跟前,我才跟前说,从你那个破家一脚踏进这个家,有对你像亲妈一样的婆婆,人家把你当成亲闺女一样疼,你也别不知好歹,得了便宜卖了乖,不知足,我看人家阿正够好的,你总是这也不顺眼,那也不顺眼,我看他是把你宠坏了。”许七七点了一下秦紫艺的脑门,埋怨道。“别等你成为沙滩上的前浪,让后浪给拍死了,才想起,阿正有多么好,亡羊补牢,为时已晚,说的就是你这种女人。”

秦紫艺眨巴眨巴了眼睛,无言以对。

这时阿正从厨房里伸出头来喊吃饭。

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阿正的厨艺在朋友圈中可是出名的,这是七年同居的结果,许七七欢呼雀跃,大开胃口,放开肚量吃吧。

许七七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问阿正哪天办喜事,是不是要奉子成婚?阿正的脸红了,看着秦紫艺……

秦紫艺低头不语。

这是他的心病。他是一个很喜欢小孩子的男人,何况他32岁了, 很想做一个孩子的父亲,最好是一个女儿,柔软的小手抓挠在脸上那种感觉,让很多男人幸福得晕头转向,甘愿在地上爬来爬去,当马骑,就为博女儿一乐。

房间里只剩下秦紫艺和许七七,说话更能畅所欲言,不需要什么遮掩。而女人之间,总是有说不完的体己话,私房话。

“哎,紫艺,我发现你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瞒着似的,怎么,不想跟我坦白?”

“我哪有?”嘴上这样否认,秦紫艺还觉得脸有些发烫。

“真的没有?”许七七盯着秦紫艺,用手做成望远镜状:“我可是火眼金睛。”

“你以为我是你呢?谈的男人无数。”

“我有极强的免疫力。”

秦紫艺伸手去捶许七七。

“多嘴婆!”

许七七双手求饶。

“别学我,阿正是个好男人。”

“你的意思是好人和好人遇在一起就得结婚,结婚就会幸福?”

“没错呀,好人和好人不幸福难道和坏人幸福吗?”

“还爱情大师呢,看来,你比我还天真。”

“什么时候你也成爱情哲人,成为研究男人与婚嫁的专家了?”

“你觉得酒吧里的男人都没好人吗?”

“怎么?在酒吧遇到相好的了?”许七七直截了当的问话让秦紫艺的脸唰的红了。

“这不是探讨问题吗?”

“说吧,你遇到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是不是让你动心了?”

秦紫艺矢口否认。

“那你干嘛脸红?”

“脸红是更年期的象征,这你都不懂,”秦紫艺想起电视有一个广告,女人更年期会潮热,出汗,就是这个广告帮她解了围,“我这是缺少乌鸡白凤丸的结果。”

“阿正。”许七七对着厨房大喊。

阿正一路小跑出来,一手往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珠。

“什么事?”

“你怎么不给紫艺吃乌鸡白凤丸呢?这不是虐待我们紫艺吗?”

阿正不知道乌鸡白凤丸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许七七哈哈大笑:“傻小子,没你的事,忙你的吧。”

话说许七七二十有八,正是女人一生最花红柳绿的季节,没有遇到天崩地裂的爱情,但也没闲着,正在和一个叫康德的中年男人拍拖着,不温不火。以她的辣妹性格,是最看不好这类男人的,秦紫艺劝她,看不好,赶紧散伙,不要这样藕断丝连,害人家陷入而你又拔腿走人,伤人也伤己。

许七七道:“他是在占我的便宜呢,我怎么伤他了?”

“敢情你把人家当替补!”

“我也没想成为他老婆,所以,他有没有老婆不关我的事,你也知道,我一直躲着他,但他就是有钱没处花,老在我面前显摆,我花他钱是给他做男人的面子,表面上是我花他钱,好像占他便宜,实际呢,他想吻我,他在享受我的身体时,这又值多少钱?难道这些不需要付费?看电视还得交有限电视费呢,难道我还不如一个电视节目值钱?”

秦紫艺在一边转呼啦圈,想减掉肚子上的肥油,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

“玩玩爱情不算玩,要是被男人玩儿,惨的是咱们女人!懂吗?紫艺,男人的爱,多少带一点动物性。也就是说男人是野生动物,女人筑巢动物。男人一旦发现你要为他筑巢,他就跑了。他给你花钱也是一兴起,等他对你没兴了,想花他的钱,都不成。那时,你就成了一块抹布,一天变一种款式,一种颜色,哪怕材料是进口亚麻,还是抹布,没有任何意义与价值,所以,请适当关注自己的市值。”许七七慢悠悠地说。

“太高深了,许大师,听不懂。”秦紫艺白她一眼。

晚上,秦紫艺要许七七住在家里,许七七说不想当灯泡,还是回自己的尼姑寓吧。人还没离开秦紫艺家,那个叫康德的男人已经打来电话了。他想去她那里过夜。

“你老婆把你赶出来了?”许七七一针见血地问。

“七七,你能不能把我想得好一点?我老婆不赶我我就不敢想你了吗?你要知道,我康德在乎过谁呀?谁敢管我康德?”

“好了,别吹了,我正有事,今天没兴趣,改天再联系。”许七七说完,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啪的挂了电话。

“只知道做爱而不会爱。”

秦紫艺也学会了这样的玩笑,适时的补上了一句。许七七对于秦紫艺的嘲讽往往是哈哈一笑:“我?那叫等价交换。男人往往有钱没爱,没钱时有爱,但我们又不相信他有能力爱,有能力爱的时候,又不相信他是否真的会爱。女人,就是这样被动与困惑,男人啊,总是在寻找中迷失自我。所以,他只会做爱而不会爱,像你们家阿正这样的男人,即会做爱又懂爱的男人,简直是凤毛麟角,偷着乐去吧。”

“你的意思是我拣了天大的便宜。”

见秦紫艺也打起了哈欠,阿正早已经收拾完毕,坐在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许七七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十点半了,不可以再继续玩下去了,抓起沙发上的包准备走人。

秦紫艺也不拦她,陪她一起下楼,上街帮她打车,直到她钻进出租车消失在夜色里,还不忘伸头附在她的耳边小声叮嘱一句:“别忘了做爱。”

秦紫艺拿许七七没办法,一笑而过。

关于爱情和婚姻,这两个女人,永远都在争执,永远都弄不明白。

给爱情防盗

正好有北京的业务,老板伍凯恩差了秦紫艺去,秦紫艺是行政,平时,只有市内业务忙不过来时她才去应酬一下,外地的一般情况下都是许七七她们业务部去,这一次,秦紫艺也不明白老板为何派她去,出差三天,另外两天给她旅游,再加上双休日,有四天时间可以自己支配。

秦紫艺乐得欢天喜地,北京是她一直想去的城市。

故宫、颐和园,长城一直是她向往的地方。

回到家里,乐不可支地告诉阿正。

阿正一把抱起她,转了个圈:“太好了。祝贺我们夫唱妇随。”

“你也去?”

“嗯。 ”

“你是谁的夫呀?”得到证实后,秦紫艺点着阿正的脑门道。

“你夫——我,我妇——你,难道还是七七不成?”

“你呀,你敢吃她的豆腐小心我跟你没完。”

“老婆,哪敢。”

两个人一阵打打闹闹,像青春期的孩子一样,30岁,也一样是有情饮水饱的年龄呢,为同去北京的事高兴呢。到了北京,仅用了两天时间,很顺利的把业务做好,客户请秦紫艺吃饭,她也带着阿正,阿正乐得屁颠颠的。虽然事业上风声水起,但能得到老婆的承认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在一个朋友的介绍下,秦紫艺同阿正见了北京著名的男科专家,并按照专家的意思换了方子,开了很多药,然后,两个人兴高采烈的去了长城、故宫,终于大开眼界了一回,积压在心头多日的阴霾渐渐散去,也许是因为心情好,她和阿正在宾馆里,竟然完成了一次身心相融之旅……虽然不能用尽兴形容,用尽情是不过份的吧。

从北京回来以后,全是利好消息,康德以许七七的名字给她买了一套房子,是房产公司的样板间,自然装修得极具品味,全款下来是230万,复式房。

用许七七的话说,总算看到了一点爱情的影子与希望。

康德听到这句话乐得直亲许七七。

许七七立马用手指挡住了不顾一切而来的嘴唇。

“房子不代表爱情。”

康德也算幽默,以她的推理,接吻也未必是爱情,而是身体需要,跟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自然而然,接吻是皮肤饥渴。

许七七笑了。

理解万岁!

此时,她只是嘴唇渴了一点而已,她想喝水,而不是接吻。康德不同意,不能所有游戏规则都由她来定,太不公平,他是出钱,出力,不讨好,总得给他一点回报吧。

“那你说什么代表爱情?”

