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艺术在新历史时期的形态转化
——以齐鲁泥彩塑的现当代发展为例
2019-11-09廖卫东
廖卫东
(山东艺术学院美术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民俗艺术是劳动人民在长期劳动当中智慧的结晶,是人类文明史中原初生活文化的艺术体验与展现,它扎根于乡野,成长于普通劳动人民的生活中,既有物质载体的呈现亦有非物质形态的展示。在中国历史发展长河中,勤劳聪慧的人民创造了大量的民俗艺术表现形式,留存了丰富的民俗艺术样式与实物,成为今天我们可以分享的精神食粮与文化成果,也是中国文化基因的一部分。面对当代迅猛发展的经济态势与不断翻新变化的生活方式,民俗艺术正在逐渐远离我们的生活、淡出我们文化的生态圈,在新的历史时期如何对其进行形态转化,使之成为创建中国文化新坐标的营养成分,是传统文化转型的一个重要课题。
齐鲁泥彩塑是中国民俗艺术在现当代发展的一个缩影,通过对齐鲁泥彩塑的发展研究,我们试图找出民俗艺术发展的出路,至少能在当下文化发展的进程中发掘一些启发性的因素,为民俗艺术的积极转化出谋划策,使之存活在我们文化的延继当中,成为“记得住乡愁”的情感依恋。另外,泥彩塑创作经验与理论探讨的研究成果比较少,通过对传统泥彩塑发展的课题研究,可以充实中国雕塑大厦的建设及民俗艺术的理论研究。
一、齐鲁泥彩塑的特点与现状分析
齐鲁之地历史悠久,文化灿烂,不仅有距今8000年前的后李文化,还有北辛文化、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直至距今4000年左右的岳石文化,大量史前考古文物和众多遗址证明这是一个文明程度高、文化发达较早的区域,在文化传统的谱系演进上既一脉相承又相对独立,出土的大量标志着文明发展程度较高的图形装饰、铭文与彩陶、蛋壳陶等物品,体现了这个区域劳动人民的智慧。齐鲁泥彩塑就在这片土地上不断孕育、发展,于明清时形成今天我们所见的大致形态,呈现为不同地域特征的泥彩塑样式:曹州泥偶(菏泽泥彩塑)、聂家庄泥彩塑(高密泥塑)、东昌泥彩塑(马官屯泥人)、莱西糨模人、伏里土陶等。时至今日,随着新中国建国以来的文化建设与发展,泥彩塑创作已形成老中青三代延继传承、题材不断扩大的创作群体,由个体自由创作逐渐演变为群体有组织的创作、创收,由乡野村镇逐渐走向城市的发展之路。
根据造型方式与制作内容的不同,我们可以把泥彩塑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小型民俗泥塑,包括小尺寸的传说人物塑形、动物玩偶、炕头摆设等;另一类为宗教泥彩塑,为寺庙、道观等场所所塑的较大型宗教人物像。这两类的创作者既有两者都做的,也有只做其一的,相比较而言,大型泥彩塑的制作难度要高很多,主要是结构造型制作要求高,创作者要有比较强的造型能力与较好的美学功底才能够驾驭得了。
(一)齐鲁泥彩塑的特点
1.地域性特征。所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民俗艺术不仅受地理环境、历史传统与时代的影响与制约,更由于各地方人们的生活方式、审美认知、人情秉性等不同,民俗艺术所呈现的形式与面貌差异也比较大,因此造型特点各异、风格情趣不一。不仅作为北方泥彩塑的山东与其他省份不同,就是本地域内也有差别。比如潍坊高密聂家庄泥塑与聊城泥塑就有很大的差别,聂家庄泥彩塑(图1)外形受潍坊剪纸的影响、着色图形受高密扑灰年画影响,造型概括简约,色彩大胆夸张,风格写意,注重似与不似之间,与聊城东昌泥人追求形神逼真、栩栩如生的写实风格大相径庭,聊城泥彩塑则吸收了更多天津泥人张的制作元素。
图1 聂希蔚作《麒麟送子》(图片源自《聂家庄泥塑》)
图2 高密泥彩塑(图片源自《民间手工艺术》)
