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媒体使用与政治信任关系研究
——基于中介与调节作用的实证分析
2019-11-06丁海恩
丁海恩
(华东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部,上海200062)
一、引 言
20世纪60年代以来,随着西方社会中系统性政治信任流失现象的发生,西方学界对政治信任来源的研究逐渐增多。[1]目前有关政治信任来源的研究形成了两种主要理论流派:文化心理论与制度绩效论。文化心理论认为政治信任是外生的,来源于政治文化。民族文化、传统价值观和社会资本对塑造政治信任发挥着重要作用。[2]制度绩效论认为政治信任是内生的。公民对政府的信任主要基于对政府绩效的主观感知与评价,良好的制度绩效会产生高水平的政治信任。[3]立足于这两种理论,学界对中国公民政治信任的来源进行了大量研究。赵鼎新指出,中国公民的政治信任主要来源于对政府绩效的满意度,尤其是政府在促进经济增长方面的表现。[4]Yang和Tang发现中国公民的传统价值观念对促进政治信任具有重要影响。[5]张书维与景怀斌认为,公共政策评价、腐败感知、政治效能和权威主义价值观都会影响政治信任。[6]
尽管这两种理论对政治信任的来源具有很强的解释力,但却忽略了媒介对政治信任的影响。中西媒体制度存在巨大差异,媒体在西方社会扮演“第四权力”的角色,而在我国则是充当“党和人民的喉舌”,是国家宣传意识形态的工具。[7]媒介对中国公民政治信任水平的影响不容忽视。有研究发现,在社会主义国家,政府更易通过新闻媒介进行政治意识形态宣传,从而塑造政治信任。[8]Holbig研究发现,政府可以借助官方媒体影响人们的意识形态立场,并塑造人们对现有体制的认同。[9]政治社会化理论认为,政治态度的产生是政治社会化的结果,个体通过一系列的心理行为过程,加工、转化政治传播过程中所获得的政治信息,最终形成具有一定阶段性的社会态度。[10]官方媒体在影响人们的政治信任水平时扮演着重要角色,但学界对此的研究比较匮乏,而且官方媒体使用影响人们政治信任的中介机制的研究仍然过少,这不利于理解政治信任形成过程中的复杂作用机制。
有鉴于此,本文以政治社会化理论为理论依据,考察官方媒体使用对民众政治信任的塑造作用。同时,本文将结合不平等意识的中介作用和威权人格的调节作用,进一步揭示媒体影响政治信任的内在作用机理,以期打开政治信任形成过程的“黑箱”,为后续学术研究和政策制定提供有重要价值的参考。因此,本文的研究问题为:(1)官方媒体使用是否会对民众的政治信任水平造成影响?(2)如果(1)的回答是肯定的,那么这一影响的内在心理作用机制是什么?(3)威权人格在这一影响路径中发挥着何种调节作用?
二、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一)官方媒体使用与政治信任
政治信任反映了公民对政府合法性与政府绩效的主观评价。[11]这种感知并不一定来源于公民对政府机构与政治系统的直接接触,更有可能来源于媒介对政府形象的塑造。政治社会化理论认为人们的政治态度是在加工政治信息的基础上获得的,媒介无疑在这个过程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大众传媒的兴起与蓬勃发展使其成为现代民众获取信息、形成政治认知的重要来源。[12]西方学界很早就开始从政治传播角度研究媒介对政治信任的影响,并逐渐形成了三种主要理论观点:“媒体抑郁论”“认知参与论”和中性影响论。“媒体抑郁论”(Media-malaise Thesis)认为媒介对人们政治信任会产生负面影响。Patterson研究发现新闻记者更倾向报道负面的政治新闻,这不仅导致民众对政府领导人与政治体制的不信任,更加大了政府治理的难度。[13]因此,接触更多的政治新闻会导致更多的政治犬儒主义和政治不信任。然而不少学者持“认知参与论”(Cognitive Engagement)的立场,批评“媒体抑郁论”忽视了媒介对人们政治态度与行为的积极作用。