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年少的欢喜（六）

陈惜

前情回顾：一次春天约会后，施桐和陈木两人的日常相处弥漫着隐形的粉红泡泡。余波退出三人小分队，愈发加速两人感情的升温，她甚至答应了他不准她和校草学长走太近的无理要求……

这突然的意外，使得两人同时愣住了，心脏阵阵紧缩，然后如小鹿乱撞。

施桐急忙后退一步，转过去不敢看他的眼睛，非常不自然且非常小声地说：“嗯。”

嘴唇和额头不经意地触碰了大概只有一秒……不，零点五秒。

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感觉呢？

发生的一瞬，仿佛比电影里的慢镜头更慢。

每一个感官的感受都清晰到了极点。

他若有似无的呼吸，她肌肤上的芳香，在此时此刻，永永远远地存入彼此的灵魂当中，不可磨灭。

两人都红了脸，心跳加速的同时，用沉默达成共识，闭口不提刚才的“吻”。

也许只是错觉。

但真的是错觉吗？

不是的。

这天晚上，施桐出现在陈木的梦中，她含羞带怯，整个人软得像棉花一样，任由他捏扁搓圆。

陈木不知道，他也成为自己梦中人的梦中人。

不同的是，少女怀春，总是纯洁而浪漫。

施桐只是梦见她和陈木就像偶像剧中的小情侣一样，他们手拉着手，坐在游乐场的旋转木马上，笑开了花。

第二天两人见面，难免都有些不自在，同时又不约而同地偷偷将自己隐秘的小心思藏起来，不让对方发现。

陈木第一次约施桐出去玩，是这年的春意最浓时。

少男少女们迫不及待地脱掉臃肿的秋裤棉袄，换上单薄好看的衣衫。

古老的青城被绿色包围。

爬山虎活过来，占据一面又一面石壁或高墙。

榕树不知何时长出了新叶，嫩得撩人。

柳树的枝条垂进波光粼粼的湖中，漾起圈圈涟漪，还有万千姹紫嫣红做点缀，一树一树的白玉兰，开满街道的海棠和樱花。

在施桐的记忆中，这一年的春天，是青城最美丽的春天，不管从前还是以后，都没有比得上的。

放假前一天，陈木约施桐去樱花路骑自行车。

施桐不会，他就顺势表示他可以教她，几句话忽悠得她心动，答应了他。

这日，天空瓦蓝澄澈，白云软绵绵的，被风吹着缓慢地游走。

天气晴朗，风和日丽，令人心情愉悦。

他们约了下午见面，吃过午饭，施桐跟父母打了招呼后，雀跃地出了家门。

陈木就在她家小区门口等她，少年身姿挺拔，站在树下的阴影中，笑着朝她招手。

施桐眼睛亮了亮，笑着走向他。

陈木穿得很帅气，格子衬衫，破洞裤，脚上的运动鞋就和天上的云一样白。

他渾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美少年递了杯温热的珍珠奶茶给她，并对她说：“你这样真好看。”

他语气诚恳，目光锁定她，丝毫不遮掩自己的赞美之意。

施桐今天没有扎马尾，柔顺的黑色直发散在脑后，随风飞扬。陈木不确定自己闻到的是洗发水的味道，还是她身上特有的芬芳。

本来她就长得白，又穿了件粉色的针织衫，衬得皮肤更白。两条长腿包裹在牛仔裤中，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极为优美。

陈木看着她，心里痒痒的，手指蠢蠢欲动。

施桐红了脸，低头吸奶茶：“谢谢。”

他到底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细细的，软软的，手感很舒服。

陈木想，怎么连头发都这么软？！

施桐的脸更红了，小声嘟囔：“你别……把我的头发弄乱了……”

陈木笑出声：“没乱。”

