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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费邮存底》看沈从文的文学观

2019-10-21梁林艳

大东方 2019年11期
关键词:沈从文

梁林艳

摘 要:目前,学界对沈从文的研究很多,不论是小说、散文还是评论文章,其研究成果都颇为丰盛。但这些研究大多集中于沈从文的作品部分,而忽视了那些文学性较弱的信件的研究,而正是在这些信件中,蕴含了沈从文诸多文学观点。本文以《废邮存底》甲辑中沈从文的信件为研究对象去探寻沈从文30年代的一些文学观念,并结合资料分析这些文学观念产生的原因及对当时文坛造成的影响。

关键词:废邮存底;沈从文;文学观

沈从文在任《大公报·文艺副刊》编辑时期,极其认真负责,为改正青年作家不良写作态度并勉励他们坚持创作,到底写了多少信件现在已很难完全统计。他和萧乾后来将一部分书信整理出版,取名为《费邮存底》。《费邮存底》中收录的书信表面上看似只是普通的回复信件,但是细细分析,便可从中看出沈从文30年代的一些文学观念。而沈从文在回信中有意或无意提及到的一些文学观念,不仅对其本人文学作品的创作有着重要指引,还影响了30年代北京文坛的一批作家。

一、注重文学创作中的“文体技巧”

文学作品有内容和形式两个方面,其中形式指的是文章的语言和技巧。在中国传统的文学之中,是非常注重技巧的,如晚唐“苦吟诗派”的代表贾岛为“僧推月下门”和“僧敲月下门”中的一字之差而大费脑力。然而,文章的技巧发展到明清又走得太过极端,作品只注重形式的华美,内容和思想则显得太过空洞。五四时期,新文学阵营的文人们对此颇多批评,如胡适就在《文学改良诌议》一文中提出“需言之有物”,另外还有“不模仿古人”、“不作无病之呻吟”,以此来强调文学内容的重要性。但是文学发展到30年代,似乎又走上了另一个极端,即只重视内容与思想,忽略文学的技巧与语言。

沈从文对这种只重内容,不重技巧的写法大为不满。在收录于《废邮存底》的第二封信《给一个写诗的》中,他写道:“写诗,单是文字和思想,不加雕琢同配置,正如其材料一样,不能称其为艺术。要选择材料、组织文字、处置它到恰当处,古人说的‘推‘敲那种耐烦究讨,永远可以师法。”如果说关于诗歌创作的建议,他是得益“新月派”的影響,还不能完全确定他个人对于的文章写作中技巧的要求。那不妨再读他《废邮存底》中的第十三封信《给一个读者》和第十封信《风雅与俗气》,在这两封信中,他不止一次得强调技巧对于文学作品的重要性。

在《给一个读者》的一信中,关于文字的运用他写道:“文字是作家的武器,一个人理会文字的用处比旁人渊博,善于运用文字,正是他成为作家的条件之一。没有文字,什么是文学,诗经与山歌不同,不在思想,还在文字。”短短几句话将文字运用对于一部作品的重要性表达得淋漓尽致。在另一封《风雅与俗气》的信中,他通过一个朋友的例子来说明自己这一观点:他的这个朋友在生活各处都在追求艺术、追求美,为了让最好的理发师给自己理发宁愿花费很长的时间去等待,一个烟灰碟子的选用都要色泽形体精美等等。然而就是这个在生活中处处“讲究”的朋友在谈到文学时,对文学作品在辞藻与组织上的价值是大加轻视,认为好的文学作品重在有思想、有目的、有意义,而不是摆弄技巧。这种自相矛盾的观点使沈从文非常无奈,然而拥有此种观点的作家在当时文坛却并不占少数,于是,为了纠正这种错误的文学观,沈从文自觉的成为了了二三十年代为数不多的为“技巧伸冤”的文人中的一员。

二、不许“白相”的文学态度

沈从文曾于《大公报·文艺副刊》第九期上刊登过自己所作的《文学者的态度》一文,他在文中尖锐的讽刺了当下文坛中将写作或当作游戏消遣或作为牟利手段的不正之风。并指出这种“白相文学”的写作态度是非常不端正的,是对作者及读者均极不负责的一种行为。

