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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呀!打死了只大黑蚊子

2019-11-07罗青

南方周末 2019-11-07
关键词:菩提林清玄

忆林清玄(1953—2019)

林清玄说话时,喜欢用“嗨呀”开头。他说“嗨呀”的方式有三种,每一种声调发音微微不同,意思也不一样。

向来喜欢与人为善的林清玄,言谈之间,用得最多的“嗨呀”,多半还要配上挥动双手,欢喜赞叹的姿势。例如,“嗨呀!这张画真是绝品!”音调上扬,把“嗨——”字拉得稍稍长一点;有时候又会加重语气变成“啊呀”。

表达追悔时的林清玄,往往会用“哎呀”,音调短促,十分惋惜,有点意外地说:“哎呀,真不知道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等到他说“嘿——呀”的时候,便有小孩闯大祸的味道,发音有如台语的“害——呀”,有“坏了,坏了”不知如何是好的尴尬与惶恐。

嗨呀!林清玄

1982年,我在台北龙门画廊举办“棕榈颂:柏油路山水”墨彩画展,林清玄时任当红畅销的《时报杂志》艺文版主编,飘着一头长发,带着摄影记者,大驾亲自光临,到场采访。

在画廊里绕了一圈,他开朗地笑着向我走来,大声说道:“嗨呀!国画竟然可以这样画,构图居然可以这样构,实在太出乎意料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年他三十岁,我三十五岁。“这是我第二次看你的画,没想到吧!”他得意地说:“几年前,我就在美国看到过!”一头雾水的我正要相问,他接着笑道:“是在康涅狄格州,猜猜看,是在谁那里?”他双臂挥舞起来:“是郑、愁、予!而且还不止一张,挂在他家客厅里。”

“噢!”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那是十几年前学生时代的习作,实在不足挂齿。”当年我在西雅图念完书,乘兴环游美加时,曾在诗人郑愁予那里住过几天,留下过几幅少作涂鸦。

林清玄虽然比我小五岁,但后来名气却比我高出太多。别的不说,光是他那“得奖专业户”的头衔,就令人咋舌。才三十出头,他已把台湾各种奖项都得遍了,光是“时报文学奖”就得过七次,其他如“图书金鼎奖”“吴三连文艺奖”“吴鲁芹散文奖”“联合报万象散文首奖”“中央日报文学奖”“中国青年写作协会文学奖”;后来他还得过更大的“中山文艺奖”“世界华人文化薪传奖”“世新大学十大杰出校友奖”“成功杂志十大成功人物奖”“宝岛十大才子奖”“杰出孝子奖”……几乎年年得奖,直到他由出版社陪同举行记者会,宣布不再四处参赛为止。他常常公开在电视访谈上信心满满地说:“我没有得过的奖,一定是不重要的奖!”

与林清玄比起来,我实在孤陋得可以,上述大奖不但全都无缘,有些连知都不知道,唯一得过的一次“第一届中国现代诗奖”(1974),因为人在国外留学,事先不知情,也没有亲自领奖,后来知道是特别请来叶公超先生颁奖,懊恼不已;不过,该奖也只办到第二届,就无疾而终。到了1980年代,台湾征文式的文学奖有如雨后春笋,名目繁多,带动了一批“得奖专业户”,例如他的同辈好友古蒙仁,也是其中之一,真是个英雄出少年的时代。

“当时台湾有个杂志,评选‘四十岁以下的成功人士,我排行第一,排在后面的是马英九和陈水扁。”日后他回忆起这一段流金岁月,大有以布衣笑傲王侯的味道:“到如今,我一共写了二百九十八本书,摆起来比两层楼还高。”这种出书纪录,只有另一个“法王”和尚卢胜彦(1945—)的散文出版册数与速度,差可比肩。

“哎呀!我本来也想做画家。”忽然若有所思地降低了声音,林清玄指着我画展会场上的作品:“我八岁时还得过台湾儿童绘画比赛优选。”(又是一个与我无缘的奖)他搓揉着双手,“前一阵子还跟林崇汉学过画,哎呀!实在太忙,没时间继续嘞!”他的旗山老乡林崇汉(1945—),可是当时最红最忙的报纸副刊插画家。