两人坐公交车到樱花路，那一片儿，街道两边全是樱花树。花开得正盛，恍如置身于浪漫的仙境。

没有哪一个女孩子不喜欢这样的景色。施桐的少女心完完全全被激发出来了。

真的好美。

街角有一家租车店，门口整齐地停放着几十辆自行车，各种各样的颜色，而且每一辆看上去都崭新如初。

陈木押了自己的学生证和二十块钱给店主，选了辆粉红色的自行车推出来。

他把车子交给施桐，自己绕到后面，弓身抓住后座，稳稳地定住了，让她坐上去。

施桐照着他教的方式，握紧把手，一点一点地蹬车。不过，力不从心，自行车摇摇晃晃，她自己感觉万分危险。

心里想的全是——

怎么办？要摔了！要摔了！要摔了！

她终于忍不住扭回头，可怜兮兮道：“我害怕……”

陈木的心都融化了，看着她笑：“别怕，我在后面扶着。放轻松，慢慢来。”

他的目光太温柔，她看到后，颇感安心，嗯了一声。

可施桐的平衡力实在是太差了，重心不稳，她哪只脚踩下去，自行车就往哪边倒。

前两次，她都勉强控制好了，第三次却怎么也调整不好，眼看着就要摔出去，她四肢紧绷到极致，啊地尖叫起来。

陈木一乐，她怎么这么怕？都说了有他在。

他放了手，两步冲上前抓住车把，用了点力，连人带车摆正了。

少年干燥宽大的手覆在女孩柔软白净的手上，以示安慰。看着她一脸惊慌失措，他轻轻地把她圈在怀里，低头就能吻到她的头顶。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心猿意马。

施桐的额头、鼻尖上冒出了汗，心脏怦怦狂跳，后怕得不行，过了半分钟才平复过来，又因为这暧昧的姿势，一颗心再次疯狂地蹦跶。

顷刻间，她脸颊滚烫，烧起来了似的。

施桐动了动手指，陈木回神，放开她，勾唇一笑：“你下来，我骑给你看。”

她呆呆地说：“哦。”

只见他抬腿利落地跨上车，两只脚上下蹬，车链条滚着圈，然后就载着他驶出去了。

施桐想，看着挺简单，怎么她骑起来就那么难呢？！

和煦的微风把他的格子衬衫吹得鼓起，轮子轧过满地粉色的花瓣，她脑子里蹦出来一句古诗：“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真是令人心动啊。

自行车转了个弯掉回头，陈木帅气地骑行在樱花路上，施桐一时间看得着迷了。很快他到了她面前，停下来：“其实很好学的，你别紧张，也别怕啊。”

施桐又试着练习了一会儿，她总是回头看他，一见他偷偷放手了，就说：“你别放手呀。”

陈木无奈，只好重新抓着后座：“你继续，我不放。”

施桐很怕被摔倒，她怕疼。

越是害怕，就越学不会，半个小时后，她几乎仍旧原地踏步，于是不干了：“陈木，我不学了，好难啊。”

这时，旁边有两个看上去像是初中生的小女孩笑嘻嘻地说：“哥哥，姐姐也太笨了吧，这都学不会。”

施桐：“……”

被嘲笑了欸，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觉得羞愧。

两个小姑娘也是初学自行车，一会儿工夫，人家就会了。

陈木板着脸：“谁笨？她可是青城中学飞机班的学霸。”

施桐更不好意思了，用眼神示意他别这样说。

小女生一点都不怕，轻哼一声：“那很了不起吗？”

陈木叉腰：“当然了不起了。”

“有什么呀，我们也考得上青城中学。”

“那你们能进飞机班吗？”

“……”

陈木手一指：“那边去骑着玩吧，别跟这儿烦人。”

小女孩做个鬼脸，按着车铃铛，蹬远了。

施桐失笑：“你怎么欺负小孩子？”

“逗她们玩，小丫头嘴巴厉害。”他定定地看着她，“真不学了？”

施桐躲开他的眼睛，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以前同手同脚的窘境：“陈木，我好像真的很笨。”

陈木笑了一声，一本正经：“这叫可爱。”

“乱说……”

“谁乱说，本来就是。”

他接过自行车：“不学就不学了吧，我载你。”

施桐仰着脸看他：“你载我？”

陈木嗯了一声：“等我一下，先换辆车，这辆太矮了。”

他重新挑了辆黑色的，单脚支地：“上来。”

施桐坐上去，陈木又说：“抓着我的衣服。”