2.装饰性特点。中国古代雕塑的创作特点与中国古代文人艺术的追求一脉相承,“以意成象、传神阿诸,以线构形、随类赋彩”是中国古代雕塑的精髓,齐鲁大型泥彩塑追随古代雕塑的传承,主要用于大型佛像、神像的制作。小型泥彩塑创作形态的臆想性明显,传统造型手法在小型泥彩塑的塑造上运用较少,造型相对简单概括、雷同反复,具有符号化、象征性的特点。小型泥彩塑在生产手段上多采用印胚成型、流水线着彩等规模化制作方式,具有强烈的工艺美术特性。高密聂家庄泥彩塑中的叫虎、叫吼形象,以及祝寿童子像等(图2),其彩绘图形很多取自高密扑灰年画,色彩以红色、黄色、青蓝、黛绿为主,勾画黑线,附在白色的底子上,形象鲜明、色泽艳丽。
3.世俗性特点。民俗泥彩塑来源于民间,内容题材大多以人物与动物为主,还有一部分花鸟鱼虫。人物大多来源于神话传说、历史故事、小说人物等,比如大家喜爱的刘备、关羽、张飞桃园结义的故事,美猴王大闹天宫以及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唐僧取经的形象,还有嫦娥奔月、醉八仙等,都是百姓耳熟能详的故事与喜闻乐见的形象,同时也彰显了齐鲁百姓朴素的世界观与价值观:以“义”为基础的社会价值观、以“历经苦难”为修行的个人世界观、以“俊逸喜美”为意象的世俗审美观,反映了老百姓坚韧弥远、自由烂漫的世俗情怀。
世俗性特点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就是传统泥彩塑创作者能够扬长避短,通过视触觉的感官优势,利用通俗易懂的方式传达中华乡土文化构成的要义,在不知不觉中,与中华文明的其他方面一起完成了对中华儿女文化精神的塑造。
(二)齐鲁泥彩塑的现状
齐鲁泥彩塑来源于农耕文明,用最容易获得的材料、较为简洁的手法创制的朴素玩具与炕头摆设,是普通人家的“艺术品”。这是由社会与经济发展层次决定的,低效的社会生产力与封闭的社会生态环境相比于21世纪的今天,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文明的进步、社会的发展、物质的充盈以及文化表达方式的转变在改变着传统艺术的存在基础,逐渐造成传统泥彩塑艺术面临消亡的生存尴尬。概括起来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细究端倪:
其一,由于生活方式的变革而导致的民俗艺术生产消亡与变异。经过剧烈工业化洗礼的中国,由农耕文明走过工业文明,农村逐渐城市化,人们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原来一户一院的乡村居住格局逐渐变为居住楼房,学习与工作地也逐渐转为城市,乡村形态格局正处在大调整与大演进时期,人们距离土地愈来愈远,民俗泥彩塑的生产创作条件不断被消解、转移。
其二,由于文化形态的转变而导致的艺术兴趣转移,使泥彩塑失去了观众。工业文明与城市文明交织生成的经济文化以及世界扁平化所形成的东西方文化融合,为我们带来了更多的娱乐方式与精神产品,丰富的现代娱乐形式充满着我们的生活,传统民俗艺术有了太多可替代的其它艺术形式,关注传统泥彩塑的人越来越少。以上两个方面的情况逐渐成为常态,使传统泥彩塑面临物质消失的形势越来越严峻,因此对传统泥彩塑的保护性承载与转换发展变得越来越紧迫。
二、齐鲁泥彩塑的现当代继承与发展
(一)齐鲁泥彩塑的传承形式转变
民间艺术的传承有“家族传承、师徒传承、学堂传承”三种方式,随着工业和城市化进程的加速,包括齐鲁泥彩塑在内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存续的文化生态环境发生了重大变化,民俗艺术的传承路径也不断得到拓展。为提高广大非遗传承人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增强传承后劲,促进非遗的可持续发展,文化部、教育部实施了中国非遗传承人群研修研习培训计划,对民俗艺术的传承起到了延伸保护的作用。受益此项保护措施,齐鲁泥彩塑的传承正逐渐由家庭传承转变为社会传承与国家保护性教育、培训。根据文化部、教育部“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群研修研习培训计划”的安排,山东艺术学院具体承办了山东省域的非遗学习班,从2015年试点起到2017年已经举办了九期,其中泥塑面塑项目培训合计举办了四期,培训学员200余人。学员主要来自于济南、菏泽、潍坊高密、青岛莱西、烟台、聊城、枣庄等重要齐鲁泥彩塑发源地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项目体现了着重培养传统泥彩塑发源地民俗艺术家的特点。