“综合杂志的艺术报道,篇幅有限,只能写几百字,以后一定要写一篇较长的,详细评论你的诗画。”次年我在春之艺廊举办“不明飞行物来了”大展,把墨彩画带入神秘不可知的太空未来,他更是兴奋地大力介绍了一番。

由于对诗画的衷心爱好,那几年,林清玄成了我敦化南路“小石园水墨斋”中的常客。有一次他自言自语地说:“我的名字翻译成画就是‘林木清泉玄想图,完全是一幅现成的‘高士观瀑立轴。”而自从我知道他在家中十八个兄弟姊妹里排行十二,便常戏称他为“林十二”。“在两个孩子恰恰好、一个孩子不嫌少的时代,你太不容易遇到了!”我调侃道,“这下子我可有机会仿李太白《早秋赠斐十七》《白云歌送刘十六》还有《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来他一个《同林十二观瀑》!”

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家叔伯三兄弟,在太平洋战争时,遭日本军阀强征至南洋做军夫,战后仅他父亲一人幸存返台,独自一人在高雄旗山乡下务农,默默扛起抚养五个孩子加上十三个子侄的重

担,直到每个孩子都能上大学为止。

三年后,台湾老牌长寿文学评论及史料杂志《文讯》月刊的“作家综论”专栏,准备针对我的诗画、散文、艺文评论做一研讨特辑,林清玄被列为特约评论员之一。他闻讯欣然同意,随即把上次报道我画展的短文,扩充至三千多字的艺评《凡心与红叶——看罗青的画》,有褒有贬,如期交卷。(见《文讯》1985年第十七期)文章最后一行,写了一句当时没人在意的话:“如果我的预测没错:罗青的画将来成就还在他的诗之上。”

也就是从这一年起,他的人生有了很大的转折,不过六七年的时间(1985—1992),他就出版了《紫色菩提》《凤眼菩提》《星月菩提》《如意菩提》《拈花菩提》《清凉菩提》《宝瓶菩提》《红尘菩提》《随喜菩提》《有情菩提》十本人间佛法系列套书,进入了写作高峰,畅销百万多册,他每年要出版五六本书的写作生涯,正式成形。

在文章及演讲中,林清玄常喜欢公开说明,他之所以能够如此密集地出书,是因为自幼便立志为作家,在小学时就开始自我训练,从八岁起每天写五百字,中学后每天写一千字,大学时每天写两千字,进入社会后,更继续保持每天写三千字的习惯,一路不断以惊人的毅力坚持走来,直到梦想实现,仍不罢休。

同时,为了推广著作,他一年还要应邀演讲高达二百场以上,直逼另一位佛学传布散文家郑石岩(1945—),成了最会推销自己的作家。他坦白写出创作动力的来源:“想当作家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为了生存,我开始去报社上班。我对成功的欲望很强,和当时的所有年轻人一样,希望得到名利、金钱、影响力。我工作很卖力,因而很快就升迁,第六年就当了总编辑,同时还在报纸上写十八个专栏,主持节目当电视公司的经理,还做了广播节目《林清玄时间》,一时风头无两,成为大众眼中成功的人。”

1986年的台湾,人均所得将近四千美元,服务业人口首度超越制造业人口,农渔业人口从百分之六十降至十七以下,正式进入后工业社会。人们在天昏地暗的忙碌空当中,难免有慰藉心灵的需求,于是各种大小新兴宗派骤然而起,“教主”“法王”“神人”大显神通,信徒动辄上万,捐献金额,往往以亿万计,而粉丝走火入魔,所谓“教主”身败名裂的案例,也时有所闻。在竞相追逐财富的时代,有关高级理财的讲座,固然无日无之,就连各式付费的艺文赏析演讲,也场场爆满。像我这样的冷门人物,一年也有五十几场演讲,常常为讲题煞费苦心。几年下来,琢磨出六大主题,勉为其难,轮番上阵。有讲西洋文艺的,从古典希腊神话、荷马讲到英美现代诗画、杜尚;有讲美学史与批评史的,从柏拉图、阿奎纳讲到结构主义、解构主义及后现代主义;有讲中国诗画的,从古诗辞赋、宋元绘画讲到黄遵宪与戴望舒、曾衍东与齐白石。即便这样,依旧疲于应付,苦于辞穷。

