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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ick#15:不要躲在自己的世界里,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

2019-11-11邓郁

南方人物周刊 2019年31期
关键词:人物周刊乐队音乐

邓郁

图 / 山羊

微微扎人的波浪发几乎堵到嘴上,洗发水、香水混杂的迷离香气直钻鼻翼。脚下的地儿只容得下一只鞋子。

7月6日的“江湖”,北京老牌布鲁斯音乐吧的“以蓝会友”演出,平时几十个人的场地,足足装进了近两百号人。一多半的粉丝——绝大多数为90后女生,都是冲着Mojohand和Click#15乐队的成员、键盘手杨策,和当晚的嘉宾、Click#15的主创Ricky而来。虽然站在舞台外侧第二排的“黄金位置”,但整整两小时,我基本上被人浪推搡着,半贴在前面某位卷发女士的身后。《乐夏》效应不仅给参与的乐队带来了滚滚红利,也给很少满员的live house增添了肉眼可见的人气。

标志性黑圆帽和“O(+>”符号(The Love Symbol的简写,源自偶像Prince给自己起的名字)项链,2尺1寸5的腰,尚有富余的紧身肉色花纹衣,Ricky不带表情地从人群中走上舞台,粉丝们的尖叫里带着小鹿乱撞的痴狂。

“好瘦啊!大哥,爱你!”

“一起来funk吧!”Ricky挑眉回应,嘴边扬起一丝勾人的浅笑。

留着寸头的杨策不发一言,紧抿着嘴唇,手指如飞花般腾挪。

“能签个名不?”一个女乐迷递上一张四方的餐巾纸。杨策速速签下。对方又递上一张,他蹙蹙眉,摇摇头坐下。

两个月之后的北京星光现场Click#15专场再见,乐队增加了贝斯、萨克斯、两名伴唱。9月22日夜里11点,等待签售的乐迷从演出的三楼一直往下排到一楼大厅。

比起《乐夏》得分第一那次的“不敢相信”,这几个25-30岁的年轻人已习惯了高强度的工作节奏和光速成为他人idol的现实。但Ricky、杨策和老崔,果真如表面那般妖冶或者低调吗?他们在制造着什么,又在抵御着什么?

短暂的采访中我们发现,暴得大名之前,Click#15的成员皆有各自忠诚的学习对象和起伏波动的人生过往。到今日,看似打上了鲜明的funk印记,但他们并不想被任何单一的音乐形式框住。

“土鳖”年代

Woke up to the sound of pouring rain

The wind would whisper and Id think of you

And all the tears you cried, that called my name

And when you needed me I came through

“你聽,这是Skid Row(穷街乐队)的《I Remember You》,当时Ricky唱这首歌,和主唱Bach的声音一模一样。”初秋的夜里,北京五道营胡同的School酒吧,水手葡萄、Hell City、bedstars三支乐队的鼓手李凡回味着音乐,也沉浸在对昔日的回忆里。

Ricky这个名字也来自Skid Row的《18 and life》第一句:Ricky was a young boy……

十多年前,正是那个年纪的李凡、Ricky,还有李岩,共同组建了中文名为“土鳖”的朋克乐队Rustic。

网上说,“三个不满16岁的少年在石家庄火车站痛定思痛,终于改投朋克大潮。”

事实是,三个人的确口味不同,个性也颇为火爆。

李凡本来一根筋地重朋克,瘦腿裤子加小马丁靴;主唱兼吉他手李岩听得杂,衬衣和宽边墨镜是标配;Ricky几乎只听七八十年代的华丽金属(Glam Metal),最爱穿丝质镂空的衬衣加流苏皮夹克,一头金色大卷发甚是招摇。

“玩音乐最大的共性是,你找到一个人和你在台上演出,你们一起做音乐的时候,充满了激情,能碰撞出来东西,这非常关键。也许你需要在这条路上很久很久才可以找到这样的人。也可能有些人,他不太懂音乐,但他一写歌,就能唱到人们心里去。”到今天,Ricky和李凡也觉得Rustic是一支了不起的乐队。“其实怎么定义?说朋克也不是那么准确,就是我们Rustic自己的摇滚吧。”

