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币的影响及其发展趋势判断：以Libra为例

米晓文

摘   要：近年来，数字货币市场快速发展，客观上需要价格相对稳定的交易媒介和贮藏手段，从而推动以链上资产或链下资产抵押型稳定币和算法型稳定币出现，以实现币价相对稳定的数字货币。本文以数字货币Libra为例，对稳定币的分类、影响及其发展态势进行了分析，提出法定数字货币是最合适的稳定币。

关键词：稳定币;libra;影响分析;趋势研究

DOI：10.3969/j.issn.1003-9031.2019.09.004

中图分类号：F83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9031（2019）09-0028-08

一、引言

2019年6月18日，国际社交巨头Facebook发布数字货币Libra白皮书，并表示将于2020年发行一套简单的、无国界的数字货币Libra，Libra第一次向世界展示了数字货币大规模落地的可能性，从而引发社会各界讨论。英国《经济学人》杂志2019年6月29日刊登文章认为，Libra会对银行经营和金融稳定造成威胁。Libra协会的初创成员如Visa、MasterCard等机构对Libra持欢迎态度，并称将深度参与。其他主要国家监管机构态度不一，以谨慎态度为主。部分国际组织向各国警示风险，主张将数字货币纳入监管。尽管Libra短期内对我国造成的冲击有限，但长期将对我国数字货币、数字经济发展、人民币国际化、移动支付和跨境风险监管等产生深层影响，研究此数字货币十分必要。

二、稳定币分类及Libra的特点

（一）稳定币的分类

目前，市场上的稳定币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一是链下资产抵押型稳定币，即中心化机构将持有的美元、黄金等资产进行抵押，发行可以以固定的比率赎回相关资产的稳定币，代表性的有USDT、TUSD、GUSD和PAX。二是链上资产抵押型稳定币，即区块链用户将持有的数字资产包在区块链上进行抵押，区块链系统“锁定”抵押资产后，根据抵押资产的价值发行一定数量的稳定币，在抵押资产价值下降的時候需要及时补充抵押资产以保证稳定币币价的稳定，代表性的有DAI、BitUSD。三是算法型稳定币，即用智能合约模拟中央银行增加或缩紧货币供应以保持币价的相对稳定，代表性的有Basis、Carbon。

三类稳定币中，算法型稳定币的“理念”很美好，但货币供应规则需要有足够的前瞻性和灵活性，要模拟中央银行创建一套增加或收缩货币供应规则的算法是极困难的，且需有规模足够大的数字资产生态系统让自己施展拳脚，因此算法型稳定币很难经得起实践的检验。链上资产抵押型稳定币的稳定性依赖于抵押资产价值的稳定性，但目前数字资产（主要是数字货币）的价值具有高度的波动性，而且能抵押的仅限于同一区块链上的数字资产，风险难以分散、抵消，该类型的稳定币目前仍难以保持足够的稳定性。从需求角度来看，对稳定币的需求主要开始于各国政府对数字货币与法币的交易进行限制或禁止之后。因此，从现有的经济体系中寻找价值标杆，即发行以美元等法定货币为锚的稳定币，被认为是重新建立数字货币领域价值尺度最为直接有效的方式。

（二）数字货币Libra的特点及运作①

1.定义及特点。Libra是以区块链为基础、有真实资产作为担保、由独立的协会②管理的全球数字货币，旨在建立低成本、无国界的金融基础设施，首批共有联合创始人28个，涉及全球数十亿用户。Libra主要在三个方面取得突破：一是可广泛充当各类交易的资金结算工具，是国际版的“微信支付”。Libra建立了跨行业的合作协会，联合创始人包括大型国际金融机构、电商平台、电信运营商、风投公司和学术机构等，依托Facebook强大的社交网络平台（近27亿用户），将支持使用Libra在其系统内进行支付和标价，让Libra广泛应用于日常生活、社交和金融交易等场景。二是具有真实资产储备作为担保的“稳定币”，是民间版的“SDR”（特别提款权）。Libra通过全新的Move编程语言和拜占庭容错共识方法，实现锚定以美元、英镑、欧元为主的一篮子法定货币，以及流动性高的政府债券，避免通货膨胀和币值波动。三是由独立的 Libra协会治理。Libra协会是由联合创始成员组成的非营利性运营机构，是唯一能够“发币”和“毁币”的机构，不存在个人增发货币的可能，用户无法炒作Libra的市场价格。