她害羞了，有点犹豫。

他催促：“快点，我们去追那两个小丫头，敢说你笨，我让她们看看什么叫速度。”

施桐：“……”

她小心翼翼地捏住陈木的腰两侧的衬衣，指尖捕捉到了他灼热的体温。

陈木回头，扬眉笑：“坐稳了。”

施桐羞涩地笑笑，点头。

他提醒她：“出发了。”

话音刚落，少年背脊前倾，自行车一下子驶出去，没两分钟，他们就出现在两个小女孩的身边。

陈木慢下来，与她们齐头并进，懒洋洋地说：“喂，你们看，姐姐这不是会了吗？”

施桐：“……”

小女孩不满：“什么呀，又不是她自己骑的，有本事你让她自己骑呀。”

陈木装作没听见，超过她们：“还比你们快哟。”

小女孩翻白眼：“嘁，你们耍赖。”

施桐扯了扯他的衣角：“你别说了。”

丢脸死了。

陈木哈哈大笑，脚上用力一蹬，把她们甩在身后。

两个小女孩追了一会儿，累得不行，愤愤不平地放弃了。

美丽的樱花街道的某一处，少女小声地嘟囔：“陈木，你好幼稚呀。”

少年回头，眉眼飞扬：“开心吗？”

少女沉默两秒，点点头，灿烂地笑起来：“开心。”

是的，她真的好开心呀。

施桐记得读幼儿园的时候，那会儿家里还没有买车。有一次周虹骑自行车载她出去玩，回来的路上碰到卖苹果的小贩，就买了一袋放在前面的筐里。结果，快到家了，车子出了点问题，母女两人齐齐摔倒。

苹果被摔得稀巴烂，她也摔得不轻。

因为受伤休养了好久，所以，施桐印象深刻，后来就再也不肯坐妈妈的自行车了。

施桐没有想到，时隔多年，自己会坐在一个同龄男孩的自行车的后座上，而且居然觉得很惬意，希望永远都别停下来。

陈木也不想停，他踩着脚蹬子，沿着这条樱花路一直骑着。

微风轻轻吹拂，偶尔有柔软的花瓣从空中坠落，停在她的头上或他的肩头，简直妙不可言。

少年体力再好，也不是用之不竭的，再加上樱花路再美，也只有这一条街。来回骑了三圈后，施桐问他：“你累了吗？”

陈木一口否认：“不累。”

她就是他的发电机，他感觉自己可以骑到天荒地老。

施桐說：“我有点累了。”

后座就是一块钢架子，坐得久了，她不太舒服。

陈木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还早呢。”

他想和施桐多玩一会儿。

她抿抿唇，没好意思说自己屁股有点疼。

陈木没听见回应，以为她不开心了，妥协了。

还了车后，陈木又建议：“我们去东街逛逛吧，一起吃了晚饭再回家。”

东街离这儿不远，既有小吃街，又有游乐场，好多人喜欢去玩。

施桐也舍不得早早分别：“我要先给妈妈打电话问一下，看她是否同意。”

她避开陈木给周虹打电话，因为为了顺利出门，她撒了个小谎，跟父母说是和班上几个同学一起玩。

电话里，周虹一听她要去小吃街，就不太乐意：“小摊上的东西多不干净哪，都是用地沟油做的。平时上学在外面吃就算了，放假也不在家里吃，吃烦我做的菜啦？”

施桐连忙说：“没有，妈妈，就今天一次。”

周虹倒也就是嘴上抱怨两句，然后同意了，叮嘱她：“完了早点回来，太晚了不安全的，八点之前要到家，能做到吗？”

施桐答应她：“能。”

挂了电话，回到陈木的身边，他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也跟着笑了。

从樱花路到东街只有三站地，由于是周末，车上人很多，两人挤在拥挤的乘客中间。

因为乘客多，所以车厢内格外闷，混合着女人身上不同的香水味，还有少许中年男人衣服上的烟草味道，施桐感到难以呼吸。

她整个脑袋都是昏沉沉的，胸腔里仿佛堵了团棉絮，有点想吐，于是赶紧捂住嘴。

陈木见她不适，到了第一站，就拉着她下车。

他见她难受，自己也不好受：“等着，我去给你买瓶水。”

