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学科建设暨《於可训文集》研讨会会议综述
2019-11-12龚映月
□ 龚映月
为推动武汉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学科建设发展,探寻学科未来发展指向和新的学术生长点,2019年3月24日,由武汉大学文学院承办,湖北现代人文资源调查与研究中心、武汉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中心协办,武汉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学科建设暨《於可训文集》研讨会在武汉大学举行。来自中国作协、中国社会科学院、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复旦大学、南京大学、中山大学、吉林大学、陕西师范大学等著名高校的40余名学者,包括6名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出席会议。武汉大学文学院副院长方长安教授主持开幕式,武汉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院长王培刚教授、武汉大学文学院院长涂险峰教授、吉林大学资深教授张福贵先生分别致辞。
大会分别以“新时代与中国现当代文学学科发展”和“《於可训文集》研讨”为主题,举行了两场研讨会;以“五四百年与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为主题,展开了一场学术对谈。与会代表就中国现当代文学学科建设、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中存在的具体问题、於可训教授十卷本《於可训文集》的学术价值等话题展开研讨,引发了深入的思考,形成了建设性的意见。
一、传统与承继:武汉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学科建设
作为拥有百年文脉、深厚积淀的武汉大学文学院,其发展动态和前进方向一直受到学界广泛关注,也是对学科整体的发展状况的一种反映。
在座专家学者高度肯定了武汉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学科的整体建设和发展情况。张福贵教授指出,在“一个不十分有利的这样一个地理和经济环境”中,在“一个不是特别有利的,也不是一个十分靠近学术中心的地域”里,武大现当代文学研究能够始终走在前面,实为难能可贵,其所付出的努力可以想象。刘勇教授用三个“一”评价武汉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学科的地位:一个学术重镇、一个学术高地、一个前沿学术平台。对于重镇、高地与平台的意义,他分析道:“作为一个学术重镇,它必然有自己的学术传统,作为一个学术高地,它必须要有自己的理论建构,作为一个学术平台,它一定会有推动国家社会双向发展的时代责任感和使命感。”赵学勇教授也将其视为国内外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的重镇,肯定了其学科点队伍结构的合理性,表明后继有人,前景可观。刘为钦教授认为武汉大学在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发生学领域是占相当地位的。