有一次我问计于林清玄,好奇一年两百场讲座是如何办到的?他闻言大笑道:“像你这样专题式的纯演讲,彻夜准备,有如上课,能来二三十人坐满一小教室就不错了,怎能达到推书的目的?”接着他开导我说:“演讲主要为的是推书,一般都喜欢听激动人心的励志故事,要讲自己的成功经验,这样听讲的人觉得亲切,才会来得多。”此一方式果然非常有效,他的书经常重印,有的高达一百七十次之多。我没有成功的励志故事可编织,因此也就无从效颦学样,二十年来只出版了两本散文集《罗青散文集》(1976)与《七叶书》(1989),最多六七印就尘封了。

一次他在高雄可容七百人的大演艺厅开讲,一下子涌入了两千人,演完一场下来,有七个人被挤得送医急救,激发了他出版“有声书”的构想。后来他发现可以配合私家轿车时代的来临,用录音磁带方式发行“有声书”,以备车友行车堵车之需,结果比纸本书更易畅销。我在电视上看到他开心地宣布,歌神张学友的《吻别》磁带,销售不过百万卡,他的《打开心内的门窗》(1996)则超过四百万卡,是唯一能打败张学友、刘德华的作家。听得我目瞪口呆,为之一愣。

林清玄对当时流行的“实验散文”没有兴趣,毫无把文字“压缩、搥扁、拉长、磨利”的野心,他只是喜欢长短适中、深浅合度、自然而然的,以“浪漫”“幸福”“成功”“谦卑”“心灵”“智慧”之类的流行题目为抑扬,加上佛门爱用的“柔软心”“平常心”“清净心”“欢喜心”之类的柔性词语为顿挫,配上经过艺术手法加工的日常小故事为实例,不避浅显通俗,幽默引导老少读者,轻松开示大小听众,非常符合生活紧张烦乱读者的需要。

作品畅销带来的巨大财富,让他可以平常欢喜心安然享用人间“佛法的荣华富贵”,在台北外双溪故宫博物院对面购置豪宅,笑说这样可以把故宫重宝纳入私人收藏的距离;出入以昂贵跑车代步,为的是向年轻人证明,作家可以不必是刻板的潦倒穷酸形象;成立“林清玄文教基金会”(1995),捐建图书馆,反馈台湾社会;进一步,捐献三所希望小学,嘉惠大陆学子。此外,他还要向“富过三代,才懂吃穿”的俗谚挑战,特别讲究衣食,又自撰食谱,教太座烹调。同时还不忘提醒电视访谈主持人,他的食谱纯为手写,尚未出版,将来是可以拍卖的珍品。

就这样,在千禧年后,他成了海峡两岸的当红作家,作品被广泛选入学校

语文教材,用作考试题目;最后被誉为中国当代散文八家之一。其他七家名单不一,大约有冰心、梁实秋、钱锺书、秦牧、张爱玲、余光中、王鼎钧、琦君、三毛、季羡林、张中行、金克木、秦牧、汪曾祺、余秋雨、贾平凹等。评估一个作家的文学成就,当然要以本质优劣为标准,即算只出版过一本散文集,如果写得真好,也不妨成为大家,但若以出书的数量而言,册数突破三百本的林清玄,无疑为诸家之冠。

他之所以大量写书,大约是认为“一

个蚊子哼哼哼”,无法真正唤醒易打瞌睡的芸芸众生,还是要用“韩信点兵”的态度,聚蚊成雷,不怕众生唤不醒。令人不得不模仿他的语气说:“嗨呀!实在太厉害了。”

