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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所罗门之歌》的文化阐释

2019-10-21李虹

视界观·上半月 2019年11期
关键词:种族歧视

李虹

摘    要:《所罗门之歌》是美国非裔女作家托尼·莫里森的第三部小说。小说讲述了19世纪末,在密歇根州的一个不知名的城市里,三代麦肯·戴德在奴隶制废除后所经历的不同生活变化以及心路历程的故事。小说以第三人称为叙事视角,通过有限的全知叙述展开,其中两位主人公第三代麦肯·戴德----奶娃,和奶娃的姑姑派拉特·戴德,他们的叙述为小说的主题提供了丰富的信息来源,奶娃的寻根之旅,派拉特的女性主义,以及贯穿于整部作品中的种族歧视问题,都不同程度的深化和发展了小说的主题。

关键词:非裔小说;非洲传统文化;黑人女性主义;种族歧视

《所罗门之歌》是托尼·莫里森的第三部小说。小说以黑人男青年奶娃的成长过程为主线,通过“黑人会飞”的神话传说,展示了黑人在美国异质文化冲突下的生存境遇。小说讲述了新老两代黑人之间、黑人男性与女性之间、家庭成员之间,以及在南行中发生的北方城市黑人与南方乡镇黑人之间的冲突,以全新的视角反映出黑人种族内部的阶层矛盾。这种矛盾体现了美国非裔族群生活的复杂性和民族性,在种族歧视强烈的美国,黑人只有到自己文化中去挖掘善待人生的精神遗存,摆脱自卑的精神枷锁,才能在异质文化冲突中找到健康成长的道路。

一、非洲传统文化

《所罗门之歌》中奶娃的寻根之旅实际上是黑人在获得独立和解放之后对自己民族的传统文化的找寻之旅。奶娃作为黑人奴隶的后代,在新的政治和社会环境下所展现出的迷茫、无助是很多黑人青年当时所面临的共同问题,不再为奴后,黑人究竟该做回黑人,还是应该成为非裔美国人,这为黑人群体抛出了一个全新的社会话题。《所罗门之歌》中奶娃的成长变化向读者展示了一个富有的黑人后代,在有着和美国白人同等身份的情况下依然找不到自我身份的归属感和认同感,然而,他在寻找自己本民族文化的时候却表现出明显的慰藉和向往,由此可见,黑人即使成为非裔美国人,也依然需要强大的民族文化作为精神支撑和寄托,这个强大的民族文化便是非洲传统文化。

《所罗门之歌》中所体现的非洲传统文化主要有两方面,一是非洲民间传说,二是非洲传统歌谣。关于非洲民间传说有这样一种说法----黑人会飞,《所罗门之歌》中不止一处展现出这种民间传说的影响力,比如小说一开始就描述了一个叫做罗伯特·史密斯的保险公司代理人,戴着蓝色丝绸做的翅膀,从慈善医院的屋顶上跳了下来,宣称自己要飞到大湖的对岸;奶娃的曾祖父所罗门,据推测飞回了非洲,留下妻子莱纳和21个孩子;而奶娃自己,在发现身世之谜后,面对派拉特的死,最后也从所罗门跳台上纵身一跃,获得了心灵上的救赎。在黑人眼里,飞翔似乎是逃离苦难的唯一方式,在漫长了奴隶压迫过程中,黑人若想生存就必须拥有强大的心理支撑,而民间传说恰好满足了被压迫黑人的内心幻想,在黑人心中,飞翔不是死亡的象征而是获得自由的体现,就像史密斯的飞翔,旁观者并不阻止他的这种自杀行为,而是鼓励他跳下来,仿佛史密斯的飞翔能够使他获得想要的自由。而奶娃的曾祖父所罗门,在饱受奴隶制折磨后,没有预先告诉任何人自己要离开,就丢下妻子莱纳和21个孩子飞回非洲,虽然他的行為非常不负责任,但在其他黑人眼里,他的这种做法挑战了白人的奴隶制度,是勇敢的象征。人们甚至为了纪念这种英雄行为把所罗门的名字用在他开始飞行的山峰上,以此来赞扬所罗门努力摆脱奴隶制的勇敢行为。

《所罗门之歌》中的“飞翔”暗示的是“精神的重生”,即哲学意义上的人生观,价值观的重塑。[1]非裔美国人在西半球被买卖、奴役和压迫的历史只是非裔美国人历史长河中的一小段黑暗历程,而其祖先在非洲大陆曾创造的文明成就毫不逊色于白人崇尚的古希腊文明或古罗马文明。[2]民间传说是非洲文化和艺术的结合体,是非洲本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非洲民族精神之所在。