学术传统的一脉承继是武汉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学科的重要特点。学科历经以“30前”的学科奠基人刘绶松先生为代表的奠基期,以陆耀东、易竹贤、孙党伯和陈美兰四位“30后”先生为代表的草创期,以於可训和龙泉明、昌切、陈国恩、樊星教授等“50后”为主要人物的发展期,再到现在“60后”“70后”“80后”学者陆续加入的广大期,逐渐形成了四个方面的学术传统。一是文学史著述的传统,以刘绶松的《中国新文学史初稿》、於可训的《中国当代文学概论》为代表;二是新诗研究的传统,以陆耀东的《二十年代中国各流派诗人论》为代表,其后龙泉明的《中国新诗流变论》、於可训的《新诗体艺术论》和《当代诗学》、方长安的《中国新诗(1917—1949)接受史研究》等接续不断;三是对中国现当代重要作家的研究传统,从陆耀东、易竹贤的鲁迅研究,易先生的胡适研究,到孙先生的郭沫若研究和闻一多研究,以及陆先生的徐志摩研究、冯至研究等等,再到后来於可训的《王蒙传论》、叶立文的《史铁生评传》等,一直很重视作家研究;四是中国当代小说研究评论的传统,从老一代的陈美兰,到中间一代的於可训、昌切、樊星,再到年轻一代的叶立文、叶李,形成了对当代文学尤其是小说这一文体尤为关注的批评家群体。因此,重视师承关系不仅是学科特点,也是长处。於可训教授不认可当下学术界反对“近亲繁殖”的观点,认为人文学科尤其是文学学科里面,学术研究如果没有师承,就没有特点,学科特点需要在一代一代的传承中发扬光大;因而不仅是在队伍的构成上,而且在学术研究的方法、观念方面,都应当继续发扬这种师承关系。
武汉大学文学研究重视学术师承的传统受到与会学者的高度肯定。高远东教授将一个有历史、有传统的大学视为一所“非常幸福”的大学。他认为,只有具备了价值观高度、精神内涵和个性趣味的学术才是理想的学术,而武大现当代走过奠基、草创、发展到广大的历程之中,就具备这样的学术气象;更难能可贵的是,武大不仅有传承,还有旁支,从武大走出的学者也延续了学术传承这一优良传统,在其他地域也作出了杰出贡献,形成了一番旺盛气象。究其原因,郜元宝教授将“个体的自觉”作为武大有传承、有旁支的一个重要原因。他解释道,武大现当代文学研究有一种“不信邪”的精神,即我做我自己,即扎实,因而能够做到品种丰富,布局全面,研究深入。而吴俊教授认为,学术传承和人才梯队的连贯性是其取得高水平、引领风气的学术成果的因素之一,辅以良好的学术管理、学术规划,充分考虑到学术项目尤其是重大项目对二级学科的明显支撑作用。此外,程光炜教授指出,严谨也是武大文学院最大的特点,并追忆了当年陆耀东老师教书指导时严格、严厉、严谨的风范。
针对学科建设中存在的问题,於可训教授指出,目前人才断层、过度研究的问题较为严重,还望在座专家共同把脉诊断。刘保昌教授则从现当代文学存在的两种焦虑谈起:一是现当代文学由于处于边缘化的境地,因而存在学以致用的焦虑;二是由于学术含量不足、经典化程度不够产生的学科进步的焦虑。在此情况下,近年来出现了文学研究史学化、当代文学经典化的追求。他指出,现当代文学业已形成的这种追求现代性的这种传统,不但面临反现代性的挑战,学科建设以后是不是会转为一种历史发展的、线性的、新陈代谢的创作面貌呈现,转向一种多元化的、众声喧哗的对话性的体现,这是我们进一步需要思考的问题。
二、 广博汪洋,评创兼具——於可训与《於可训文集》
於可训教授是武汉大学人文社科学院资深教授、博导,历时五年完成的《於可训文集》收入了他几十年学术研究的代表性成果,含文学评论(四卷),文学理论、作家评传、新诗研究、文学创作等共十卷。其中有对文学创作、文学史现象的深度研究,如对新世纪以来长篇小说的研究、对当代文学的历史考察、对新诗演变发展的研究,也有对具体作家作品的深入探讨,比如王蒙、贾平凹、方方等当代代表作家的研究,尤其是关于湖北作家的系列评论,让文艺鄂军为中国文坛所瞩目。於可训教授涉猎范围之广、挖掘程度之深、受到在座专家学者们的交口称赞。