哎呀!林清玄

有一次文友聚餐,林清玄也在座,上酒菜时,他忽然宣布,从此滴酒不沾,连肉边菜也坚决谢绝,开始粗茶淡饭,随他太太一心修行。不久前,他突然辞去报社工作,跑到桃园大溪山中去清净禅坐的事,已经令大家惊讶不已;现在他又彻底茹素,潜心佛典,大家恐怕他随时会剃度出家,忧虑之情,溢于言表。不过,大家餐桌上一起谈了一阵子后,看他红光满面,计划一大堆,依旧写作不辍,毫无万念俱灰尘缘已了的征兆,便把悬起来的心,放了下。

后来他“唉呀,唉呀”地连连告诉我,那几年太太小鸾,迷上佛法,无法自拔,有一阵子离家出走,执意到佛光山出家;接回家后,精神状况时好时坏,常有投河自杀之举,防不胜防,弄得生活大乱,十分颠倒折磨。幸而他靠着撰写“菩提系列”,自渡渡人,撑过来了,还取得出乎意料的成功。

写作的目的,首在自娱自渡,如果笔端能够进入艺术的境界,那不妨自娱娱人,自渡渡人,兼而有之。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作家不时还要扮演“为民请命”的角色。不过,想渡自己,已经不易,要渡亲人,加倍困难,更何况去渡不相干的路人?有些自觉自悟,一旦完成,终身受用;有些则循环反复,随觉随迷,即悟即障,需要时时雷霆棒喝,一觉再觉,一悟再悟;有如明镜,不单会凭空蒙尘,还会自动生尘,非要像神秀和尚那样“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不可。若能做到六祖“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境界,那就已达“不立文字,言语道断,心行处灭”的理想了,届时遇事,大家相互“拈花微笑”即可,根本用不着写作。

因此,想靠文章“普渡众生”一事,只能随缘,不可强求,因为有时连自渡渡人的人,都会随渡随忘,更别说亲人、读者了。正如林清玄曾经引用过的白居易《问友》诗所言:“种兰不种艾,兰生艾也生。”像我们这种蠢蠢凡愚,总是进一步退两步,一有所得,必有所失,东学西看,加减乘除,最后结算,多半仍要落入“失多得少”的无奈之中。

年富力强,写作事业空前成功的林清玄,在这场难为外人细述,有“名”无“实”的婚姻里,煎熬十多年,居然熬成了千万读者心目中的心灵导师。南华管理学院哲学研究所教授郑志明在《鹅湖》哲学月刊第281期(1998)中剖析道:“林清玄已俨然成为以语言文字传道的教主,虽然,没有组织,没有仪式,没有聚会,却有一大群潜在的读者与听众,把林清玄当成‘神来崇拜。林清玄或许也意识到这种庞大的人气可以产生惊人的能量,遂……成立了‘林清玄文教基金会,以净化民众心灵作为号召。”

对于这一点,林清玄也有清楚的自觉,他自我分析道:“我认为,人间的‘神应该重新定义。‘神字拆开来看是‘示申,也就是‘意念的伸展。一个人的某

些意念比别人的意念更伸展,在那个范围内,他就是神了。”(《真正的爱》1997,页230)这种“波者水之皮,滑者水之骨”的说文解字,虽失之逗趣,但却符合他的文风及其读者的口味。如果知道“申”“电”“神”在甲骨文中相通,“申”是分岔的闪电、神秘的霹雳,是至高无上的天神警告,那他诠释的方向与领悟,便会大大不同。

已经成为佛散文之“神”的他,1996年与元配离婚,次年3月与1995年进入“林清玄文教基金会”服务的秘书结婚,三个月后新婚妻子临盆,引来广大读者的质疑拒买,妇女团体的挞伐指责,前卫女性的焚书抗议;至于他口中的“嗜血媒体”,更是捕风捉影,大肆炒作;他畅销著作的教化渡人成果,也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林清玄不单是作家而已,而是被视为有十几万‘信徒的教主,其读者会问,‘林清玄有没有骗我?这就是林清玄被新闻媒体炒作的卖点,这才会去追究林清玄是否真的有价值上亿的不动产?”郑志明申论道,“这个事件就不单是外遇与再婚的问题而已,还牵涉到语言与文字‘教主的‘诚信问题,其精神教养的文字与语言,是真实的心灵体会昵,还是利用这些工具来获得个人的利益?”在外界如此严厉细致的诘问下,林清玄日子之难过,可想而知。经过一年多的沉默,他以佛家“舍身喂蚊”的态度写下《生命中的龙卷风》(1988),重新面对他的读者。