“持久的真情与热情,持久的慷慨与宽容。”

“等等,就是永远这样送你礼物?”

“对的,没错。”

“不如把我送你算了,我永远是你的了,这些东西不也永远送你了吗?”

“那要看我心情好不好,现在,不想同你谈论这个问题。还有,康德,你如果因为送我房子,就以为你可替我决定一切,那我请你现在立即离开,我讨厌男人摆布我,我也不想摆布你,所以,不要因为送我房子,就对我指手划脚。”

“好好,我的妈,我的姥姥,我的祖宗……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除了钱和你,我什么都没有了,七七,你看着办……”

许七七又笑了,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却又装出不动声色的样子。

阿正已经从部门主管升为副总,单位配备了专车,主管软件开发与市场推广,这就意味着他比以往更加忙碌。人逢喜事精神爽,没错。

许七七与康德,坚决要为阿正摆庆功宴。

这是康德第一次走进许七七的生活当中。也是他45岁人生的又一旅程程。与其说给阿正摆庆功宴,不如说,趁这个机会,让许七七接纳自己。

那一天,还有一件事更值得庆贺,秦紫艺与阿正从民政局领回了大红的结婚证书,结束了7年的爱情游牧生活,成为真正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庆功宴摆在饭店里,都是一些平日里要好的朋友,还有秦紫艺的老板伍凯恩,他和阿正是不错的朋友。事实上,那次秦紫艺出差,就是伍凯恩特地为他们创造的一次浪漫的机会,而这么快领结婚证,也是伍凯恩之意。他说,既然同居相爱这么久,就得给婚姻上一把锁,这样的话,即使别人有心,也晚了。

结婚是给爱情上锁,结婚证是给家防盗!

在场的女人各个笑得花枝乱颤,这种讲法还是第一次听见,伍凯恩平时看着死板,原来也会讲男女笑话。他的女友林琳幸福地坐在他身边,就在上个月,他们奉子成婚。

康德适时出语:“七七,我已经给我们的爱情买好了锁,钥匙就在你手里,给我开门吧,我一直流浪在你的门外。”

许七七嘴上说康德你讨不讨厌啊,心里却受用得很。

气氛是最好的助兴剂,此时的庆祝,变成了男人们的爱情誓师大会,纷纷发言表决心,跟战士上前线写血书一样。

阿正同样热血沸腾,他一生只爱秦紫艺一个女孩子。

秦紫艺慌忙上前捂住阿正的嘴巴,起这种毒誓不好,爱这东西,在一起就好好珍惜,不在一起,那是没有缘分,也强求不得。

“不!就是你不喜欢我了,就是这个世界我已经不存在了,我仍然爱你。”

“傻瓜,你都不在了,怎么爱我?”

“我会找一个天使男来替我爱你,守护你,给你想要的幸福。”

大家趁此嚷着阿正与秦紫艺喝交杯酒,与副总相比,洞房花烛夜才是人生第一大喜事呢。谁说不是呢,伍凯恩立马心领神会,则充当起了司仪:“阿正,你愿意娶秦紫艺小姐为妻吗?”

“我愿意。”

“无论贫富,疾病,都愿意伴她一生一世吗?”

“我愿意。”

伍凯恩把脸转向秦紫艺:“秦紫艺,你愿意嫁给阿正吗?”

“我愿意。”

“无论贫富,疾病,都愿意爱他一生一世吗?”

“我愿意。”

交杯酒喝过以后,许七七她们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一个苹果,吊在空中,让两个人对着咬,苹果在空中来来回回地晃悠,怎么都咬不到,好家伙,这回看准了,同时扑上去——只听秦紫艺啊的一声,阿正咬住的不是苹果,而是她的嘴唇,用力过猛,疼得她不得不叫了起来,大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后来,他们又K歌。

一直折腾到凌晨了,还欢声笑语,不见半点儿疲累。

燕生

自始至终,秦紫艺都以为她已经忘掉那一个晚上了,忘掉了那个叫燕生的男人。

本来就是人生的一个小小插曲,就像你遇到的路人甲或乙一样,很快就散失在人生的路上,多少年以后,连对方的模样都记不起来了。

她已经嫁给了阿正,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从此以后,她的一生会是与阿正这个男人在一起,富有也好,没钱也罢,快乐也好,痛苦也罢,总之,生老病死,她都将与他在一起。

婚后的日子与同居时没什么二样,婆婆有自己的房子,和公公住在一起,有时,两位老人也会打电话叫紫艺和阿正过去吃饭,双休日时,秦紫艺和阿正会回到婆婆那里,七年来,婆媳关系一直形同母女。秦紫艺也看过一些电视剧,或小说,那里总是把婆婆形容成恶魔,把媳妇形容成天使。

两个女人水火不融。

她很反感这样,既然两个女人同是爱着一个男人,那么,为什么要把好好的日子弄得别别扭扭呢。婆婆付出很多,很辛苦,为自己和丈夫的幸福生活打下了无坚不摧的物质基础。

所以,每次去婆婆那里吃上可口的饭菜,秦紫艺都是心怀感激。

她不会做饭,但饭后,她会主动担起收拾碗筷的任务,让婆婆坐在沙发上安心地看她喜欢的电视剧,或者忙完后,给公公捶捶肩。

阿正一出差,秦紫艺的日子就是神仙,想住家就住家,想住婆婆那里就住婆婆那里。与她同龄的女人都有了孩子,为江山社稷一片忙碌,她呢,因为没有孩子,悠闲得跟二八少女没什么区别。下了班以后的她不急着回家。原准备去逛街,但许七七她们部门正加班,今天她要落单了,因为有时间打发,所以,没坐电梯,一路从30楼慢悠悠地下来了,全当是减肥。心里想着,今天晚上是回自己家还去婆婆那里,不知不觉间出了大厦。

放眼四望,大街上,车水马龙。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婆婆打来的,阿正不在家,婆婆从来不让秦紫艺一个人开伙,她答应婆婆回家吃饭。哈,婆婆做了她最爱吃的水饺。挂了线,往前面的公交车站走去。

“紫艺——”

就在这时,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在背后轻轻地响起来,但她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在叫她,秦紫艺停下脚步,本能的回过头,寻找着声音的出处,然而,带给她的并不是朋友间重逢的惊喜,而是倒抽一口冷气,她的前面站着一个人,一个男人,秦紫艺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起来……

男人是燕生。

他的出现,让秦紫艺已经布满尘埃的记忆,一下子清晰起来。

秦紫艺拒绝同他说话,她不知道,他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他为什么又来找她?酒吧里的相见,都是萍水相逢,她也拒绝回忆过去的事情。

秦紫艺看了燕生一眼,然后,转身,走掉。

她和他是两个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她不想知道过去发生的一切。

“你难道一点儿都记不起那夜发生了什么?你难道对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见秦紫艺不说话,不回头,也不停下来,燕生也不忙着追秦紫艺,他有足够的自信,相信,这个女人她会回头,会对他说的话感兴趣,然后替秦紫艺回答道:“我想你不会的,其实你很想知道我为什么对你那样。其实,你现在是强装镇静,你心里一直在想我,想我是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为什么这样坏?伪装自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就像身体上的一个脓包,表面上看是好了,结痂了,但你稍稍不小心碰到,就会流出脓水,让你疼痛难忍,我说的没错吧。”

燕生一边说话,一边吐着烟圈。

果然,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地弱下来,直到完全安静下来。

秦紫艺霍然回过身。

她仿佛跌入白茫茫的雾气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嘴里却挤出这样几个硬梆梆的字:

“那你回答我,为什么?”

燕生笑了,他永远是强者,是胜利者,是主宰者。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两个人距离两米开外,像是做着一笔不可告人的交易,又相互不信任一样。她盯着燕生的脸,哪里是看一个男人,完全像是看着一个外星人。

燕生凝神打量着秦紫艺。

他看出,她很紧张,害怕。

午后的阳光不那么炽热了,微风轻轻吹过,带来花朵的芳香。

“真话。”

“喜欢你。”

良久,燕生注视着她说。

这句话对于秦紫艺来说,好像从遥远的宇宙中飘过来的一样,她怀疑他的真实性,可是又本能地为这句话呆怔得不知所措,她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还好,手机响,又是婆婆打来的,让她打车回家,这样,10分钟后,就可以吃到水饺了。

秦紫艺应答后挂机。

转身往前走去,并伸手拦车,她要回家,快一点回家,躲开这个阴魂不散的人。燕生返身回去,开上车子,徐徐跟在秦紫艺的身后,致使所有出租车无法靠前。眼看着一辆辆空车在眼前离去,秦紫艺那个气呀,她停下来,怒瞪着燕生:“再跟我,我就要报警了!”