一个集成式的综合性学者,是在座专家学者们对於可训教授的一致评价。张福贵教授认为於可训教授是一个“总结性的学者”,在多个研究领域都有所论,其史论观点深刻,在学科面临“先天不足,后天失调”的困境下,其所持的辩证的文学史观念至今仍有很大的启示价值。白烨教授也评价於可训教授是“百科全书式”的学者,尤其是对学科基础建设的突出贡献值得肯定,并赞其史论结合,框架清晰,字句可信。赵学勇教授细数於可训教授的多重身份——当代著名批评家、文艺理论家、文学史家、作家、极具忧患意识和使命感的人文知识分子和文学教育家,这体现出集多重身份、多种贡献于一身的当代知识分子综合型、综合性的人格现象。王本朝教授称於可训教授是“承前启后的集大成者”“这一代人的中间的桥梁性的代表人物”,无论是文学史研究、现当代作家作品研究,还是当代文学批评等,一一具备,体现出各领域的综合集成。沈卫威教授认为,文集传承发扬了新文学的文脉,呈现出“创作、研究、培育”三者互动的良好局面。
文学批评是《於可训文集》中分量最重的一个部分,也是众多专家眼中最能体现於可训教授学术成就的一个板块。融通集成、海纳百川是於可训文学批评的一大特点。刘勇教授认为,体现於可训先生学术成就的是四卷本文学批评,并总结了其文学批评在三方面的融合,使之呈现出古典与现代、人文与自然结合的大气象——既承接传统文论,又融入西方特色;既把握文化整体特色,又彰显汉味风格;既强调文学自觉,又保有社会责任。郜元宝教授指出,於可训能够用古典文学的方法治现代,用现代文学的方法治古典,打通古今,以足够的耐心看待今人,其平静对待文学现象的素心和“不信邪”的个体的自觉精神令人敬佩。王本朝教授从方法论的角度解读了於可训的文学批评能够融通活化的原因。他指出,於可训有历史研究、社会研究、心理批评、形式主义批评;借鉴古典文论,也借鉴一些西方的文论;做微观分析、作品分析、作家分析,也走中国性的、大的、宏阔的文学史描述;有学院的理性,又有现场的热情。因而於可训的整个路径是融通的,他的批评是不随世俗、不随奇谈怪论、不走极端的、融通的文学批评。刘保昌教授也谈及文集在追求文学的现代性、进行创造性建构和理论提升与文本实证、道与形、学与实、时与论结合两方面,具有方法论意义。刘川鄂教授则指出於可训研究的另一重结合——史论结合、历史与美学方法的结合,如“小说家档案”史料的建设持续十七八年,已经成为当代文学史建设中一个重要的成果和品牌,其评论呈现出一种平实、细致而深厚的风格,在当代评坛里非常引人注意。
始终在现场、始终与时代同行是於可训文学批评的另一大特点。“温度”与“态度”是吴义勤教授对作为当代文学批评界的榜样的於可训教授的总结。他解释道:“温度”即现场感,於可训始终扎扎实实地在现场阅读作家作品,捍卫中国当代文学的尊严;“态度”即现实情怀,重视作家的现实意义和社会价值——於可训是一个有学科信仰的批评家,能够毫无避讳地对当代作家充满热爱、关心、支持和鼓励,体现出了传统人文知识分子的情怀。赵学勇教授称於可训是“始终与中国新时期以来的中国文坛同步,并且卓然前行的批评家”,是一个始终站在当代中国文学的批评前沿、扶持新人发现作家、批评家的角色身份。他分析说,这种同步与前行不仅仅表现在於可训深沉的关怀现实、关怀民众,特别是关怀广大底层民众的批评观念和批评伦理当中,更表现在其正义感、使命感和强烈的忧患意识中。尤其难得的是,於可训文学批评将现场感与学理性结合起来。赵学勇教授和刘艳女士特别提出,於可训教授兼具在场批评与学院学者型批评的特点:刘艳女士把於可训定位为一位“始终在现场的学院、学理性批评家、文学史家和文学理论家”;刘川鄂教授评价於可训全面介入了中国新时期以来当代文学研究的现场,对本地,即湖北文学尤为关注。
坚定的中华文化立场、鲜明的中国学者姿势是於可训学术研究、文学批评的第三大特点。在其个人研究中,文学批评始终体现了他作为中国学者的立场和中国文化论。白烨教授举例道,於可训的《王蒙评传》,是第一个把王蒙放在其小说如何借鉴中国话本小说的资源的语境中讨论的,梳理出了王蒙个人的经历和中国社会历史文化的密切关系,以及他的作品中他的一种影像的关系。程光炜教授将於可训《王蒙评传》视为王蒙批评最好的几部著作之一。再如於可训为《小说评论》写的主持人语,其实也是对传统或者说过去的文学资源的一种借鉴或发挥。这些都体现出其对中国文学的本体性、主体性意识,白烨教授指出,或许这方面我们都在做,但是於可训比我们做得更清醒、更自觉。刘保昌教授提出,研究文学的本质最终要落实到以人为中心,而於可训教授的批评对思想、对观念自觉的追求大于对材料的追求,不是一种技术派的批评,而是继承了传统社会历史、审美的批评,体现中国传统立场。