2.运作机制。一是数字货币方面，Libra用于支付的基础是其具有稳定的币值，且全部使用真实资产作为储备，避免币值随市场预期大幅波动。在Libra的系统上，创始人每发行一个Libra，需要先存入等值的法定货币;Libra的拥有者可以使用一个Libra与一种法定货币以固定的汇率自由兑换。用户使用法定货币购买Libra，所购得的Libra就可以通过Calibra①或PayPal钱包进行支付，或者在Libra协会成员生态圈内的购物、投资、打车等平台上直接使用。二是金融市场基础设施方面，Libra的愿景是为所有人提供快速的转账、付款等支付服务，摆脱银行账户的约束。通过点对点的区块链网络连接到用户的手机等移动设备，用户使用Libra就可以在全球进行快速转账和付款。

三、受监管稳定币的诞生

（一）USDT：稳定币中的巨无霸

市面上的稳定币已近20种且还在不断增加，但USDT有着绝对的市场垄断地位。USDT是注册在马恩岛和香港的Tether公司推出的与美元1：1兑换的代币。Tether公司宣称，用户可以通过SWIFT电汇美元至Tether公司提供的银行账户或通过Bitfinex交易所换取USDT。赎回美元时，反向操作即可。Tether公司将严格遵守1：1的准备金保证，并有定期审计。从类型来看，USDT属于典型的链下资产抵押型稳定币。

自2014年底推出以来，USDT的流通量增速较慢，截至2017年10月底，流通总量还不到5亿美元。但随着2017年9-10月中国禁止境内数字货币交易，数字货币与人民币的交易渠道受限。为应对数字货币价格系统性下跌的风险，数字货币市场对稳定币的需求集中爆发，USDT发行速度加快，2018年2月流通量已急速增长至24亿美元。根据Coinmarketcap统计，2018年USDT的市值为28.1亿美元，在所有数字货币中排名第八，日均成交额约为34.7亿美元②，排名第二，仅次于比特币。

（二）GUSD和PAX：首批受监管的稳定币

2018年9月10日，纽约金融服务局（NYDFS）同时批准了两款基于以太坊发行的稳定币，分别是Gemini信托公司发行的稳定币Gemini Dollar（GUSD），以及Paxos信托公司发行的稳定币Paxos Standard（PAX）。GUSD和PAX首批受监管稳定币，与美元1：1挂钩，目前GUSD共发行了100033.5枚，PAX共发行了479.75枚。GUSD和PAX与USDT有诸多相似之处：均由私人公司发行，基于公有链发行，以公司银行账户下的美元储备作为担保，目标是1：1锚定美元。但它们也有着显著区别：GUSD和PAX是首批被政府相关监管部门纳入监管的稳定币，而USDT由于透明度缺乏、审计程序不够充分，对USDT美元储备是否充分的质疑一直不绝于耳，甚至有学者对USDT是否超发问题进行了严谨的学术研究③。

GUSD和PAX着重解决USDT遇到的信任问题。以GUSD为例，发行方Gemini信托公司是持牌金融机构（拥有Charter许可，可以从事存贷款以外的其他银行业务）。GUSD对应的美元由美国道富银行提供支持，并通过FDIC的存款保险计划进行一定数额的保险。每月全美排名前50的一家大型审计咨询公司BPM会对美元存款账户进行审计并公布审计结果。此外，公司会落实KYC和反洗钱相关规定，如果执法部门觉得相关交易账户存在问题，可以通过执法手段进行冻结等操作。因此，受监管的稳定币GUSD和PAX相比于以往的稳定币在透明性和风险控制上具有更大优势。当然，代价是丧失了匿名性，这是灰色经济相关主体所不愿意的。

（三）WIT：蹭热点的首款中国“合规稳定币”

WIT是基于以太坊发行的与离岸人民币1：1锚定的稳定币，声称与一家香港持牌金融机构进行了重组，却未公布该金融机构名称;声称有审计机构负责审计WIT對应的离岸人民币储备，但未明确是何审计机构;声称已登录多个交易平台，但经查询交易量排名前100的交易所及支持以太坊代币的钱包均没有上线该币种;声称已连接了“一带一路”多家人民币结算平台，但更可能是假借“一带一路”之名行诈骗之实。从技术上来看，WIT智能合约中设置的Owner和CEO的权限高度集中，可以任意修改代币的总量、账户余额、转账，且没有多重签名和离线私钥的保护，在安全性和透明性方面十分薄弱。综上，WIT最多只能算是个尝试锚定离岸人民币的稳定币，但难言其“合规”或“受监管”。