9月21日,Click#15在北京星光现场演出。图 / 山羊

很快,他们和独立音乐厂牌兵马司签约,深得老板Michael Pettis欣赏。那会儿他们仨哪儿都去演,D22,两个好朋友,愚公移山,糖果(星光现场前身)……“气氛比现在好太多。”李凡一副阅尽沧桑的口吻。

露怯、发怵,对这三个荷尔蒙和自信心爆棚的男生而言,从不曾有。

“那个时候就是小,也没管那么多,就是要赢,到台上就是我厉害,就是要灭所有的乐队,气场强到不行。”Ricky回忆起那段能量超载的日子。“李岩是上来就野。不需要弹得多好,他就是很有气场的一个人。我们三个在台上,哪怕台下没有一个观众,自己都可以演得很嗨。”

2009年,一个外国朋友推荐他们去参加全球乐队争霸赛(Global Battle of the Bands,简称GBOB)。但三个人起初并不太感兴趣。

“玩摇滚,谁还要人来评判?我们不想被任何人左右和定义。”但一听说总决赛在英国比,三个人还是动了心:不用说出国,哥仨连飞机都没坐过,更别提摇滚青年心目中的圣地了。

成绩一路扶摇直上。Rustic先获得了北京赛区冠军,两个月后又赢得了在香港举行的中国区决赛。

在香港,高级套房、浴缸、楼顶游泳池、鳞次栉比的高楼、三个人的眼睛和脑子都不够用了。

“第二天,Ricky跟我说,酒店有自助餐,快去。我一看,各种小蛋糕、香肠、蔬菜沙拉……啧啧。”李凡两手像弹钢琴似的,模仿餐盘的琳琅满目。“我们以为免费,吃得特高兴。结果吃完,服务员一拿单子,请问哪位买单?……最后这顿花了我们四个月的房租。”

在伦敦的斯卡拉剧院,宣布全球总冠军的评委停了两秒,说出答案——China!

三个人愣了一小会儿才明白怎么回事,李岩蹦上台抓着评委一顿吻脸;李凡和Ricky也是一脸的激动。那之后,一轮欧洲巡演,顶級录音棚,与高规格的待遇伴随的是飘动的情绪。

Rustic直译成“土鳖”,既有调侃意味,也有他们对于音乐的认知。“土,意味着真诚。”当时有很多人不看好他们,三个人不服,用成绩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即便10年过去,少年心气依然不减。

《乐夏》播到一半,Click#15被淘汰,谁都能看出Ricky的不舍和执拗。在《乐队我做东》里,臧鸿飞挑衅地问Click#15,为何要选前辈面孔PK?Ricky并不回避地答:不服呀。后面还有一句:他们不是说要给机会给年轻人吗?

说回Rustic。出了唯一的一张专辑《伤心恐怖城》后,乐迷们反响热烈,但三个人在音乐上逐渐分道扬镳。李凡认为签约公司管理不善,执行人员没有趁热打铁;而Ricky觉得,主要还在于他和李岩个性都很强,很难合作,音乐上的分歧也日益拉大。

“在Rustic,你很躁,一直在释放,这会很累,但是不会很难。随着岁数越来越大,我不太喜欢‘啪地放出来,会更喜欢保持在一个比较均衡、舒服的状态。”

重创

Click#15本轮巡演的最后一站,在雍和宫桥畔的星光现场。那曾经也是Ricky在北京最喜欢的一处地方。

“挨着快客,坐在河边吹吹风、喝喝酒,就挺美。”

但除开偶尔的一些瞬间,那儿并没有留下多少美好回忆。鼓楼一带租的房子又小又乱,没处排练。Rustic乐队解散后,他和李凡一起开过琴行,收入不算低。但还是有劲儿没处使。

在麻雀瓦舍Mojohand的一次演出中,Ricky遇见杨策。两人路子对上,组建了Click#15。

以黑人音乐为基底的Funk音乐,中国人甚少接触。不一样的重音节拍、独特的律动感和放松感,对即兴的强调,并不容易让人快速接受、广泛流行,但Ricky却沉浸其中。特别是听到Prince,看到他演出的视频,Ricky仿佛一个孩子刹那间打开了天眼。