燕生并不恼意秦紫艺的态度,他把头伸出车窗外:“把男人当成流氓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我不怪你,要是我,也会一样,不过,我没有强迫你做什么,算是售后回访,怎么样,头还疼吗?心情还快乐吗?如果对我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如实说出来,或许我会改正。”

面对这种厚脸皮又幽默感极强的男人,秦紫艺想生气都不成。

“你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你并不是一个发自内心快乐的人,你可以骗得了别人,但你骗不了自己。”

这个男人,与她萍水相逢,他却总是能一语点中她的死穴,无声的崩溃在她的心灵深处响起,只是,女人的自尊让她不肯承认罢了。

秦紫艺不说话,她用沉默抗击他的入侵。

“你老公不是一个能让你快乐的男人。”

最后的一点自尊被他无声的击溃。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这句话,一直哽在她胸口,她说不出来,只有那样无奈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比她还了解她。

他是她前世的冤还是后世还不清的债?

秦紫艺被他跟得无法摆脱,只好答应了燕生跟他去酒吧谈谈,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她有自己的生活,过去的一切她可以过往不究,只希望他不要再来打扰自己平静的生活,这是她的初衷。就算她求他,这样总算可以吧,而且,她也不希望这种事以后被阿正知道。

燕生总是能把不利于自己的局面掌控住,变得对自己有利,并让对方毫无戒备的投降。

看着眼前这个单眼皮,白净脸的男人,秦紫艺就想起许七七对她说过的话,生着这样面相的男人天生多变,好奇心强,占有欲强,是很难被女人主宰的男人。

没错,燕生就是这样的男人,一个与阿正完全不同风格,款式的男人。

燕生朝前面的服务生打着手势,服务生走过来,燕生要了两杯酒。

如果秦紫艺没有记错的话,就是上次她来过的那个酒吧,还是她和他坐过的吧台。她不想赌物思人,想快一点离开。所以,她也不会跟她喝什么酒,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婆婆。

按常理这个时间该到家了,水饺已经煮好,还不见人影,婆婆和公公等在餐厅里,只好打她的手机:“妈,您看我这记性,公司临时有一点急事,不能回去吃了,您先吃吧,别等我了,不用担心,再见。”

匆匆收了线,秦紫艺的心还在怦怦地跳,可以想象,一个不会撒谎的人突然撒谎,该是怎样的窘迫?可是,此时,撒谎是唯一的选择,她不想让婆婆知道,在她儿子出差时,她和一个男人坐在酒吧里……秦紫艺尽量让自己平静一点。

脑海里却浮现出阿正,此刻,他正在上海出差,这个夜晚,他是在上海的酒吧还是独自躺在客房里酣然熟睡?

阿正,她的阿正,或者,阿正的她……

今夜,相隔遥远,手机响,虽然打到了震动,但她依然可以感觉到。

秦紫艺此时已经不是心跳,而是心惊肉跳。

阿正的电话,每次出差,不管去哪里,有多远,忙不忙,晚上,他都要给她打来电话,至少两个,一个是叮嘱她按时吃饭,一个是睡觉时让她关好门窗。

“宝贝,你在哪儿?”

阿正的声音传过来,那边很静,偶尔有电视的声音,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房间里,或许,他正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如新买的毛巾一样干净的男人,连他的声音也清脆悦耳,他曾像流水一漫过自己的身体。

秦紫艺看了一眼燕生。

“接啊,怕我什么。”

燕生把酒杯放下,嘴角荡起一丝轻浅的笑意,而那笑意随着他目光的变化又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一分钟前还开怀大笑,一分钟后,孤傲冷漠地坐在那里,让人捉摸不透。

秦紫艺当然会接这个电话,这是向燕生无声的宣战。

“我和七七她们在酒吧,你睡了吗?要是累了就早点睡吧,不用担心我,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先挂了。”

电话又响,还是阿正。

秦紫艺准备去接,燕生压住她的手,任手机响着,秦紫艺想甩开燕生,他不可以这样霸道地主宰自己的生活。

“你……”

“我不喜欢他!”燕生压低声音说。

秦紫艺一声冷笑:“阿正是我老公,你要是喜欢他,不就是有病吗?”

“可你撒谎了,这证明你并不讨厌我,而且愿意和我在一起……”

秦紫艺瞠目结舌。

周围有人看着她和燕生,也不想和他在这里继续坐下去,起身走人,燕生跟着站起来,把一百块拍给服务台的小姑娘,说了一句不用找了,转身消失在酒吧。

酒吧的门开开合合,不停地有人进进出出,能听到里面狭小空间里沸腾的音乐响声,弥漫着烟草味和酒精的气息。

燕生是一个霸道得有些不可思议的男人,不管秦紫艺愿意不愿意,趁着夜色,他一把强行按住秦紫艺的肩膀,定定地注视着秦紫艺。她的婉约与美丽让他很想纵容自己,他的手忽然用力捉住她的腑,揽过她的身体,低头吻住她。

毫无半点征兆,他吻住了她。

所有的星星,好像空幻的烟花,都已经无声的熄灭。

风吹起她的发梢和布裙,把她皮肤上的熏香带向四周。

秦紫艺在燕生的怀里绝望地挣扎着,就像非洲大草原上一只被狮子咬住的猎物,越是不停地往外挣扎,逃命,狮子就会咬其喉不放,越是深陷其中,最后,沦为别人的美餐。

这种情况下发生的嘴唇事件同狮子猎物是一个道理,而女人,却往往忽视了猎人的心理。相反,如果此时的秦紫艺放弃挣扎,也许,会是另外一种情景。

秦紫艺没有。

那么用力地吮吸着,她的嘴唇都发麻了。好像唯有这样,他才是快乐的,她的嘴唇冰凉而温暖。那一刻,燕生唯一的想法是,不想让她的嘴唇像是一朵雨中的花,寂寞而鲜艳地开着。苍白的月光打在她和他的身体上,长长的影子孤独地映在地面上。

秦紫艺挣扎扭动的身体一点点失去了原有的激烈反抗,像是中了魔咒般动不得,如一个植物人一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树叶间晃动下来的斑驳月光,使她的脸看上去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此时,正是夜店营业的黄金时间。

在职场上疲劳了一天的年轻人,喜欢三五成群跑到夜店里宵夜,减压。

酒吧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良久,燕生松开了秦紫艺,而秦紫艺能做的只是反反复复不停地擦拭着嘴唇,好像上面有很多不洁的东西一样。

“紫艺,我可以断定,你和他根本不会有幸福,那样的幸福与快乐,只有我可以给你,不是你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而是,你已经体验和知道。”

不想听下去,不能听下去,秦紫艺转身走掉,逃开是她唯一的选择,她不认识这个男人,全当是被臭蚊子咬了一下,也不想同他讨论什么喜欢,快乐,幸福,她过得很好,婆婆要自己回家吃饭,她的幸福与眼前的男人毫无关系。

燕生不费吹灰之力捉住了秦紫艺,捉住了她花朵一样柔软洁白的身体,他的嘴唇还留有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淡淡的薄荷味道的清香。

就这样,他和她,面对面,站在月色的光影中。

“你不喜欢我?”

“是。 ”

“你不愿意我吻你?”

“是。 ”

“你并不讨厌我?”

“是。 ”

“这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你并不讨厌我。”

秦紫艺想都没想,这样惯性回答,哪知上了燕生的圈套。

“你……”她很生气地看着他!

他也定定地看着她,好像看着一个现代修女一样,困惑不解。

“……你撒谎不睁眼睛!”

燕生流转的眼睛让秦紫艺惶恐而不安,像一个深夜中的的陷阱,无处躲藏。

“你相信吗?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只不过觉得你很孤独!你需要一个能给你快乐并能理解你的男人,你这样太对不起自己,同时,我也觉得你很虚伪,明明要想,需要,想爱,却不敢承认,你害怕丢失原有的生活,你知道自己过得不好,却没有勇气改变和挣脱,这就是你的悲剧,而你,却浑然不知,你的幸福是表面的,是无关痛痒的,是给别人看的,和你的内心与感受无关,和你的真正需要无关。你不爱他,若说爱,那也只是你对他长久生活在一起的依赖与亲情,不是爱情,你爱的是你已经习惯了的生活方式与模式,你想改变,又害怕改变。”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所以,你应该健康地爱一次,遵从内心的想法和需要。”

整个过程,秦紫艺都没有说一句话。

她一直听他说。

他一边说话,一边眯着眼睛注视着她。他说话的时候,喜欢用手抚摸着冰凉柔软的胳膊,她想阻止他,却无能为力。

每一件事,都是他决定,她反抗,最后,仍然无能为力。

她只有寂寞又心惊肉跳地看着他。

苍白的月光洒在脸上。

温凉的夜风,穿过他与她身体的缝隙。

燕生笑着走过去,轻轻揽住她的腰,然后把她带向车里,加大油门扬长而去,又是她没有准备,他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一个不可思议的男人,总是让她在他的视线里迷路,不知道他会带她到何方。

“你要去哪儿?”秦紫艺担心地问。

“一个你喜欢的地方。”

“就是天堂,我也不喜欢,停车,我要回家!”

