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海
2019-10-31王凌萱
王凌萱
那是一种还未上演便已落幕的苍凉,是一种还未拥有便已失去的遗憾,是一种还未开始便已结束的悲哀。
只愿你安好。
——题记
于我说,故乡是一个极远又极近的名词。我似乎没有离开过脚下踏着的这片土地,也从没有过那颗磅礴的赤子心。我不是不爱这里,只是这种爱与老舍先生的北平相较,还是差了许多。
也许是没有真正地离去过,故无深厚的感情,就单对土地的热忱来说,我想来,在离我所属的房子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应是还有一个故乡的——那片蔚蓝蔚蓝的海。在神秘的远方牵动着我的心弦,和同样遥远的天空结成一线,共同指引着更加遥远的方向,像是希望,又像是迷惘。
那海那么大,那么深邃,那么令人心安。
我只见过一次海。但自小时,我便对海有种很美很美的期盼。在我的期盼里,海应是晶蓝晶蓝的,顺着望过去,应是可以看到海际与天际交汇之处,那喷薄而出的旭日,是柔和的,既不让人睁不开眼睛,又可以告诉人们光明在何处。海面上应是投射着一个个金色的、碧色的耀眼光斑,沙滩应是金黄松软的,偶尔会有两只小蟹过来夹你的脚……这幻想在我童年出现,许是不止三两次。
带着如此这般的幻想,小学时我去了海边。结果,满眼都是失望。在灰蓝的色彩里,我不知道自己向往的是什么。灰得发黑的海平面看不见想象中清晰的际线,咸得发苦的海水里我还能模糊地看到沉下去的一只可樂瓶,海面上时隐时现的一些塑料袋,站在黄灰色的沙滩上,海风似乎带了悲伤的气息。孩子们不管不顾地喧闹与跌倒,争先恐后又肆无忌惮地捕捉着海里的小鱼小虾,明明并没有多少游客,噪音却缠绕着整片海,海螺的声音不再清脆,而是沦落为庸俗至极的玩具,被肆意地吹响和丢弃,它不再是美好的号角,而是现代旅游文化的垃圾。
我似乎能听到这片海沉重的哀鸣,或许吧,或许本便是一场虚空,一场悲哀。
海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美,甚至丑陋,甚至贫瘠。
然而,当我站在海面那少得可怜的礁石上,当我看见脚下的海水平静得好似没有生命,当海风不知第几次刮起我的鬓角发,那一刻,我恍然觉得,我,就是属于这里的。似乎心中那一份安适,此时无可比拟。
这份平静,才是海的真谛。
它吞噬了一切喧嚣与不平,寂寞地在此处,长眠着,与天共眠。它也许经历了无数赞美与唾骂,经历了繁华与恬淡,所有经历的一切让它变成如此平静的模样,冷漠而又温暖,压抑了所有波涛之后,缓缓而来。
我想,前世我可能就是那片海,或者,是那片海中的一条鱼。当然,那种依恋,好似只有鱼才能体悟深刻,或许还有几分相濡以沫的味道。
又或者是后世,我将会成为一片海,包容而又深沉,深沉地凝望着这个世间,爱着包围着我的松软的沙滩,任凭沙沙的海风与海浪共同作响,我吞噬这一切悲伤,也吞噬快乐。无所谓澎湃或安眠,我将永远地,永远存活。
我不止一次问自己,最后,我要归去哪里?依我想,我会归向一片海。即使它没有天空般的蔚蓝,有包容一切的广大,也就够了。
就狭义来说,海不能算作我之故土。毕竟,它既不是我的出生地,也不是养育我的那片土地。可当我望向海时,内心的那一份干净,与对海那莫名其妙的依恋与归属之感,且把它称作第二片故土罢。毕竟,我的心灵在此安居,我的灵魂在此永生。在这里我感受到了故乡般的温暖,在此我感受到了亲人般的柔情。
我当然不能纵身一跃,可我之心当然可以让海永驻。我的心里常常有海风海浪互相追逐,有绵软而又金黄的沙滩,有颜色缤纷斑斓的孩子们,有欢声笑语,当然也有低低的抽泣与悲哀的号哭,而这一切最终都将归于平静,一切都是时间长河中微不足道的渺小的一粟,当我捧起一捧沙或是一捧海水,最终他们都将从我指缝中悄悄滑落,最终都将滑进大海深沉的摇篮,然后永生。
在海边买一所房子,面朝大海,看春暖花开,就着纸笔,写一些舒逸的文字。许那时,我可以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只拥着我的海,便拥着一切。
用纯粹,看我之故土,沧海桑田。
作者单位: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