Norris认为使用新闻媒体的频率与政治信任正相关,即观看更多电视新闻、阅读更多报纸、浏览网络的人们更相信政府,也更积极参与政治。[14]Graber分析了公民的“信息需求”,认为公民可以从政治新闻中获取公共知识,这增加了公民对公共事务的了解并培养了他们参与政治事务的热情。[15]因此,媒体在增强公民的政治效能感、培养政治兴趣和促进政治信任方面无疑发挥着积极作用。第三种观点是中性影响论。媒介对人们政治信任的影响要取决于其他因素,如个体对政治的兴趣和个体的内在政治认知水平等因素。[16-17]牛静认为,这些研究结果之所以不一致,是由于研究对象、事件、地区和方法的差异,因此,研究者必须引入更细致的变量进行测量。[18]
在中国,根据媒介政治属性的不同,可以将媒介划分为官方媒体与非官方媒体。[19]150官方媒体与非官方媒体对政治信息的报道存在很大不同:官方媒体倾向于正面报道,注重维系民众对政权和政治体制的支持;而非官方媒体出于吸引眼球的目的,往往会报道负面政治新闻。已有研究发现,信息渠道的不同会造成受众意识形态立场的分化,经常使用官方媒体的公众更支持和信任现有政治体制和官方意识形态[20],而接触互联网信息和“翻墙”看外国媒体等行为会对公众的政治态度产生负向影响。[21]也有研究指出,官方媒介接触对网民政府信任具有显著正向影响,而非官方媒介接触对网民政府信任具有显著负向影响。[22]基于上述考虑,本文提出:
假设1:官方媒体使用正向影响政治信任;官方媒体使用频率越高,政治信任越高。
(二)不平等意识的中介作用
社会公平是人类社会一直不懈追求的价值目标,平等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内容,反映了全体人民对实现社会平等的要求。社会公平感与不平等意识作为政治态度的重要组成部分,已经引起了学界的广泛讨论。李春玲认为满意度、权威认同和社会公正意识是衡量中产阶级政治态度的重要指标,并通过不平等感受指数来测量公平意识。[23]张海东和邓美玲也将不平等意识作为测量新社会阶级政治态度的重要维度。[24]不平等意识不仅来源于客观的比较,更来源于媒介的涵化作用。媒介涵化是社会化的重要手段,对塑造人们的不平等意识等社会态度具有重要作用。不同属性的媒体会对人们的政治态度与社会认知造成不同的影响。有研究发现,传统媒体使用越多,人们的社会公平感越高;新媒体使用越多,人们的社会公平感越弱。[25]薛可等人的研究指出,官方媒体政治信息接触减弱了不平等意识,而非官方媒体政治信息接触则增强了不平等意识。[26]43
政府及政治机构在社会治理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如果人们的不平等意识与不公平感知较高,这很有可能影响人们对政府等权威机构的信任程度。张书维认为社会公平感正向影响对公共机构的信任。[27]Murphy指出人们感知到的社会公平感越高,则他们对政府等权威机构的信任也会越高。[28]中国政府对于经济、社会各领域掌控度较高,那些不平等意识较高的民众很可能会将社会不平等的原因归为政府的失职,因而造成政治信任的下降。基于上述考虑,本文认为官方媒体对人们政治态度起到了涵化作用,从官方媒体接触政治信息的频率越高,人们的不平等意识会越低,不平等意识对政治信任的负面影响也会被削弱。官方媒体通过降低人们的不平等意识来减少其对政治信任的负面影响。因此,本文提出:
假设2:官方媒体使用负向影响人们的不平等意识;官方媒体使用越频繁,人们的不平等意识越低。
假设3:不平等意识负向影响政治信任;不平等意识越高,人们的政治信任越低。
假设4:不平等意识在官方媒体使用对政治信任的影响中发挥中介作用。
(三)威权人格的调节作用
威权人格是一个政治心理学概念,其被运用到政治学领域由来已久。国内学者也经常用权威服从、权威主义价值观来表示这一概念。[29]176Altemeyer认为威权人格的主要特点是对权威不加批判的服从态度、对不服从权威及传统者的攻击倾向,以及对传统规范与价值的坚持。[30]中国人存在较为一致的,甚至是主导性的政治价值观,这种价值观的基本特征是偏好、信任并顺从权威政府,即使是在改革开放后的几十年间也仍然如此。[29]172高威权人格的公民往往比较保守,他们的政治信任水平和对现有政府的支持度都比较高。[31]马得勇等人认为信息接触与人格特质都是影响人们政治态度重要因素[19]147,因此在研究媒介对人们政治态度的影响过程中,威权人格有必要被考虑在内。具体来说,官方媒体使用与不平等意识对政治信任的影响会因个体内在的威权人格水平而产生差异。