燕生不会给秦紫艺停车,任她踢打挣扎一会就会安静下来,他太了解女人是什么样的材料做成的动物,所以,他不怕她的大喊大叫,果然,几分钟以后,她安静下来,无可奈何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一会儿就到,那是人间的天堂,你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他说话就好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比她还了解她,不过,秦紫艺也不争辩,不想跟他说话。

十几分钟以后,车子在郊外蜿蜒的山间小路中停了下来。

山不是很高,谈不上是山,是崂山的余脉尾部,中间是开阔的缓坡形谷地,谷地中间有一个不算很大的湖。绝对天然,每一次下雨,从山上流下来的雨水就会汇集到这里,成了湖水。里面有开阔的平原,种着瓜果,还有一栋造型别致的别墅、红瓦、白墙、欧洲歌特式尖顶,在绿色的山中,显得格外妖娆,可以用如诗如画来形容,闹市中的绝佳好去处。

让人不由自主想起那首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白色汉白玉铺成的小路格外有特色,仿佛是少女洁白的裙摆,在蜿蜒起伏的环形山路中,飘摆着,不忍踏上去,害怕弄脏了。

圆圆的月亮挂在蔚蓝的天色中。

清风,明月,蝉声,花香,凉亭,小路,山间溪流与湖水潺潺。

秦紫艺也被眼前的景物惊呆了,在青岛长大,所有的景区她都去过,但无论如何,也没有见到这样好看的地方。是的,他说的没错,人间天堂。

“我只想带你来看看山中的月亮,与城市不一样的月亮。”

秦紫艺仰头看着天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内心忽然宁静下来。

“每当我为一件事烦恼,想不开时,我就来这里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中的明月,然后,心情就会豁然开朗。有时我也会带朋友来这里,紫艺,我相信你会喜欢上这里,等我老了的时候,我就会回到这里,享受自然,享受人生。”

秦紫艺嗯了一声,瞥了他一眼,心想,这个男人还很诗意的呢。

“怎么样?还讨厌我吗?”

“嗯。”

燕生并不生秦紫艺的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打算生多久?”

“没想好。”

“我明白,就是不打算生一辈子,其实,你这会心里已经没有先前那么讨厌我了,不管我敢保证,就算以后,我们一直到老都不会再见一次面,但你会时常想起我,想起和我在一起的种种场面,你相信吗?”

他的眼睛不是看到她心里,而是看到了她灵魂的深处。

“如果你不想爱我,不想喜欢我,我并不会强求你,那么,看完月亮以后,我会带你回城,我只是想让你记住,人间这样美的月光不在城里,只有这里有,是我和你一起看的。”

燕生眨动着单眼皮,看着月光下的秦紫艺。月华轻纱般洒在她的脸和身上,使她多了一层朦胧之美,看上去更加楚楚动人。

“谢谢。”

秦紫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回答他,也许,她真的是被这样的美景吸引。

“你不想知道这房子的主人是谁吗?”

“和我有关吗?”

“但我觉得,和你在这里一起看与城里不一样的月光,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别样情怀。”

“别拉拢腐败我,我不会动心。”

“好,那我们就在这里分手,也许以后,我们再也不会相见了,如果注定不能相见,请允许我最后一次吻你,以纪念我们在人生的路上,相遇过,然后擦肩而过,仅此而已。”

分手就分手,还要以吻纪念,你见过这样的纪念吗?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对于一个自己并不喜欢和了解的男人,他居然对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本身就是过份。

何况他们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交往,也无所谓分手不分手,他却总能制造出这样或那样的理由。然而,在秦紫艺转身走掉时,他已经把她揽在怀中——燕生把她的脸像像日葵旋转一样,慢慢转了过来。在空荡荡的夜里,情欲是涨潮的海水,轰然漫上来……他把她抱到湖边的“落叶小路”,上面全是松树落下的松软针叶,厚厚的一层,像是针叶铺成的地毯,天然的床……笔直的松树高高的矗立着,地为席,天为媒。

他的呼吸里有酒精和烟草的味道。

男人都是骗子。

秦紫艺相信,说好只用亲吻告别,说再见,永远不见,却是到了现在,连她自己也无法主宰的地步,她在他怀里,他在她身体里,疯狂……一次一次,想停止,却停不下来。

他说:“我们的身体很适合在一起做爱。”

秦紫艺感觉到皮肤的寂寞与贫乏,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为什么每一次这个男人总是能点中她致命的死穴?

不同于卧室,秦紫艺躺在松软的落叶上。这样的方式,是第一次……像是水上的一枚落叶。在波浪间起伏着,每一次痛,都会让她不由自主的微微蜷起身体,而越是这样,他越是疯狂。

秦紫艺终于叫了起来,以往任何时候没有过的感觉,强烈而新鲜的感觉。

那样的呻吟声——是从皮肤里发出的涓涓溪流,是从身体里发出的欢快歌唱,从情欲里流淌出来的音乐,尽情地歌唱……第一次,她知道了什么叫高潮和快乐……一个不是丈夫的男人带给她的。事后,她伏在他怀里哭了,那是快乐的眼泪,这是多少天以后,她才懂得和明白的道理。

“以后,你要答应我,永远不再见面。”秦紫艺一字一句地说。

“好。”燕生回答得干脆。

“以后,你也不要想起我,我也不会想起你,就当我们在人生的路上,从来没有遇见过。”

“好。 ”

“以后,我们不可能有以后……”

“好。 ”

“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好。”

说完,秦紫艺开始穿衣服,月光忽而明亮忽而暗淡,看不清她脸色的窘迫与微红……燕生双手枕在脑后,腿微曲着,看着她穿胸衣,饱满的乳房使他时刻充满着亲近的欲望,他攥住她穿衣的手,俯过来,轻轻含住了……想停止,却停不下来……

秦紫艺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1点了。

燕生开车把送她回家。

把身体摞在床上,却是一点困意也没有,相反,心情出奇得好,就这样,看着天花板,一直到天亮。第二天早晨起来,赶紧给婆婆打电话,说自己加班太晚,所以,没能……婆婆心疼得不得了,叫她注意休息,秦紫艺道了谢,收了线。

一个不会撒谎的人居然撒起谎来。

最让她开心的事,没有熊猫眼,眼睛里也没有血丝,以往熬夜,一眼就能看得出,照镜子时又有一个新发现,嘴角破了一块皮,这家伙,好像饿了多少年一样,连嘴唇都要吃进肚子里,太疯狂了,要是阿正,才不会这样“生龙活虎”呢,简直要把自己生吞了一样。

秦紫艺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早晨,刚进大厦,遇见许七七,她看着破损的嘴角,挤着眼睛神秘一笑。

秦紫艺佯装不知,实则许七七这样挤眉弄眼,脸都烫了。

一上午相安无事,各忙各的,倒不出功夫,中午吃饭时,许七七终于憋不住了,附在秦紫艺耳边戏言:“老鼠咬的?”

“知道还问?”

虽然回答得干脆,但是,秦紫艺的脸还是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幸好,早晨化了妆,打了腮红,烫也看不出来,埋头吃饭,这是最好的掩饰。

“我想知道的是谁家的大硕鼠?”

秦紫艺不想说,白了许七七一眼:“自己咬的。”

许七七哈哈地笑,“自己亲自己,你当我是尼姑,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滋味?老实坦白,那个男的是谁?怎么认识的,让你这个纯情少女上了钩,还浑然不觉?不是个专门引诱良家少女的骗子吧。”

“看你像骗子!”