山东艺术学院在山东省文化、教育行政主管部门的具体安排下,以严谨的治学态度和高度的社会责任感,根据齐鲁地域文化特点和专业优势,科学安排课程,精心组织教学,使学员们增长了学识,开阔了眼界,提高了技艺,发现了自身的价值和潜力,增强了传承优秀传统文化的自信;一些学员成为当地非遗传承的领头人,越来越多的传承人希望能够得到参加培训学习的机会,起到了“培训一人,带动一片”的效果。研培计划作为高校与传承人群的互动实践,密切了高校与地方社区的联系,促进了相关学科专业建设,增强了高校的文化传承能力。
通过对泥彩塑非遗传承人的集中教育、培训,民俗艺术的传承已经发生了由家庭传承逐渐向社会传承扩大的转变,社会传承逐渐由国家组织进行再提高、形式身份再认同的转变。今年78岁的薄自洋,是济南市泥彩塑非遗传承人,跟他学习的学生里既有他的小儿子也有济南的泥彩塑爱好者,甚至还有不远千里而来的外省学生,他的泥彩塑技法传授与教学已经远远超出了家庭传授的范围,同时他还被聘为“济南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群研修研习培训班”的教师。这种传承方式的转变将在未来是一个大的趋势:以爱好者为发展队伍,集家庭传授、社会传授为一体,以创作成果为谋生手段、以演示创作过程为社会文化成果的特色存在。传承模式的转变也将成为泥彩塑非遗传承的一大特色。
(二)齐鲁泥彩塑创作形式的转化与拓展
齐鲁泥彩塑的创作形式通过长期实践,已经形成较为固定的模式:单一泥材质、定式的制作以及固定的案头呈现方式。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与各文化样式的交融演进,作为民俗艺术的泥彩塑也需要进行内在与外形转化,进一步探索泥彩塑艺术样式与其它艺术的跨进与融入。首先是外在形式的题材扩大,由神仙题材转向现实主义题材、生活题材,使之与现实社会贴近、融入,提升泥彩塑创作内容与老百姓息息相关的因素,利用反映现实社会中的场景是小型泥彩塑的一个比较优势,实现泥彩塑创作的跨界与融入,当代艺术家李占洋(1)李占洋(1969-)生于吉林长春,当代艺术家。1994年毕业于鲁迅美术学院雕塑系,1999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同等学历硕士研究班,现任教于四川美术学院雕塑系,代表作品有《大丽都》、《武松杀嫂》、《中国病人》等。就是借用传统泥彩塑的场景形式与制作手法进行观念创作的,其作品带有带有强烈的世俗性与风俗性特点(图3);其次是内在精神的外化,以材料替换、尺寸改变为契机,延伸泥彩塑形式的内在精神拓展,就像传统面塑借型于泥彩塑一样,在材料创新的今天,保留传统泥彩塑外在特点的材质创作能够更好地推广泥彩塑,比如利用现今流行的动漫形象进行泥彩塑的延展性创作,使传统活在当下。
图3 李占洋作品《车祸》
(三)齐鲁泥彩塑的续存形式转变
齐鲁民间泥彩塑是百姓为了自娱和讨生活而制作的一种民俗艺术形式,在民间一直以挑担吆呼与摆地摊的形式进行推销与售卖。随着社会的发展与进步,国家对传统文化的保护与支持越来越全面,为齐鲁泥彩塑的继存与发展开拓了很好的空间,齐鲁民间泥彩塑进博物馆展存、建立专门的美术馆都变成了现实,更重要的是市场化开发的进一步拓展,为泥彩塑活在中国百姓的生活中提供了更大的可能性。民俗艺术只有活在我们的生活中、成为我们生活中哪怕很小的一部分,也是对自身文化的认可并为继承民族精神提供了管径。