对于威权人格较高的人而言,其自身已经具有较高的政治信任水平,所以官方媒体使用对政治信任的塑造作用会较弱。但这一正向影响对自身威权人格较低的个体会较强。在不平等意识影响政治信任的路径中,威权人格可以缓和不平等意识对政治信任的负向影响,威权人格较高的个体即使在不平等意识较高时仍能保持对政府的高信任,而威权人格较低的个体容易将社会不平等归因于政府的失职,进而造成政治信任的下降。因此本文提出:
假设5:威权人格调节了官方媒体使用对政治信任的正向影响;个体的威权人格倾向越高,这一正向影响越弱。
假设6:威权人格调节了不平等意识对政治信任的负向影响;个人的威权人格倾向越高,这一负向影响越弱。
本文的假设模型见图1:
图1 变量间关系的假设模型
(一)数据来源
本研究采用中国人民大学马得勇教授主持的“网民社会态度调查”数据库,使用成列删除法(Listwise)清理缺失数据后,共得样本2 440个。该数据的收集时间为2014年5月至6月,数据通过网络问卷调查的方式在问卷网、新浪微博和凯迪社区等多个网络社区搜集。为保证问卷的可靠性,调查者设定一个IP只能填答一次,并在后期通过人工浏览的方式删除了明显不认真答题的问卷。
这种依托互联网平台的非概率抽样方式具有便捷性,但牺牲了调查样本的代表性,所以该数据库的描述性统计结果不具有推广价值。本文的研究重点不是民众在某一政治态度上的总体分布情况,而是变量间的关系,该数据库庞大的样本数量与高质量的问卷填答,可以有效检验变量间的关系,得出的结论具有启发意义与理论价值。问卷数据的人口统计学变量描述如表1所示。
(二)变量测量
因变量:政治信任。政治信任不仅包括了对政府的信任,还包括对其他政治机构及其工作人员的信任。[32]因此,本文选取的测量指标包括公民对法院、警察、中央和中央政府、省政府、县政府、乡政府这些政治机构和工作人员的信任程度,以便反映受访者对政治系统的整体信任水平。赋值方式为“1=完全不信任,2=不太信任,3=比较信任,4=非常信任”。变量的内部一致性Cronbach’s α系数为0.919,信度良好。
表1 人口统计学变量的描述性统计(N=2 440)
自变量:官方媒体使用。一般而言,官方媒体是指由政府掌控,主要宣传党政机关的执政理念、方向和政策的媒体。[33]使用马得勇等人的量表[19]155,测试受访者从官方媒体接受政治信息的程度,包括“您经常从中央电视台的新闻或评论节目获得政治新闻、时事评论等消息吗?”在内的两道题目。赋值方式为“1=几乎没有,2=偶尔有,3=经常如此,4=几乎天天如此”。变量的内部一致性Cronbach′s α系数为0.789,信度良好。
中介变量:不平等意识。使用薛可等人设计的不平等意识的量表[26]39,包括“社会不平等主要是由一小部分掌权者的控制、操纵造成的”在内的三道题目。赋值方式为“1=强烈反对,2=反对,3=中立,4=同意,5=非常同意”。变量的内部一致性Cronbach's α系数为0.741,信度良好。
调节变量:威权人格。使用马得勇等人设计的威权人格量表[19]155,包括“服从自己的上司或地位比自己高的人是理所当然的”在内的六道题目。赋值方式从“1=强烈反对,2=反对,3=同意,4=非常同意”。变量的内部一致性Cronbach's α系数为0.896,信度良好。
控制变量:一些人口统计学变量会对人们的政治态度产生影响,参照以往的研究,本文将性别(0=女,1=男)、年龄(1=25岁及以下,2=26~35岁,3=36~45岁,4=46~55岁,5=56岁及以上)、受教育程度(1=小学及以下,2=初高中,3=大专,4=大学,5=硕博)和政治面貌(0=非党员,1=党员)作为控制变量。本文不再将职业和宗教信仰等过多的控制变量纳入模型,主要基于以下考虑:首先,已有较多研究考察了人口统计学变量对政治信任的影响,而本文的研究重点则在于媒介使用对人们政治信任的影响;其次,纳入过多的变量会使模型变得过于复杂,违背简效原则。