说完,秦紫艺装做没事似地笑了起来,但是,一想到昨天晚上被燕生那样融进身体里,成为一体,放肆地尖叫与亲吻……她的心,就不安地跳了起来。

秦紫艺和他已经说了再见。

再见再见就是再也不见,这是她和他最好的结局。

阿正

时间过得真快,一个星期仿佛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阿正出差回来了。

秦紫艺的心一直悬着,她也担心阿正开口问她那天晚上电话的事,如果他要问自己,并追着不放的话,她该怎么说?还好,阿正只是轻描淡写的问了一下,就此搪塞过去,可是,秦紫艺却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一个人泡在浴室里,久久不肯出来。

往事,可以被水流冲得一干二净,不留一丝痕迹的话,这倒是不错的方法。

上次去北京,那里的专家给阿正开的药方服用了一个疗程,初见成效。阿正的身体一天好起一天,出差回来的晚上,是在他妈家吃的饭,吃过饭,他妈本想让他和秦紫艺住在那里,他却猴急一样要回家,他说,明天上班的客户资料在家,所以,必需回去。

从婆婆那里刚回自己家,阿正摘掉秦紫艺肩上的包,迫不急待地把她弄到浴室,他要行使男人的权力与义务啦,这是前奏。

阿正很有心情,在浴缸里一阵打闹,嬉戏,秦紫艺匆匆洗了出来,擦干上床。

阿正跟出来,“怎么样?没见过这样威猛的小哥吧。”

秦紫艺扫了一眼,并没有阿正想象中的那样热情高涨,淡淡了应了一句:“累了,出差这么多天,睡吧。”说着,就要关床头灯。

“不嘛,我不累。”阿正扭着身体,心情大好,见秦紫艺已经躺下,只好上床,高兴地扑了上去。

“艺,我可以,真的,以前我都让你失望,这一次,不会了,别睡好吗?”

他骑在她的身上,扒开她已经闭上的眼睛。

“我累了,这几天一直加班,想睡。”

“骗我,以前你也加班,晚上却有心情,是不是你不相信我可以?”

“不是,阿正,我真的累了。”

都说小别胜新婚,不知为什么,秦紫艺今晚一点都不想……她努力想给阿正制造一下小别胜新婚的氛围与情趣,可是,身体不听脑子的指挥。

阿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配合一次嘛,你也好检验一下,我是不是……”

秦紫艺没有办法,只好依了阿正,硬梆梆地躺在那里。

整个过程,虽然短暂,但的确如阿正保证的那样,第一次很“出色”的完成了一次真正的男人之旅……她也感觉到他的小哥很威猛……但是,秦紫艺却一点都兴奋不起来,完全是为了配合或者完成一个女人的使命……

以往,这是夜晚来临时,秦紫艺最渴望和最向往的一件事情,为什么当这样的美妙感受来临时,她却没有了内心的激情与渴望?她甚至在他最为猛烈进攻时,她都没有睁一下眼睛,叫一下,她真的累了吗?她真的累得连这样的事也懒得做一下吗?

整个过程,秦紫艺一直闭着眼睛。

她的身体一直很平静,直到阿正气喘吁吁,停下来以后,把她抱在怀里亲吻着,她仍旧闭着眼睛。

“艺,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

秦紫艺霍然睁开眼睛,呆望着阿正。

“要是不和我在一起呢?”

“不会,我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除非你不愿意爱我了。”阿正吻着秦紫艺的额头,“没有这种可能,我不允许你不爱我,哎,我刚才还行吧。”

“什么?”秦紫艺所问非答,明显走神。

“小脑袋里想什么呢?我是说刚才,我在你身体里,怎么样?你快乐吗?愿意我那样吗?”

“哎呀,肉麻,我都说了,身体的不应期,下次,让你的小哥好好表现,如果表现不好,以后别说我不给他机会……”说着翻过身,准备睡觉。

阿正扳过她的肩膀,一脸期待地看着秦紫艺。

“别睡,艺,我好想和你说说话,离开你的这些天里,心里好空,哪怕就是这样看着你,什么也不说,我也觉得是一种难得的享受,还有,我第一次感觉到做一个真正男人的快乐与自豪,你感觉到我的变化了吗?”

“我的男人是大王,这回行了吧。”

“嗯,一辈子做你的王,我一定让他好好表现,让你满意,如果不满意,下次不让他碰,让他一辈子做和尚,这样可以了吧。”

秦紫艺不想说话,偏偏阿正特想和她交流“事后”的感觉。

“好吧,我不睡,闭着眼睛听你说,行吗?”

直到阿正说得困了,渐渐没了声息,睡去了。

秦紫艺却一点儿困意也没有,脑子里一直像电影画面一样轮回交替着两个男人这样时刻带给她的……

说好了要忘掉的。

这个晚上,在阿正的酣声中,她又一次失眠了。

不会为了爱情成为流浪狗

原以为,终于找到爱情归宿了。

许七七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一天,康德的老婆带着三个男人闯进她的别墅,二话不说,见东西就砸,见她就打,直到110赶到,才停止一场血腥的战争。

许七七一个人应对四个人,脸上,胳膊上都挂了彩。

她哪里是康德老婆那个又胖又不饶人女人的对手?

许七七试图跟她讲理。

但是,这个叫杨茂花的女人说,这些事用道理讲不通,但可以用武力解决。你能霸占我男人,不告诉我一声,我打你也不会同你商量,这叫一报还一报,你有今天的下场叫活该!不打残废你,已经是给你面子了,限你七天之内离开康德,否则的话,我让你一辈子轮椅上活着,我杨茂花有钱,有的是钱,三百万养你一辈子够了吧,告诉你,阳光集团有我一半的股份,阳光集团有多少钱你知道,所以,三百万养你一辈子,值,就为出这一口气,许七七,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康德毁了我一生的幸福,我也会把他的爱情毁掉。

他不是爱你吗?可是,没有我,他不会成为今天的康德。男人没钱没事业是什么?流浪狗一条!

你可以问问他康德,是做流浪狗还是要你的爱情?没有哪一个男人愿意做流浪狗,他可以不要爱情,但他不会不要事业和金钱,还自诩年轻,爱情的使者呢,可惜,你不如我这个黄脸婆了解男人,以后,再和男人在一起请了解他的真面目,谨防上当受骗!

许七七嘴上不承认,但她内心里不行不承认,杨茂花的话太一针见血了。

杨茂花说,她跟康德从来就没离过婚,他也不会跟她离婚,当年,要不是她爸帮他,他穷得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做梦成千万富翁呢,有了钱,想甩她,没门,你要说康德爱你,他为什么跑了?你给我讲明白?

许七七的确讲不明白康德为什么在她遭难时跑掉,只有一个解释:他不爱她,或者,这样的事让他做出表态太难。

对于这件事,事后,冷静想一下,许七七一没恨杨茂花来打她,坏了她的百年好事;二是也没有怪康德不是一个男人,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而是立马联系中介公司,出售别墅,哪怕比市场价低一些也要卖。她能接受的底限是280万,这已经比市场价低30多万了。

快刀斩乱麻!

事情很凑巧,正好有一个人一直想买别墅,看了几家都因价格问题谈不拢,真叫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功夫,许七七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把别墅卖了。

整整300万。

康德他会……许七七冷笑一声:“管他呢,他既然没有勇气在他老婆面前承认我是他的现任老婆,那我只有一条路,离开他,房子是他送我的,我凭什么不能卖?他凭什么要我这300万?他又不小孩子,送我的时候,他不知道这是300万吗?难道他脑子进水了吗?一没进水,二没脑瘫,三没神经病,他是一个正常人,一个正常的男人,商人,他比谁都知道,这别墅送我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不能反悔,想爱我是他,不想爱我也是他,送我是他,不送我还是他,所有游戏规则都是他说了算,他以为他是谁,有几个臭钱就想摆布我?”

爱情没了,钱还在,这是对女人最好的安慰,不必伤感,所以,许七七说:“这300万是康德的爱情账单。他消费我的青春,美貌,就要付出成本,合情合理,没有什么好婉惜的,钱没了可以再挣,美貌和青春没了,你用多少钱能买得来?你买得来吗?所以,紫艺,你不要替他不平,而是可怜我,失去了用钱也买不来的无价之宝。”

秦紫艺认她这个理。

可是,男人不这样认为。在他们看来,怎么算都是一笔亏损的买卖,不划算,鸡飞蛋打。

“问你,要说实话,还想他吗?”

许七七用手拍着脸上的面膜,白得吓人。

有那么一瞬,她怔了一下,虽然是瞬间,秦紫艺还是看在眼里。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爱情是谈着玩的,而且寿命很短,跟鲜花一样,鲜得了一时,不是一世,爱情死了,我却活着,这一辈子,我都打定独身。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受男人摆布。”

“我祝贺你成为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尼姑行了吧。”

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

“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这个世界上瓦数最高的灯泡,该走了。”

揭下面膜,洗了脸,许七七回卧室睡觉去了。

有一个多月,康德失踪了。

他没给许七七打过一次电话,发过一次短信,更没有问问她的伤情,哪怕安慰一下也好,他选择了逃避。

失踪不就是逃避吗?她像他穿过的旧衣服或用过的抹布,说丢就丢了,一点也不可惜,既然如此,许七七也想开了,卖了别墅的许七七没住宿舍,而是在秦紫艺家住了一个月,然后,她在一处繁华地段买了一处套三房。

女人不能把身体放在男人的房间里,这是许七七一贯的原则,当男人厌倦你的身体时,女人就会成会流浪乞讨者,所以,许七七买了这套房子,是她自己的,实实在在的家。

买了一辆别克,剩下的钱开了一家贸易公司,也就是她现在的工作本行,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但苦于没有本钱,所以,公司一直没有开成。

现在好了,弄丢了一个男人,得到了另外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人生就是这样,用物质能量守恒定律来分析这件事,许七七什么也没损失,物质的另外一种转换罢了。

她没有不高兴,不快乐的理由。

两个月后的某一天,康德出现在许七七的办公室里。

他的出现对于许七七来说,意外也不意外。她波澜不惊地看着一脸憔悴的康德,一笑而过。

“我认识你吗?”

