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自由而有秩序的教育

谭根林

在英国培训期间，去了多所中学跟岗学习与听课。其中有件事印象深刻。

在一堂戏剧课，当我们几位校长悄悄进入课堂时，同学们正在分角色演出某个戏剧，只见有的同学在地上打滚，有的拿着扫帚在追逐，有的在充满激情地大声朗诵，有的在肆意狂笑，每个人无论是表情还是形体动作都极尽夸张之能事，也都全神贯注忘情地投入到表演之中。后来他们的老师看到了我们，于是拍了两下手然后将手举过头顶，并开始倒数10个数，当倒数到“1”时，全体同学都安静了下来，原来喧嚣的教室顷刻间万籁俱寂，片刻后他們齐声向我们问候表示欢迎。然后，再次进入自己的表演。

我突然意识到这就是我所向往的教育——自由而有秩序的教育。每个人都自由自在，每个人都努力遵守学校的规则，当然这种规则应该是符合国家法律规定，得到大家认可的。当大家都遵守了规则，也就是有了秩序才会有自由，当谁违反了这种规则，就要给予相应的处罚，以维持教育的秩序，从而实现自由而有秩序的教育。

一、英国中学如何实现“自由而有秩序的教育”？

在培训的过程中，我不停地观察英国中学教育管理过程，思考各位英国专家教授的授课环节与目的。我归纳英国中学实现“自由而有秩序的教育”，有这样一些途径。

1.制定详细的学校规则，让学生明确规则。英国中学在学生入学伊始，就会发给每位学生一本学生手册，手册中会详细地列出学生在校期间需要遵守的各项规定，让学生与家长一起学习，并且家长要与学校签署协议书，以示学生与家长已清楚规则并愿意遵守规则，从而使学校规则深入人心，此为建立有秩序教育的基础。

如果比较中英两国制定的学校规则有何不同，那就是其规则更全面、更具体、更具操作性。首先是其规则更全面，例如，我们去跟岗学习的诺丁汉三一学校的规则，就包括：礼貌和礼仪、家校协议书、学校规则、评估报告、三一校服、如何使用学习计划书、学生的一天、上课时间、带到学校的物品、学习的习惯、获得荣誉、安全使用信息技术工具的规则、互联网——这是一个奇特的真实世界等等，基本上包括了学生在校受教育的各个方面。

其次是其规则更具体。例如，“学校规则”中规定：

“头五年必须穿校服。漂亮的外貌是非常令人尊敬的。室外穿的外套必须朴实无华——黑色或深篮色。不允许戴棒球貌（一顶校帽可从学校的运动商店处购得）。鞋子要实用和适宜于学校——不要时尚（非软运动鞋或长靴的话都允许）。在学校里或往返学校时，戒指、耳环、耳钉或首饰（包括文身或穿体装饰）是不允许的。指甲不能太长以避免其他的危险，尤其在体育课上。头发既不能太长也不能太短，既不能染色也不能有多种颜色。一个传统不时尚的风格沒有限制，部分剃光，模仿的或楔形的发型都在预期内。在学校期间体育课是必修的，孩子必须携带适宜于学校体育课的衣物和淋浴的毛巾。发胶或其它的身体除臭剂、化妆品等是不允许的，气雾剂不可以被带到学校。不允许在校内或附近咀嚼口香糖……”等等。

再次是其规则可操作性强。例如，对学生的“礼貌和礼仪”的规则，其规定如下：“学生将总是在恰当地时候使用‘请和‘谢谢你;无论何时，可能的话，为长辈开门并让他们先通过;总是称呼长辈‘先生或‘小姐或他们的全名，例如，‘布莱格先生或‘布莱格夫人;使用手帕和洗手设备等，请遵守卫生的基本规则;不打断别人的讲话，如果必需打断，请说‘对不起等;从不篡改别人的东西的属性;总是有礼貌地说话或尝试从其他可能的视角考虑问题;在开始上课和登记人数时站在桌子前，直到老师要求就座”等等。

2.规则制定过程，遵循民主协商原则。英国专家在给我们上课时，多次采用小组讨论方式，让我们讨论办学目标，讨论上课时我们要注意些什么事项，应该有些什么原则。小组讨论后再全班讨论，形成全班的共识，然后贴在墙上。这一过程，不但让我们对学习过程进行了思考，而且因为这些原则是经过大家一起讨论制定的，内心更容易认同它，从而自觉遵守它。实际上专家们也是为我们进行了一次很好的示范。