四、统计分析与假设检验
(一)描述性统计
描述性统计主要显示各变量的均值、标准差和相关性。由表2可以看出,官方媒体使用与不平等意识(r=-0.136,p<0.01)负相关,而与政治信任(r=0.462,p<0.01)正相关。不平等意识与政治信任负相关(r=-0.393,p<0.01)。变量间的相关关系初步证明了本文的假设是合理的。
表2 变量间的相关性分析(N=2 440)
注:**表示p<0.01。
(二)假设检验
本文利用Hayes开发的SPSS宏程序Process3.4进行假设检验,并将假设检验的结果整理到表3中。[34]本文首先检验官方媒体使用对政治信任的影响,由表3中的模型1可知,在控制了人口统计学变量后,官方媒体使用正向影响政治信任(b=0.364,p<0.01),假设1得到验证。模型2检验了官方媒体使用对不平等意识的影响,可以看出官方媒体使用负向影响人们的不平等意识(b=-0.116,p<0.01),说明官方媒体具有涵化作用,影响了人们对社会不平等的认知,假设2得到验证。模型3检验了不平等意识对政治信任的影响,可以看出不平等意识负向影响了人们的政治信任(b=-0.225,p<0.01),可见人们的社会不平等意识会影响到自身的政治信任水平,假设3得到验证。模型4检验了威权人格在官方媒体使用和不平等意识对政治信任影响中所发挥的调节作用。官方媒体使用与威权人格的交互项系数显著(b=-0.067,p<0.01),表明威权人格调节了官方媒体使用对政治信任的正向影响,假设5得到验证。不平等意识和威权人格的交互项系数显著(b=0.084,p<0.01),说明威权人格调节了不平等意识对政治信任的负向影响,假设6得到验证。
按照Baron和Kenny提出的检验中介效应的因果逐步法(Causal Steps Approach)[35],本文的中介效应已经成立。这种检验程序虽然直观易懂,但并没有从统计上证明中介效果的显著性,因为中介效应的大小是前后半段中介路径回归系数的乘积,即使证明了自变量对中介变量的影响以及中介变量对因变量的影响都显著后,这二者的乘积也不一定显著。因此,有学者提出Sobel公式用于检验中介效应的显著性[36],但有研究指出中介效应不服从正态分布,这成为Sobel检验的一个缺陷。[37]近年来学者开始推荐拔靴法(Bootstrapping Method)建立95%置信区间检验中介效应的显著性,拔靴法利用95%置信区间是否包含0来直接检验中介效应是否显著存在,此方法不受分布形态的限制,具有较高的统计检验力。[38]Process宏程序正是利用拔靴法来检验中介效应,输出结果表明,不平等意识的中介作用大小为0.026,95%置信区间为[0.016,0.036],区间不包含0,说明不平等意识的中介效果显著,假设4得到验证。
为了更加清楚地看出威权人格的调节作用,本文接着整理出在威权人格正负一个标准差的情景下,官方媒体使用和不平等意识对政治信任的差异影响。依照Aiken和West的建议[39],本文绘制出相应的调节效应图(见图2、图3),图中**表示p<0.01。
表3 变量间关系的假设检验表(N=2 440)
注:b为非标准化回归系数,**表示p<0.01,*表示p<0.05。
图2 直接路径上的调节效应
图3 后半段中介路径上的调节效应
由图2可知,随着官方媒体使用频率的升高,人们的政治信任水平也随之上升,由于威权人格高的个体自身的政治信任水平较高,所以官方媒体使用对政治信任的塑造作用没有威权人格较低的个体明显。
由图3可知,随着不平等意识的逐步上升,人们的政治信任水平逐渐下降,但是不平等意识对政治信任的负向影响因威权人格高低而呈现差异,对于威权人格高的个体来说,这一负向影响显得更弱一些。
五、结 语
(一)研究讨论
本文以政治社会化理论为理论基础,构建并验证了官方媒体使用对政治信任的作用机制模型。研究发现官方媒体使用正向影响政治自信,不平等意识起到了中介作用,威权人格在官方媒体使用和不平等意识对政治信任的影响中发挥调节作用。本研究的主要贡献在于:
第一,以政治社会化理论为理论基础验证了官方媒体的宣传教育功能。作为政治信息传播的重要渠道,媒介对人们政治态度的塑造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本文与Newton的观点相一致,即认为是媒介信息而不是媒介形式决定其政治效果。[40]以往研究多强调传统媒体与新媒体的区别,侧重于媒介的形式,而忽略了媒介属性的不同。在中国,官方媒体与非官方媒体就是最重要的属性差异,官方媒体往往是国家进行意识形态宣传教育的工具,使用官方媒体会影响人们的认知和观念,提升人们的政治信任水平。
第二,补充了政治信任的形成理论,有利于理解政治信任的多样来源。制度理论与文化理论是理解政治信任的主流理论,但是却忽略了媒介的影响。以往的研究大都强调政府在促进经济增长方面的表现以及中国的传统文化价值观对民众政治信任的影响。实际上,在中国官方媒体的宣传教育功能对于促进政府合法性和有效治理方面发挥着重要的作用[41],官方媒体对人们政治态度的建构与塑造是政治信任的重要来源。
第三,从心理感知层面更加细致地理解政治信任的复杂形成机制。本文综合了信息接触论与人格特质论,检验了官方媒体使用与威权人格在政治信任形成中发挥的作用。官方媒体使用削弱了人们的不平等意识,进而减轻了不平等意识对政治信任的负面影响。威权人格的存在则抑制了不平等意识对政治信任的负面影响,即使人们使用官方媒体接受政治信息的频率较低,威权人格较高的个体仍能保持较高的政治信任水平。这与黎安友之前的研究保持一致,表明中国的政治信任表现出明显的威权韧性(Authoritarian Resilience)[42],即使政府的绩效不佳,受威权人格的影响,政府仍能享有较高水平的政治信任。
(二)政策建议
第一,提升官方媒体影响力,扩大信息传播渠道。官方媒体对民众政治信任有正向影响,这说明官方媒体发挥着政治意识形态的宣传教育作用。官方媒体一定程度上塑造了民众对于社会的认知,并通过框架效应、议程设置和启动效应等作用影响公众的心理体验和政治认知。[43]在新媒体时代,政府应借助新媒体平台,进一步扩大自身的影响力,拓宽政治信息的传播渠道,及时回应一些负面热点事件,加大对网络舆论的引导,塑造积极、正面和具有回应性的政府形象。
第二,继续深化改革,促进社会平等。虽然官方媒体使用能够减弱人们的不平等意识,并削弱不平等意识对政治信任的负面影响,但这种被建构出来的不平等认知必须建立在一定的社会现实基础上。个体不平等意识的产生受到多方面因素的综合影响。要从根本上减少人们的不平等认知,需要深化改革、不断释放制度红利,用政府的实际行动来解决社会上的不平等问题。政府应通过保持反腐败高压态势、促进收入再分配、加强法治政府建设和健全社会保障制度等多种途径促进社会平等,实现社会公平。
第三,正确看待威权主义价值观,增强政府自身建设。威权人格对维系政府的合法性与政治信任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虽然威权主义价值观能够使政府的信任水平具有韧性,不会随政府绩效的高低而产生大幅度波动,这对于维系社会稳定比较重要,但是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与人们受教育水平的提高,威权人格倾向高的个体将越来越少,批判性公民将逐渐增多,威权主义价值观对政府信任的促进作用也必将减弱。届时人们对政府的评价将越来越依靠对政府绩效的判断,而加强政府自身的建设才是维系政治信任的主要途径。
(三)不足与展望
本文尚存在三方面的不足:第一,问卷收集方式为互联网非概率抽样,调查样本的代表性不足,这导致本文的描述性统计结果的推广价值不大,但对变量间关系的验证则具有理论意义。第二,在新媒体时代,民众无可避免地会受到官方媒体与非官方媒体的影响,官方媒体并不是民众信息的唯一来源。但本文只考察了官方媒体使用的正面效应,而非官方媒体对于这种影响是不是有“解构”效应还有待进一步研究。第三,本文使用的数据为截面数据,这并不能证明因果关系的真实性,未来应采用纵向数据并选取其他中介与调节变量进一步探究媒介使用与政治信任间的复杂因果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