“七七。”

“七七不是你叫的。”

“对不起,七七,我没有保护好你。”

许七七双臂伸展,坐在老板椅里,一声冷笑:“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怎么还用得着你来保护?”

“七七,我求你了,能不能不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你知道吗?这两个月来,我时刻都在想你,时刻都在想,你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像我一样痛苦?是不是像我想你一样想我?”

“你在演戏吗?可惜,这里不是影视公司,我也不是导演,欣赏不了你的表演水平,我还有事,”许七七站起来,做出送客走人的架式。康德坐在沙发里,不动。

许七七静静地看着他,眼前这个被午后阳光沐浴的男人,他的确与她交往过的男人不一样:他宽容,充满情趣,没读过大学,但他是一个很爱学习的人,他懂得尊重女性,有时会像孩子一样纯真,有时也会复杂得让她难以捉摸,但不管怎么样,她和他在一起的几个月里,胜过与别的男人几年的时光。

许七七的老家在农村,他对她的家人不错,也从不嫌弃她一字不识的父母以及她家太多贫穷得需要帮助的亲戚。此刻,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在许七七的内心流淌,但她是一个冷静多于冲动的女人。

“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七七,我可以走,但我想问你一句话。”

“你问。”

“那你要如实回答我。”

“这么啰嗦不是你的性格。好吧。”

“七七,你真的有没有爱过我?”

许七七恍惚了片刻,冷笑道:“这是一个男人该问的话吗?”

“我要你回答我。”

“好!那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喜欢你,更没有爱过你,这下你听清楚了吗?满意了吗?”

“你撒谎!”

“康德,你弱智还是听不懂中国话?我许七七从来不会爱上任何男人,也不相信爱情。自从20岁生日那天,那个口口声声喜欢我的男人,要去了我的第一次,又背叛了我以后,我已经不相信爱情了,也不相信男人,我只相信事实,相信金钱和我自己,我这样回答,虽然对你来说,很痛苦,很残酷,但是,是我真实的想法,你可以走了吧。”

许七七摊开两只手。

“七七,你说的不是真话。”

“那你对我说真话了吗?你不是说你离婚了吗?你不是说你跟她没有感情吗?结果在她来打我的时候,你去了哪里?所以,我说不说真话跟你没关系,康德,我不认识你,或者说,我认识的那个康德已经死了,你和他只不过是长着一张很像的面孔而已。”

“七七,我承认和我老婆是世俗婚姻,在你这里才是爱情,这300万是我的私房钱,我全都给了你,我不是心疼这个卖掉的别墅,而是婉惜这段感情,你相信吗?我爱你。”

“你爱我?那你老婆打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对她说,你爱的是我,而不是她,如果你这样说的话,我会不原谅你,不给你机会吗?”

“七七,请你理解一个男人的难处,其实,你不该恨我老婆。”

许七七一声冷笑。

“我该对她感恩戴德。”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如果不是改变了我,你也不会有今天的三百万。”

“康德,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这个软骨男人。”

许七七从老板椅中站起来,打开门,康德起身,从后面一把抓住许七七。

“放开我,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我不会放开你,你喊吧,哪怕就是现在你打110,我也不会放开你的。”

许七七用力而恼意地搡着康德。

她不喜欢雨后送伞,也不需要这样的雨后送伞,更不会为这样的送伞而感动。

康德不管,仍旧死死地抓住她的肩膀,不肯松手,他的眼睛里没有眼泪,但能让人感觉到心碎的疼痛。

许七七被他逼在角落里。

对峙!

逼视!

伤口对着伤口。

爱对着恨!

“我讨厌你这副嘴脸,原以为,你是我所有认识的男人当中最男人的一个,其实,你和他们并无二样,在情人面前撒谎与老婆没有感情,在老婆面前又不敢承认与情人的感情,这是所有男人惯用的伎俩,你也不例外,你口中所标榜的男人,完全是你自己的标准,或者是男人的标准,你是男人吗?不是!你有一点男人的责任感吗?没有!你有的只是自私,只是需要!康德,我看不起你!我不是男人,但是,我不会用谎言去欺骗自己最爱的人,留住她不需要虚伪的甜言蜜语,真实,比什么都好,康德,你不配我七七的爱,不是我不相信男人,不相信你,而是你没有做出让我相信的事情来,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互不认识,你不要来纠缠我了,我已经忘掉过去的一切了。你走吧。希望你再次喜欢上一个人时,能够好自为之。”

良久良久,康德凝视着许七七。

办公上的电话响起,七七欲去接,康德一直抓着她的肩膀没有放手,她走不过去,电话铃声持续地响着。

那一刻,康德的眼睛红了……

“对不起,我不想这样伤你……七七,你懂吗?男人也有最爱,也有脆弱得需要别人帮一把的时候。也许,你说得没有错,我很自私,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没有资格要你原谅,只是觉得茫茫人海中,遇到你,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我接触和认识的女孩子不少,她们也很漂亮,对我很钟情,但你知道,感情这东西不是你有一块钱就可以买到等值的东西,可以像衣服一样,脏了洗洗再穿,破了补一下,都没关系。爱是什么?首先是一个人的精神,物质可以造假,以次充好,但精神不行,一点杂质容不下,我遇到你,终于找到了另外一半的自己,你相信吗?”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让我相信的东西和事情了,连我自己都不相信,都会看错,我还会相信你吗?康德,我还有事,没时间和你讨论什么是爱,什么不是爱。我活得很现实,吃好喝好玩好,人生苦短,我的人生按60岁计算,已经过去一半,所以,请你离我远点儿,如果你爱我的话,如果你让我活得开心一点的话。”

康德瞅着许七七,哑声说:“不管怎么样,七七,如果你执意要离开我,我并不强求你,只是,我想告诉你,我和我老婆没有爱情,我从来没有爱过她,我爱的是她家的势力,钱财,也许,你看不起我,也许,在你眼中,我是一个小人,卑鄙,无耻,如果你这样看我,我并不想给自己喊冤,但当时,我别无选择,为了成功,我只能如此,可是,看到你之后,七七,我尝到了什么是爱情的滋味,我想和你结婚,但我很矛盾,又怕失去眼前在阳光集团的位置与股份,之所以把女儿送到国外,接受西方教育,是希望她长大以后,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想爱就爱,不要向我一样,虽然有钱,却活得很痛苦,说来你也许不信,每次和杨茂花在一起,都是她强行我,而我,每一次见到她那样,就失去了男人的动力,和你在一起不一样,七七,我要不够你,在你那里,一天胜过我和杨茂花的十年,虽然你不想理我了,虽然你卖了别墅,但我并不后悔认识你,也不怪你卖了别墅,如果我是你,也一样,所以,七七,以后,没有你的日子,我会常常想起你,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想起你带给我的年轻飞扬的感觉与快乐,如果有一天,你结婚了,请你告诉我一声,好吗?”

“好,我明天结婚,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吧,只怕你没有这个勇气。”

“和谁?”

“反正不是你,至于是谁,我愿意嫁给谁就是谁,还用向你请示汇报吗?”

“七七,别骗我!”

“请你滚开!”

“七七!”

许七七连踢带打把康德推出门外,砰的一声关上门。康德在外面不停地叫着七七,惊动了办公室的其他人,纷纷探出头来观看,因为是老板的办公室,又是一个男人……所以,大家谁也不敢冒冒失失地上前来搀和此事,任康德在门外叫魂一样喊着——

七七,你开门,你听我说。

许七七倚在门上,浑身酸软,一动不动,很久,她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她是一个从不为男人流泪的女孩子,而此刻的脆弱,是她自己也不曾想到和预见的。

康德,我恨你……

为爱情而伤是谁的错

许七七与沈可,她们两个人始终处于亦敌亦友的状态。其实,沈可给许七七打电话,也并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妹妹沈宜整天天南海北的飞,没有时间陪她,一个人过得很不开心,而许七七虽然这些年一直与她淡而不密,她能理解。

毕竟都是女孩子。

沈可与许七七是大学里的同学,不是同班,当年因为同时竞争学生会主席而相识,后来,因为同一个男生,淡淡疏离了彼此的关系。直到毕业以后,她们两个人谁也没有与那个男生更亲密,有一段时间自己老板伍凯恩一直在追沈可。

沈可不得不承认,她是很佩服许七七这个人的,坚强,独立。

听说她开了公司,而当年一直略高许七七一筹的沈可,如今却不如许七七。

人生已经不是三十河东,而是只争朝夕这样快了,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是看不得的老黄历了。大学里被很多男女生瞩目的两个人,前途无量,如今,都成了爱情战场上的败将,不能不让人感慨命运的变幻无常,而那些在大学里成绩一般,相貌平平的女生,如今却是家庭幸福,孩子聪明,活泼和,老公宠爱。

许七七接到沈可的电话,有些意外。

想到谁也没有想到是沈可,不过,她没有拒绝,欣然应允,加之这些天心情不好,正想有个人能陪自己聊天,何况,做为大学同学,毕业这5年里,她们的确很少聚在一起。

彼此,就算不是闺密,也有很多话想说。

一个小时以后,许七七泊了车,在酒吧里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许七七一落座,两个人几乎是一口同声指着对方说:

“老了。”

是啊,能不老吗?