3.加强监督，让监控无处不在。在斯班塞中学与三一学校跟岗学习几天，通过仔细观察，我感觉学校的学生只要是在学校，就一直处于老师的监督下，老师也非常负责，一丝不苟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例如，学生每天在校时，上下午上课前都要先集中到指导老师（也就是班主任）处点名，然后按照自己的课程表到不同教室走班上课;在每一节上课时任课教师又要再次点名，而且点名结果会实时传送到教务处存档，形成每个学生的出勤率，进而计算出学校的总体出勤率。英国教育部会把每所学校的出勤率，及其在全国各学校中的排名在网上公布，因此英国的学校都狠抓学生的出勤率，他们认为学生的出勤率实际上反映了学生对学习的态度。再例如，无论是学生中午就餐排队以及就餐时，还是就餐后学生午间的自由活动，都有老师在值日，以维持秩序并及时处理学生之间的纠纷和处理突发的受伤事故，我在三一学校还见到老师牺牲午休时间给学生的篮球赛、冰球赛做裁判，这些做法使学生基本上都有老师陪伴着，真正达到了“教育最基本的方式就是陪伴”。

4.严厉的处罚措施。英国学校的规则全面、具体，学生一旦违反，就会受到相应的惩罚。其惩罚措施包括：导师、校长谈话，放学后留校，短暂休学或永久驱逐，校长在周五下午的放学留校。比如，如果学生没有及时交作业，又不能找到充足的理由进行解释，就要受到放学后留校的处罚;学校还设有禁闭室，对于“顽劣的学生”，如打架等严重违纪行为的学生，可以在通知家长后，关在禁闭室，不让学生上课。也可以对屡教不改的学生实施最严厉的处罚，直接将学生开除。如此严厉的处罚措施，在我们国家现在的教育背景下很难想象。在跟岗中，我曾经当众向校长提问：如果家长反对将自己的孩子关禁闭怎么办？校长回答：家长可以在关禁闭与短暂开除两项处罚措施之间进行选择。我问：将学生开除后，学生不能上学怎么办？这不是剥夺了学生受教育的权利吗？校长回答：政府有义务帮学生另找一所学校就读，不能剥夺学生接受教育的权利。正是因为有如此严厉的处罚措施，才使英国学校的教育秩序井然。

5.丰富的课程，让学生自由进行选择。如果说，前面所述是使英国教育具有良好秩序的话，那么丰富的课程则是使英国教育具有了自由的内涵。英国普通高中的课程分为必修课和选修课，典型的必修课程有英语、数学、设计与技术、一门外语、一门自然科学方面的课程、信息技術、历史、地理等，学生可以从中选学六门功课。选修课程有艺术与设计、商务、戏剧、经济学、工程、卫生与社会福利、休闲与旅游、音乐、物理、宗教等，学生可以从中选择三至四门功课。此外，学校还可以根据本校的教学专长和师资情况开设其他校本选修课程，例如职业教育和职业指导、健康教育和社会教育等。

即使是同一年级的同一门课程，也会根据不同学生的学习基础与学习能力，再分成A、B、C三个层次，其教材也有三个层次，由学生根据自己的学习实际进行自由选择，所以英国的每一个学生都有自己独立的课程表，充分体现了教育的选择性与自由性。

二、“自由而有秩序的教育”对学生成长的意义

自由可以让学生充分发展个性，把学生的潜能、天赋开发出来;自由可以让学生在学校的生活有安全感，更快乐幸福地成长。自由可以让学生选择适合自己的教育，真正达到孔子说的“因材施教”。

有秩序才能使学校的教育井然有序，使各项教育活动有条不紊地进行，从而提高教育的效率。只有通过有秩序的教育，使学生遵守学校秩序，才能养成尊重和遵守规则的习惯。尊重和遵守规则是一种文化，是一种教养，是一种风度，是一个现代人应当具备的品格。而学校的教育，尤其是在基础教育阶段，更是责无旁贷。

如果仅从字面上理解，会觉得“自由”与“有秩序”相互矛盾，但其实两者辩证统一。因为教育如果没有秩序，必然放任自流。由于每个人的“自由”需求不同，放任自流必然造成不同人的“自由”相互冲撞，最后处处受到制肘，从而丧失自由，使教育一事无成。所以只有每个人首先约束自己的“自由”，让自由服从社会秩序，社会才会文明和谐;也只有社会文明和谐，每个人才能获得发展的可能，每个人才有真正的自由。

真正的“自由”是建立在对社会基本规范尊重和遵守基础上的，也就是建立在“有秩序”基础上的。现今，我们有些人以奇异的行为、另类的服装、奇怪的仪表、充满戾气的话语，甚至不惜违反公序良俗，违规乱纪，虽然会给某些人带来短暂的虚荣心的满足——吸引了更多的眼球，这一风气也蔓延到校园，然而这绝对不是一个青年学生，一个未来社会公民，尤其是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所应当追求的东西，也不是学校生活的常态。从我们所参观的几所学校来看，它们都是当地最好的学校之一，在英国排前20%。其对学生的仪表、着装、学习、作业、上课等行为甚至是如何进行祈祷，都有严格的要求，这些是我们的学校和学生需要的。而在现在这样的新时代，我们必须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锤炼学生品格，以《中小学生守则》严格要求学生，只有学校有了这样一种正常的规范的生活样式，在此基础上我们才能够专心于创新的教育、自由的教育、个性的教育，也才能培养出更多的既富有创新精神又能够遵守社会规范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

责任编辑 邱 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