少年风风火火地跑开了，施桐一愣。

没了那难闻的味道，她的呼吸渐渐顺畅起来，眉头也展开了。

不到两分钟，陈木跑回来，他拧开瓶盖，把水递给她：“喝点。”

施桐喝了一口，伸手：“瓶盖给我。”

陈木问：“不喝了？”

施桐摇摇头。

他顺手接回去，盖上盖子。

“给我自己拿吧。”

“你要喝的时候再给你。”

施桐暗暗想，平时出门，都是爸爸给妈妈拎包拿水。

她又想，如果她今天背了包，他是不是也要帮她啊？

陈木低头问她：“好些了吗？”

施桐嗯了一声：“好多了……欸，公交车来了。”

“不坐了，我们打车过去。”

“不用，我没事了。”

陈木没听她的，事实上，他现在非常恼自己。

为什么一开始没想到打车？明明看见公交车上那么多人，还非要去挤，真是蠢到家了，他要被自己气死了。

这时正好有一辆亮着“空车”字样的绿色出租车驶过来，他伸手拦下，拉开车门：“上去吧。”

施桐坐进去，他才坐到副驾驶，跟司机报了地址。

进入东街就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他们看见刚从跳楼机上下来的一个女孩面色惨白，不断大吐。

施桐也能想到自己的下场，所以，陈木问玩不玩时，她直接拒绝了。

等逛到旋转木马前，陈木说：“这个不会晕，玩不玩？”

施桐一看到旋转木马就想到那天晚上做的梦，有点心虚：“这个是小孩玩的，我不适合。”

这也不玩，那也不玩，她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忽然见到斜对面有鬼屋，于是指了指：“我们进去看看吧。”

陈木听施桐这么说，很意外：“你确定？不害怕？”

施桐肯定地说：“我确定。”

装神弄鬼而已，有什么吓人的。

也的确不怎么吓人，就是氛围打造得还行，显得阴森森的。

里面是一个山洞，弯弯曲曲的，只留了仅容一个人行走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哪个石洞里伸出一只手，抓住来人的胳膊或小腿。

施桐经过这些地方留了个心眼，每次都侥幸地躲过。

陈木弓身低头，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他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她怎么这么可爱，简直犯规啊。

眼瞧着就要到出口了，施桐还是中招了，一只骷髅手突然扣在她的肩头上。

她知道这不是真的，也不害怕，就身体出现自然反应，心脏咯噔一下，惊呼出声。

陈木反应很快，一把拍出去，骷髅手缩回洞中。

他拉住她的胳膊：“假的，没事了。”

施桐脸热。

早知道她就不说那句“我确定”了，好尴尬啊，他还以为她逞强呢。

出去了，她解释：“我刚才叫不是因为害怕。”

陈木肩膀一耸，笑道：“嗯，知道。”

施桐：“……”

算了，越描越黑，就让他误会好了。

他们没再玩其他项目，就随便逛了逛，然后去吃烧烤。

陈木早就默默地记下施桐的喜好，点的菜基本都是她爱吃的，完了，对老板说：“不要麻，微辣就行。”

老板一连串烧烤动作行云流水：“没问题，坐着耐心等一会儿。”

吃烧烤就是等待的时间长，不过，正合陈木的心意，他巴不得有更多的时间和她待在一起。

两人坐成一个直角，陈木问她：“今天高兴吗？”

施桐点点头，说：“高兴。”

陈木等的就是这句：“那下次放假还出来吗？去别的地方玩。”

“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我不知道。”

“你这是答应了？”

“到时再说吧，看作业多不多。”

“别啊，一天写作业，一天玩，合理安排，劳逸结合呗。”

“還要看我妈同意不。”

“她管得这么严？”

“也不是严，就是出门都得让她知道。”

“那好吧，到时间了，我再问你。”

“好。”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香气腾腾的烧烤上桌，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吃到一半，隔壁桌的年轻男人猛地一下站起来，脱掉衣服，又要解皮带。

谁都没想到这人会来这么一出，陈木手疾眼快，迅速捂住施的眼睛。

施桐本来在专心啃玉米，什么都没看见，被他弄得愣住了：“怎么……”

