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贾平凹《废都》的性与人性
2019-11-07陈创献
陈创献
内容摘要:贾平凹的《废都》是一部最有争议的小说,主要通过“性”的描写,组织了一张都市人物关系网。妻子、丈夫、情妇、情夫,保姆、作家、商人、法官、是性的主角,作家用诚恳的态度剖析了中国都市的“性”世界里包含着严肃的人性主题,反映了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的价值体系正从都市开始悄悄地发生着变化,有更多的人文关怀的内涵。
关键词:废都 性 人性
《废都》是当代文学中争议最大的一部小说之一。《废都》的先盛而后衰,从红遍中国到被封杀。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描写了大量的“性”,认为《废都》有颓废的都市意识,思想格调不高等等。著名学者季羡林曾预言此小说将在20年后重放光芒,17年后(2009年)《废都》终于再版发行,直到今天,《废都》在国内正式发行了一百多万册,国外以英、法、德、俄、日、韩、越等文字出版了二十多种。转眼又十年了,我们不妨再来说说它。
根据接受美学的原理,评价一部小说完全是读者的权利,是读者的审美思想的表现。现在我们抛弃一切思想的限制,就来看看这部小说本身。我认为《废都》是一部中国当代都市的人性小说,它反映的是中国都市的当代文化现象,作者所选取的角度不是什么宏大的政治历史事件,也不是反映中国改革开放所取得的巨大成就,更不是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唱反调。他所关注的是当代都市饮食男女的生存状态,反映都市审美文化倾向。作品中出现了大量的性描写,有人称之为“性文学”。如果单纯地否定和排斥性,我认为这是伪道德,是伪善,是清教徙;如果一味为了性而写性,那又陷入了纯粹动物的本性。人不同于动物的是,人有性的心理,如果作者能通过性描写而达到让读者产生某种心灵的启示,并净化灵魂的话,性描写就达到了审美和升华的目的。现在我们来看作品是如何写性的。
一.四大名人粗鄙化
《废都》的情节是淡化的,人物刻画也是游离的,四大名人汪希眠、龚靖元、阮知非与庄之碟的人物性格让人难以说清,他们既是名人,声名远播,同时又是俗人,有时又猥琐、无聊、玩世不恭。总之,他们不是坏人,也不能说是好人,都具有多重复杂性格的圆形人物。在贾平凹的眼中,名人也是一般人而已,他们也同样有象普通人一样的喜怒哀乐,有玩乐的共性,也有羞于见人的隐私。这四大名人是文化界人士,应该说是正人君子,孔子日:“君子坦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但相反的是,他们也摆脱不了市井平民的粗鄙意识,作品的揭露是相当深刻的,它向世人宣告了对过去那种英雄崇拜年代的结束,应该以世俗的眼光重新审视人生,才能看到一个“真”的人、“完全”的人。应该说这是人性化的人生审视,也是回归文学是人学的精神。当今的现实正是如此,名演员、歌星在偷税,党内的高层干部在贪赃枉法、腐化堕落,劳动模范在犯法,文明单位在干着不文明的事……这些往往是我们“看不见”的,但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着,正如贾平凹在小说菲叶上写的:“唯有心灵真实”了。
四大名人几乎个个都好色。西京四大名人中只有阮知非较为检点些,但数目上是三比一,足以显示出性的影响力;显示出男性与女性之间生命力的活跃;显示了传统的思维模式、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的崩溃;显示了人在改革开放的年代,政治的框柜、传统伦理道德从身上解放出来之后本性的复归。