在Ricky眼里,Prince最吸引他的不是率性出位,而是其全能的艺术才华,和对音乐的出色把控。从舞蹈和演唱上,他有意识地向偶像靠拢,但也不是一味模仿。

“Prince在舞台上几乎没有漏洞。他身高很矮,所以一定不会选择高个子偶像做的酷炫动作。(上世纪)80年代初,他的舞台特别凌乱,演出的时候,这边是个篮球场,那边是个床,他就不停地穿来穿去,并不追求细节,但靠他的激情就能撑起全场。到了后来他也不停在改变,舞台越来越完美。但你看他跳舞,真正吸引你的不是他的某个大招,而是肢体与音乐的结合,这才是我觉得应该追求的(目标)。”

扭胯,半蹲,甩手晃头,Ricky对着镜子开始一点点学习Prince的小动作。也由此发展出了自己阴柔适中的一面。但那些幅度更大的动作,他果断不收。

唱着prince的歌,他发现自己也能唱假声。哦,原来这可以发展成自己的优势,那好呗。

2017年,Click#15推出首专《疯客感官》。就在推出专辑的前后,乐队却接连遭遇了组队以来的两次重创:Ricky出车祸;鼓手老崔因家里原因离队。

两年半前,爱骑摩托的Ricky意外车祸,折了一条胳膊一条腿,戴着护具,郁闷地躺了半年。

“哪儿也去不了,感觉和大家越来越远,难受坏了。”快恢复之际,他接了某海边地产项目餐厅音乐总监的活儿。

“业主沙滩摆摊,小镇广场需要有乐队。杨策常来做过伴奏。现在不可能了……”这家地产项目的马总笑着说,Ricky的工作主要负责背景音乐、音响设备,和邀请优秀乐队来表演。“那时候我每次去酒吧和朋友聊天。有时Ricky放的音乐吵,或者他唱歌声音有点大,我都让他别唱了。他现在见到我还打趣,记不记得你总让我唱一半哈……”

好容易身体恢复,乐队状态也有了起色,老崔却走了。

“心如死灰。”在星光后台,老崔轻声地向我描述当时的自己。虽然被以“老”相称,素来以脏辫形象示人的崔竣面相其实很清澈,平眉凤眼,个性也是乐队里最内敛的那一个。

原来一直和老摇滚风音乐人合作的他,接触到Click#15和funk之后,感受到了一些变化。“之前我做摇滚的时候,每场都很卖命。可能那会儿的音乐张力特别大。就该宣泄,就要愤怒,反抗我认知里的不公平。现在你和乐手之间有很多groove(律动)的交流,更自由。但如果感受不到这种细微的东西,听的人可能会觉得无聊。”

老崔说,在Click#15,Ricky是给大家拿主意的核心人。“我们都挺依赖他,就连着装,都是他帮着我定。原来我可能一件背心和短裤就往身上罩。现在不会了。”穿着花衬衫的老崔大笑。

可因为家中生变,他只能黯然和两位搭档分别。

回到老家,老崔以教人打鼓为生。乐队,差不多打算彻底放下了。但看到音乐节同行们的演出场景,又像有一层毛被挠起,痒得钻心。

没成想,《乐夏》播出到复活赛环节,哥俩儿又把他给叫了回来。

“Ricky跟我说,回来吧,这回哥们儿绝对可以走起来。”老崔的心态却很复杂。“对Click#15,我是很真心地祝福,真心希望它好。但我自己就从没想过这事儿了。他(Ricky)那时候绝对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合作对象。”

Ricky。图 / 高源

三人都没料到,最后能冲到Top5。乐评人指出,Click#15还有很多缺陷,但他们的意义不仅在于填补和普及了一种国内音乐类型,也在努力打破中国听众重旋律轻律动的听觉习惯。

而在回归的老崔眼里,“好好做事”,这是对乐队最重要的。

浪头

“dudubabadubaduba……”和Ricky聊到中间,寸头哥杨策哼着歌儿大步流星走进化妆间,手里揣着他时刻不离手的那架迷你键盘。

弹琴时,和“要你盯着我看”的Ricky不同,杨策有时会躲在帽衫的帽子里。一旦弹到兴奋处,常常闭着眼睛,嘴巴微张,眉毛扭成一团。

世人称之“面瘫策”,他告诉我:闭着眼睛,你感受的空间更大。

在他,音乐不只是享受,更像是空气和水。一刻也不能分割。

星光演出上场前,因为通告和演出连轴转,大家累得连连打哈欠。杨策认真地问老崔,什么饮料提神最管用?