从《废邮存底》收录的沈从文的几封信件中可以看出,他对于自己的这一文学创作态度一直反复重申。如在收录的第十封信《风雅与俗气》中,他对当下的幽默刊物的排斥,认为:“幽默刊物的效果,便是使作家与读者不拘老幼兼学成貌若十分世故,仿佛个人皆很聪明、很从容,对一切恶势力恶习气抱着袖手旁观的神气。在黑暗中,他们或许也会向所谓敌人抓一把、捏一把,且知道很敏捷的躲开……但人人皆无个性、无热情、无糊涂希望与冒险企图、无气魄与傻劲。照这样下去,这个民族还能混几年。”在此,他以举例的手法道出了创办和阅读幽默刊物的国人这种游戏文学的态度对个人及民族的危害。我们都知道,以沈从文为代表的京派文人向来保持着与政治之间的距离,不为某一党派所服务,追求艺术的无功利性,然而这并不代表京派文人就没有社会与民族责任感。沈从文在1928年就写了他的长篇片童话《阿丽思中国游记》来讽来中国当时黑暗的社会现实和颓败的文化现实。之后又发表的一系列充满湘西意蕴的小说,如《柏子》、《边城》《虎雏》等,这些小说表面上看充满着牧歌情调,有逃避现实之嫌,但实则是作家对当下中华民族出路的一种探寻。

三、反对“天才”与“灵感”

沈从文在成名之前曾有过一段非常艰难的生活,只有小学学历的他十九岁独自一人闯北京。他想进入大学读书,但参加几次大学入学考试,皆无疾而终;他写了很多散文、诗歌和小说,到处投稿,结果连音信都没有。最困难的时候,他住在又窄又霉的公寓里,甚至都吃不上一顿饱饭,但即使这样,他都没有放弃创作。30年代,已经名满文坛的沈从文仍然辛勤如初,当时的他几乎每月都有新作品问世,一年出版好几本书,但是他的写作速度非常之慢,每一部作品都要细细斟酌、反复修改,不使自己满意绝不轻易出手。《边城》不到七万字,写了整整半年。他作品的原稿,经常是密密麻麻改满了所有边页,作品发表了,整理成单行本时,再改;单行本汇集成集时,仍要改。所以在沈从文的观念里,他认为一部好作品的出现是来自于作家的辛勤努力,而不是流行于当时文坛的一些所谓的“天才论”和“灵感论”。

因此,在《废邮存底》甲辑中的第七封信《致‘文艺者》中,沈从文对这种迷信“天才”与“灵感”而不加努力的创作风气给予了十分严厉的批评。他认为迷信“天才”与“灵感”对文艺工作者是有害而无益的。对于那些已经成名的作家,若一昧迷信“灵感”,就会变得懒惰,总以“灵感”不来而掩饰自己的不辛勤,最终会导致作品匮乏。而对于那些未成名的作家,这两个词汇则有更大的坏处:“一是这作者看到其他作家的好作品,只认为这是天才所致,故而早早没了信心,便不去写作;二是他自己的作品不好,但因自己迷信天才,认为‘天才历来很少为人所认识,故而不去改正;三是他将天才的作品看作‘纪念碑,认为永无其他作品可企及,便不去努力创作。”总而言之,这种迷信“天才”和“灵感”的做法只会让作家越来越懒惰,越来越放纵自我,最终会使中国文坛走向堕落。

《费邮存底》中的信件看似普通,其中却蕴含着沈从文独特的文学观念:如注重作品的文学特性,使文学与政治商业保持适当距离,成为独立的“那一个”;反对“天才”与“灵感”,追求勤奋创作的严肃文学态度;探索文体技巧及其正确的使用方法等。这些文学观点,不仅可以帮助我们更深层的解读沈从文与以其为代表的京派文学的作品,对当代中国文坛及中国作家的创作仍具有非常好的指导意义,值得我们认真研究。

(作者单位:内蒙古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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