二、黑人女性主义

黑人女性主义由于特殊的历史性有着丰富的研究价值,在奴隶制早期,黑人并不是作为“人”被运往美洲当奴隶的,他们在白人的眼中只不过是会劳动的动物,因为很多白人认为,非洲人比白人进化的晚,是原始和愚昧的群体。随着奴隶交易的不断扩大,奴隶贩子不再仅捕捉劳动力强的成年男子,妇女和儿童也成为他们捕捉的对象,在他们眼中,黑人只是猎物,是能获得利益的货物,根本不必考虑其民族、性别和尊严等方面的因素。

在美国社会中,黑人女性既要受到白人的种族压迫,还要受到同族黑人男性的性别歧视。黑人男性将自己在生活中或是工作中受到的来自白人的冤枉或委屈全部转嫁到黑人女性的身上,黑人男性通过歧视和压迫黑人女性来满足自己占有欲和控制欲。黑人女性生活在社会的最最底层,成为被忽视的边缘人[3]

《所罗门之歌》中共提到11位女性,其中9位是黑人女性,一位印第安女性,一位白人女性,她们构成了小说中女性的全部。其中派拉特人物的塑造,给读者展现出一个坚定独立自尊自爱的黑人女性形象,在她的影响下,奶娃最终认识到飞翔不是逃离的唯一方式,只要心中有爱并保持希望,不必离开地面也能飞翔。莫里森赋予了派拉特一种不可思议的能力,一股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就是作为黑人女性的自我生存态度。小说中的派拉特似乎是唯一被解放了的人物,她不受物质财富的负累,不为自己的贫穷感到羞耻,她是观看史密斯飞行的人中唯一拒绝做一个被动的看客的人。他用自己意志的力量去回应史密斯先生的飞行。她看着他的眼睛,用最大的声音唱歌。[4]她从不认为作为黑人女性应该自卑和堕落,相反她以自己是黑人女性而感到骄傲,她对待生活、生命和亲人的态度影响了身边的许多人,并时刻改变着周围人对本民族的偏见,派拉特的女儿丽巴,在受到男人伤害时,派拉特把刀插进离男人心脏不到1英寸的地方,并告诉他不要再碰丽巴,即使当时派拉特已经60多岁,而虐待丽巴的还是个强壮的年轻人,派拉特依然毫不畏惧,并以自己的方式保护了女儿。

《所罗门之歌》中有着强烈的女性意识与女性声音,然而这部小说却不是以女性作为主角呈现给读者的,小说的主人公奶娃----第三代麦肯·戴德的成长经历似乎才是作品的真正的主线,但事实上,这部看似以男性为主的小说里,始终都有女性的叙事者环绕其间,或为配角,或为铺垫,女性的间或出现不知不觉的改变了男性主人公的命运和自己的命运,正如莫里森在一次采访中所说的那样:写作时我并没有意图要突出哪一性别。激发我作为作家的灵感必须是和黑人民族文化有关的东西。我把这整个世界看成是我的画布,我依靠作为女性所特有的敏感来写作,但是我并不是创作所谓的妇女文学……[5]莫里森在小说中塑造了不同的女性形象,真实的展现了黑人女性的生活状态,黑人女性所承受的不为人知的精神和身体的痛苦通过莫里森的描述全部被体现出来,哈莱姆文艺复兴之后,民族意识的觉醒使作家们,特别是女性作家们意识到,文学是女性获得解放的有力武器,黑人女性不仅要与黑人男性拥有同等的权利,更要与白人一样共同融入美国社会主流,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摆脱性别歧视带来的巨大压迫和限制,也只有这样才能走出自己的道路,活出自己的态度,只有保持女性的独立与发展的前提下,才能更好的保证民族的独立与发展。

三、种族歧视

《所罗门之歌》是在一定政治背景下展开的,在奴隶制的严重影响下,种族歧视成了黑人无法抚平的伤痛,如果没有种族歧视,黑人与白人的矛盾不会如此激烈,黑人报复白人的手段也不会如此极端。小说中吉他的人物塑造就是一个极端的复仇主义者,莫里森以吉他的疯狂复仇行为与奶娃的上等阶级黑人的平静进行对比,表现出黑人对待种族歧视的不同态度和不同的解决办法,奶娃问吉他,为什么非要杀人来反对种族歧视?为什么不先去掉自己原有的奴隶姓氏?奶娃认为吉他不应该有黑人白人这样的区分,而是应该都看作是人。然而在吉他看来,奶娃的想法过于理想化,他坚信自己疯狂且极端的行为才是震慑白人伤害黑人的有力手段。