中国人对性是神秘的,似乎远离于人自身,生活上根本不存在着什么性的问题。《废都》却把中国当代人在黑夜里的性凸现出来,提供了一个性讨论的平台。《废都》揭示了现代都市性文化中诸多的性问题,庄之碟就是组成这张性关系网的中心,其中写了偷情之性、夫妻之性、娼妓之性等等。
让许多评论家感到惶惑的是,又矮又小又丑的庄之碟竟然有那么大的魅力吸引着众多美貌风情的女人,这些女人以和他上床为荣。唐宛儿风情万种,有心勾引庄之碟;阿灿在庄之碟面前自动脱得精光;柳月也顺其自然、心安理得投怀送抱,以至在她新婚前夕还偷偷跑到庄之碟那里进行“最后的告别”。要解开这个惶惑之迷,我以为这是当代都市文化中人性的倾斜。庄之碟是文化界的名人,家喻户晓,它像“星族”一样成为城市人崇拜的偶像。人们以和他打交道,得到他的墨宝为荣,在现代商品经济大潮的染缸里,明显地带上了功利的目的,人们的名利之心在复苏了。而女人的名利之心一点也不比男人弱,有过之而无不及。女人轻易得到男人青睐的手段就是色相。因而庄之碟与那三个女人之间上演的风花雪月的故事便是这种心态的写照,是人性在名利、虚荣面前的迷失现象,也是当代精神胜利的写照。
二.婚姻家庭复杂化
庄之碟与牛月清的夫妻生活暴露了当代都市人的婚姻、爱情、家庭等问题。这主要集中表现在庄之碟在牛月清面前表现出的性无能以至产生的不和谐的夫妻生活。枯燥、争执、无聊和敷衍是他们婚姻家庭的主要特征。牛月清虽为名人的妻子,但她却是一个最不幸的女人,甚至比不上唐宛儿,唐宛儿可以有更多的自由而她却没有,在感情的苦海中与世俗的压力下只能咬着牙熬活。她在家庭中的地位犹如一位保姆,但又比不上当保姆的柳月,柳月年轻漂亮有性的满足,而她没有,她只能像一台机器一样机械地管理着这只有外壳的“家”。她有情感的要求,但又不能像庄之碟那样去偷情,传统的观念和庄之碟的名声就像一把大锁,使她最终成为男人的附属物、牺牲品,牛月清的人生是带有悲剧性的,是失去人性权利的妇女中的一个典型。作者也是出于这样的同情心和从人性关怀的角度来写她的。
而男人却不同,在老婆面前的性无能,却能在别的女人身上屡屡实现男性的价值。这种性心理的障碍,体现了男性家庭价值观和伦理道德的转变,同时也反映了男女双方在人性上的不平等。例如小说写了庄之碟的目光处处充满了性的意识,把奶牛人格化,用嘴直接吮吸牛的奶子;隔窗望见柳月的美貌、面对唐宛儿出露的一段玉臂,他都感到阵阵的性冲动。在庄之碟身上,我们看到了当代都市男人的复杂心态。思想复杂了,追求复杂了,不再象以前那样单纯。庄之碟是一个玩火者,玩火的根源也是因为婚姻家庭中缺乏完美的爱。其实,庄之碟也是一个可怜人,在感情上他到处漂泊,没有安居之所。小说告诉我们当下都市家庭美满的因素更复杂化了,如何去经营一个幸福的家庭更是当下都市人面临的一个课题。为此。贾平凹还实写了唐宛儿等家庭的命运,也虚写了柳月的家庭未来。唐宛儿的婚姻是性爱有余情爱不足,唐宛儿是个追求浪漫的女人,与前夫的结合除了性欲之外是没有感情基础的,与周敏的私奔是寻找感情的满足与性的和谐。庄之碟的出现打破了他们的宁静,庄之碟又成了她的新欢。唐宛儿是有无窮欲望的女人,她在庄之碟身上得到了爱、欲、名气的三重收获。不久却被前夫捉回家去,重复着她的苦难生活。柳月嫁给了市长的残疾儿子,这是没有爱没有性只有名利的婚姻,她的心却属于庄之碟的。社会经济的发展,人变得更加贪婪,到处追名还利,但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阮知非的婚姻也值得玩味。气派非凡的他与其妻恪守着一条不成文的规则:一人一个卧室,在其家庭内部公开允许与别的异性同居、调情,互不吃醋、侵犯。但又不离婚,双方过着名存实亡的夫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