话还没问完，她就听见一声大吼：“放开，我要洗澡！”

又有人劝：“行了，别耍酒疯，这么多人看着，你好意思？！要洗回家洗。”

施桐明白了，暗道，奇葩，真是喝醉了什么样的都有。

她感觉到覆在眼睛的手，温热干燥，掌心应该有茧子，磨得她有点发痒。

陈木也发痒。女孩纤长的睫毛一眨一眨轻轻扫动，他的手痒痒，心更痒。

直到出丑那人被同伴连拉带拖地拽走了，他才把手挪开。

结果，当然是谁也吃不下东西了，只好结了账打车回家。

虽然这半天经历了一些小意外，但是，并不妨碍陈木和施桐的快乐。

多快乐呢？

——傻笑着入睡，这晚所有的梦都是甜的。

不久，他们的晚饭三人小分队发生了变化。

余波退出了。

他交了新朋友，是和明小佳关系好的一个女生，叫李茉莉。他和她打了几次游戏，被她直爽大方的性格吸引，两人迅速建立起友谊。

余波果断地抛弃了陈木，去跟李茉莉与明小佳搭伙吃晚饭了。

当然，校外的馆子就只有那几家，有偶尔碰巧遇到的时候，他们就会拼桌，一来二去，施桐也和她们熟了起来。

这个月学校组织开展黑板报评比活动，因为这事，施桐大课间没有下楼做操，中途去上厕所，碰到了李茉莉和明小佳，互相微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李茉莉问：“今天这么早就解散了？”

施桐说：“没，我没有下去。”

李茉莉挑眉笑：“你也跟我一样拉肚子？”

施桐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这是她请假不做操的借口，摇摇头：“我办黑板报。”

李茉莉随口问：“你也是学画画的？”

明小佳替施桐回答了：“她写得一手好字。”

被当面夸奖，施桐不太好意思，她对明小佳说：“你也写得很好。”

李茉莉乐了，开玩笑：“行了，你俩就别互相吹捧了，我的字很难看，听着非常不是滋味。”

上完厕所，施桐先回了教室，李茉莉和明小佳站在过道隐秘的角落聊天。

李茉莉没拉校服外套的拉链，里面是一件黑色紧身T恤，展露出她姣好的身材。

她对明小佳说：“我以前说她假，现在不觉得了，她真挺单纯的。”

那时还未分文理科，因为明小佳，李茉莉注意到施桐，有些看不惯她这种软绵绵的女生。

明小佳笑了一声：“是吧？我说了，你和她相处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施桐一看就是被保护得很好的乖乖女，她的眼睛太干净了，说话温柔，脾气也软，就是看着很好欺负，可谁都不忍欺负那种。

以前初中一个班的时候，明小佳就对施桐有好感，她觉得如果自己是个男生，一定会去保护她。

李茉莉不置可否：“其实我以为你是装出来的。”

“你以为我讨厌她？”明小佳好奇，“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经常去招惹陈木，他都摆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了，你还不死心，我以为你……”说到这里，李茉莉暧昧地笑了。

明小佳明白她的意思，解释：“我只是想和他做朋友而已。”

李茉莉吐槽：“得了吧，帅哥和美女怎么可能单纯地做朋友？”

明小佳白了她一眼：“你这个人思想有问题。”

李茉莉哼了哼：“太过分了，你居然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这就算人身攻击？”

“什么算？分明就是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调侃着，笑作一团。

之后一天比一天更暖和。火气旺盛的少年，已经穿上短袖，陈木就是其中之一。

自从上次和施桐约定了去别的地方玩，陈木一整个月都在思考到底去哪儿，计划了无数行程。

好不容易到了月底，陈木却被学校的一则通知打乱了。

青城中学组织高一和高二年级的学生到南青山观看航模表演。

月假第一天早晨八点，他们统一从学校出发。到了山脚，负责这次活动的教导主任着重强调了安全注意事项，明确上午十一点在山顶集合后，就放学生自由行动。

陈木可不就等着自由行动吗。

他没怎么听教导主任的话，光顾着注意飞机班的情况，一听“解散”两个字，人瞬间跑到施桐那兒了。

飞机班的班主任见到陈木，眉头皱了又皱。

这小子总来找施桐，一看就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把他的好学生给带坏了。

班主任心里思忖着，月假结束后，得找施桐谈谈心。

陈木明显感觉到施桐的班主任眼里的不爽，但他才不管他呢，对施桐笑道：“我们走呗。”