老崔从冰柜里扔给他一瓶,“试试这个。”杨策拿起就喝。“累吧。但我觉得这种累累的感觉挺舒服。”

从小在规训中长大。七八岁被母亲教育练琴,每个夏天如同噩梦。“一帮孩子,父母陪着,去另外一个城市考级。去住酒店,去琴行练琴,特别紧张。对,人要紧张的时候你会忘记所有事情。”

但和其他孩子不同的是,拿来琴的第一天,杨策就开始jam(即兴弹奏),而且非常自然地接受母亲的职业安排,因为“从心里认定自己就是该干音乐的”。

真正的开窍则在高二,教琴的老师给了他一本boogie-woogie(节奏布鲁斯的一个支流,炫技性极强)的教材,整个世界都不同了。

杨策。图 / 山羊

“布鲁斯是西方所有现代音乐的起源……不过学了这么久会发现,最重要的是自己。哪是自己?就是你对音乐有多大欲望。”杨策总结。

他最近在跟中国爵士钢琴大师金佛(孔宏伟)学习。第一次听杨策弹,金佛问,你是不是喜欢George Duke?

“对啊。”——手指在键盘上狂野奔放、来回飞舞的姿态,毫不囿限于传统乐理包袱的多样乐风融合行径,确能找到二者的相通之处。

20岁他就已经担纲过何洁、曾轶可的演出键盘手。他不掩饰自己对赚钱的欲望。最多的时候,同时为十几个乐队弹。但他还是会抓紧任何空当练琴。

他从不挑住处。即使住进没有空调的招待所,也会说,这酒店挺牛X啊。但他特别在意酒店附近有没琴行。放下行李,第一件事就是往导航上搜出的琴行赶,花个几十块,选台好琴,练一下午。

“有一次住的酒店墙很薄,夜里我听到隔壁还有人打鼓,噼里啪啦,那种律动的响声。奇怪怎么一夜都这么响,调音吗?第二天一问才知道是杨策在练节奏,动静很大。这小子真是勤奋。”Mojohand鼓手老吴(吴志军)啧叹。

2016年,芝加哥布鲁斯钢琴大家、有吉须美人先生(日裔)来中国演出。杨策又是搬乐器、又是拿着机器对着老先生的双手拍摄,抓住一切机会“学大招”。“美人已经在布鲁斯的世界里钻得很深了。但我不想局限于此。我也弹很多别的乐曲,soul,fusion。都很好。”

到一定程度,技巧就融入了细胞和骨髓里。

布鲁斯爱好者、媒体人樊百乐常去江湖听Mojohand乐队的现场。他说,手底下快固然是blues键盘手、钢琴手的一个基本素养,也最容易吸粉,但他对杨策印象最深的其实是另一个场景。

那一回他坐在第一排,江湖的吉他爱好者老贾登台,杨策给伴奏键盘。老贾一如既往地弹一首慢的,然后开始进入招牌推弦桥段(慢曲子里弹出一个音之后,通过手指推动琴弦改变共鸣频率)。

“杨策配合着用手指反复弹四个音符,为这个推弦的绵长旋律作陪衬。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处理,而且对杨策也显然没有任何难度,因为他手指头一边弹,一边歪着嘴环顾台下,跟熟人打招呼,但真的把我聽醉了。吉他这种弹拨乐,右手弹出一个音之后,左手通过按弦或者推弦,这个音的变化是连绵的,没有间隙的。而键盘的音符一个是一个,旋律具有颗粒感,但当时杨策伴奏的这个简单旋律,就好像是从他手指下流淌出来的一样,不但连绵不绝,而且还一直配合着吉他有着反复的强弱变化,完全听不出任何断续,就像远处的钟声一波一波地荡过来。京戏的文场乐队里,过去说好的三弦儿师傅,用轮指能弹出‘浪头,这个‘浪头就是用本来有颗粒度的音符弹出这种连绵感。那天杨策的那一个时刻,我相信就是传说中的‘浪头。”

最后一期的《乐夏》中,Click#15获得第四名。镜头里的杨策说,“要回去写更好的歌,把自己埋在土里,重新生根发芽。”这让老吴很惊讶,“这家伙平时光爱练琴,说话也老打磕巴。忽然间说了这么一段,非常好啊!”