你以为生活永远是广告里说的那样,今年20,明年18呢,那是骗人的东西。

五年了。

时光茌苒,她们已经不是当年的自己,褪去青涩,长大成人,成熟也许就是心灵的另外一种衰老吧,不得不叹服时光的伟大。

“我发现,我们都褪去幻想,现实了很多。”

“生活不是写诗,也不是编剧本,可以随心所欲。说真的,七七,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相见,也没有想到5年后,我们都是这个样子。可以想象,10年后,30年后,我们是不是老得比现在还可怕?”

说完,两个人轻抿杯里的酒,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也是两个人毕业后,第一次这样轻松融恰地坐在一起,随心所欲地交谈。

“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许七七抬起头,看着沈可问。

沈可与许七七见面,不仅仅是心情不好,与燕生分手以后,她忽然明白,这些年,她为了倾心相爱的男人疏远了自己应该交往的同性朋友,到头来,还是一样被男人甩。

男人为了新欢可以不顾一切背叛旧爱,但是,友情不会,岁月越久,越是浓醇,清香。

所以,沈可除了已经失去的爱情一无所有。

她活得很孤单。

她终于意识到,一个女人,把男人当成事业,把爱情当成生命中的唯一,到头来,多半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快乐和幸福,所以,她要逃离以前的藩篱。

“我和燕生分手了,”沈可转动着手里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看上去很唯美,“不,确切的说,是她有了新欢,甩了我。”

没想到沈可会这样坦诚的讲起她的爱情,许七七没有心里准备,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静静地看着沈可,听她继续说下去:“我们同居了三年,这三年来,我们像所有天下相爱的人一样,但是,有一天,我发现,他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孩子。”

“你同他谈过吗?”

“谈过,没用的,他是男人,自然会按照男人的逻辑来做事,在他看来,女人不过是一件他身上的衣服,不想穿了,就会扔掉,并不觉得有多可惜,哪怕当时花了很多钱,喜欢得不得了。”

“你很爱他?”

“最初谈不上,但是,在一起久了,就好比你曾经买的一件衣服,不管花多花少,不管你穿了多少回,当你准备把她从衣架中清除的时候,都会恋恋不舍,甚至根本无从下手扔掉哪件衣服,这就是女人的衣橱中有装不下的衣服,却又总是无衣服可穿的情况。”

到底是同学,虽然5年不曾聚在一起,但是,真正坐在一起谈起话时,又是那样自然和开门见山,往日的隔阂早已经烟消云散。

她们低头或对视私语的样子,看起来那样亲密无间。

最重要的也许她们都是女孩子吧,都经历了一样悲惨的爱情,都对男人又爱又恨,两个人心有灵犀地笑了起来。

许七七没有见过燕生,所以,对于他们的分手,不好枉加断言,但是,不能否认的是,此次爱情败北,让两个多年不来往的同学亲近了许多。

“你住哪里?”许七七问。

“被燕生赶了出来,一直住在我堂妹沈宜那里,她是导游,不经常在家,就当是我帮她看家吧。有时也住朋友那里,你看我,是不是像乞讨的人一样可怜?”

“同是天涯沦落人。”许七七说,“要不晚上去我那里吧,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很没劲,两个人也是个伴。”

许七七与沈可两个人要了好久不曾吃过的西餐,说了很多体己的话,又去了一家火爆的迪厅。

许七七说,一个人烦的时候要去迪厅,一个人快乐的时候更要去迪厅,迪厅会把你的烦恼,压抑统统一扫而光,就像从大海里游过泳一样,从里到外,都是另外一个人。

沈可从没来过这种地方。

许七七经常来这里,她拉着犹豫犹豫的沈可说:“到了这里,你会看到生活的另一面,你会脱胎换骨的!”

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已经压得沈可喘不过气来,她想转身出去,被许七七一把给摁住了,许七七附在她耳边大声道说:“从现在开始,你和我一样生活,今朝有酒今朝醉。”

沈可不进去是不可能的了。

说话间,许七七已经来到了舞池中央,沈可也被带了进去,一个留着长发的小白脸,对着许七七扭腰弄胯,跳得跟鱼一样滑,摇摆的肢体,协调自如,不时冲她一笑。

许七七也冲人家笑了一下,跟借钱似的,有借必还!

沈可呢,没她那么自由自在了,老是跟不上拍子,努力去跟,还是踩乱拍子。

许七七不停地用眼神示意她跟上动作,还好,慢慢地适应。

第二曲开始的时候,沈可就有点喜欢上这种看起来很浮躁的娱乐了。

嘣!嚓!嘣!

激情的音乐,每个人都在忘我地跳。

扭动的肢体是唯一的表达。沉醉其中,所有忧伤,所有痛苦,所有烦恼,都被音乐一扫而光。

不知跳了多久,脑门渗出了汗,有些累。

两个人在一处吧台边坐了下来,许七七要了两杯酒,一杯给沈可,一杯自己喝。

“怎么样?快不快乐?”

那边还在跳,音乐依旧,所以,说话要大声才可以听到。

沈可喝了一口酒:“不错。”

“刚才在门口时,你还不想进来呢。”

“你看,那个小伙子是不是想请你喝点什么?”沈可转移了话题,同时指着在一边一直看着许七七的男人说道。

“好啊,最好,今天晚上,咱们的一切都由他买单。”

沈可故意走开,男人果然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沈可在一边欣赏地看着许七七和男人谈天说地,然后,又跳她的舞去了,一个年轻男孩和她对着脸扭动身体,真的是很快乐呢。

从迪厅里出来,许七七没有去停车场取车,而是给自己的助理陈小姐打了电话,要她把车开回公司,第二早晨上班来接她。

许七七陪着沈可在夜色下逛悠。好久没有散步了,何况今天的夜色很美,苍蓝色的天空中,挂着一轮皎洁的新月,微风轻拂,偶尔传来蝉鸣声,记得上一次散步也是这样的夜晚,但陪在她身边的人是康德,如今却是沈可。

物是人非。

明天,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又会是谁?

两个人慢慢走在夜色里,时尔朗声大笑,时尔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明月,三三两两的情侣躲在树下要么窃窃私语,要么旁若无人地拥吻在一起。

沈可笑着揶揄许七七,是不是跟刚才的小白脸对上眼了。

许七七仰脸看着挂在苍蓝色天空中的星星,真要如她所说的一样痴情,恐怕嫁一百次都嫁掉了。

不期而遇

补办的结婚仪式风风光光,在一家四星级酒店里。其实,秦紫艺不同意这样铺排浪费,证早都领了,这样一个仪式也都多余,但婆婆说,女人一生只有一次,应该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何况家里有这个能力。

秦紫艺也不好多说,一切按婆婆说的办。还好,一天就过去了。

老板伍凯恩还是给了她一个星期的假,阿正带她去云南大理旅游。秦紫艺不想去,钱虽然是婆婆给的,也是汗水钱。阿正说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何况下次去,感觉不一样,这是“新婚”以后去是“旧婚”秦紫艺也没去过大理,好玩的地地方,谁不想去?如果有钱的话,恐怕火星上也都人满为患,就依了他。

但旅游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小插曲而已,连绵不绝的还是平常日子,多是平淡,无味。

像从前一样,上班下班,去婆婆家吃饭,回自己的小窝里睡觉,过二人世界。七年了,一直这样。上班,回家,去婆婆那里,三点一线,每天都这样重复着。每次去,婆婆都下意识地摸摸秦紫艺的肚子,虽然没有言语,但那急切的眼神也是一种态度。

秦紫艺只是笑笑,并不说什么。

好在婆婆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女人,然而越是这样平静,秦紫艺的心底好像被破坏了臭氧的大气层,空洞越来越大……