除了学者和评论家的身份之外,於可训教授作为一名卓有成就的作家的身份也令人瞩目。吴俊教授总结身为作家的於可训是“一个正在发展中的作家”。刘艳女士具体分析其文学创作的独特性和发展性:语言如高山流水一般一气呵成,具备学者和评论家的讲究叙事结构的缜密思维。张均教授关注到於可训小说创作背后的平常心,认为“心静见众生”和“善”是其小说境界深刻的重要原因。刘为钦教授从一个编辑的角度称赞於可训教授的文章干净、凝练、无赘余。
其文煌煌烨烨,其人亦师亦友。对於可训教授的人格魅力,在座专家学者也津津乐道,娓娓道来。勤奋勤恳、率真乐观、温和包容是於可训教授在与师生同道相处中给人留下的印象。吴义勤教授更是称於可训是当代文学界的榜样和劳动模范,颇有长者之风。何锡章教授则以“史、论、评、思、艺、勤”六字凝练概括於可训教授其人其学,认为於可训在史学积淀、理论研究、文学批评、思想高度、艺术特色上面面具备。面对学者们的称赞,於可训教授谦虚地自评是一个不介是非、追求自由自在的“老顽童”,希望自己的文集是速朽的文集。
三、 历史语境与现实价值:五四传统与中国现当代文学
在五四百年这个特殊之岁重新回顾五四,反思五四传统与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关系,既是继承扬弃、承旧创新的需要,也是学科自身建设与发展的要求。
时至今日,中国现当代文学学科的发展处于何种阶段,是否仍然年轻,是否已经成熟,是一个需要明晰的话题。赵学勇教授指出,关于学科建设成熟度的问题,早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就进行过专门讨论。1995年,樊骏先生以陈平原的《中国小说叙事模式的转变》、汪晖的《反抗绝望:鲁迅及其文学世界》和解志熙的《生的执着:存在主义和中国现代文学》为例,作出了“我们的学科已经不再年轻,正在走向成熟”的判断。这个话题一直延续到当下。2008年陈思和在《文学评论》上刊发的文章中表达了不同意见,认为我们的学科还年轻,很不成熟。2012年温儒敏在“中国现代文学研究高层论坛”会议上也将它作为一个重要话题提出讨论。赵学勇认为,中国现当代文学“是处于一个确确实实在发展的阶段”,首先在命名上就存在困难与争议。这种“不成熟”也源于研究者的知识结构缺陷,古代文学和外国文学的积累不足。无论是我们所接触的研究成果还是现在博士生的论文选题,在古代文学和现代文学的关系问题上都很难走下去。而重新回顾五四传统,关注五四新文化运动、文学运动和中国文学传统的关系问题,当下国学热与五四新文学运动的影响问题,对五四新文化运动当中的过去我们否定的一些人物的重新评价等具体问题,对学科自身建设功大莫焉。
回溯五四,需要注重文学研究的历史语境、历史立场。高远东教授强调,追寻、考察五四新文化百年,需要真正回到文学史的现场,回到历史的关系之中。他提出一个问题:我们长期以来总是把五四和新文化放在一起讲,这种说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后来怎样成为史学界很流行的一个说法?因为新文化运动和五四运动,完全是两回事情,但二者关系究竟如何,似乎始终没能厘清。我们需要追本溯源,做知识性的梳理,因为这涉及历史叙述话语及其背后的价值态度的问题。对此,高远东教授给出了自己的思考,对这个问题进行了粗略的历史疏通:二者的并置应当与中国革命有关,延安时期的毛主席的延安文艺论已经非常明确地把五四运动和新文化运动放在一起,20世纪30年代瞿秋白等最早的革命文学论争提倡无产阶级运动,建立在对新文学的批判上;30年代左翼文学到40年代的延安文学,经过茅盾的叙事,也通过革命的历程,找到了本土文化、现代文化的正当性,于是将五四和新文化神话,占据价值的制高点。