江湖“以蓝会友”之夜,粉丝烨娴和朋友特地为Click#15准备了熊野职人眼线笔、衰败城市眼影盘和精美的盘子、地图等礼物。时隔两个月之后的星光签售,Ricky和杨策不仅记得她们,还问她们“排队累不累”。

偶像养成的路上,需要时间和精力的付出,也会面临不同场合的人际关系和应对挑战。

一个多月前,CBD附近一家新开的啤酒屋找杨策演出,他也叫上了樊百乐。在后者看来,那是一个很油腻的局,里头人物推杯换盏,哥长哥短,张口对杨策允诺:“哥们儿喜欢情怀,以后有什么事我会罩着你哈。以后你就来电影界发展吧。”樊百乐欣慰的是,杨策推不开这些局,但他显然更愿意扒拉开这些纷扰,抽身投入他想要做的音乐。

“杨策说,他弹琴的時候才是个人。他爱弹琴练琴这一点,通过《乐夏》这个节目被人看见。这才是我最喜欢的那点……至于要评说Click#15的前途,目前还为时过早。这个时代观众的新鲜感迭代过于频繁。你能否在热度退潮以后,沉淀下来,还能和真正的乐迷有一个很好的粘连(才是关键),而不是乍见之欢,风流云散。这是所有的局内人都要面对的。”樊百乐如是说。

Click#15乐队在阿那亚演出。图 / 赤瞳

【对话Ricky】 干什么首先要像什么

人物周刊:Funk音乐的起源有很多sex的成分。但在《疯客感官》和你们的演出里,体现得并不多,更多的是party,爱情。因为中西方土壤,还是……

Ricky:其实也不是。我们一直在说自己是funk,我们只是想找到自己的一个点。你们听到的不一定真的是funk,只能说里面有funk的东西。我没有那么喜欢七八十年代的funk,除了James Brown和Prince,别人我不怎么喜欢。黑人音乐的一部分是我们可以追求的,但很多也并不能引起很大的共鸣。以后写东西我们也没有说一定就是funk和R&B,能玩什么就玩什么。我只是认为,干什么你首先要像什么,不是说你弹一个16分(音符),你就是funk了。

人物周刊:这回巡演的大编制会保持下去了?

Ricky:对。三个人实在是太单薄无力了。容易腻。尽量保证正规的音乐节还有专场演出,就带我们的乐队。要做Funk,还想加三个管儿(小号、长号、萨克斯等管弦乐器)。但可能有些商业合作,就不适合带整个乐队。人多不好弄,调音也比较麻烦,像昨天调音调了三个小时。

人物周刊:有很多人会谈到,你们的舞台表现很亮眼,但音乐性还有欠缺,过于垒砌技术,曲风易有重复感。你有考虑过这些吗?

Ricky:往后还是要去想(突破)。舞台表现力非常重要,但是只靠我的这个和杨策的琴技,还是远远不够的。Click#15一直都是大家说不错,但没有说牛逼啊卧槽啊,其实从来没有,我没听过。

人物周刊:即便现在被迷妹们包围,也没冲昏头脑呵。

Ricky:还好吧。准备了很多年,玩了很多年,什么是荣誉,什么是钱,早就想明白了那个能怎么样,(最后的影响)到底有多大。那些音乐大师最重要的还是脑子里有东西,技术和感性的结合,要把控得非常好。

人物周刊:那《疯客感官》里有没有自己觉得很满意的(作品)?

Ricky:我就在一个模仿的阶段,到现在也是。要特别游刃有余地表达自己,还得需要三四年。

人物周刊:会时常练声?

Ricky:不会。唱歌最难的是,太先天了。它不像乐器,大量练习可以解决各种问题,但是唱歌练不了。能唱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只能说,多唱,你的控制力会变得越来越好,你更轻松,听起来更顺滑。

这两年我爸得了支气管炎,我发现我也遗传了这个。就把烟戒了。基本上睡好的情况下,嗓子没有太大问题,但我也不太追求把每个音都唱得那么字正腔圆。

人物周刊:传说中的下一张专辑何时出?

Ricky:10月的演出太多,新专小样能做出来,但是没法去录音棚录音,可能得推到12月。尽量11-12月出一张单曲,发个预售。

人物周刊:除了音乐,还有时间做些自己的事吗?