四、Libra的主要影响及各方观点

（一）Libra产生的影响

1.Libra对全球的影响

（1）Libra可能会扰乱全球金融系统的稳定性。一是如果Facebook 的27亿用户都使用Libra购物和转账，它可能会成为全球最大的金融实体之一，这将预示着一场消费者革命，会削弱政府的经济主权。二是如果每个西方国家的储蓄用户将其银行存款的十分之一转移到Libra，那么Libra储备金将超过2万亿美元。这会造成大量存款外逃，迫使银行对外缩减贷款规模。三是大量的跨境资金流动，将导致新兴国家的国际收支失衡，影响金融稳定。

（2）Libra对银行体系构成一定威胁。一是如果Libra储备使用客户资金从银行购买政府债券等，可能会导致银行资产负债表缩减。二是Libra的零手续费转账，将减少银行跨境支付业务的丰厚收入。三是Facebook的数据已经能够支持其做出是否向用户贷款的决定，足以让其成为一家成熟的银行。

（3）Facebook的数据隐私泄露会严重损害用户利益。Facebook的数据泄露可能造成了股东、用户和其他合作伙伴的巨额损失。尽管Libra由独立协会进行运营，且独立于Facebook，但Facebook还是控制了大量的Libra用户，并最终可能占据主导地位。

2.Libra对中国的影响

短期内，Libra的发行对我国造成的冲击有限，但会使支付宝、财付通两大公司丧失国际竞争力。长期看，Libra所具有的脱离银行账户、点对点转账和本对本的资金结算机制、无国界、低成本等优势，将可能打破各个国家中心化资金结算体系，甚至导致法币脱媒，对我国数字经济发展、人民币国际化、移动支付和跨境风险监管等产生深层影响。

（1）数字经济发展中丧失主动权。Libra目前正在与大型金融巨头、卡组织、电商平台、通讯运营商等多个行业领域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机构展开合作，企图打造完整的资金结算生态系统，我国企业如被排斥在外，将在未来数字经济发展竞争中丧失主动权。即便Libra没有成功推广，后来者也将模仿和复制Libra的模式或理念，会有更多的国家、企业加入，最终形成一个跨越国界的超级经济体。

（2）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受影响。Libra锚定的一篮子货币中，美元占统治地位，美元将会成为全球数字信用的重要定价基础，国际地位将进一步强化。同时，Libra通过将美国监管部门对其监管要求纳入Libra协会的治理规则中，让美国实现间接管辖，从而阻碍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如果Libra锚定的一篮子货币中完全排斥人民币，人民币在数字经济领域的国际化路径将会被切断。

（3）移动支付的领先优势可能被赶超。当前，我国支付产业发展成绩斐然，支持了经济社会资金的高速流转，特别是移动支付在全球处于领先地位，2018年全国支付系统交易金额是GDP的68倍，移动支付近3年年均复合增长率达51%，非现金支付业务量、借记卡、ATM 多项总量指标居支付与市场基础设施委员会（CPMI）25个成员国之首。同时，日本、新加坡、印尼、英国等国家正在移动支付领域发力并制定规划，加大追赶或抢超移动支付发展步伐。Libra自成一体的全球化统一金融基础设施突破对现有各国支付网络的依赖，推动支付服务覆盖到银行账户渗透率低、金融基础设施缺乏的地区，会冲击依托银行账户以及中心化支付清算体系的支付宝、财付通等国内公司和银行，对其拓展海外市场将造成严重影响，削弱我国移动支付在全球的领先优势。

（4）跨境监管难度加大。Libra生态系统中，任何一个用户都可以随时连接到Libra的支付网络中，打破資金结算的国家边界，现行的母国监管体系可能导致使用Libra进行的跨境交易脱离监管。Libra如果成功构建了一个无国界金融基础设施，将对各国和国际组织监管带来巨大挑战。如果各国不能明确监管范围，划分监管职责，以及建立监管协同合作机制，单个国家的监管效能将被大幅削弱，Libra的跨境交易监管将处于真空状态。