从此他渐渐远离过去的朋友圈,慢慢转向大陆,在对自己文字魅力的无比信心下,另起炉灶,再度发展他自渡渡人的事业,出书的速度,演讲的频率,丝毫不见减缓,继续他“舍身喂蚊”悲愿。只是讲话时,“嗨呀,哎呀”的次数,减少了许多。

嘿呀!林清玄

2018年初《南方周末》副刊编辑打电话来,问我要林清玄的联络电话,我试了几次都连络不上。10月间,我碰巧看到他在上海电视台艺术人文频道《世说新语》栏目主持《茶道与人生》二十讲,阐明茶禅一味的体验。见到久未联络的他,虽然一脸清癯,不如往年红润,但样子却安闲沉稳许多,不疾不徐地讲述他在大陆找茶的经验,知道他已完全从离婚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没想到这次电视听讲,居然是最后一次。

林清玄再婚事件,惹得世人对他多不谅解,跳出来义正词严落井下石者众,在一旁默默冷笑忌妒围观者亦伙,只有星云法师,能不随俗。星云到底是星云,智慧见解总是超人一等,令人佩服的是,他不但没有保持沉默,而且还公开为文,在一片讥讽咒骂声中,娓娓说起林清玄的佛光缘:

据他自己说,他在十多岁时,妈妈要他送荔枝到佛光山,正逢山上举行皈依典礼,当下就参加皈依了。所以后来他的著作,许多都引用佛经的内容典故,想来这应该就是来自当初的佛光因缘了。

后来他的父亲过世,佛光山为他的父亲做了一堂佛事,他更加地感谢佛光山的缘分,因此凡是佛光山有什么事情,他都很主动地来服务。他的夫人曾经一度住在佛光山,一住多日,在这里做义工,所以我们知道他的佛缘深厚。只是后来他的夫人身体违和,林清玄不得不再婚。很多的人对他都不能谅解,但是我认为这是人生很正常的事情。林清玄不是出家人,没有那么多的戒律来限制他。他也需要家庭,需要照顾儿女,他也必须要先齐家,才能服务社会。

当然,社会对我也都不能谅解,认为我鼓励人家再婚。我觉得佛教看待男女感情,恋爱、结婚、离婚、再结婚都很正常,只要能正而不邪,凡为法律所承认的,佛教也会承认,我至今仍然觉得林清玄是一个对感情负责的正人君子。

这段话,说得平正通达,是人间佛教慈悲为怀的真正体现,难怪他能够一人弘法全球,毫无阻碍,接受万众供养,无虞无忧。四年后,从媒体负面报道的炼狱中脱身,林清玄写下《浩瀚星云》(2001)一书为星云法师作传。

除了星云大师,林清玄对弘一大师也钦佩不已,书法也以他的字为楷模。弘一圆寂时,写下“悲欣交集”四字,林清玄在病逝前也留下“一生一会”四字。

这使我想起,当年他初次会见星云法师的故事。“我写的《菩提》系列畅销后,星云大师很感兴趣,特别约我见面。”林清玄在素菜馆聚餐时兴高采烈地说:“我不敢怠慢,早早上了佛光山,在斋堂里,见过九位长老,一起入座,等待大师来到。”

“那天很热,我穿了短袖衬衫,还是汗流浃背。”

“忽然有一只大黑蚊子,姿态优雅地慢慢飞了过来,就停在我的左臂上!”他比了比手势,“我本能地用右掌,迅雷不及掩耳,啪的一声,清脆地打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嘿呀!九大高僧一齐合十低头念道:‘阿弥陀佛,”他用手抓了抓头讪讪地说,“一下子我满脸红到脖子,所有的《菩提》都破功了。”

“嗨呀,这只蚊子真幸运,居然能得到九大法师共同超度!”一脸尴尬的林清玄,还能机灵无比地打趣说,“也算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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