梳理新文化运动跟五四运动的关系,一是从知识上去看,一是从价值观上去看。周新民教授则以自身学术经历为例表示对重视文学研究的历史语境的赞同,他自称先前的自己是在文学研究上是一个“空降兵”,缺乏历史参照和历史情景,而后应当成为一个“陆战兵”,贴近文学现场,脚踏实地。罗义华教授首先指出了当下“五四”研究中一个危险倾向:将“五四”的概念抽象化。他指出,“五四”实际上是非常具体、多样的,需要对此进行梳理。比如从词源上考察五四新文化,学界也有人做,但成果不够令人满意,他自己也曾做过大量考证工作,但由于遗漏一些新的史料,且工作局限于史料的挖掘与知识性的梳理上面,也还需要时日沉淀。其次,罗义华教授从“五四百年”的命名上分析了文学研究中注重历史细节的重要性:“百年五四”,强调的是五四走过百年之后今天如何看待五四,它对我们当代文学有什么关系;而“五四百年”,还强调五四这一百年走过的历史的具体过程、历史细节问题。譬如鲁迅的《人之历史》,最早名为《人间之历史》,在“人间”与“人”的使用区别上,就存在具体历史语境的问题,因为“人间”存在一个中日文化的语境、一个救亡保种的语境。“人间”更具社会学的、历史学的概念,而“人”更强调生物学的、种族的概念。接续罗义华教授的话题,高远东补充道,有一则史料很值得引起重视:一位德国海德堡大学的学者注意到,二十年代末中国文学文化界的一流人物曾翻译了一本类似百科全书的书,叫《新文化辞典》,这本辞典被其视为从新文化运动以来把握西方文化非常精准的一本高水平辞典,但为何后来没有任何人提及,在学界没有一点影响,它与新文化运动又有何关联,这值得思考。
回溯五四,更是基于一种现实考量和当下价值选择。陈国恩教授指出,考察五四传统和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关系,无论是强调联系还是强调断裂,这不仅仅是一个历史问题,更体现出当下的价值选择。而我们当下的语境是强调传统、强调接续的,问题在于,如何将传统的影响内化为生命的血脉。对此,周新民教授认为,现当代文学必须接续中国文学的传统,包括学术传统和文学传统,只有在接续资源和研究方法两方面的优秀传统的基础上,才能创造出中国自己的学术。金宏宇教授指出了中国百年新文学史系统当中一个结构性的缺失,那就是对杂文学这一重要板块的忽视,而在文体四分法中多半是纯文学;但古代文章的概念恰恰是包罗二者的,中国传统文人的作品可能更多的不是诗歌、小说、散文等,而是自传、序跋、日记、书信等等。要接续中国文学传统,就应当对杂文学有足够的重视,重拾我们中国传统文人的真正的记录生活的文体。所以,文学研究有“三文”——文献、文学与文本,我们应该以“文献”为基始,以“文学”为本位,以“文本”为中心。高原东教授对如何接续与传承文学传统的问题提出了自己的困惑,反思了当下面对传统的继承方向与方式上的困境。以鲁迅为例,他指出,鲁迅是最能体现新文化运动,体现文学革命的成绩的作家,是20世纪的一种支柱性、结构性的存在,是我们文学的脊梁与文学的良心。如果把鲁迅的思想和鲁迅的文学加以分割的话(当然本不应该这样分割,只是为了研究假设的需要),我们发现,鲁迅的思想在我们的当代文化里面好像还活着,它对中国社会、中国文化的各种批判,还是很有针对性,还是有意义、价值。但是作为新文学的一种面貌、一种形式、一种内容的鲁迅的文学,似乎很难再延续,我们也很难再按照鲁迅的文学样式、文学格式来写作。在文学上鲁迅恐怕已经死了,但是在思想上鲁迅还活着。那么我们应当如何面对这样的文学经典,如何实现当下的转化,这是需要思考的问题。
注释:
①於可训:《於可训文集》,长江文艺出版社2018年版。
②樊骏:《我们的学科:已经不再年轻,正在走向成熟》,《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95年第2期。
③陈思和:《我们的学科还很年轻》,《文学评论》2008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