（二）全球主要国家和经济体对Libra的态度

1.美国态度分歧较大，但美联储支持态度明确。美国参议院、众议院将分别于2019年7月16—17日举行名为“审查Facebook提出的数字货币和数据隐私的考虑”、“审查Facebook 提出的数字货币以及对消费者、投资者和美国金融系统的影响”的听证会，要求Libra项目负责人就其关心的问题进行答辩。支持者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Jorome Powell认为，数字货币目前远不会对货币政策产生影响，但Libra的推出可能有潜在的好处和风险，如果Facebook决定继续推进，美联储将从安全、稳健和监管的角度出发，对其抱有很高的期待;像Libra这种数字货币已经引起广泛关注，今后很可能取代传统的货币，但目前仍处于婴儿期。反对者美国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主席MaxineWaters呼吁，Facebook应停止Libra的开发，直到立法者能够充分评估这些计划并“采取行动” 。她认为Facebook 正在肆无忌惮地扩张，并将触角伸向用户的生活，监管机构应该把这看作是警钟，严肃对待由数字货币带来的隐私和国家安全问题、网络安全风险和交易风险。2019年7月2日，Maxine Waters联合其他4名议员，向Facebook发出公开信函，要求Facebook暂停实施加密货币和数字钱包计划。信函中表达了对用户隐私、交易、网络、国家安全和货币政策方面的担忧，以及对投资者、消费者和全球经济的担忧，并称该系统可能为非法活动和洗钱提供一个脱离监管的平台。俄亥俄州民主党参议员Sherrod Brown表示，Facebook已经过于庞大和强大，它已经通过这种力量来利用用户的数据而不是保护他们的隐私，我们不能允许Facebook在没有监管的情况下运行高风险的数字货币，希望Facebook有明确的计划，然后同监管机构合作，共同保护美国金融体系和经济的安全。

2.欧盟主要成员国法国、德国以及澳大利亚认为，Libra的发行会带来较为严重的风险。2019年6月19日，法国财政部长Bruno Le Maire表示，Libra绝无可能成为主权货币，他担心这种新的数字货币会被用于收集数据、洗钱和恐怖融资。欧洲议会德国议员Markus Ferber2019年6月22日警告称，Facebook可能成为一家“影子银行”，监管机构应保持警惕。2019年6月25日，法国中央银行行长、G7 轮值主席Francois Villeroy de Galhau表示，G7 将成立一个由欧洲央行委员会领导的特别工作组，研究中央银行如何确保类似Libra 的数字货币受到各种法规的监管。2019年6月20日，澳大利亚储备银行行长Philip Lowe认为，在数字货币Libra大规模推广之前，还有很多监管问题需要解决，Facebook必须确保Libra是一个让监管、用户认可的项目，现在还无法对Libra的情景得出结论。

3.英国持开放态度，但不放弃监管。2019年6月29日，英格兰银行行长Mark Carney表示，Facebook的数字货币Libra可大幅提高金融包容性，并降低国内和跨境支付的成本，英国央行将以开放的态度但不是敞开大门接受Libra;如果Libra大规模被使用，那么它将“受到最高监管标准的制约”，确保其不会被洗钱和恐怖主义融资所利用。此外，英国央行计划对科技公司开放隔夜存款账户，并提供支付系统为资金转移提供支持，从而改善货币政策传导效果并促进竞争。目前，只有银行拥有这些权利，Facebook和Libra或将成为受益者。

4.新加坡认为Libra影响未知，应采取监管措施。2019年6月27日，新加坡金融管理局局长Ravi Menon表示，Libra对于在亚洲国家没有银行账户的人来说，可能成为一种低成本的转账渠道，作为现行低效、昂贵的跨境支付的替代品。但现阶段还未能断定Libra是否是一个好的提议，还存在很多未知的影响，因为便利性也伴随着风险，应采取必要的监管措施。

5.日本认为Libra很可能不被定义为数字货币，但应加强对Libra的国际合作监管。2019年7月1日，日本金融厅认为，Libra以美元与欧元等法定通货为基础，很可能不被定义为“既非法定货币、亦非基于法定货币的资产”数字货币，基于Libra的交易很可能被认定为普通类型的资金交易与资金流通。但Facebook的用户群庞大且跨越多个国家，为了预防监管漏洞，应尽早促成国际合作。

6.俄罗斯和印度均表态禁止数字货币。2019年6月22日，俄罗斯国家杜马金融市场委员会主席Anatoly Aksakov表示，Facebook推出的数字货币Libra不会让其在俄罗斯合法化，俄罗斯公民可以在外国金融网站上购买到Libra，但目前俄罗斯还不允许将Libra 作为资金结算工具进行使用。印度全面禁止数字货币，印度央行禁止银行从事加密货币交易，印度政府也正在起草《禁止加密货币和官方数字货币条例草案》，拟对挖掘、持有或出售加密货币的行为采取严厉处罚。2019年7月8日，印度经济事务部长Subhash Garg表示，Facebook新型货币的设计尚未得到充分解释，但不管它是什么，都将是一种我们并不熟知的数字货币。