施桐点了一下头。

通往山顶的路有很多，七拐八拐，陈木就带着施桐脱离了大队伍。

南青山陡峭，少有平坦的地段，要爬上近一千米海拔高度的山顶，还是得费些体力。

学校组织这次活动，有部分原因，就是为了锻炼学生们的意志力。

没多久，施桐就喘起气来，又过了两分钟，她连气都喘不匀了。

施桐叫停：“歇一会儿……”

陈木终于找到机会：“你的书包给我背吧。”

施桐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平复呼吸：“不用。”

他已经抓住她的书包带子：“听话。”

施桐愣了愣，乖巧地说：“哦。”

女孩的书包小小的，陈木单肩挂着，看上去有点搞笑。

但附近的女生看过来，目光中满是羡慕。

休息了两分钟，他们继续拾级而上。两人走走停停，没怎么说话。

山中凉爽，但越走越热，施桐脱了校服外套，后来她的校服外套也到了他的手上。

如果比体力，男生女生真是悬殊巨大。

走到一半，施桐的脚心泛起微微的痛感，两条腿酸得打战，而陈木没事人似的，连呼吸都还是那么顺畅。

陈木见她累得满脸通红，建议道：“我背你上去吧。”

施桐想都没想：“别闹。”

“我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

他要真背了她，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指不定被同学们传成什么样子，然后就等着被老师进行思想教育吧。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能把你背到山顶啊？”

“没。”

“你看着就轻，我连气都不带喘的。”

“……”

施桐不理他了，站起来往上面走。

陈木哼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跟着。

这一路，陈木替施桐背书包、拿衣服、递水擦汗，还逗她乐。

幸好爬山缺氧使得施桐脸蛋通红，不然，他一定能发现，她因他有意无意的亲昵动作而害羞了。

后来他们遇上余波、李茉莉和明小佳。李茉莉指着陈木：“你学学人家，多绅士，服务多周到。”

余波大喊冤枉：“你和班花没背书包啊。”

李茉莉斜眼：“我们没背书包，还没穿校服？”

她和明小佳的校服外套都系在自个儿纤瘦的腰上，看上去很潇洒。

余波说：“你们这样太酷了，我怎么能让你们失去个人魅力呢？！”

李茉莉笑起来：“算你会说话。”

五个人有说有笑地向上爬，没多久到达山顶，视线豁然开朗，眼前是高尔夫球场，还有姹紫嫣红的格桑花，特漂亮。

施桐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

陈木侧过头，只见她两只眼亮晶晶的，面颊红通通得像嫩苹果，粉唇微启，要多美，有多美。

他的眼神被强力胶粘在她的脸上，怎么都移不开。

心脏狠狠地跳动，如篮球在空旷的室内体育场落地弹跳，咚咚，声声巨响。

这时候，负责此次活动的老师拿了个扩音喇叭，声音粗犷响亮，召唤各个班排队。

施桐转头，想找陈木要回自己的书包，恰好撞到他灼热的视线。

她从他又黑又亮的眼睛中，看到自己脸庞微红的样子，心脏不知被谁的手轻轻攥住了，感到紧张。

陈木丝毫没有偷看被抓包的尴尬，其实他根本就认为自己看得坦坦荡荡，这会儿被她发现，他扯开嘴角笑起来。

施桐愣了一下才说：“集合了，书包和校服给我。”

陈木抬手看了看时间，不满道：“时间都没到，还差十分钟。”

虽然这么说着，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两样东西交到她的手里：“一会儿结束了，和我一起走。”

施桐背上书包，点点头。

她回到飞机班队伍，冉薇和许乐亦凑在一起看手机，不知在看什么好笑的东西，笑得肩膀直抖。

冉薇见施桐来了，招招手：“过来，你站在我的前面。”