小说的时代背景为19世纪末,虽然这个时候奴隶制已经取消,黑人和白人在法律上拥有同样的地位,但种族歧视的偏见却远非法律所能根除,在大多数白人眼中,黑人即使获得解放,不再为奴,但他们的社会地位依然是低下的,无法在短时间内获得白人的认可和尊重。在新的社会和政治背景下,种族歧视从暴力的压迫形式逐渐转化为冷漠、排斥的精神形式,这种心灵上的歧视对获得自由的黑人融入美国主流社会产生了极大的心理障碍。

奶娃的父亲----第二代麦肯·戴德在奴隶制演变的过程中深受创伤,虽然自己已不再是奴隸身份,并通过努力拥有了一定的财富基础,生活富庶,但他内心冷漠,不愿对任何人表现出热情和关心,包括对妻子和孩子,他终日沉迷于对财富的积累,甚至为了追求财富变得不近人情,缺少人性。小麦肯的这种精神冷漠源自于童年时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为保护自家的农场而被杀害的事件,他不明白,作为自家的农场,已经获得自由的父亲面对暴力和抢夺却显得那么无能为力,甚至丢掉自己的性命,黑人的身份即使有所谓的法律保护,但在现实中却形同虚设,毫无还击之力,于是,小麦肯不再对任何人抱有幻想,甚至是同族人,他也冷漠对待,他在财富的积累中变成了一个没有情感的恶劣房东,他对妻子冷漠,对家人冷漠,对身边的朋友也同样冷漠,在小麦肯的内心深处,仿佛只有财富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唯一精神寄托。

黑人是美国特制的社会产物,世界上也唯有美国的种族歧视才如此根深蒂固,难以调和,除了历史,美国的社会制度也应对种族歧视负以一定责任。黑奴三百年的无偿劳动为美国资本主义发展贡献了极大的力量,黑人有权力也有资格享受美国发展后的平等社会制度与福利。1963年,马丁·路德·金在林肯纪念碑前发表了著名演说《我有一个梦想》,然而这个梦想是否真的已经实现?法律上种族歧视的消除是否意味着现实中也能消除?[6]而黑人若想真正成为非裔美国人,也应思考自我价值该以怎样的方式体现更有意义?

结束语

历史证明,一个民族的觉醒总是源自其思想文化上的觉醒;一个民族的沉沦,往往始于文化上的沉沦。[7]在奴隶制的影响下,黑人的非洲传统文化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他们被斩断了与传统文化的联系,被卖为奴后,黑人不得使用非洲语言,也被禁止使用非洲习俗,黑人不仅在人身上失去自由,更在坚守自身文化方面失去了权力与机会,为了使黑奴永久为奴,奴隶主们甚至故意抹掉奴隶的原有姓氏,只给奴隶以小名,没有大名。黑奴孤身生活,没有家庭,与世隔绝,没有正常的人际交往,这种文化断裂使得黑人失去信仰,缺乏自我认同,以致奴隶制废除后很长时间里,黑人依然不知该怎样面对新的生活。

在黑人向非裔美国人演绎的过程之中,非洲根文化的精髓始终鼓励着黑人,给他们以力量,在奴隶制废除后,黑人开始找寻自我生存的新方向,他们慢慢地把英语作为自己的母语,把基督教作为自己的信仰,逐渐开始了非裔美国人的生活方式。然而在向主流社会融入时,非裔美国人依然面临许多的文化障碍,种族偏见的存在、社会制度的不完善,以及自我认同的盲目性,都使得非裔美国人需要认真思考文化重建的重要性。作为一个全新的族裔,非裔美国人若想使民族不再边缘化,必先要考虑自身的文化建设是否具有强大的生命力。非裔美国人不仅要了解自己的历史,更要正视这段历史,文化自信,民族自信,才是非裔美国人获得精神自由的唯一出路。《所罗门之歌》中的文化意义正是莫里森想要展现的真正主旨,作为非裔美国人的代言人,莫里森追求的是唤醒黑人沉睡的民族文化意识,实现民族文化身份认同,引领黑人民族飞向更高的境界。[8]

参考文献:

[1]贾兴蓉.所罗门之歌主题探索【J】上海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年6月第35卷第2期第143页;

[2]庞好农.非裔美国文学史(1619-2010)【M】中央编译出版社2013年12月第2页;

[3] 郭玲玲.《所罗门之歌》中黑人女性形象的生态女性主义解读【D】陕西理工学院2016年5月第32页;

[4]雷芳译.《所罗门之歌》导读【M】天津科技翻译出版公司2009年1月第55页;

[5]纪颖.黑色声音的呐喊----解析《所罗门之歌》中的女性意识【J】吉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8年4月第2期第56页;

[6]刘泓.种族歧视下的美国黑人【J】中国民族2005年第5期第71页;

[7][8]曹威.从《所罗门之歌》看美国黑人文化的变迁【D】黑龙江大学2006年6月第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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