（三）全球主要国际组织观点

1.国际清算银行（BIS）警告，Facebook发行Libra将带来风险，全球监管机构需调整监管规则。2019年6月23日，国际清算银行发布《金融界的大型科技公司：机遇和挑战》报告指出，Facebook等科技公司巨头可能在全球金融领域迅速建立支配地位，将对市场公平竞争、金融稳定和社会福利造成潜在威胁。全球监管机构需要修改监管规则，以应对电商平台和社交网络等“数字平台”巨头入侵者带来的结构性变化。监管机构还需要制定更全面的公共政策，涵盖金融监管、市场竞争和数据隐私保护。

2.反洗钱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FATF）提出将虚拟资产①纳入反洗钱监管。2019年6月23日，反洗錢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提出，各国监管机构应以风险相称为原则，将数字货币等虚拟资产纳入反洗钱和反恐怖融资监管范畴，虚拟资产服务提供商需持牌经营，且只能在授权许可范围内展业。

3.G20金融稳定理事会（FSB）要求各国严密审查Libra。2019年6月25日，G20金融稳定理事会主席RandalQuarles认为，现在的加密货币不对全球的金融稳定构成威胁，但有可能脱离监管，因此一定要进行严密的审查。加密货币在零售领域的使用越来越频繁，这需要监管机构加大审查力度，确保其符合较高的监管标准。金融稳定理事会也将以协调的视角，密切关注Libra的风险，如果有必要，也会考虑多方意见。

五、对稳定币发展趋势的判断

（一）数字经济时代数字资产的交易流转对稳定币有客观需求

数字经济是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新一代信息技术与经济社会各个方面深度融合后产生的结果，是引领全球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之一。我国在2016年G20杭州峰会上提出了全球数字经济发展理念，并于2017年将数字经济首次写入政府工作报告，开启了加快推进数字经济发展的新征程。可以预见，与数字经济发展相伴随的数字资产的种类将不断增加、规模将不断壮大，数字资产的个人产权属性将得到强化，从而数字资产的交易流转需求将不断显现。其中，区块链很可能成为数字资产登记与交易的主要技术平台之一，而“代币”很可能成为数字资产的主要技术表现形式之一。目前，以太坊系统中的新标准ERC-721协议，甚至提供了发行非同质化数字资产的可能，即每一个代币（或凭证）不可分割、不可互换，都是独一无二的。当大量的数字资产基于区块链登记和交易时，必然需要基于区块链的稳定币来承担价值尺度、流通手段和贮藏手段等功能。

（二）法定数字货币是最合适的稳定币，但短期内难以正式推出

与目前市场上已有的三类稳定币相似，法定数字货币也是稳定币，但由于法定数字货币是依托于国家信用发行，其公信力最强，可接受范围最广，不容易产生负外部性。我国是最早开展法定数字货币研究的国家之一，早在2014年人民银行就成立了法定数字货币研究小组，开始涉足数字货币的研究，并已经在区块链和法定数字货币研究方面取得了丰硕成果。2017年，人民银行旗下三家单位（人民银行数字货币研究所、人民银行印刷科学技术研究所和中钞信用卡产业发展有限公司）的年度区块链专利数量达到了68件，位列世界第一。虽然我国对发行法定数字货币的技术、规模以及具体的生态等已经有了较多研究，但由于我国社会经济结构复杂，在法定数字货币的发展推广方面非常谨慎。周小川曾公开表示，中国应该谨慎对待数字货币在中国的发展，研发数字货币要经过充分测试，局部测试，可靠后再进行推广。可见，虽然法定数字货币是最合适的稳定币，但由于推出法定数字货币是一项极其复杂的系统工程，估计难以在3年甚至5年内正式推出。

（三）民间稳定币和受监管稳定币料将不断出现，需密切关注其发展态势及影响

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和法定数字货币的缺位，将在一定程度上产生冲突，并催生各类民间稳定币。据统计，2018年9月就有15家机构宣布推出共13款稳定币。虽然稳定币性质上与ICO有所不同，不以融资为目的，但在没有监管的情况下，超发和挪用准备金的现象不可避免，很可能引发新一轮数字货币领域乱象，相关监管部门需密切关注。此外，GUSD和PAX等受监管美元稳定币推出后，不排除会有更多受监管美元稳定币和锚定其他法币的受监管稳定币推出。虽然受监管稳定币的影响尚不明晰，但很可能会对我国外汇管理产生不利影响，还将侵蚀人民币在我国数字经济特别是数字资产交易领域的计价权。因此，相关监管部门有必要加强对各类受监管稳定币发展态势及其影响的跟踪研究，及时采取有效应对举措。

（责任编辑：李兴发）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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