无限的空虚——为什么会这样?她不知道。

总是有幸运的事情,让生活变得充满希望与幸福的憧憬。

阿正从部门主管成为公司副总,别看是副总,生活大不一样,做主管,每天要自己挤公交车,现在自己有专车,每天上班顺便带着秦紫艺,下班会去接她,和那些挤公交车的女人,秦紫艺是幸福的。她自己也这样认为。因为没有孩子,家务有婆婆,日子过得跟二八少女一样。

与普通人相比,秦紫艺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天气渐渐地热了,有时间,就和阿正去海水浴场洗海澡,阿正的泳技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上的,秦紫艺正在跟他学习泳技,不过,秦紫艺的水感不好,所以,尽管阿正教得努力,她却学得没有什么进展。

出门,过一条街就是海水浴场。

7月刚到,海水浴场里的人跟煮饺子一样多。好像天南海北的有钱人一下子全都涌到了青岛的海水浴场,多得装不下。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

更衣室,秦紫艺已经换好泳装,阿正正在穿泳裤。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打断了两个人甜蜜的休闲时间,每次去海水浴场,秦紫艺最怕有电话找阿正,只好关机,这次,怕是阿正一时给忙忘了,秦紫艺示意阿正不要接,爱谁是谁。反正是公休日,总不能一天24小时都工作吧。

阿正一脸乞求地看着秦紫艺。

“好吧好吧,下不为例。”秦紫艺很不高兴地说。

电话是一个客户打来的,超市的收银系统中了病毒,整个超市的收银系统陷入瘫疯,上千平米的旺角超市在双休日的中午,也就是一天购物高峰时出现故障,损失可想而知。

阿正必需前去解救。

秦紫艺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放阿正离开,嘱他晚上早点回家。

她一个人泡海澡,谈不上孤独吧,海里的人多得跟锅里的饺子一样,多数外地游客不会游泳,只能在浅水区。秦紫艺也是一个旱鸭子,不过,带了游泳圈,可以在海里自由地玩。

刚好是下午一点钟,下水的最佳时间。

穿着游泳衣的男人和女人有的在水里仰面躺在游泳圈上,有的把雪白的肌肤埋在沙子里,享受阳光的热烈和海水的柔情。

秦紫艺捧起一把海水,扑在脸上,好舒服。很想把自己变成一条可以主宰自己的鱼,可是,有好几次,若不是旁边的人伸手相助,她险些跌倒在海里。

秦紫艺趴在游泳圈上,试图向水中游去。哪里是游,其实是走,或者半站半蹲伏之中,加之海水本身的浮力,稍一抬腿,身体就成了没根的浮萍。

忽然,一个浪涌来,一下子打在她的脸上,本能的向后仰去,结果是双腿漂到了海面上,整个人半躺在游泳圈上,两只手在空中乱抓,脚在水面乱蹬,一口海水呛了下去,剧烈地咳嗽起来。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浪来浪涌间,秦紫艺一点点往下沉去,胸口传来窒息的痛,她的眼前一阵一阵冒出黑暗的颜色。

如果自己死了……

秦紫艺一阵手蹬脚刨,试图引起别人的注意,她所在位置的海水快到了乳房之上,离岸边有一些距离了,只是,几十秒挣扎过后,她挥舞在水面之上的手静止了。

失去平衡挣扎的身体,安然地浮在游泳圈上,秦紫艺仰起苍白的脸,静静地睁开眼睛。

一张脸,一张被秦紫艺试图忘记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男人是燕生。

再见再见就是永远不再相见,这是燕生说给秦紫艺的,秦紫艺也是这样理解和认为的,却和他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方式相见,是命运富有深意的安排还是上苍早已经注定这一切?那一刻,秦紫艺用纯白素净的眼神看着燕生……

“你一个人?”燕生问。

燕生站在海水里,阳光下的他眯起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秦紫艺,裸露的皮肤上,粘着水珠。反射着晶莹的光泽。她的皮肤和她的脸一样白净,吹弹可破的样子,让所有看到她的男人都会生出别样的情愫……

秦紫艺也定定地看着他,目光里有片刻的恍惚。站在不远处的她像是一幅静默的黑白相片,那样孤单和无助。

似乎还没有多想,燕生像一尾鱼一样游了过来。

说好的再见,怎么可以再次相见?她后悔没有同阿正一同离开,如果她同阿正离开,就不会有这样的遇见了。

她不认识他。

如果认识,她也已经忘掉了。过去的一切,她都像一个失忆人一样永远地失去了。

所以,秦紫艺转身,想像鱼一样游出燕生的视野,想不到,他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心虚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谁,我认错人了,你也认错了。”秦紫艺说完,想冲出燕生的藩篱,她不想久留这事非之地。

“其实,你越是这样冷漠,越是表明,你再乎我,你想过我,想过我们曾经在一起的……”

秦紫艺怔怔地死寂地看着燕生。

阳光如水晶般透明,海水静谧而无边,愈加空旷,遥远。

自己的灵魂好像也被海水带到未知的远方,最终落向哪里也不知道。

“为何这样骗我?”秦紫艺的声音低不可闻。

“这是神的安排,我没有办法阻止的事情。”

如果那天,她和阿正没有打在一起,就不会深夜跑出家门,就不会喝醉发生那样的事,就不会有后来一次又一次的偶遇,更不会有此刻的烦恼……

燕生轻轻地拉过秦紫艺的身体,她的脚像是踩在一团棉花上,轻飘飘的,空荡荡的……

罪恶感紧紧地攫住了她的身体,此时,她心里一片茫然,下一秒要发生什么,她不知道,也不知道燕生都对她说了些什么,总之,她乖乖地听他指挥,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像是被洗了脑一样。

燕生教她游泳。

他抓住她的手,做出向前匍匐状,双腿向后蹬去,那样不是趴在水面上了吗?身体本能地缩在一起,刚才,差一点儿淹死,然而,身体在他手里还真是听话,她挥动双臂,用力向前,此刻,她是一尾自由的鱼,她终于明白,她逃脱不了他的控制,离开他,她就是一尾死鱼,或沉入大海深处成为其他动物的美食,或没有灵魂地在水面上漂着,腐烂掉,最终随风而逝……

燕生教秦紫艺各种花样。

她的四肢跟着他的身体一起摆动,很快,他带她游到海水深处,前面的不远处,有一块很大的岩石,只有落潮时,才会显现出来,不过,很多不识水性的人是不会往那游的。燕生经常往那里游,尤其是落潮时,可以躺在岩石上晒太阳,那是人间最好的去处。灿烂的阳光,晴朗的天空,没有拥挤,没有喧哗,没有来来往往。

那是静谧的尘世。

心灵与身体的花园。

一块十几平米大的岩石,因为经年受海水的冲击已经失去了岩石应有的棱角。光滑如镜,连苔藓也少见,海水还在不停地减少,退位。

此刻的阳光温婉,热烈。

海与天空相互映称,都是一望无际的蓝。不断有觅食的红嘴鸥在岩石的四周飞来飞去。那些游泳技能还不熟练的小鱼,一不小心就成了她的美餐。

远处的岸边,与蓝天比肩的楼宇,变得亦真亦幻。

刚才在海中,和他玩得真够尽情,有点累,燕生和秦紫艺爬到了岛上,比肩而坐。风吹来,她的长发在肩头,散乱地飞扬。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化妆,只有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灿烂地笑着。

良久,燕生的目光一直落在对岸的高楼中,就像秦紫艺从来不存在他身边一样。

不知何时,他的手伸了过来,抚摸了一下她还在滴着水珠的长发,她的皮肤有股幽幽的香水味道,散发着神秘的气息,然后,一点准备都没有,燕生把秦紫艺抱在怀里。

秦紫艺挣扎着身体,像是一尾被挂在网上的鱼,拼命的寻找着解脱的方式与出口,她害怕自己死掉,更怕自己燃烧。

燕生任她扭动,笑看着秦紫艺,却不肯放手。

此时的燕生就是一片还冒着气泡的沼渍,会把秦紫艺吞噬掉,温情而龌龊。

秦紫艺的眼泪落入燕生的嘴唇里。

他和她的身体贴在一起,慢慢地朝岩石上倾斜下去,他的手,在她身体上,无处不在的抚摸,一切从一声短促的呻吟开始……燕生的强悍与放纵让她有种窒息之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她身体里停了下来。

她蜷缩在他怀里。

一场自由的激情就这样到来了,忽然,他笑了一下,然后,比开始时疯多了,她想阻止他的更深入的探索与力量的进攻,但她的阻止是那样的软弱与无可奈何,他每进攻一次,她就叫声不止,那碎裂般的夹杂着兴奋与新奇的疼痛……秦紫艺记得,是燕生给她的,那样的微疼的颤栗与悸动只有燕生可以给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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