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猪肉·诗人
2019-11-04宋治洲
◇宋治洲
今年,十二生肖转到了猪年,笔者就从汉字的渊源上来说说“猪”字的由来以及相关的文化。
“猪”是最早被人类驯化的动物之一,与人类的关系极为密切。《三字经》中有“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这里的“豕”就是“猪”。汉字中还有个“彘”也是指猪。“豕”“彘”“猪”三个字生动代表了“猪”这一生物的驯化史。
“猪”字最初指野猪。韩愈的《陆浑山火和皇甫湜用其韵》中“虎熊麋猪逮猴猿”,王安中的《大风》中“豹彪獐猪狒猱猩”,与“猪”搭伙的都是野生动物,这个“猪”自然也绝非“善类”。“野猪”的危害自古不绝,金元时期的诗人元好问曾写过一首诗《驱猪行》:“沿山莳苗多费力,办与豪猪作粮食。……长牙短喙食不休,过处一抹无禾头。天明陇亩见狼藉,妇子相看空泪流。旱干水溢年年日,会计收成才什一……儿童食糜须爱惜,此物群猪口中得,县吏即来销税籍。”全诗由农人种田的艰辛,写到野猪危害的严重,写农人生活的不易,读来令人唏嘘。《西游记》中的“猪八戒”其实也是这样的“猪”,其本名叫“猪刚鬣”,“刚鬣”恰恰是野猪的特点:长嘴獠牙,背脊鬃毛长而硬。因此,“八戒”的样子绝非影视剧中那个肥头大耳、憨态可掬的“家猪”形象。
真正的“家猪”是“豕”。甲骨文的“豕”就是一头大腹便便、四肢短粗、嘴长耳大的肥猪形象(见上图甲骨文)。从“豕”的字都和猪有关。小“豕”是“豚”,陆游有诗:“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鸡豚”是农家待客的盛宴!“豕”上加一点是“豖”,《六书正讹》中说:“从豕,系二足,指事。”恰似一头被捆绑了四肢的肥猪的模样。屋檐下有“豕”就构成一个“家”,六畜中唯有“猪”获此殊荣,由此可见先民对好不容易驯化的“猪”是多么的喜爱啊!
“彘”字,从甲骨文看是一只“豕”和一只箭头“矢”,其字形恰好展现了原始人狩猎野猪的情景。《汉书·贾谊传》中“今不猎猛敌而猎田彘,……非所以为安也”,是说捕捉野猪的困难与危险。受伤的“猪”或许被宰杀食用,或许被救治圈养,猪由此也正式进入人类生活圈,于是人类有了稳定而可口的肉类资源,饮食文明也由此大进一步。
获得猪肉这种食材后,人们就逐渐开发出各种吃法。“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是苏轼的名句,但也只是假设而已,对于这位美食达人来说,他哪儿能忘记猪肉的肥美啊! “净洗铛、少著水,柴火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猪肉颂》)这是制作“东坡肉”的秘诀。“编萑以苴猪,墐涂以涂之。小饼如嚼月,中有酥与饴。”(《留别廉守》)则是苏东坡吃烤肉的绝活。
爱国诗人陆游常以忧国忧民、壮志难酬的形象示人,其实他对猪肉的爱,也绝不次于苏东坡。他的猪肉诗,让我们看到了爱国诗人的另一面。如在品尝了东门猪肉后,他大赞其美味堪比羊肉:“东门彘肉更奇绝,肥美不减胡塞酥。”(《蔬食戏书》)西去巴蜀时,在颠簸的船上他也不忘大嚼特嚼一番:“柂师浪奔走,烹彘陈酒榼。纷然馂神余,羹炙争嘬嚃。”(《黄牛峡庙》)其中“嘬嚃”一词绘声绘色,透过文字就可以想象出放翁先生大快朵颐、吮吸有声的吃相,实在令人忍俊不禁。他还特别爱“彘肩”——猪肘子这口儿。这不,刚刚卖了收获的谷物,他就忙不迭地去买来 “彘肩”解馋:“今朝卖谷得青钱,自出街头买彘肩。草火燎来香满屋,未容下箸已流涎。”(《醉中信笔作四绝句既成惧观者不知野人本心也复作一绝》)筷子还没动,口水已三尺,这猪肉怎一个“香”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