施桐插队进去，冉薇自然而然地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放在她的肩上：“你的腰好细啊。”

说着，冉薇捏了捏，施桐反应强烈，扭身就躲，不小心撞到了隔壁班的同学。

她连忙道歉：“对不起。”

被撞到的是高二年级的一个男生，他对施桐笑笑，摆摆手表示没事。

倒是他身后的男同学发出起哄声：“小学妹，你是不是看上我们侯哥了，故意投怀送抱啊。”

这话挺不好听的，施桐感到窘迫，脸倏地红了：“是我不小心的。”

起哄的男同学见她这样，愈发放肆，故意道：“不小心？那还真有缘分，加个QQ聊聊呗，说不定很合得来哦。”

施桐极不自在，她正想告诉对方不要乱开玩笑，冉薇淡淡地看过去：“撞到你了？有你什么事儿？”

男生一脸欠扁地说：“我这人就是热心肠，没别的意思，撮合他们交个朋友。”

冉薇丢了一个字：“滚。”

男生自以为幽默：“怎么滚？要不，你示范一下。”

冉薇无语，骂了句脏话。

周围的人都笑了。

被高一的小女生骂，男生觉得掉了面子，脸色变了：“你骂谁？”

施桐担心闹起来，一时忘了自己的不愉快，立马接话：“这是她的口头禅，不是成心的。”

冉薇被施桐逗乐了，本来想回一句“骂的就是你”，看在她这么可爱的分上，把话忍回肚里，不再搭理他。

男生也不好再跟女生計较，但又不甘心这么算了，恨恨地来了一句：“没教养。”

他可能没意识到，说女生没教养是很过分的话。

施桐皱了眉，冉薇冷了脸。

突然，许乐亦拉开冉薇，走过去一把扯住男生的衣领：“你嘴巴放干净点。”

他一改平时的阳光开朗，凶巴巴的。

男生没有防备，脸涨得通红，又怒又急，偏偏还挣脱不了。

这时，一道愠怒的声音响起：“许乐亦，你干什么？”

来人是许微生。

恰好这就是他的班，班主任今天有事，就交给许微生这个班长带队。

许乐亦脸色变了变，不情不愿地放手。

许微生扫了许乐亦一眼：“你横什么？！”

冉薇抢先开口：“微生哥，你别……”

话还没说完，许乐亦打断她：“哥，这是你们班啊？”

许微生问：“怎么回事？”

许乐亦说：“没怎么。”

许微生看向他班上的男生，那男生也摇摇头：“没什么。”

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男生之间常有一言不合就干架的事，许微生也没追根问底。

他警告许乐亦：“你消停点，别给我惹事。”

许乐亦用余光看到自己的班主任也从队伍前面走过来了，退回去，不耐烦：“行、行、行，我知道了。”

许微生把和许乐亦起冲突的男生调了位置，不知他说了什么，男生笑起来。

许乐亦撇嘴：“假正经。”

这场冲突引起一点轰动，又很快平息了，班主任完全不知道刚才的暗流涌动，背着手，经过他们，站到队伍的最后面。

冉薇小声地问许乐亦：“等会儿回家，你哥不会找你算账吧？”

许乐亦笑：“不会，他就当着外人这样，再说，我又没做错什么。”

冉薇说：“你以后别这么冲动了，刚才我都蒙了。”

许乐亦扬眉：“帅不帅？”

冉薇点点头：“帅呆了。”

许乐亦挑眉得意地笑了笑。

冉薇沒敢再抱施桐了，改成玩她的发梢：“我就抱抱你，你怎么反应那么大？”

施桐回头：“你捏我的腰了，我怕痒啊。”

冉薇捏了捏自己的腰：“不痒啊，有这么痒吗？你捏我试试。”

施桐伸手轻轻地捏了一下：“痒吗？”

冉薇笑：“好像是有点。”

施桐嗯了一声：“冉冉，刚才谢谢你。”

“小事儿。”