Ricky:不太能吧,但我不想把自己搞得特别忙,天天做一件事,我不行。杨策可能行,就是弹琴和演出。我还是尽量让自己松弛些,和朋友吃饭。有很多特别好的音乐家,生活很苦的,一辈子就是搞音乐。其实干什么最幸福?听音乐最幸福。听一张牛逼的唱片,听懂了的感觉,比做出来还要好。因为你做唱片,要找很多人,花很多时间,但是你听一张唱片,你听懂了,那个满足感也很高。

【对话杨策】 就做自己,谁的话都不要听

人物周刊:每天睡三四小时,能保持体力吗?

杨策:弹琴不在于体力,在于你的精神状态。

人物周刊:在星光的专场演出,你有将近10分钟的solo,但台下很嘈杂,很多人说话。对你没影响?

杨策:我已经沉浸到我自己里面了,我不知道(他们)。你不要管任何人,就做自己,谁的话都不要听。老师和父母的话,听了你要去想(是否正确);所有人传递给你的,作为一个年轻人,你都要有自己的辨识。

高三那年我第一次去电视台干活,就知道社会的人情冷暖。只有一件事我知道,就是靠自己。

人物周刊:怎么知冷暖,干完活别人不给你结钱?

杨策:(点头)觉得你太(嫩)啊,不把你当回事……但那是阶段性的。你需要去历练,这是一个过程。最重要的就是自己这双手,你强大了,你去哪都OK,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所以我现在仍然保持训练练习,让自己更强大。我每天练琴都绑着沙包,左手四公斤、右手四公斤的沙包,两手一共16斤。练琴跟练功一样,就是体育竞技项目。这是我自己发明的方法。

人物周刊:就是为了在这么重的负重下手指还能够灵活?

杨策:对,因为弹琴他不光靠手指的灵巧性,还要你拿整个身体,手臂、你的肱二头肌去弹琴。如果你早上开始就把沙包绑上练基本功,你会发现练20分钟之后,会越来越来越没劲,越来越慢。但当你把沙包摘掉之后,你会弹得特别舒服。就跟健身一样,这是自己需要去理解的。

到我现在这个level,我需要更好才能撐得住自己,懂我的意思吗?这样才能让更多人服我。

还有,我对钱的欲望非常高。我从小就知道没有钱不行。我家不穷,但是我要赚钱。

人物周刊:然后呢?钱怎么花?

杨策:钱给我妈,让她开心,她也不差钱。(笑)然后让自己想干嘛就干嘛。这样你玩音乐更轻松,买不同的琴,买不同的声卡,电脑编曲用。如果再有钱,我可能租个更大的房子,

来个三角钢琴,有个地下室,专门做音乐排练,自己的乐队都可以在地下室去排练,就不用去排练室了。然后出专辑,成为一个真正的音乐人。

人物周刊:目前你手上的项目有Click#15、酸臭虫(杨策自己组的无人声乐队),还有……

杨策:嗯,酸臭虫应该会改个名字哈。这是我自己的乐队,要先把律动抓住,要抓人。我可能到明年也要出一张我自己的演奏专辑。至于以后,可能会办的演出是这样,没有什么乐队了,就是我一个,还有鼓手。去的地方并不一定是live house,有点偏酒吧又有点偏夜店。对,那样的地方年轻人很多。有个program,电脑放直接标好的音乐,有groove、auto音阶,像减音阶啊全音阶啊,我想把它更多带到音乐中去用。

其实人是得当块海绵,最终达到自己的梦想。但是我的梦想是无止境的。现阶段通过《乐夏》,有机会能成为我真正想成为的那样的音乐家,是一件特别好的事。

人物周刊:你是一直这么有规划,还是《乐夏》加速了你的成长?

杨策:不是加速,我一路下来都这样。我从小就干乐手,太了解这一行。我很多电视节目都干过,很多乐人都合作过,早知道每一个点该怎么处理事儿了,该怎么去规划自己的音乐。只不过现在我有更多的实力或者是更多的资源成功。

人物周刊:所以你完全不是别人想象中那个不谙世事的“弹琴魔人”。

杨策:当然不是。不要躲在自己的世界里,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

(参考资料:樊百乐微博。实习记者都芃、郑伊灵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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