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闲话(四)
2019-10-23陈健行
陈健行
三十年前秋高气爽,我和吴万一应邀参加了由当时主管城建的副市长黃铭杰组织实施的一次古城苏州航拍。我们一行七人:黃铭杰、瞿慰祖、徐民苏、陈健行、吴万一,另加市城建档案馆摄像、摄影师两人。由光福机场,登上运五型双翼飞机进行了两个航次对苏州古城区的飞行拍摄。四个拍照片拍摄像的人挤在飞机上一扇小门左右两边,一边只能一坐一站,我和吴万一搭配,我高坐在门左边机舱地上,他紧靠舱门站在我身边。我左手要穿过他的裤腿紧抱着握紧相机,用右手调焦取景按相机快门。门右边是市城建档案馆的两位师傅,他们也是一坐一站。我们每人都带两台相机,因为要紧关头来不及装胶卷。大家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对航拍没有经验,只能估计着进行。驾驶飞机是一位空四军飞行师長,十分有经验。飞机起飞很稳,逐渐升高,绕光福镇从下崦进太湖上空后向南飞行,抵东山后向北飞,片片鱼池在阳光照耀下金光闪烁。然后转向东飞,途经七子山、上方山、石湖、宝带桥后向北抵葑门。由葑门向北经过苏州大学、相门、东园、娄门再左转向西南飞经拙政园、苏州博物馆时绕着飞两圈,再经过齐门、平门抵虎丘山,在虎丘山绕飞两圈沿山塘街向南向西南绕留园、西园、寒山寺、铁铃关,然后返航。下午一个航次飞平江路、人民路、盘门、三香路、石路、阊门等处。我们都十分好奇地在空中俯瞰苏州古城,手中相机忙个不停地拍、换胶卷,不少景点都来不及拍。苏州园林、虎丘山从天空看下来,所有建筑都被浓郁的树叶遮挡了,只见水池上的曲桥、房顶罢了。为了这次航拍,市里筹划了很长时间,市政府要向南京军区、空四军打报告,提供拍摄路线、航次、日期、上机人员等详细材料,好容易才批准。上机拍摄的四人中除了我,他们一一都呕吐了。在这次上天航拍的返航途中,紧靠吴万一身边的栏门打网格的战士背包带突然断了,幸亏当时他没有依住门边拍摄,更没有用手扶住,否则人往外一斜,被空中气流刮下去,我因抱着他的腿,也一起拖了出去。当时他被吓得面孔煞白,直往后退,我们另外三人也吓得不轻。真的经历了一次今生难忘的有惊无险!下午再飞第二航次时,大家都老老实实地系上安全带钩在飞机机舱上了。
一晃三十年过去了,我国改革开放后各地城乡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苏州城乡建设变化更大。现在摄影都是数码相机,不用胶卷、全自动,拍了马上能看,太方便了。无人机升空成了航拍神器。三十年前拍的照片都成了古城换新貌的珍贵史料。吓一吓,也是值得的!
四十八年前的一九七一年秋天。我和周纯炎在一个摄影创作组,为了创作拍摄反映工农兵的题材,我俩选择了下煤矿去采访创作拍摄。太湖之中的西山煤矿1958年大跃进时期曾经开釆过,后关停。1969年3月又恢复建矿开采,全部实行部队化,设司令部(团部),下设营、连、排、班。矿工来自插队青年、本岛农民、复员军人,最多时达4000多人。矿井分竖井、斜井,多处同时开釆,所开釆的煤是含硫量多的烟煤。我俩从胥门的轮船码头乘轮船到西山岛的元山码头,再从元山到东河镇的小旅馆住下,然后拿了介绍信去煤矿团部报到。第二天一早就头戴矿灯,身背电瓶、照相机包,穿着长统套鞋跟着技术员下矿井,斜井的石台级,一级一级很高,上面全是水,洞壁顶部不断地在往下滴水,我们要贴紧石壁往下小心地一步踩稳再向下踩一步,台级边上就紧靠着运煤上下的铁斗车,一串串地上下行进,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响声在井洞中放大,再放大,响个不停,令我这初次下井的人胆颤心惊!我们到了负八十的巷道往前走,头上不停地滴着水,巷道中的铁轨和旁边地上都是掉落的煤块,一脚高一脚低艰难地行走。各巷道纵横交错,仿佛迷宫,技术员叮嘱我们要紧跟着他,如果误入废巷道非常危险。因为有些废巷道还是日本占领时留下的,里面塌方、下陷、积水。我们走着走着都弯下了腰,采煤工作面很低,矿工们都弯着腰在挖煤,挖下的煤铲到一条白铁皮做的斜槽滑向负105坑道工作面的矿车中。技术员和我们就是坐在这运煤的槽上像坐滑滑梯般地滑向负105的工作面坑道的。我们在这条坑道的另一支巷道采煤工作面上,见到了煤矿的军代表和两位年轻矿工在一起采煤,我们认为这个题材很好,军民共采江南煤。连忙从包中取出相机,安装上一次性的闪光灯泡拍摄了一张。用的是海鸥牌4B型相机,上海牌100度负号黑白胶卷。
我们完成拍摄任务后上井,上井等于爬一次灵岩山,但比爬灵岩山难多了,又潮又滑,等到了地面里面的衣服全部被汗湿透了。好在那时刚三十岁,我俩相互一看全笑了起来,因为除了两只眼睛、一口牙齿外,其他地方都是黑的!洗澡当时还没有淋浴,得洗三个池子。那时开办西山煤矿主要是为了响应《大力开挖江南煤田,扭转北煤南运》的伟大号召。西山煤矿于1982年关停。我上天入地拍摄苏州,吃吓吃苦都无怨无悔!我一生几十年为宣传苏州、繁荣苏州摄影事业总算尽了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