从20世纪改革开放之初的广交会开始,在各种产品交易博览会、文化交流以及文博会等场合,尤其现在以特色为抓手的小镇建设中,民俗艺术以现场展演的方式呈现,以演示创作过程为卖点的经济提升,带动了泥彩塑从幕后到台前的形式转变,这种不只以创作结果为目的的演示活动也强调了创作者的身份意识、责任意识,为民俗艺术赢得了尊严。
三、齐鲁泥彩塑在现当代探索发展的几个方面
(一)塑造形态的转变:由中国传统造像艺术的模式逐渐转向借鉴西方雕塑塑造方式,以及其它材质创作的形式借鉴
中国传统泥彩塑的造像模式有着源远流长的历史,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成型系统,但是,作为民俗艺术的泥彩塑大多产生于乡野,并没有更多沿用佛像泥彩塑造像的造型手法,而是艺人们从自己的生活经验出发,依靠艺术直觉造型,从最朴素的审美经验出发塑形附色,追求百姓眼中的真实,还有的从姊妹艺术里汲取灵感,比如高密聂家庄泥彩塑就是从潍坊剪纸中吸取了它概括的形式感。
自从西方雕塑造型方法引进中国以后,其科学的训练方法、准确的造型形式深深感染了中国人对立体造型的理解,特别是雕塑作为独立艺术学科在高等艺术院校的地位确立以后,立体造型的模式就走上了以写实为主的现实主义道路。在此种情况下,民俗造型艺术对学院派造型方式的向往与慕恋,促使泥彩塑的塑造方法不断向写实主义靠近并以仿像为荣。这种情况在今天看来还要从两方面来讨论:一方面传统泥塑追求栩栩如生效果的东西与西式写实风格比较接近,在学习制作技巧方法上向西方雕塑靠近效果最好;另一方面,风格化程度较强的传统造型如果过多利用西式手法就会失掉自身的特点,丢掉自己最为宝贵的东西——独特性,比如高密聂家庄泥彩塑的特点是概括夸张,伏里土陶形态概括、图形抽象,如果都采用西方写实的塑造方法来制作,也就会在同化中失掉自己的独特性,从而把自身湮灭掉,这是很危险的。所以,要在反思基础上,从造型塑造能力学习和造型形态保护与发展两个方面,正确处理对西方雕塑写实方法的利用,对无论什么造型都使用西式塑造方法保持警惕。
济南泥彩塑非遗传承人薄自洋、莱西糨模人非遗传人李泽志早期都曾在山东艺术学院进行过西方雕塑技法的学习,还有很多传承人也都自学或者跟别人学习过西方写实方法。这的确提高了制作技巧与造型能力,如果在创作泥彩塑过程中能够守得住传统的意味与风格特色,西方雕塑技巧的学习是大有裨益的,所谓“西学中用”就是这个道理。
(二)承载媒介的转变
泥彩塑成形的媒介随着社会技术的进步不断扩展,有些是现代新型高分子材质,比如软陶泥、轻泥(2)轻泥:超轻粘土,是纸黏土里的一种,简称超轻土,捏塑起来更容易更舒适,更适合造型,且作品很可爱,在日本比较盛行,是一种兴起于日本的新型环保、无毒、自然风干的手工造型材料。主要是运用高分子材料发泡粉(真空微球)进行发泡,再与聚乙醇、交联剂、甘油、颜料等材料按照一定的比例物理混合制成。;还有一些是传统材质的转化与延续,比如面泥、陶瓷等。面塑本身就是在泥彩塑的基础上形成的民俗艺术形式,在20世纪中晚期有好多面塑艺术家是由泥彩塑艺术家转过来的。像济南的面塑艺术家何晓铮先生,早期跟着雕塑家王昭善(3)王昭善(1923.4-1992) 祖籍山东菏泽。雕塑家,1946年毕业于重庆国立艺专。历任济南市群众艺术馆美术组长、济南市文化局业务干部。曾带领团队修复长清灵岩寺宋代泥塑、济南大明湖北极阁泥塑, 作品有《王士栋烈士像》、曲阜《齐鲁迎宾曲》、《李清照像》等。学习泥塑,后来又跟着著名面塑老艺人李俊兴学习面塑,把泥塑的塑造方法运用到面塑当中,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三)展现方式的转变:由街头叫卖转变为博物馆展存与文化以及商业的开发利用
人们生活方式的转变使得在乡间街头叫卖的泥彩塑逐渐进入博物馆、民俗馆等场馆进行展示与文化宣扬,济南市博物馆曾对薄自洋泥彩塑进行过长期展示,济南民俗艺术馆、百花洲仿古建筑群里的民俗馆也分门别类地展卖着泥彩塑、面塑等老济南物件,并有现场制作展演。
齐鲁泥彩塑的存在依赖于其在大众生活中的延续,我们不但要以博物馆、民俗馆等展馆来展示、销售泥彩塑产品,更要在生活、学习当中了解、接触到这些东西。针对泥彩塑、面塑等优秀民俗艺术,我们可以在以下几个方面进行努力:
1.让泥彩塑制作进入美育课堂。利用泥彩塑材质容易得到、制作手段简单、成型方法易学的特点,把泥彩塑作为少儿、青少年美术教育的重要课程引入中小学、幼儿园教育阶段,既锻炼了孩子们的动手能力又丰富了传统文化传播的形式。
2.将泥彩塑作为职业技术院校的特色专业,培养民俗造型艺术的通用型人才。泥彩塑造型塑造既可以制作泥塑也可以制作成食品造型,比如餐食摆盘造型,还可以在传统泥彩塑造型基础上开发旅游产品、纪念品等。
3.从政府层面设立“民间艺术家(大师)”称号,鼓励民间艺术家开馆授课,实行减免费用等优惠政策使其到美术馆、图书馆、博物馆开讲座、办展览,培养民间艺术后备人才,对民间艺术传承、发展有贡献的民间艺术家给予奖励。
4.充分利用传统泥彩塑的特色优势,在农村集镇和旅游景区开设“民俗文化艺术长街”、“泥彩塑体验馆”等展演场所,为新时期新农村建设、特色小镇建设提供自身乡土文化的丰富营养,使提升后的乡村依然能够看得见乡愁、听得见乡音。
5.组织、联系各种对内对外文博会、交流会等商业性展览与演示,将泥彩塑推向市场,提高艺人的生活水平和经济收入,使更多的年轻人看到民间艺术的美好前景,从而有兴趣学习泥彩塑艺术。
(四)创作题材的扩大:由动物塑造扩大到人物塑造、由宗教题材制作扩大到日常生活的现实塑造、动漫形象的塑造
传统泥彩塑的创作以老百姓耳熟能详的故事为主要内容,像小说《三国演义》中的刘关张、《西游记》里的唐僧师徒、神话传说里的八仙过海、泰山老奶奶等,还有寓意美好的招财童子、和合二仙等,题材、人物并没有大的跨越与变化。但是随着社会的进步与变化,泥彩塑创作的内容不断得到扩大,从20世纪80年代起,泥彩塑的创作内容逐渐跨越到更多的小说人物与现实题材,像《红楼梦》中的人物(图4),现实中的英雄人物、劳动模范、文化名人等。到21世纪10年代,受日本使用轻泥制作动漫形象的影响,一些地方出现了运用泥彩塑的手法创作轻泥动漫的作品,这些作品时常能在时尚玩品的商店里看到(图5)。年轻的济南泥彩塑艺术家苑高娃用软陶泥给要结婚的年青人制作立体的合影,她把人物形象制作成20公分以内的卡通形象雕塑(图6),人物头部刻画成委托人的,以私人定制的方式完成订单,展现了这个时代更加贴近社会的泥彩塑形式转换。原本创作内容狭窄的民俗泥彩塑经过时间的洗礼,题材已得到极大的拓展,跨界也变得越来越常见。
图4 薄自洋作品《红楼梦》(图片由薄自洋提供)
图5 轻泥作品(图片由许斌提供)
图6 苑高娃作品(图片由苑高娃提供)
在经济社会的挤压与文化自觉的反思中,我们将要面对和处理好的问题是如何将传统与时代精神做到和谐统一,将优秀的民间传统手艺与形式一同带进未来。把非物质文化遗产变成“物质文化遗产”是我们当今泥彩塑艺术家的重大课题,提高泥彩塑的物质化水平,继承与发扬好传统优秀艺术文化,以发展的眼光和与时俱进的心态对待泥彩塑形态的衍变与转化,使之从沉寂的传统中得以延续与存在。同时,在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今天,民俗艺术的转换发展也能为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添砖加瓦,贡献自己的力量。
面对上世纪以来以及时至今日的社会巨变,现代化对中国乡村的激烈冲击与震荡,我们既要承载历史进程中的希望,又不得不面对历史变革带来的情感忧虑。民俗艺术成长于乡野,是一种家国情怀,是乡愁的情感寄托,表达对传统家园的守望,并激发起人们守护家园的责任,其内在则是探究当下民族精神的底蕴,试图从传统中找到和现代沟通的精神依据,通过学术研究与大众传播普及相结合,推动人文精神的回归与重构。泥彩塑艺术的现当代发展转变既表达了对现代社会变迁的独特体验,又具体显现了情感和思想的维度及深度。我们无须在现实的地理之外虚构文化乐土,通过泥彩塑这种民俗艺术形式的复活来帮助大家完善集体记忆,是当代泥彩塑艺术家的担当与责任,同时以引入更深远的社会思考以及更开放的文化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