广播响起负责人的声音，请同学们安静下来。下面要请大领导讲话了。

这次航模表演是教育局主办的，请了航天学院的学生来展示飞机模型模拟飞行，青城所有高中的学生都聚集在这山顶上观看，乌压压全是人头。

难怪上山路上碰到了穿其他学校校服的学生。

教育局局长讲了三分钟官方话，什么“开拓眼界，培养科技精神”之类的，然后航模飞行就开始了。

各种造型的小飞机依次飞上天，然后俯冲下来，在空中炫酷地翻滚，有的还拉出五颜六色的尾烟。

时间不长，不过挺精彩的，女孩子们惊叹地哇哇叫，男孩儿们则激动地跃跃欲试。

活动结束之后，大家还意犹未尽。

和上山一样，下山也是自由行动，班主任嘱咐大家注意安全，又说下午会给每个家长打电话询问是否到家，然后就让学生开始下山。

来的时候，各学校分散着上山，不觉得拥挤。这会儿都在一起，走哪儿都是人，场面一度很混乱。

幸好陈木个子高，看得远，他看到施桐，就直接来到她的旁边：“往哪儿看呢？我在这儿。”

这回他非常自然地取过她肩上的书包。

施桐肩上一松，要拿回来：“还是我自己背吧。”

陈木没给：“刚才许乐亦干吗了？”

“这么远，你也看见了？”

十七班和他们班隔的人可不少。

“没，传过来的。”

一个班传一个班，说高一飞机班的班草和高二飞机班的一个男生差点打起来了。

两人一边走，施桐就一边和陈木说起这件事，才说了个开头，他就不爽了：“他谁啊？下周升旗的时候，你指给我认一下，找什么存在感，我不……”

施桐打断他：“你要这样，我就不说了。”

陈木沉默片刻：“我闭嘴，你继续说。”

施桐说完，想着他刚才的反应：“你们怎么都这么冲动？！不要冲动好不好？”

陈木心说，自己想保护的女孩，他就算把全世界的温柔赠予她，他犹觉不够，哪能忍受别人对她一丁点不友善呢！

但这样的心声，他说不出来，只好满口答应：“好。”

一路向下，他气不喘，腿不疼，速度比上山时快得多，只是，没想到会在一个隐蔽的转角处碰见许微生。

他贴着石壁，被一个漂亮的女生纠缠。两个人似乎发生了争执，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种情况下，施桐正犹豫着打不打招呼，反而是许微生先对她笑了一下。

于是，施桐微笑：“社长。”

许微生找到摆脱眼前女生的机会，对施桐说：“我和你们一起走吧，正好跟你说说下期校报的选题。”

陈木表示不满：“又不给工资，还要占用放假的时间啊。”

许微生：“……”

他也不想这么尴尬。

施桐看出来许微生是想利用她解围，想了两秒，点点头。

陈木向她投去抗议的目光。

施桐却看着许微生：“你们说完了吗？我们都一起吧。”

她给他解了围，又没有让那个女生难堪，真是完美。

那女生本来脸色沉沉的，一听这话，转阴为晴：“没呢，还没说完。你俩先走，别管我们了，这又不是在学校，他社长的头衔不顶用。”

许微生：“……”

陈木拉着施桐：“我们走了。”

抓着她手腕的手掌滚烫有力，她的心都乱了，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就被陈木带走了。

直到走了很远，她才小声地说：“陈木，你别拉着我了。”

陈木一点没有不自然的神色，他松开她：“怎么这么细？像没捏着一样。”

其实才不像，她的手腕细细的，软乎乎的。感觉很好，他都舍不得放手了。

施桐没有接话。

陈木又问：“你体重多少？”

施桐不想回答他，问：“你和我们社长有过节吗？”

我们社长？！

我们！

他妈妈经常跟别人说他的事，都是“我们陈木，我们陈木”的，听起来很亲昵。

陈木哼了一声：“有啊，我和他过节大了。”

施桐没听出来深层意思，心想，难怪他很针对社长，又感到好奇：“你们有什么矛盾？”

“就男生之间的矛盾，你别问了。”

“……”

“我挺讨厌他的，反正你别和他走太近了。”

“……”

“你听见没？”

“你好幼稚。”

“你答应我好不？”

“……”

“答应我？”

“……”

“答应我？”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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